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真这一觉从正午睡到了太阳下山,以至於醒来後,只好望天叹气道:"这一天又浪费了。"
也许是睡了一天的原因,啸真比较没胃口,虽然中午没吃饭,晚上也是喝点粥就放下了筷子,然後吩咐悦泽说:"今晚早睡,明天尽早启程!"
啸真睡了一整天,晚上也没怎麽睡好,转天一早在天还不亮的时候,两个人就启程了。大约正午时分,他们就赶到了下一个县城。啸真和悦泽正在客栈里吃饭,就觉得有人一直在看著他们。啸真本能的警觉起来,调动起所有的感官仔细的观察著周围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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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衣著奇怪的少女,走到啸真和悦泽身边,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今天看来有好戏了。"
"这位姑娘,你这样盯著陌生人,还说要看好戏,这恐怕有失礼数吧!"悦泽放下碗筷,用已经练得纯熟的女声对那个姑娘说。
"咦......呵呵......确实是这样啊!"姑娘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把鼻子凑在啸真的身边闻了闻,道:"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有趣的,一时兴奋而已"
说罢那姑娘便转过身一蹦一跳的离开,到柜上要了一张纸,趴在桌上也不知写了些什麽,然後用手一团,又跑回来塞到了悦泽手里,满心期待的望著悦泽,等著悦泽把纸条打开。
"象象师姐,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得回去了,再迟些的话,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一个背著竹篓的女孩站在客栈的门外嚷著。
那少女听见有人唤她,便回过头对门外的女孩说:"再等一下,等我看完戏。就和你回去。"
悦泽听她这麽一说,就把那纸条往地上一扔,踩了踩,不屑的道:"戏就不用看了,不耽误姑娘了。"
门外的女孩哈哈大笑起来:"象象师姐,没戏看了吧,我们快走吧,回去晚了会被师傅骂的"
被唤作象象女孩皱著眉头,看著悦泽,道:"不看你可是会後悔的"
"就不劳烦姑娘挂心了"悦泽说得斩钉截铁
象象一瞧没戏看了,说了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转身离开了。
象象是学巫医术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沧怀男人已经有了2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沧怀男人已经很少能在街上看到了,尤其是怀著孕的沧怀人。
更有意思的是,那沧怀人身边还坐著个女人打扮得男人,他们看上去像情侣,但却是那个怀了孕的沧怀人看上去更强势一些。这个奇怪的组合,让象象很期待极,但是她却看不到结果了。
悦泽见象象走了,就从地上捡起那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著:子孙宫紫光隐动,六甲生男。悦泽看著手中的纸条,再想起最近啸真的种种的反常症状,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
啸真赶了一上午的路,已经很困了,刚才因为那个奇怪的姑娘又运了功,动了气,这会儿正没有精神。看到悦泽在旁边看著纸条傻笑,便凑上前来,想看个究竟。
啸真拿眼睛往纸条随便上一扫,看到那一排不大的黑字,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悦泽摇晃著仿佛被定住的啸真,心急的问:"啸真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啸真扶著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上楼回到房间里,悦泽怕他伤到自己,也怕他伤到孩子,就一路跟著啸真回到房间里。
啸真坐在床上,闭上眼睛回想著刚才发生的一切,突然张口道:"那张条上都写了什麽?"
悦泽看啸真脸色阴沈,小心翼翼的回答说"子孙宫紫光隐动,六甲生男"说完这句话,悦泽看到啸真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正当悦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啸真又开口了:"你看到後什麽反应。"
"高兴"悦泽来不及撒谎。
不是惊讶而是高兴,这麽说来,小泽肯定以前就知道自己是沧怀人了,啸真心开始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冷冷的盯著悦泽,问出心中想问的话:"你是怎麽知道我是沧怀人的?你是谁?你接近我是为了什麽?"
15
对著啸真那道锐利的目光,悦泽吓得连退两步,倚靠在桌子上。"那个......那个......"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悦泽却被眼前的这个男人逼到满头大汗。说实话还是说谎话?实话要怎麽说才能让啸真接受?谎话又要怎麽说才能让啸真相信。
悦泽的头脑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动著,然後通过眼睛这个心灵的窗口,忠实的反应了出来。啸真看到悦泽的眼神闪烁,一股不可压制的怒气便如火山喷发一般,凶猛的宣泄出来。
啸真一掌拍碎了身下的床,吼道:"你如果敢说半句假话,我就让你马上身首异处。"
啸真那骇人的气势突然被腹部传来的一阵抽痛打断,让啸真瞬时白了脸。那一点点的痛对啸真来说不算什麽,但是重要的是,它告诉啸真,在他的肚子里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啸真不自觉的把手覆在肚子上,悦泽以为啸真动怒伤了孩子,慌忙过来看情况,愤怒的啸真一掌就让毫无防备的悦泽飞了出去。悦泽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後撞到墙,"咚"的一声掉了下来,一口猩红的鲜血从悦泽的口中喷出。
悦泽坐在地上,把嘴里的血吐干净,抹了抹嘴巴,道:"我姓枫陵,名叫悦泽"
啸真瞪大了眼睛,枫陵是国姓,而且他还记得两年前,皇帝登基的时候,众多的悦来客栈纷纷改名,就是为了讳这个悦字。
"那你和当今皇上是什麽关系?"虽然名字已经告诉啸真,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弟弟,本朝唯一的亲王─顺亲王,但是啸真还是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皇上是我哥哥"悦泽小声的答道,悦泽不敢再冒然的接近啸真,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精美的玉佩扔给了他。啸真接住玉佩,拿在手中一看,正面是个泽字,反面是个顺字。看材质看做工都不像是民间之物。
悦泽一边揉著自己闷痛的胸口,一边悠悠的开口道:"因为我娘是一个沧怀男人,所以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娶一个沧怀男人做妻子。为此我苦苦寻觅了五年......"
啸真打断悦泽的话,抢著说到:"因为我是沧怀人,因为我会生孩子你才会接近我的,是吧?"啸真实在不想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从悦泽的嘴里说出。
也许他自己说出来,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不过,那胸口仿佛针扎一般的疼痛,还是让啸真模糊了双眼。
悦泽就知道啸真会这样想,急急忙忙的开始解释:"啸真不是那样的,你不要这样说,虽然最开始是你说的那样,但是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真的喜欢上你了,就算你不给我生孩子,就算你让我一辈子都在下面,我也会一辈子跟著你,爱你的"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什麽甘心一辈子在下面,你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的要在上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等,等我心软。等我让你在上面,现在你得逞了,看把你高兴的!"
"啸真,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听我说"悦泽正要爬起来跟啸真解释,啸真却自己站了起来,往他这边走来。悦泽抬头看著啸真走近,想继续跟他解释,谁知啸真一下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手臂一甩,就把他扔到了门外。
还没等悦泽回过神来,门就被啸真无情的关上了。随著啸真的脸逐渐被门挡住,悦泽听到啸真说:"你滚,我们不要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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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泽被关在门外,回头一看,一个小厮正怯生生的看著他,悦泽捏起嗓子,嗲声道:"看什麽看,没见过夫妻吵架啊"小厮见客人生气了,便鞠了一躬,准备退下,心里叨咕道:气什麽气啊,我过来看,还不是因为你们弄得动静太大了。
那小厮刚转身,就被悦泽叫住了,道:"再给我一间房,一会儿还有一位客官"小厮点了下头,说:"夫人,那旁边的这房间怎麽样?"
"嗯,可以"悦泽点头道。
"那您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下去了!"小厮真想快点离开这里,离这对打架像打雷的可怕夫妇远一点,等悦泽"下去吧"一出口,那小厮便脚底抹油般的跑开了。
悦泽下楼走到院子里,从袖子里拿出哨子用力一吹,不出半柱香的功夫,赤雷就站到了他的眼前。悦泽带著赤雷回到房间里,关上门,道:"赤雷,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那一个。"
"还是先听好消息吧"赤雷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些漫不经心的说。
"好消息就是,啸真怀孕了,就在我生日的那一晚"说起这件事,悦泽真是无限的幸福。
可怜却是那毫无准备的赤雷,惊得一口水从口中喷出,被水呛得咳了许久。待稍稍缓了一会儿,赤雷抬起头和悦泽说:"主子,那个坏消息,应该就是您被总镖头给轰出来了吧!"
"知我莫若你"悦泽用力的拍了拍赤雷的肩膀,郁闷的道:"帮我想个办法,让啸真原谅我吧"
赤雷微微一笑,然後拿开悦泽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扣了个头,有模有样的道:"恭喜王爷喜得贵子。"
赤雷这是明显的在和他拉开距离,悦泽斜著眼看著赤雷,道:"你这是不愿意帮忙了?"
"王爷身处如此不利的环境,都可以排除万难一举得子,真可谓是天佑我主。在下恭祝王爷子孙绕膝,尽享天伦"有道是夫妻打架,是床头打床尾和,他赤雷才不愿意做这样里外不是人的事。
悦泽失望的坐在椅子上,撇了撇嘴说:"我就知道你不肯帮忙,我叫你来的只要目的是,用你那极强的听力,帮我听著点旁边屋的动静,要是觉得啸真不舒服了就赶紧叫我,他现在身子特殊。还有最重要的是,你千万要帮我盯著点,不要让啸真不告而别。"
"主子,有一点我是肯定能保证的,就是总镖头是不会不辞而别的"赤雷一边说著,一边把目光移到了悦泽的那对假胸上。
悦泽一路顺著赤雷的视线看去,最後落在了自己的胸上,脸色在一刻间就多云转晴。悦泽兴奋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指著自己的假胸欢呼道:"对啊,那两瓶药在我这里,他没可能不告而别的"
摆脱了这个最让他困扰的问题,悦泽的心情马上就豁然开朗了起来。所谓心诚则灵,滴水石穿,只要他悦泽百折不挠,总会有啸真感动的那一天。悦泽这样想著,觉得前途真是无限光明。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悦泽端著托盘站在啸真的门前,继续捏著嗓子说:"阿真,下午的时候都是我错了,你开开门吧,我给你送饭来了,阿真,不要生气了,别让外人都笑话了去"
啸真把悦泽扔出去後,就倚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著了。刚醒没多久就听到悦泽在叫门,悦泽那嗲嗲的声音,提醒啸真,他们还在乔装之中,为了不引起怀疑,尽管啸真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还是去给悦泽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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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真推来门,就看到了悦泽那张笑盈盈的脸,见到悦泽在笑啸真就开始莫名其妙的郁闷。悦泽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给啸真摆好碗筷,用自己本来的声音说:"啸真,我给你要了几个你爱吃的菜,就算你和我生气,也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啸真二话没说的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吃饭。悦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围著被啸真打坏的床看了又看。小声道:"这床应该还能修"悦泽说罢,就推开窗子敲了敲窗框,一个工具袋子就从旁边的窗户里被递了过来。
啸真吃饱後,放下碗筷,把手支在桌子上,悠闲的看著悦泽。他倒要看看悦泽到底要做什麽!悦泽把罩在外面的裙子脱了下来,挽起衣袖,爬到床底,一会儿又爬了出来。然後拿著钉子、榔头、木板又爬了回去。之後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啸真这才明白,如果不修床的话,他会武功的事情就会暴露,他们的乔装计划也就失败了。悦泽这个家夥有的时候还是挺可靠的,啸真心里想。
普天之下,能让顺亲王趴在地上修床的,恐怕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啸真这样想著,竟然有一种小小的自豪之感。
悦泽是第一次修补东西,动作极为笨拙,钉子没钉上几个,自己的手却被榔头砸了好几下。悦泽钉了床面又钉床邦,钉得满头大汗。悦泽用他被砸得通红的手,把满是尘土的脸抹成花猫状,最後他顶著花猫脸,开心的和啸真说:"啸真,你看我修好了!"
啸真冷笑了一声,走到床前轻轻一按,悦泽刚刚的劳动成果就基本上瓦解了。啸真拿了工具钻到床底,重新开始修理。悦泽焦急的蹲在床边,不安的道:"啸真,还是我来吧,这太危险了!"
啸真瞅了悦泽一眼,冷道:"滚开,挡光了"悦泽被啸真这麽一吼,也只好悻悻的退开了。
到了该就寝的时候,悦泽特意的给啸真那边铺了两床被子,还在啸真上床之前给啸真暖好了床。虽然整整一个晚上,啸真都没给悦泽好脸色看,但是能这样的待在啸真的身边,悦泽已经很满意了。
啸真躺进温暖的被窝,迅速翻个身用背对著悦泽,明知道悦泽的脸上会出现多麽失望的表情,但是啸真无法这麽快就原谅悦泽。脚底下又多了个温暖的东西,悦泽的声音也在身後响起:"这是我刚刚让赤雷买回来的暖手炉,有了他你就能缓和一些了。"
这两个月以来,啸真头一次躺在床上却睡不著。手又不经意的移到了肚子上,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来,这是他第几次不经意的摸肚子了?
啸真的头脑里有俩个自己在撕扯,一个说小泽是堂堂的王爷,从小就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里,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应该知足才对。
另一个却在说,坚决不能原谅小泽。小泽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这一切都是小泽为了实现自己梦想的不择手段罢了。说悦泽对他好,那只是自己为悦泽找的借口而已。
啸真整个晚上都在和两个自己斗争,两个自己挣来打去,弄得啸真疲惫不已。啸真一夜不眠,等天空微亮,有公鸡打鸣的时候,啸真一脚把熟睡的悦泽踢下床,对睡眼惺忪的悦泽说:"我们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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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泽毫无怨言的从地上爬起来,洗面剃须,然後招来小厮为啸真张罗早餐,再趁啸真吃早饭的空隙梳头上妆。虽然扮女人已经有一个月了,可悦泽梳头发的技术却没什麽改进,经常是挽上去又掉下来。
啸真吃完了早餐,正要起身准备出发,才想起悦泽还没吃早饭,就耐著性子等了悦泽一会儿。悦泽怕啸真著急,抱起碗来狼吞虎咽,还因为著急被呛了两次,啸真看著悦泽痛苦的猛咳,想劝他慢点吃不著急,但就是开不了口。
悦泽在穿衣服准备出发的时候,和啸真说:"啸真,让赤雷和我们一起怎麽样?"悦泽不敢提啸真的身子问题,只能小心翼翼的看著啸真。果不其然,啸真又甩了一句不用就自己下楼去了。悦泽也无可奈何,赶忙在暖手炉里添了碳,就追著啸真出去了。
悦泽和啸真坐上马车,悦泽想让啸真坐到马车里面去,自己来驾车,可是啸真又不肯。悦泽只好把暖手炉递给啸真,再帮他拉了拉衣服。
过了不知多久,啸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车里面,身上披著棉被,还靠在悦泽的身上。
"那个...啸真,我看你睡著了,就和赤雷一起把你架到这里面来了,现在天气凉,在外面睡会感冒!"现在每次悦泽和啸真说话语气都怯怯的。
"现在是什麽时辰了"啸真问。
"过了午时了,啸真你饿不饿,我们找地方吃饭"
"不用了,赶路吧!"
啸真这两天都是冷得像冰山,悦泽有些忍耐不住了,开口求道:"啸真,你不要这样了,我们和好吧。"
"和好?"啸真挑著他美丽的眉毛瞪著悦泽:"我说王爷,你在想什麽呢?等送完这趟镖,你回你的王府,我回我的镖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和好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