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去哪里?没有了灵素和凌晓的地方,她能待吗?
就在她踌躇之际,一股莫名的力道将她抱起,远离了山庄。
来到一块空地,那人轻轻将她放下。
「凌......凌大哥......」
没错,带走她的人正是凌晓。
「刚才你在外面?」
凌晓面无表情,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她点点头,不敢答话。
「你什麽都听到了?」
她又点点头。
「你还真命大。」凌晓嗤笑了起来,「好在庄主今晚爲心魔所困,又加之外面风雨大作才没能发现你的存在,否则你早身首异处了。」
「我不会说的。」她连忙保证。
「你还想在庄里继续待下去?」
她不答话,只是用几年前那种乞求的目光看著凌晓。
「你喜欢我?」
她心中一惊,嘴张得老大。
「那麽可愿意爲我做事?」
言下之意是她能待在他身边了吗?
她再次点头。
「很好。」凌晓很满意地说,接著他把一张纸交到她手中,「这张是新的药方。我和庄主不在期间,药就照著这张方子来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灵素。」
「可是......」
「我知道这件事是灵素负责,但让她交给你来做应该很简单吧?」
爲什麽她觉得此时的凌晓身上充满著魅惑?
「嗯。」
她不由自主地应承了下来,哪怕这会让她万劫不复。
回到庄中的房间,她借著月光摊开那张药方,和印象中的那张对比了一下。
仅仅......仅仅......只是少了一味药而已。
「枢问,竟然真是你!你爲什麽这麽做?」面对灵素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难道喜欢一个人错了吗?难道爲喜欢的人做事也错了吗?
「枢问,你不能伤害他。」
她没有回答。
「枢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心中的他。
「枢问,你不能带走他!」
我还不想死,我只想见他。
「枢问,你要是把人带走下次见面,我们不再是姐妹了。」
爲了他,她和灵素成了敌人。
「枢问,快回来,你会死的,庄主不会放过你。」
这他当然知道,若能再见他一面,她也心甘情愿。
「欺骗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这是庄主的声音。
「枢问!不!」这是灵素的声音。
却爲什麽没有他的声音?
他在哪里?
就让她再看他一眼吧!
但求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柔情,那样即使她要堕入地狱永不超生,她也无怨无悔。
只是......
好冷,不知是他的面冷,还是她的心冷......
爲什麽......爲什麽在临死前也不愿给她一份施舍?
难道......她真的爱错了吗?
「既然她叫灵素,那麽你就叫枢问吧!」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哪?那个温柔的神仙在哪?
凌哥哥......凌哥哥......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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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毫无疑问是一篇BG倾向的东西~
不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解释为什麽凌晓会知道沈尘衣会醒来
以及,表现莫少生的一些心理活动~
毕竟- -~没人会对一个植物人OX- -~赫赫~看这词用的= =
OK~下章继续进入正题~大家继续期待最长番外的登场吧~
番外三 沈安
万历三十年正月。
初二,妻子携同丈夫及儿女归宁的日子。
是日,一辆马车停在了沈长远沈将军的府门前。
这边,仆人们正来来回回忙碌地搬东搬西。那边,公务在身不得同行的沈将军与沈夫人正在依依惜别。
好不容易打点好一切,准备出发时,沈长远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四下看了看,竟没有那两个调皮鬼灵精的身影。
「安儿,逸儿。」他朝著府内叫了叫。
好一会儿,一蓝一绿两个水灵灵的小人儿才气喘吁吁地从里头跑了出来。
沈长远一手一个地将他们托起,正要用那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脸欺负到他们水嫩嫩的脸颊时,两个小鬼很默契地不给面子撇头躲开。
沈长远也不介意,大笑两声道:「两个小鬼头,都这节骨眼了,你们怎麽还在里头?东西呢?都收拾好了没?你们的娘可不等人的哦!」
「爹......」穿著蓝衫的小孩甜甜地叫道,「今天逸儿想留下来陪爹。」
「去姥姥家,逸儿不是盼了很久吗?」沈长远眯起眼睛狐疑道。
「先生留下的功课,人家还没读完。」他知道这个理由很弱。
「书又不会跑,不在乎这麽一天两天的。」
果然没那麽容易过关。
「逸逸要留下就让他留下嘛!」绿衫小鬼帮腔道,「娘有安安陪著,不也一样麽?娘,哦?」
抵不过儿子的撒娇,沈夫人轻笑开口:「就让他留下吧!夫君一个人在家才不至於寂寞。瞧这俩孩子多贴心。」
妻子既然同意,沈长远也不好再说其他:「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
送走了妻子和小安後,沈长远牵著小逸往府内走去。
走著走著,沈长远突然在廊中停了下来,小逸逸一没留神撞到了爹爹结实的腿上。委屈地摸摸可怜的小鼻子,他擡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突然离他越来越近的大脸,吓了一大跳。
四目相望,小逸逸突然很想逃跑,却无奈被沈长远的大手拉著,怎麽也挣脱不开。
「小鬼头。」沈长远说道,「今天又打算玩什麽把戏?还把逸儿也拖下水?」
「人家就是逸儿啊......」
沈长远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以示惩罚:「安儿,你以爲爹有那麽好骗?」
沈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爹是怎麽发现的?」
「你们刚才定是赶著换衣服,却没发现脚下的鞋子还没换过来吧?」
沈安闻言,连忙擡脚低头查看。
奇怪,没有错啊!鞋尖的部分确实是个「逸」字,那是沈夫人亲手爲他们绣上去的。爲的就是能一目了然地分清楚他们谁是安谁是逸。
还没来得及向爹发出疑问,就又挨了爹的一记狠敲。
「一试探就露出马脚。」沈长远叹声道,「即便真的错了,你也要学会力以据争,迷惑对方才能获得生机。明白吗?」
「哦......」小鬼嘟囔著嘴回应。
「不过想骗我可没那麽容易。你们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换过来!」沈长远戳了戳他发髻的东西,「玉灵芝竹节纹簪和碧玉梅花竹节纹簪,一赤一碧想认错都难哦!」
「这个我知道啦,可爹说过不能弄丢嘛!逸逸都不让人家换!」沈安委屈地说,「这麽说,那娘也发现了?怎麽可以这样嘛!过分,早发现了也不告诉人家。」
沈长远宠溺地搔了搔他的小脑袋:「说吧!你们这次又想怎麽样?」
「好玩而已啦!今天我要做逸逸,爹要把我当逸逸。逸逸今天要做我,娘也要把逸逸当成我。」
沈长远无奈地摇著头,这俩孩子真是对活宝啊!
「爹好过分!爹是坏蛋!」
沈安哭丧著脸来到後花园里。
「我的安少爷,老爷不是说临时有事要出去吗?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一旁的奶妈连忙解释。心里暗暗嘀咕爲什麽自己要被留下来照顾这个最能侍侯的小鬼。
「才不是!」小鬼非常委屈地说,白嫩嫩的小手还时不时地擦著眼角的泪水,「爹是知道人家不是逸逸就不理人家了。」
「不会的,老爷很疼安少爷的。」
奶妈把手中的点心递了过去,试图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逗孩子开心。
沈安毫不领情地把点心连同碟子一齐打翻在地,大叫:「我不要吃!我不要你跟著!走开!」
「是是是。」奶妈一边应和著,一边将东西收拾了,离开时还在嘴里叨念著,「难怪老爷和夫人更喜欢逸少爷。」
这句话虽然小声,却还是让沈安全数听了去,原本红扑扑的小脸顿时青白交加。
他知道,爹和娘更喜欢逸逸。自己挨駡的次数比逸逸只多不少。他不明白爲什麽爹娘要如此不公平,难道仅仅因爲逸逸更乖巧懂事,而自己天性顽劣?正因爲有这样的疑虑,他才想在今天跟弟弟交换身份生活,盘算著当爹发现自己也能如此讨他开心时,会多宠著他点。没想到,计划还未开始,就被爹揭破了老底。於是,爹借著公事离开,只因爲留下来的不是沈逸,而是他。
是什麽时候开始发现的呢?对了,就是那次爹拿来两支簪子送他们的时候。他和逸逸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那支碧色剔透的玉簪,自己却是早一步开口向爹要的。可爹说什麽也不给自己,还当著他的面给了逸逸。看著逸逸高兴的那劲儿,他差点把手中的那支爹塞给他的玉灵簪硬生生折断。但那毕竟是爹给的礼物,他不舍得。
爹不在,娘也不在,连平日里唯一的玩伴逸逸也不在。本应热闹的新春佳节,偌大的一个将军府只有他一个人,这种寂寞谁能体会?
他孤独地坐在一棵大树下,抱著自己的小腿,把小脸紧靠著膝盖。小小的背一抽一抽,似乎是在哭泣。
「小弟弟,怎麽哭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突然,一个声音自他上方传来。他猛地擡起头,入目的是一张还算清秀的青年脸庞。
「谁说我在哭!」他否认道。
「哦,对不起,我以爲你是在哭。」青年从围墙那边攀进来後,拍拍身上的尘土後,坐到他的身旁。
「你是谁?」沈安警觉地问,「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不是府里的人!」
「我确实不是府里的人,不过我认识你爹。来,让我猜猜你是谁。」青年笑了笑,瞄了眼他的鞋子後说道:「你是沈逸?」
沈安脸一黑,刚想摇头,却又孩子性地起了戏耍的心,连忙点头。
「那沈安呢?」
「干嘛要告诉你。」一心以爲这人又是来找沈逸的,他就没半点好脸色。
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了,我忘了介绍自己。我是洛,你可以叫我洛哥哥。」
沈安歪了歪脑袋,不太理解爲什麽自己要叫他洛哥哥。
青年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和你也算是亲戚,你娘算是我的姨娘。」
辈分的问题太复杂,沈安一下子还是没能弄明白,但他还是叫出了口。
「洛哥哥......」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自己被逸逸叫安哥哥,什麽事都让著他,依著他。所以他也希望有个能让他叫哥哥的人存在,这样的话这个哥哥也能让著自己,依著自己。
青年抚弄著他的脑袋:「乖,逸逸一个人在家寂寞吗?」见沈安点头,青年将他抱到怀中,再问,「那洛哥哥今天都陪你玩好不好?」
一听有人陪,沈安兴奋地点头如捣蒜,哪里还记得这个人的可疑。
他们先是在後花园里戏耍,被抱在青年怀中的他滔滔不绝地说著自己的事情,当然也懂得巧妙地将主角的名字更换。不过说多了也会累,渐渐觉得无趣起来,於是已经完全忘记青年是个陌生人的他提议到街上去玩。
正月里的街上,人不算多,三三两两的,沈安却一点也不觉得扫兴。他拉著青年四处溜达著,好奇地看著在路上随时随地点头道贺的行人。忽然,他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有很多人围观的地方。不容分说地他把青年猛往那里拉去。不过围观的人委实过多,四岁的小孩再怎麽拼命踮著脚尖也比不过成人的高度,青年一把揽上他放在自己的肩上,这才让沈安看见了里面的情景,原来是个卖艺的杂耍班子。甚少出府的孩子哪里见过这麽有意思的事情,於是看得乐不思蜀起来。直到太阳公公收起了光芒,杂耍班子表演完了压轴节目收拾东西离开时,孩子才意犹未尽地悻悻从青年肩膀上下来。
他突然想起什麽,愧疚地问青年:「洛哥哥,累不累,酸不酸?」
青年笑著摇头:「能和弟弟一起游玩戏耍一直是我的心愿,怎麽会觉得累?」
沈安心下暖暖,连忙将青年拉到树旁石板上坐下,学著娘亲爲爹捶背的模样,爲青年轻轻捶著。
过了一会,擡头看看天色,青年说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要是沈将军找不到你就糟了」
沈安心里老大不愿意回家里,嘴上也不应话。
「逸逸乖,要听话。」青年怎麽会不知道这小鬼在想什麽。
「我听话,洛哥哥会再来陪我玩吗?」
青年宠溺地抚著他的头:「有机会,我一定再来。」
「不骗我?」
「不骗你。」
「拉勾勾。」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黄昏十分,童声粉嫩,回响在稀少人烟的小巷子里。
就这样,拉了勾勾心满意足的沈安同青年回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後花园。临别之际,沈安将发髻上的玉灵簪送给了青年,并爲他亲手戴上。青年亦以随身玉佩回赠,将之交到沈安手中。沈安紧拽著那块还带著青年体温的玉佩,目送著青年的离开。
两日後,沈夫人回府。两个小孩小别重逢,有著说不完的话,小手拉著小手就在堂中叽里咕噜个没完。这时,沈长远才发现了一直觉得不协调的地方。
他沉下脸问道:「安儿,你的玉灵簪呢?」
沈夫人也是一愣,忙往沈安的发髻瞧去,果然没见到那熟悉的簪子。
「丢......丢了......」
他没有忘记青年临走时嘱咐他不能将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交代。自然也不能说出他将玉灵簪赠予他人的原委,只能用这个最爲普通却最可信的谎言解释不见的理由。
「丢了?什麽时候的事?在哪里丢的?」
「就前两天,我在池子旁玩耍,不小心掉进去的。」
「可有找过?」
沈安点点头:「没有找到。」
那池中并非死水,与外界的水脉连成一系。前几日又适逢雨水,倘若池中找不著,大概是顺著水道向外面去了。
「难道是天意?」沈长远喃喃自语。
「哥哥笨笨。」沈逸在沈安耳边小声地说道,「丢了不会再去街上买上一支类似的来哄爹开心吗?」
沈安白了他一眼,他怎麽没想过?只是赤色玉灵簪虽然好找,但簪体相同者难寻。这支簪子的簪体部分并非笔直,竟有三弯四曲,似是工匠故意爲之。如此形状,街上的小摊贩哪里可能找到相同?虽然固定发髻之後看不到簪体,但洗澡时睡觉时总会取下,终究还是会被爹娘发现。倒不如现在找个合适的理由和爹说明白。
最终,事情在沈安挨了沈长远又一顿臭駡後结束。不过沈安却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日日魂不守舍地握著那块玉佩,期盼著洛哥哥的再度到来。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清晨。
还在赖著床的两个小鬼,毫无预兆地被他们的爹娘以最快的速度从周公那里唤回。
反常的慌张,焦急的表情,无止的泪水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到底怎麽了?两个小鬼面面相觑。
还来不及问个所以然时,他们已经被爹娘带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暗道。
「安儿,逸儿,等下不管发生什麽事,不管什麽人叫你们,绝对不能出来。知道吗?」沈夫人含著泪嘱咐道,「这里的水和食物够你们在这里待上七、八天。这里还有银子,记住,出来後往南边走,到书剑山庄找你们的吕叔叔。我......」此时的沈夫人已经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夫人......」沈长远揉著妻子,「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们能到书剑山庄,就会没事。」
沈夫人梨花带雨地哭著:「他们才四岁,还那麽小......」
「爹......」两个小孩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沈长远说道:「安儿,你是哥哥,一路上要好好地保护弟弟。不懂得路可以问,却不可尽信他人;逢人说话保留三分,遇事应对三思後行;钱财万不可露白,若真遇上强抢豪夺,给他就是,切不可逞匹夫之勇。」他不敢保证孩子听进去了多少,只能祈祷上天怜悯这两个孩子能逢凶化吉。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沈安问。
「爲什麽爹娘不和我们一起走?」沈逸也问。
「到了书剑山庄後,你们吕叔叔会告诉你们。」
之後,沈长远不再多言。只是极爲不舍地抚了抚两个孩子的头。接著,他将妻子扶出暗道,转身将出口以草木掩好便离了开去。
两个孩子在暗室里也不害怕,一心记著爹娘不能离开的交代。即使他们听见了不绝於耳的惨叫,嗅及了风中夹带的血腥味,感受到了逐渐明显的炙热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