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欲----费祭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跟我说实话！！！"卓烨冲着他大叫。
"宁陆的手术，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沈维一字一顿地，终于说了实话，然而卓烨的表情却完全不能认同。
卓烨似要哭出来，却又挂着惨不忍睹的笑脸，他的手指不知该往哪里摆放，似乎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然后，卓烨又忽然朝沈维伸手，嘴里急促地叫着："手机，给我！给我手机！！"
沈维偏头望向卓晓，卓晓的无声默认，让他抬手伸向了西装内。
卓烨一拿到手机，便用力地按下几个键，却总是按错，让他的手指抖了又抖，按了又按。
终于接通时，对方却一片沉默，令卓烨的声音也开始发抖："季，景辉，是我，我马上去医院，你先，告诉我，宁陆怎么样了，宁陆怎么样了？......"
对方仍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直至手机那端传出了一阵哭声，是宁妈妈。
"他，死在了手术台上......"仿佛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手机那端说话。卓烨已经想放弃地拿掉手机时，却听到了这句话。
卓烨相信自己只是错听。那哭声不是宁妈妈的，季景辉也没有回答他。宁陆没事。宁陆没事。
"卓烨，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里吗？"卓晓站在原地，忽然开口说。
谁他妈管你想干什么！卓烨抓着手机红着双眼，一声不吭地站着。
"我是为你好，免得你在医院里给卓家丢人。"卓晓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着，脸上的表情竟仍是微笑。
卓烨猛地举起了手机，两眼怒瞪着卓晓，过了一会，他却将手机用力往地面砸去。
机盖与地面相碰撞的喀嚓声音并不足以令他的头脑清醒。他的脑子里，各种声音都有。喝醉的人的嘀咕声，撞车声，宁陆的声音。最后，他还听见了手机中的那阵哭声。众多声音，几乎要将他逼疯。
卓烨跌撞着推开沈维，对彪形大汉冲上来的拦阻也熟视无睹，他连打带踢，将身边缠着的几个人都推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仿佛听见卓晓叹了口气，并且说了声："别拦着他。"接着，就果真没有了人阻拦他。
卓烨拉开车门，钻进了车子里。他呆望了一会驾驶座前的按钮，麻木地发动了车子，然后车子迅速地倒退，直至撞到墙壁。
他又重新发动，迅速地熟悉了车子的驾驶方式，以歪歪扭扭的姿势开着车飞奔了出去。
"晓少爷。"剩下的几个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然后询求卓晓的指示。
卓晓随即也上了一辆车子，声音平静地说："别跟上来。"

卓烨可以确信，自己从未碰过汽车。他连开出这条无人行走的宽路都极其困难，怎么可能上得了街，又怎么去撞方徐阳？他一边随着车子被撞得七零八落，一边低低地似疯似傻地笑着。
到底是谁的记忆错了？
为什么我所记得的，都是错的？
宁陆真那么想死，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他真的已经死了？
......
卓晓的车子追上来时，卓烨已陷在了一条沟道里，进退不得，只能疯狂地捶击驾驶座泄愤。
"过来，上我的车子。"卓晓敲着车玻璃，"我送你去医院。"
卓烨抬起头，以一种陌生至极的目光盯着卓晓。
"我不会骗你的。"卓晓忽然又说，"从现在开始，一个字也不骗你。"
卓烨慢慢地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不想见宁陆最后一面吗？"卓晓接着劝诱他。
卓烨这才猛然惊醒，以失措的姿势爬出了车子，然后一瘸一拐地奔向卓晓的车子。
他没有听见卓晓用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即使现在赶去，也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但卓晓不希望卓烨就这么发疯。发疯对谁都没有好处。
坐在车上，卓烨变得沉静，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连坐姿也从头至尾都没移动。卓晓也并不与他搭话，专心地开着车子。
车子驶进医院，自然有保卫室的人向车子行礼。卓晓淡笑着将车子开进去。
卓烨不等车子停稳便急着开门要下车，卓晓也并没有阻拦他。
只是在卓烨的一脚跨出车门时，卓晓说了一句："每次我载你，你都不乐意。其实你应该相信我，最不会害你的人，就是我。"
卓晓的话根本没有进入卓烨的耳朵。卓烨只是急急地冲向那间手术室。

手术室里空无一人，手术室外也没有人。卓烨呆呆地站在走廊上，不敢前去询问医护人员。他宁愿幻想宁陆已动完手术，回了加护病房。
但是，偏有一个不受欢迎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宁陆的朋友？他已经被送去了......"
卓烨不等那名护士说出那三个字，便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护士被他吓了一大跳，然后嘟囔了一句"怪人"，便匆匆地走开。
虽然卓烨捂着耳朵，但还是听到了护士那句话最后说的三个字是："太平间"。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能做什么，他抖颤着手指去搜寻口袋，想找根烟来抽，却搜到了那只戒指。
宁陆对他说，"如果丢失了它，我不会放过你。"然后才把戒指交给他。
"我偏要丢了它，你不要放过我，你来找我！！"卓烨朝着空气大喊了一声，然后举起戒指，想朝前扔去。
但手臂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落了下来，放在手心里，被滴上了几颗泪水："你知道，这其实是我买给你的吗？我买给你的......"
卓烨像个孩子一般，抓着手中的东西泪流满面。
他不想去太平间。几年前，妈妈也是死在那里。他太清楚那个诡异而令人窒息的空间。死亡的气息弥漫，所有躺着的人，都在腐烂，变形。活着的人会对这个世界绝望。
他不要看到宁陆那副模样。他也不相信宁陆已死。他回去等。他要等宁陆回来。
卓晓坐在车里，看到的便是卓烨像失了魂一般走出来的身影。
卓烨的表情，跟他原本猜测的一模一样。只是卓晓自己的行动却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卓烨会愤怒会悲伤，却不是这种呆若木驳回的样子。卓晓也并没有适时地将卓烨拖进车里，而是挪动着车子，缓缓地跟在卓烨身后。
□□□自□由□自□在□□□
直到卓晓在车里接到一个电话，他才停下车，走出去，将面无表情地要闯红灯的卓烨拉进了车里。
卓烨像个木偶一般，随意地便被他扯动。卓晓望着他，不禁微叹了口气。
"父亲有话要跟你说。"卓晓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机的扬声器。
尽管卓烨的耳朵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手机中的那个稳重而严厉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三年期限到了，卓烨。"对方说，"我已经容忍了你三年，现在你念念不忘的人也已经离开人世，你的任性也到此为止。我会让卓晓看着你，所有事情，你都只能听他的。"
卓烨置若罔闻地低着头。
"你听话了，才能结束你现在惨淡的生活。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个宁陆，就把你害成这样。"
原本像是呆掉的卓烨猛抬起头来，冲着手机怒吼："你没资格提他的名字！不准你提他的名字！！"
卓晓就在卓烨嚷出第一个字时将来电掐断，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疯了？竟然这样对父亲说话！"
卓烨回到什么表情也没有的状态，他只是发现，自己像极了失去方徐阳那时的宁陆。他希望自己失去记忆，他希望永远不用看见与宁陆有关的人，他只希望有一个空间让他默默地来祭奠宁陆。
"我大概也做错了......"卓晓忽然黯然地垂眼，望着卓烨，轻叹了口气，"原以为是为你好，是不是都错了......"
卓烨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替你解决了所谓的情敌，也替你争取到了三年的期限，甚至让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原本待在卓家就没有所谓的自由，你也该收心了。"卓晓第一次如此语重心长，却让卓烨听得骇然。
他眼神恍惚地跟随着车窗外的景物，模糊的记忆也跟着有些浮现于脑海。同样的场景，同样驾驶座上坐着卓晓，副驾驶座上坐着自己。
自己醉得眼神惺忪，但还是看得清楚那时迎面走过来的是方徐阳与宁陆。自己看到方徐阳朝这边露出惊喜的表情，就厌恶地说了一句："都是你，害我什么也没有，如果没有你，就好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卓烨的记忆再一次被截断，却已经不需要揭晓答案。
是他的话，让卓晓开车撞向了方徐阳。
方徐阳是因他而死的......
宁陆没有冤枉他......
"以后我会帮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卓晓一边试探地望着卓烨的表情，一边说，"除了宁陆。"
然而，即使提到宁陆这个名字，卓烨也仿佛充耳不闻，只是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
"卓烨，你这样是答应我了？"卓晓又试探着问。
卓烨缓缓地回过神，但又仿佛没有拾回灵魂的样子，怔怔地望着卓晓。
"相信我吧，忘了他们那些人。"卓晓伸手抚摸卓烨的头。
卓晓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卓烨凶恶的反击，就像过去一样。所以他伸手过去也只是试探。
但卓烨不但没有反击，反而乖顺得像羊羔。卓烨也不再口出狂言地抵抗他，无论卓晓说什么，他都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这样才好，以后都要这样......"卓晓微微一笑，将卓烨慢慢拉到了自己怀里。
卓烨，恐怕是傻了吧......
卓烨的状态，卓晓都心知肚明。真相的力量，将卓烨的心理完全击溃了。

卓家有两个儿子，一个清俊又善解人意，一个痴傻的高个子。很多生意场合，都有高个子儿子在场，但谁也不会想要巴结他，即使他是卓家的亲生儿子。谁都知道，傻子是不需要拥有继承权的。
但那个清俊又善解人意的儿子，却将那个傻子当成宝贝般对待。几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即使得不到那个傻子的半点回应。并且卓家老爷明确表示两家跨国公司要传承给傻子时，清俊又善解人意仍表示愿意站在傻子身后作为支持。
但有一天，卓家老爷的事业还未继承下去，就突然溃不成军。
那个傻子也消失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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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ending不满意的，请听我解释哦......
虽然卓烨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得到好结果，但宁陆的感情却是一直保存得挺好，至死也没有变心。即使卓烨再痴心，也代替不了另一个人的位置，这点是我从一开始就界定了的。但卓烨最后并没有成为凶手，也属于我手下留情，所以，我很仁慈了......
至于卓晓与卓烨之间会发生的故事，会写在番外里，如果对本文仍有兴趣的大人不妨接着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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