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francais

约翰尼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我眼前的，他看着被烟雾包绕的颓然的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打发了那位女士，坚持要送我回家，我对他笑了笑，很暧昧，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说："罗尔，你不该抽这么多烟。"
我无谓地耸了耸肩，一路无言，到家的时候，我将自己完全包裹在柔软的沙发里，懒散地开口，"后面有饮料，你自己拿吧。"随即掏出烟来，继续刚才未完的享受，他一看我这副模样，脸色很不好，"罗尔，你不能再抽了！"
我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自己的动作，悠然地吐出几个烟圈，"这又不是公共场合，在自己家里抽，不违背纽约州的法律吧？"他没有回答，而是强硬地从我手里抢过了刚点着的烟卷，狠狠地掐灭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抬头看了看他隐约有怒气的脸，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走吧，今天不方便留在我这里，你还有情人要陪呢。"
他好像压抑了很久突然爆发了一样，揪住我的领口，大声吼到："罗尔，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为什么做情人你拒绝，做朋友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是想折磨死我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吼将我吼醒了，还是我早就到了极限，索性讲个清楚，我努力掰开他揪住我领口的手指，"好，我告诉你，你问我当时为什么拒绝你，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你欺骗我的事实，你怎么能是派克先生？还有就是因为我对乔伊的感情，我不想放弃自己的初恋。当时我没有正视自己对你的感情，一直认为这辈子，我们大概都只能是契合的床伴而已，直到我们做回朋友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样想的，我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越来越迷惑，这四年来，我在心里不断挣扎，才确定自己对你一直都有感觉，约翰尼，你知道吗？我发现自己爱上你了。"他张大了嘴巴，好像我的话令他难以置信，我苦笑了几声，"可是，我却不能向你表白，你早就只当我是朋友了。"
他疯狂地扑过来，紧紧抱着我，"罗尔，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爱我，是不是真的？"
我被他压在沙发上，他好像用尽全身力气将我嵌进自己的怀抱里一样，我心潮一阵翻涌，"当然是真的，我骗过你吗？"他的身体在颤抖，眼睛里甚至有泪光浮动，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这般冷酷潇洒的人竟然激动成这个样子，他贴在我耳边说："天知道我一直都爱着你，我爱你都快发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一次两次的拒绝差点让我想去死，为什么今天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多受这几年的痛苦？"
我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的很快，却无法言语，他直起了身体，认真地看着我："罗尔，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要骗我。我早就不能经受再一次的打击了，告诉我，是真的。"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的脆弱无助，也是第一次感动于他这么强烈的感情，连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不会骗你的，这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做爱，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对方，说一些心里的悄悄话，那种感觉竟比最棒的性爱还要令我沉醉，事后查理告诉我那才是真正体会到了爱情的魅力，是啊，也许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风波又起

那晚过后，好像包裹自己心脏的坚冰都融化了，我从来不曾想到过自己还能体会到那样温馨的甜蜜，也不曾预料到自己的心还能变得那样平静舒畅，那样的日子说是泡在蜜罐里一点也不夸张，约翰尼这家伙每日都是笑意盈盈，温柔得叫我招架不住。我本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会一直下去，谁知道整件事情还没结束，我在幸福中忘了曾经的痛苦，却有人没有忘记。
那天天气很阴沉，虽说还算是夏天的末尾却无端地让我觉得冷，我在查理的事务所里整理她出庭需要的资料，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我一跳，拿起听筒居然是乔伊找我，我当时差不多就变哑吧了，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是让我赶去科妮的海滩别墅，我满肚子都是疑惑，难道到现在，约翰尼做了那么多努力还是没有说服科妮放弃仇恨吗？
也顾不上多想，我火急火燎地先给约翰尼打了个电话，可是医院里的人说他不在，手机也不通，damn，大概真的出了什么事了，我连跟查理说都来不及，急急忙忙开了车就去了科妮的别墅，车刚停，却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凯恩不在，甚至管家也不在，只是有人过来用生硬的语气问我是不是克鲁索先生，我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除了诡异还是诡异，无奈只能跟着走进门里。
乔伊满脸笑意地站在大厅里等我，而以前富丽堂皇的大厅似乎经过一场混乱，天花板上庞大的吊灯碎了一大半，满地都是玻璃的残骸，整个屋子里还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我大概猜到了真相，立即问乔伊："科妮在哪儿？"
乔伊的眼光让我很不舒服，好像要从头到脚将我看个透，他勾起嘴角，笑得很不屑："怎么，你紧张？"没想到四年没见面，乔伊变得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一般，我张大了嘴巴，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他向我走近了几步，"你猜猜看啊？"
而我怎么也没想到之后看到的竟会是科妮被人吊在鲨鱼池上，我转过身来，问乔伊："怎么回事？"乔伊没有回答，只是对着科妮说："怎么样？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就会毁了一切，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想到吧？"科妮的头发散乱，被风吹得如蔓草一样蓬乱狼狈，但是我却看到她的碧蓝的眼眸里是极致的愤怒，她大声骂乔伊："别以为钻了个小空子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落在你手上，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乔伊突然笑起来，他摇了摇头："夫人，不管我活不活，反正你肯定要死，而且会死得很惨！"他摆了摆手："放！"噩梦好像一下子重演了，升降机隆隆的声音，伴随着绳索的下移，还有池中摇曳不定的水波，庞然巨物般的鲨鱼，我上前抓住乔伊的手臂，"不要，停下来，停下来！"
乔伊好像早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一般，他制止了升降机的工作，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怎么了，我这是在替苏珊报仇啊，你不想替她讨回公道？"我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不是，可是你不能这样，苏珊的腿，我，不能这样。"我一时间语无伦次，怎么也表达不清自己的想法，乔伊突然甩开我的手："你根本就不想替苏珊讨回公道，是不是？你早就忘了四年前的事，对不对？"
我被他的话逼得直往后退，在混乱中依照自己的本能回答他，"没有，我没有忘，可是你不能这样对科妮，你这样是不对的。"此时乔伊的深色眼眸就像不可见底的幽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他直直地盯着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待这个毒妇，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不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吗？"
被他的话所震慑，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些颤抖，他突然笑起来，"罗尔，你已经被你的派克先生宠的神魂颠倒了吧，早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知不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让你都想起来！"听完他的话，耳边似乎有无数的蜜蜂在嗡嗡作响，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乔伊，他怎么能变成这样！
科妮的身体又开始下降，我心急地看着她苦苦挣扎，再回头看乔伊，他背对着我好像铁了心要这么做，我大声地吼到："就算你要报仇，难道就不能有别的方法，难道不能起诉她，让法律制裁？"乔伊转过身来，笑得让我害怕，他用手抬起我的下颚，"罗尔，你以前就说要起诉她，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没办法，不怪你，可是现在你自己就是个律师，你又干了些什么？窝在派克先生怀里谈情说爱！"他恨恨的盯着我，我的脸却无法自制地涨红，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又继续说到："罗尔，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这叫不折不扣的‘淫贱'！"
我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只是一瞬间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整个人浑身冰凉，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动弹不得，眼看着鲨鱼已经在水下摇摆浮动，科妮的身体还在继续下降，我强忍住想要哭的冲动，"乔伊，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阻止你，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残忍，难道你真的要眼看一个人被鲨鱼撕成碎片吗？就算你要报仇，就不能让科妮少点痛苦吗？"乔伊看都没看我一眼，无动于衷。
我的心突然一片冰凉，双腿一软，就这样跪倒在他面前："乔伊，我求求你。"
他暴怒地揪起我的头发，"好，为了派克这么卖力，你大概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我今天就成全你！"他向我扔过来一支枪，"既然你想那个毒妇少点痛苦，就开枪毙了她，要是你下不了手，就等着看她被鲨鱼咬成肉屑吧！"
夫人之死

我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乔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手抖抖索索地摸到那只枪，浑身上下都如同筛糠一样的颤抖个不停，我试着好好站起来，却总不能如愿，好不容易硬撑着站直了身体，那把枪却像是故意要从我手里逃走，几次掉落在地上，乔伊不耐地走过来，将枪塞进了我的手里，从鼻子里哼了声："你还真是没用。"
我紧紧攥着枪，手心里不停地渗出汗，直到整个枪身都变得湿冷，我看着科妮，她几乎是吼到："罗尔，你不能这样，我宁可被鲨鱼咬死，也不要你自作聪明，你想毁了自己和约翰尼吗？"
乔伊在一边冷笑道："真是好笑阿，罗尔，连夫人这样的人也知道心疼你，你还真是叫我觉得不可思议呢。只不过就算你今天不杀她，你以为派克看到自己的姐姐死的那么惨，你却无所作为，他会原谅你吗？"
我捂住耳朵，"别说了，别再说了！"
强自镇定心神，乔伊笑着看着我："怎样？自己动手还是让鲨鱼代劳？"我也朝他笑笑，"不用鲨鱼代劳了，我自己来。"他脸上略微有些惊诧的表情，讪讪地说到："看来我还是没彻底了解你，想不到罗尔你也能答应这种事，好，就算我成全你，为苏珊讨个公道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
科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在颤抖，走近了鲨鱼池，那下面庞然巨物显现出模糊的影，海水惨蓝色，我拉开了枪的保险，狠了狠心，扣动扳机，对着鲨鱼一口气用尽了所有的子弹，我紧闭着眼睛，耳边枪声震动如雷，好像自己的灵魂也随这巨响不住地战栗，乔伊大喊着："No"，可是在我听来，已经好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你竟然敢这么做？罗尔，我真是低估了你，不过也好，倒让我更加喜欢你了。"
我不知所措地睁开眼睛，"你说什么话，你已经是苏珊的未婚夫了！"他的眼睛里显露出怪异的光，"那你也都是你逼的。"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回头一看鲨鱼池里已经血红一片，那鲨鱼估计是难逃此劫，我松了口气，科妮长长叹了口气，虚弱地向我笑了笑，我却再也支持不住的瘫软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吵嚷起来，有人跑来对乔伊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大变，说了一句："这么快？"科妮突然笑起来，"是不是我的人回来了，乔伊，你今天是肯定跑不了了。"乔伊转身向几个手下吩咐了些什么，那些人都应声去了前厅，然后他拔出枪指着科妮，"你也跑不了！"
我觉得自己几乎是爬着爬到他的脚下，"乔伊，别这样，非要把事情弄到无法挽回才行吗？难道就不能放下仇恨，放下了不是能活得很好吗？求你，不要开枪，不要！"乔伊根本就不理会我，我只能抱着他的腿求他，而他近乎疯狂地将我一脚踢开，"不要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容易忘记，你知不知道忘却以前等于背叛，你只知道维护派克的姐姐，却忘了我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娜塔莎她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你叫我放下仇恨，我放得下吗？"
他一意孤行地不顾我的劝告，眼看着就要拉开枪的保险，我嘶哑着嗓子朝他喊道："就算不是放下仇恨，你也不能开枪，你现在杀了科妮，待会儿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你就听我一次吧。"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说不出的苍凉，"我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今天好歹我都要这个女人给我陪葬，报了仇，我也就解脱了。"我看他这副亡命之徒的神色，火气全往头上冲，"你放屁！你死了，苏珊怎么办？！"
乔伊大笑起来，"苏珊，又是苏珊，连你也这样质问我，我受够了！罗尔，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照顾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我爱的人已经成了仇人的情人，今天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过科妮•派克！"
绝望的枪击声响起，我几乎是呆愣着看着科妮的头慢慢垂下，她白皙的胸口汩汩地往外渗血，"No！"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可是上帝就是如此残忍，不管我有多么不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这一切却已经发生了。
乔伊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跪伏在地上，银色精致的杀人工具颓然地从他手上滑落下来，我一直呆站着，一时间空气里的血腥弥散，却又静谧地叫人恐怖。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清楚，乔伊却无动于衷，我有些艰难地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臂，"你还不走，他们进来会杀了你的！"
乔伊苦笑了声，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我，我被迫像他一样跪下身体，他用自己冰凉的唇在我的面颊上轻轻吻过，"我已经累了，逃了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了。你告诉苏珊，我对不起她，可是我不爱她，让她忘了我吧。这么些年，我一直都没能告诉你我喜欢你，今天就让我厚颜无耻地说出来吧。"
我掐了掐自己的腿，硬是逼自己忍住已经蓄满眼眶的泪水，推开他的身体，"不，你不能死，不能这样用这样的方式逃脱责任！乔伊，你能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高兴，虽然我和你已经不可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的感情始终在变，难道你就没有信心自己会爱上苏珊？她是个那么可爱的女孩，你怎么忍心让她再经受失去自己爱人的打击？乔伊，相信我，苏珊不希望你出事，你在天堂的父母，姐姐娜塔莎都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死去的，乔伊，你打起精神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起作用，可是这会儿乔伊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我看见约翰尼血红着眼睛走了过来，看到科妮的尸体被缚住双臂，挂在绳索上惨然地摇摆，他冷冷地将枪口指着乔伊，"科妮她已经放过了你，为什么你不放过她！"
乔伊抬头狠狠盯住约翰尼，"笑话，是他先杀了我全家，还叫放过我！"
"可是你杀了她最爱的丈夫！"约翰尼几乎是吼了回来。r
乔伊摊开手臂，"废话少说吧，想杀我就开枪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挂念了。"
约翰尼的表情狠戾乖张，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他就要扣动扳机，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想去阻止，他的手因为我突然扑过来抖了一下，子弹只是穿过乔伊的肩部，没有伤及要害，约翰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罗尔，到这种时候你还要维护他？"
我痛苦地张张嘴，喉咙好像被哽住了一样，手指狠狠掐进掌心，好像要将皮肤掐破流出血来，我不敢看约翰尼的眼睛，别开头逼自己说话："科妮不是乔伊杀的，是我。"
"什么？"约翰尼和乔伊异口同声，同时死盯着我看，我惨淡地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想让科妮被鲨鱼咬到，所以开枪打死了她，这不关乔伊的事，乔伊本来只是想吓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