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唯夏————向随然

"老板，"夏睿婷忽然大喝，"给我三瓶啤酒！"
看这夏睿婷的豪爽劲，郁辰心理绷着的一根弦，松了。
他一直以为夏睿婷对这次比赛抱有很大期望，生怕她落选，会什么负面情绪出现，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装的......
看来，面前的女孩子也是不简单，拿得起，放得下。将来的成就，一定无可限量。

"郁辰，郁辰，你看，今天的月亮怎么摇摇晃晃的......"
"小睿！"郁辰一把扶住夏睿婷手臂，"你喝醉了。"
"没有。"夏睿婷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郁辰，"郁辰，我没有醉。只是今天太高兴了......"
从饭馆出来，他们就和段唯夏两个方向。
"小睿......"郁辰隐隐觉得夏睿婷有什么不一样了，一时间却也说不清楚......
"郁辰，我今天真的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你得奖了，而且......"夏睿婷看着远方，"这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努力的结果......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郁辰说不出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郁辰，我觉得唯夏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看着站在舞台上的他，心理忽然好害怕......"夏睿婷忽然回过身，仅仅抓住郁辰衣襟，"我觉得他好像很陌生......郁辰，我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
"小睿，你醉了......"郁辰握住夏睿婷抓住自己衣襟的双手。
夏睿婷摇头，"郁辰，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总有一天会去到我们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当时的郁辰，只以为这是敏感的女儿家心事，只是，多年后的一天，却让他不得不想到夏睿婷这天说的话......
也许，人在冥冥之中，确实是有一种叫做"预感"的东西，只是有些人当真了，而有些人却忽略了......

第 14 章

段唯夏还没有从"馨诚"的余波中苏醒过来，就掉进了另一个"惊喜"。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段唯夏看着眼前温和笑容的人，点了点头，"是啊，叶先生，那天谢谢你的巧克力，很有效。"恍然间想起那么的现场，灼热灯光，悠扬音乐，舞台下的陌生面孔，后台的混乱紧张......
片断花絮一一袭来，段唯夏闭了一下眼睛，那天的忙碌让自己无暇"紧张"，等到一切平静，却发现已然结束。
又是大厦顶楼，又是相同的两个人，只不过，气温又降了许多。没有遮挡的空旷，风，格外肆意。
叶云修转开头，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小的时候，每当考试，我父亲就会给我买巧克力，说这样考试就不会紧张，一定能有好成绩......"
段唯夏站在一边，安静聆听，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从小到大的淡漠，无法言语的关爱......他摸了摸身上的驼色围巾，也许过完这个年，贺仲平就要走了吧，那自己呢，跟他一起走吗？段唯夏在心底摇了摇头，自己马上毕业，父亲组织新的家庭，何必还要去打扰？虽然，早就习惯一个人，只是现在连心理最后一点安慰都要失去，段唯夏低低叹了口气，一丝无奈爬上心头。
"段......唯夏，你今天是来面试的吗？"叶云修转头看着身边的人，这个大厦顶楼平时也只有自己会来，再次在这里见到他，不是不惊讶，只是觉得太过巧合，毕竟，这样的冬日，不是谁都有勇气跑上来吹冷风。
"是。"段唯夏点头，随即看了看时间，"我要下去了。"
"再见。"叶云修微微颔首。
段唯夏点点头，转身下楼。

几天前，他接到"FREE"的电话，说是他通过了审核，请他今天下午参加面试。 段唯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回应，直到工作人员再次与他确认，他才幡然醒悟，答应下来。
这栋大楼也不是第一次来，前次"模特培训"不就是在这里，虽然不是全部楼层一一熟悉，但再次踏入大堂，却感觉亲切无比。
因为目的已经完全不同。
面试的内容是一张考卷，奇奇怪怪的问题，完全无关设计，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专业知识，段唯夏心里疑虑，但还是认真细致的查看每一个问题。
"有一个长方形蛋糕，切掉了长方形的一块(大小和位置随意)，你怎样才能直直的一刀下去，将剩下的蛋糕切成大小相等的两块？"
段唯夏看着这个题目，笑，这是脑筋急转弯还是奥数啊。
"请找出不符规律的一项696 609 906 006 096
A.906 B.609 C.696 D.096"
"为什么下水道的井盖是圆的？"
"为什么公司的电梯对门是一整面镜子？"
段唯夏抬头看了看周围，有些人眉头深锁，有些人一脸自信，有些人咬着笔头摇头晃脑......
他忍不住扬起嘴角，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试卷，套上笔套，站起身。

※※※
"叶总。"会议室，一堆的白色讲义铺天盖地。埋首苦干的人看到叶云修站起来，微微颔首。
"这是这次的笔试试卷？"叶云修示意他继续，走到旁边，翻看起试卷。
"叶总，你......"负责试卷的人事部主管有些疑惑的看着站在身旁的叶云修，一般来说，笔试部分是不需要他这样的"高层"出面，只有通过笔试的人，资料才会送他那里。
"你继续，我只是随便看看。"叶云修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平时这样的基础工作，他根本不会插手。但是今天，这些白色的普通纸张，好像染上了一层魔力，吸引着他亲自翻阅......
只是，他想看的......
对了，就是一张......
段唯夏。
叶云修眼前一亮，却是不动声色。
字如其人，修长俊秀。叶云修眼前好像浮现了那个淡淡笑意的脸庞，一直都是温润如水，却总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
字写的很用力......
叶云修的手指划过"段唯夏"三个字，浅浅的凹凸感，指尖的触觉却真实无比......
缓缓下滑，空白的地方，都是黑色劲秀字体。
"镜子是给行动不便的残障人士准备，让坐轮椅的人们不需回头就能看到电梯楼层指示灯......"
叶云修俊秀的微微紧蹙......

"小叶。"
"嗯？"叶云修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中，眼前出现的是段唯夏的答卷......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进来都没有听到。"
"夏老师，找我？"叶云修赶紧站起来，陪着夏逸兴坐到会客的沙发上。
"是啊，我路过你的办公室，看还有灯，就进来看看。"因为夏睿婷忙着期末考试，最近都住在学校，夏逸兴才能专心忙碌"FREE"的各种事项。
"今天‘FREE'笔试......"过了下班时间的大厦有些冷清，寒冷冬日，又接近春节，虽然有很多事情忙碌，但愿意加班的人还是少数。
"看来，要有新鲜血液加入了。"
"是。"
"你说，赶得及在情人节面市吗？"夏逸兴一时兴起，随口问道。他对这个系列并不心急，他坚信慢工出细活，尤其是在没有确定"主设计"的情况之下。
"夏老师......"叶云修一愣，现在距离情人节不足一个月，怎么样的也不会来得及，中国情人节还差不多。
"呵呵，说笑了......"夏逸兴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
叶云修歪了一下脑袋，"怎么今天不用做‘家庭煮父'？"
"哈哈......"夏逸兴一愣，却也忍不住大笑出声。"你啊......"
"走吧，夏老师。"

※※※
段唯夏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贺仲平收拾东西。
"爸......"段唯夏踌躇了一下，走过去，"我帮你。"接过贺仲平手里的衣服叠起来放进行李箱。
"唯夏......"贺仲平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心里忽然无限感慨，二十年，就这么一晃而过，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爸，北方不比南方，温度更低，这些羽绒服棉衣都要带着......"
"唯夏......"
"爸，你胃不好，北方饮食辛辣，你自己要注意。"
"嗯......"
"不过，B市是历史名城，我都没有去过，那天我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您啊。"
"唯夏......"
"爸，你跟杜阿姨虽然不办酒席，但我们一家人还是要一起吃顿饭吧，那天她有空，请她到家里来吧。"
贺仲平看着段唯夏在衣柜和行李箱之间忙碌，自己却一点也插不上手，"唯夏，这次出差，估计要过年才能回来......"
"嗯，"段唯夏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妥当，合上箱子，"爸，你看，这么多年我们都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以后还有杜阿姨照顾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唯夏，这么多年，我都没能好好照顾你，一直东奔西跑......"
"爸，"段唯夏摆好箱子，站直身体，"你看，我的个头都比您还高了，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
"是，是，当年的小唯夏长大了。"贺仲平拍了拍面前这个帅气小伙子的肩膀，"是真的长大了。"
段唯夏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层阴影。
贺仲平一直以为，这个儿子将要开始他全新的生活，却不知道，计划总是不如变化。

※※※
"谢谢你，我一定会准时到达。"段唯夏合上电话，"FREE"的面试通知。
段唯夏看看时间，站了起来，这次，是要花些时间准备一下了。

中午吃了点简单饭菜，段唯夏早早出门。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那幢大楼的顶楼产生了好感，每当有负面情绪出现，只要跑到那里吹吹冷风就好。
看来，顶楼的空旷和寒风，成了自己思考决定的绝佳条件。
以后的很多年，段唯夏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直到他......离开。
世事从无绝对，"变化"才是永恒不变真理。

推开顶楼的大门，眼前一个熟悉身影。段唯夏微微一笑，缓缓走过去。
"这么巧。"
面前的人回过身，"我是特意来等你的。"
段唯夏一愣，微微蹙眉，"叶先生不是想把面试题目透露给我吧？"
叶云修笑，他发现面前的人似乎若别喜欢脖子里那条驼色围巾，就连穿衣服也是迁就着它，"你说呢？"说着他回转身，冬日的下午，终是一天里日头最好的时候，今日的风似乎格外温和，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
段唯夏走上前，站到他身边，"今天天气很好。"
"是啊，好像整个冬天一直都是阴湿的，只有今天好些。"
"看来我运气不错。"
"是吗？"
"是啊，今天面试，忽然就晴空万里，你难道我的运气还不够好？"
叶云修一愣，平日里印象淡漠的段唯夏今天居然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否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有不一样的位置？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应，段唯夏转头看他，却见叶云修双眉紧缩，看着远处的双目幽暗深沉，透不出一点情绪，"叶先生......"难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
"唯夏......"叶云修开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叶云修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一直以来都是"你"啊"你"的称呼，唯一喊他名字的机会，就是斥责。
"当然......"可以......本是普通至极的称呼，为何此刻听在耳里却怪异无比？
"唯夏，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次面试？"
为什么，参加这次面试？段唯夏眨了眨眼，虽然是冬日，但午后阳光仍然灼热得让人无法直视，段唯夏转过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理由，就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每个人做事，似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为理想，为名利，为权益，为金钱......
只是，到了最后，人人都会忽略甚至忘记"初衷"。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实现"梦想"，得到"权力"？
也许，凭着内心第一直觉反而是最正确的一件事吧，至少没有那么功利，仅仅是因为"想"。自己想这么做，就那么做了，单纯而直接。
"嗯。"叶云修点点头，"你该下去了。"
段唯夏看看时间，抬起头，"那我先走一步，叶先生，再见。"
转身的那一刻，段唯夏发现自己跟叶云修一起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
拉开门的瞬间，段唯夏回头看去，叶云修宽阔修长的背影一动不动，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
"大家好，我是段唯夏。"点到名的一刻，段唯夏推门进去，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面试地点。只是，段唯夏一下子就愣住了，面试的考官中间，赫然坐着夏逸兴。
段唯夏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走了过去，在他们面前坐下，微微颔首，"下午好。"
面前坐着的五个人之中，没有叶云修。
却有预料之外的夏逸兴。
段唯夏一直认为，面试至少有两到三关，他也许会在最后一次面试见到夏逸兴，当然，也要他能进入最后一关。可是，现在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他只觉自己手心微微冒汗，摊开手掌，放在膝盖上，轻轻蹭了蹭。
"段唯夏......"对面其中一个考官开口。
"是。"段唯夏点头。
"你的简历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经验，你觉得你有什么优点是‘FREE'需要的？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完全新型的品牌，没有任何知名度与业绩，所以第一步至关重要。"
段唯夏仔细的听完他的问题，垂下视线细细想了想，续而抬头视线缓缓扫了一圈，说："在这个行业，我是一个完全的新人，可是说是一片空白，而学校，不过是教会我们如何学习，如何发挥自己的长处，挖掘自己的潜力。对于‘FREE'，我想自己与它最大的相似处或者共通点就是‘新'，我们都有无限潜力与发展空间，也正是因为这个‘新'，我们才可以不受到任何经验条规的约束，开创全新概念。自然，我更相信‘团结'的力量，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单打独斗，只是，这股力量，一定要认准方向，合力才是最大影响力。"
段唯夏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偷偷观察夏逸兴的表情，只是后者一直低着头看手中的资料，一下都没有抬头，段唯夏不禁有些担忧，自己表现的很差吗？

第 15 章

一切顺利得匪夷所思。直到段唯夏去人事部报道，他还无法完全消化这个消息，他被"FREE"录取了，这次参加面试的不下于百人，但录取率大概百分之五都不到，而且还都是不同岗位。
"公司不会给你们做专门培训，你们自己要多花心思好好学习。"
"嗯。"大家跟着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参观工作区，这次和段唯夏一起被录取的还有其他六个人，他们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都是毫无社会经验的新人。虽然有些有寒暑假的实习经验，可是相对于那些资深阅历人士，怎么也不能比啊，段唯夏不禁怀疑，这次的招聘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新"？一张白纸总是最好涂鸦，那些有过内容的纸张，想画新的东西上去，总是比白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