不好意思,叶先生,冒昧请你出来,我是想和你谈谈江见月突然要辞职的事情。
......
其实,我们事务社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希望月不要辞职。我们事务社需要这样的人才。设计部经理的位置一直还空缺著,实在是找不到他这样的人才。
......(真的?)
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我们事务社不对,我们可以向你保证,以後绝对不会让江见月去这种场合了。
绝对?
绝对。希望你相信我,我们事务社才来国内发展几年,真的非常需要人才。而江见月的设计实在是非常符合我们的需要。希望你可以帮我们劝劝他,待遇我们可以再谈。
......(思考中!)
......(胜券在握的等待中!)
那......我,我再想想。
谢谢您,我们事务社期待著江见月回来。看见叶小刀离去的背影,慕容篁冷笑一声。
第三天。
社长。
月。我等到你回来了。慕容篁一脸的笑容,不是惊喜而是喜悦。
尽管是让月回到了事务社。但是叶小刀常常疑惑於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误的。月又开始了忙碌,而且是越来越忙。
自己经常不在家里,宅电经常是自动答录,手提总是我正在画图,先挂了。
还有原本在自己回来的那几天,月是休假,後来渐渐变成了提前下班,再如今甚至会照常加班。
即便是在家里,月也会很长时间呆在工作室,查资料,画图,创意策划。
直到有一天,自己提前回来,发现了工作室的台子上,月遮挡不及的胃药和止痛片。再看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以及明显几天不曾开火的清锅冷灶。
叶小刀明白了:六年之後,那个实验室以建筑事务社的形式又出现了,而且更加恐怖了。
望著叶小刀愤怒的脸,月也觉得很无奈。他以曾经投入实验室的激情,再一次投入了建筑设计。并且比当年还要废寝忘食。因为,不得不承认,学建筑没有的在实验室时,那麽轻松。那时的他一直是轻松的走在最前面,但是现在,他的前面有了一个慕容篁,需要拼尽全力追赶著,才有能紧随其後,寻找著超越的机会。想起的导师的话,那麽也许,篁就是为建筑而生的。而自己就如那个学弟,我不相信,我要超越他。
如是如此,作息紊乱也是无可避免的。
叶小刀是不会理解这些的,他看见月窝在沙发上,抱著靠垫紧紧抵住胃部,满脸痛苦,就忍不住想要去砸了事务社。
忍著脾气,做好了晚餐。叶小刀摆好餐具,去工作室叫月。
嗯,等一下,还有一点就画好了。月随口应了一句,继续埋头於已经辛苦了三个通宵的设计,就快要结束了。
先吃晚餐。叶小刀说著想要夺过画纸。
月本能的挡住他的手,混乱之中,画纸旁的半杯龙井翻倒了,碧绿的液体,迅速毁坏掉了他的心血。
叶小刀没有意料到会这样,愣在那里。
月也呆立的一瞬,然後用纸巾去擦干水迹,结果所有的线条都混在了一起。他将画纸揉成了一团,轻轻的扔进废纸篓。
对不起。叶小刀轻声的嘟囔著。
月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平静的说,吃饭去吧。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月的声音有气无力,累的。身心都极为疲惫。
你生气的话,骂我好了。
我不是生气。(我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
?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次日。
请进。
社长,你找我?
月,你的设计稿呢?
对不起,社长,明天给你可以吗?
这可就不是按时完成了。呵!~
实在抱歉。
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什麽。谢谢。
那就好,如果觉得工作量太大的话,记得和我说,不要勉强。
嗯。
月!
还有什麽事吗?社长。
一起吃中饭好吗?
月犹豫了一下,忽然浅浅一笑,不过,地点我来定。
好啊。看见月离去,慕容篁忽然觉得他刚才那一笑,有些恶作剧的味道。事实证明篁的感觉没有错,月订的地点竟然是──甜品屋。
尽管这里的甜品远近驰名,但是慕容篁一身黑色西装正襟危坐,怎麽都觉得。
月看著他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偷笑。
热鸳鸯。抹茶蛋糕。杏仁糊。双皮奶。焦糖布丁。水果拼盘......小小的碟子凑了一桌。
慕容篁对著一杯黑咖啡,微笑著看著对面挖著布丁的月,单纯的简直像一个高中生。不过不是快乐的那一种。
是不是甜点会让人开心点?慕容篁如有所思的问。
月抬起头,一脸疑惑。
是不是不开心,所以来这种氛围很快乐的店?
月勉强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对付著布丁,良久,轻轻吐出一句,是的。
再也无语。
焚月22
──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轻轻的叹息後悔著对不起。
月?这麽晚了还不走?
嗯,我把这点图画完就可以了。
怎麽?以前不都是带回去做吗?
月轻轻的摇摇头,继续埋头於图纸中。
慕容篁看了一眼他的设计图,这边这样是不是太含蓄了?如果改成直角是不是会有更好的效果?
嗯?这里。那会不会太直截了当。
那麽曲线一点呢?
好像是好一点。那你看看这里,我总是不知道该怎麽样才可以连接好两边,两边的风格差异很大。
让我想一想。
......
终於完成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到这麽晚。月直起身,说。
我倒是很庆幸有对手和我聊设计。
同感,不过以後不会让你那麽轻易的在我的设计里找到毛病。
那麽,我要努力让你对我提出的异议,无可反驳。
走著瞧啦!
一起吃宵夜吗?
改天吧,我该回去了。
忘了你是有人等的。
那尊敬的社长什麽时候有人等啊?
我?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到我身边。慕容篁的若有所指,又笑道,呵呵,送你回去吧。
谢谢。
走到门口,原本准备按门铃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漆黑一片,月轻轻的喊了一声,叶!没有回应。
月的心沈下去,自嘲似的笑了笑。
按下开关,电灯闪了几下,灭了。月盯著它看了几秒,将椅子架在餐桌上,站在上面检查灯泡。
电话铃骤然响起,一定是叶!月急著去接电话,却一脚踏空,整个人瞬间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徒劳。全身痛的动也动不了,电话铃在黑暗中回响,最後平息。
愣了数秒,猛然惊醒,立即拿起手提给叶小刀打电话。响了许久,最後是你所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月对著手提,呆呆的,只是觉得全身那麽的疼。
没有多久,手提忽然震动起来。月的第一反应便是叶回拨过来的,可是屏幕上显示的是──慕容篁。
月,你到家了吗?我一直没看见公寓的灯亮啊。
篁,麻烦你帮我一下好吗?
刚听明白月的叙述,站在楼下的慕容篁迅速冲了上去,抱起月就往医院跑。
你啊,左脚踝扭伤,肩部脱臼,左臂软骨挫伤。
没有都是小伤啦,又没有骨折。
你还想骨折啊!明天休息一天吧。
不要了,又没有什麽关系,设计图还都没有拼接好呢。
不要那麽敬业哦。
只是我很喜欢建筑设计啊。
真的不要放假?
真的。
我扶你上去吧,没的拒绝,不要逞强。
那谢谢了。
公寓里还是漆黑一片,慕容篁把月放在了沙发上。
是灯泡坏了吗?我来帮你换。
小心一点。
我可不是你。慕容篁调侃的瞬间灯泡已经换好了,刹时亮了起来。
我......谢谢你啊。
以後这麽危险的事情不要自己做,找物业就是啦。
这也算危险的事情?
慕容篁瞪著他手臂上的绷带,一副不危险你这伤算了什麽的表情。月知趣的闭上了嘴。
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嗯。
有什麽事情的话,打电话给我。
嗯。再见。
慕容篁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明天真的不要休假?
不要,真的。月笑了笑。
那好吧,再见。
篁。真的很谢谢你。
不用谢。他又出去打球了?
月勉强的笑了笑,他又出去了,不过应该不是打球。
叶小刀是去了酒吧。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习惯去喝几杯。灼热而爆裂的液体可以给他以麻醉。但是遇见了月之後,他就很少去了。
可是这一次。本来没有并没有打算去。自从那天不小心撕了月的设计稿之後,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一直有些压抑,月没有发怒吵闹,甚至一句责怪的话。只是再也不将工作带回来,於是有时回来的会比较迟。今天又留了便条,晚餐不用等他了。
叶小刀闷焖的在沙发上坐了一天。望著逐渐暗淡的天色,心情也是愈发的灰暗。不回来就不回来,不用等就不用等。带著些赌气的意味,他去了酒吧。
一个人靠在吧台的角落,手中的玻璃杯荡来荡去。叶小刀发现自己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月的平静。生气时候的表现也就是不说话,争吵的话语也没有一点激烈的意味,气急了最多也是大点声喊自己,叶,小,刀。然後还是不说话。
是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是自己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是根本不屑与自己说话?抑或他已经厌倦了?叶小刀将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或者说叶小刀是有些害怕月的平静,生气之时平静有些清冷的意味,带著些无奈的甚至绝望的忧伤。他渐渐的明白了,月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月看似简纯,其实内心的复杂是自己无可猜透的。而他不仅从来不表达,甚至还有些许的隐藏。他为什麽不对自己说明白呢?这是不信任自己,或者自己不值得信任,那麽怎麽样他才可以信任呢?
月受伤难过的时候,从来不会与自己分担,也不曾在自己的面前哭过。他永远是那麽冷静的微笑,我没事。自己也知道他的骄傲倔强,可是在爱人面前也要带著完美的面具吗?他就不可以完全真实的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吗?
坦诚相待,月都不曾做到过。他是爱自己吗?叶小刀心中一凛,杯子重重的搁在吧台上。但是他对自己的迁就和宠溺也是无限的,可是自己要的不是这些。自己希望他可以在难过的时候扑在自己的怀里大哭一场,那些眼泪可以让自己有被需要的感觉,这感觉可以让自己对这份爱情有信心。
是的,月使得自己对这份爱毫无信心,他可以离开自己,离开之後也可以寂静的活下去。他并不需要自己。可是他到底需要什麽呢?需要什麽自己都会拼尽全力也会做到。可是他到底需要什麽!!!
月会离开自己吗?
不,不,不,自己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爱他,就要留他在身边,日日厮守,直到地老天荒。
胡思乱想之际,叶小刀一直将手机放在手边。月回家之後看不见自己一定会打电话给自己吧。可是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手机响,於是便往宅电挂了电话,结果是没有人接。这麽晚还没有回家?叶小刀心中一凉,当即就想要往事务社冲,把月带回去。出了酒吧,手机响了。特别为月设定的铃声和白色闪烁灯,叶小刀孩子似的笑了笑,准备按接听,忽然心有一念,那麽晚才回来,叫你担心一会,不接。
可是之後不见再打来,叶小刀想了一下,再次拨了宅电。
没有人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难道刚才他是准备说自己还要晚一点回来,抑或不回来了?又拨了几次,还是没有人接。
叶小刀转身回了酒吧。
焚月23
──如果我遇见你是一场悲剧,我轻轻的叹息後悔著对不起。
月又是一夜无眠,在黑暗之中睁著眼睛,看见的依旧是黑暗。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失眠,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是作息不规律,经常熬夜的缘故吧。月这样的对自己解释。
叶小刀是半夜才回来的,倒在自己的旁边便睡去了,身上有浓浓的酒气。月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叶小刀不知道他失眠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早晨起床的时候,月尽量放轻动作。左脚著地时有些轻微的疼痛,不是很碍事,但是手臂活动还不是太方便,早餐就不做了吧。留张便条,让他自己解决,反正冰箱里不缺食物。走出楼梯口,很意外的看见慕容篁,靠在车门上,笑盈盈的望著自己。
篁?你怎麽在这里?
来接带伤工作的模范员工上班啊。
太麻烦你了,谢谢。
还没有吃早餐吧。
嗯。
上次的龙井虾仁包怎麽样?
正在怀念。
呵呵。
月的伤,叶小刀一直不知道,次日下午他就外出比赛了,月回到空落落的公寓里,只看见一张便条──我比赛去了。潦草的字迹凌乱的飞舞著,没有告别没有嘱咐没有说明,月静静的看著,最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准备的晚餐材料放进冰箱里,转身去工作室查资料。
寂然。什麽叫做寂然。只是月的寂然是一种决绝的姿态,被隐藏著,深深的溃烂。
完成工作的时候,月总是有些无精打采,而非该有的轻松。原因就在於,心情低落。工作时的聚精会神可以忘我,之後却只是加倍的疲惫。然而失眠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睁著眼睛对著寂静的黑暗,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二三四五......如是的数下去,无穷无尽。开了些安定,但一次都没有服用。
他需要的不是安定。
你好,请问江见月是在这里吗?
请问您是?
我......月!正在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却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大叫起来。
月保持著走神的状态回过头来,没有聚焦的眼神逐渐清晰,学长。
来者正是何言,那个永远温柔呵护他的学长。
何言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蜜发,昨天回七中作演讲,导师才告诉我你在这。
嗯。学长,我们出去聊吧。
工作时间结束了吗?
没关系,我可以请假。
茶餐厅。
月,你气色一点都不好,而且又瘦了。
怎麽会,我最近三餐都是甜点,肯定会胖一点的。
最近心情不好?
没有。
你心情不好去会去吃甜点,我又不是不知道。那麽憔悴,那个小孩没有照顾好你?
月扭头看窗外了景色,没有言语。
何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当年,听说你的留学指标也是E国皇家科学院,那一刻我觉得好开心,我想又可以看见那个稀里糊涂的月,又可以照顾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月了,他不会习惯西方的饮食,我就在课余时间学习做中餐,我知道他自己会做,但是他一定又会忙的天昏地暗,不能让他胃痛啊。还有他喜欢简洁的白色,学生公寓的窗帘都是深色的。我就去商场里挑窗帘,一下子就看中了一款月白的,浅浅的印了几弯月牙,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
......
可是,我等啊等,终於说七中的留学生就要来了。来了,可是月到哪里去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他。怎麽一个人就可以这样的人间蒸发?你突然就断了和所有的人联系,不声不响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对不起,学长。月低著头轻轻的叹息。当年,他割舍的医学,那份痛谁也无可体验。他从小就习惯的医学,从小就立志的理想,却突然就要亲手毁灭。如此他只有割舍所有与之相关的过去,如此他才可以重生,不会纠缠於对以往的眷恋里。
我真的不曾想过,你会放弃医学?
我也不曾想过,我会放弃医学。
何言又叹了口气,现在的建筑设计,做的愉快吗?
挺好的。
好好照顾自己啊。你总是很让人担心。
学长......
何言看牢了他,严肃而又有几分忧伤的开口:月,我一直都在思索,如果当年叶小刀没有出现的话,你会一直让我照顾吗?
月拿起手中的茶杯,喝了口,再放下。对著何言的眼神,淡淡说:学长,我也不知道。有很多的事情,我发觉自己其实很迷糊。可是我知道,叶小刀出现了,并且,我爱他。
这一声坚定的爱,只有月知道自己说的有多麽的绝望,他也是终於明白自己对他的爱有多麽的无奈绝望,如同飞蛾对火的执迷,执迷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