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此时庆幸自己早早将他手握在手里,不然这股力道...连自己都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
「...直到那一次...那次他的大儿子看中了镇里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都已经找到了好人家,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可是那个禽兽看上了她,还给她爹开了极高的聘礼要他女儿给他做小妾,她爹不肯,那禽兽就开始一天到晚找地痞流氓到他家闹事,老人家赶不走那些流氓还被打了一身伤也只有咬牙忍耐,想著女儿嫁出去就没事,谁知道那个禽兽败类居然绑走他女儿奸污了她,还让婆家回绝了亲事,老人家忍无可忍告上府衙,而那个狗官为维护他儿子非但没有定他儿子的罪,还说是那姑娘诱骗他儿子是为了想当少奶奶,判老人家污告,杖了他几十板......隔天,我请了大夫想去给老人家看看杖伤,我敲了门,结果没人应,推了门才发现门没锁上,厅里没有半个人,我和大夫进了老人家的房里也没人,只好进他女儿房里,结果才开了房门就看老人家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早失了魂,他女儿...他女儿悬在梁上...已经断气...
...江哥...你说为什麽?...明明这麽一个大好的姑娘...这麽善良的人...我天天看著她替爹担著菜到市集里卖,那老人家笑著招呼著来往的客人...
...他们求的,只是安稳的生活不是吗?...
...为什麽这麽难...」
「...瓷弟...别想了,都过去了...」刘江将眼前伤心不已的人儿不自觉流下的泪抹去,他不想见他万念俱灰像要被掏空心似的泪。
「..江哥,不会过去的...」
刘江见他回过头来,眼里还含著泪但坚定的说。
「...只要那种狗官还在,这样的事就不会过去!
所以我决定上京告他御状,而且因为我的职位之便,我相信我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我写了状纸,还将他每件收受贿赂污判百姓的证据都收齐藏了起来,做了万全的准备...
但...谁知道,却被他得知了风声,就在我出发上京的前一天,被他陷害判了莫须有的罪名,说是从我家里搜到了收贿的银子,还说我匿名污陷他,便将我严判除去师爷之位,杖我百板,充我家产...
而最可恨的是...我还来不及送出告发他的状纸...」
「...瓷弟...」刘江再也忍受不住,将青瓷搂进怀里。
他可以听见他低低的涰饮声,身为一个男人,他因为未能完成身上承负责任的泪水,那份痛楚他想替他承担,就是千万份之一也好,因为可以的话他不想让他忍受任何一点痛。
隔天刘江一早就又再度赶往景秀镇。他观察了一下,镇上的市集看来十分平静,不像青瓷说的很不安宁的样子。一来他也不可能直接冲到府衙去问说之前是不是有个叫青瓷的师爷,二来他也不认识镇上的人,只好在街上东走西绕的转著,结果绕到那时买青瓷瓶的小摊位上,依旧是那位小老板在看著摊子,刘江心想既然瓶子是跟他买的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麽。
「这位小老板,您...还记得我吗?」刘江比比自己问。
「这位小爷,小的怎麽会不认得您呢!您可是老客人了!随便挑、随便选,一定给您个好价钱,不用跟小的客气!」
还以为刘江是想要买东西讨个好价钱才跟他套交情,一方面也是想要推销自己的东西,小老板打蛇随棍上也跟刘江拉了个情份。
「您的东西好,价钱又实在这个我很了解...就比方说上回我买的那个青花瓷瓶吧,我就十份喜爱,不知道瓶子的主人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放在你这儿寄卖的呢?」刘江边问边观察小老板的神情,果然他开始神色紧张了起来。
「那、那瓶子主人我、我不认识,他也没放什麽东西在我这儿卖,如果小爷您喜欢瓶子,喏、这只如何,上头的牡丹又大又美,颜色豔丽,而且上头的釉色更是没话说,如果小爷您喜欢的话,小的绝是给您成本价!」
抓起摊位上的一只瓷瓶递到刘江面前,小老板看似要推销生意,但其中想要转移话题的意图却昭然若揭。
「你不认识瓶子的主人啊!可是...我听说镇上之前有个师爷,名字就跟我买的那只瓶子下的落款同名,叫做...青瓷...,小老板是镇上的人,想必一定认识他才对吧!」
「这、这人我已经忘了!早忘了!」小老板闪躲著刘江询问的眼神,假装忙碌的收拾著摊上东西。
「那您的意思是真有这个人罗!可以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儿吗?」听小老板言下之意,那青瓷真的是这个镇上的人,刘江便心急的问。
结果还没等到小老板的答案,就听见远远的有骚动接近,然後路上的人像自动自发又像躲避著什麽灾难似的让出中间一条大路来。接著走来一位穿著样式夸张的绫罗绸缎服式,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时尔还逗弄一下路过的姑娘,要不就随意拿了百姓摊位上的水果大口吃著根本不付钱,行径跟无赖恶霸没什麽两样。但路上的人们都只是看著,大家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可怜剩下那些摆摊做生意的人想走都走不了。
「唉啊!怎麽你还是老卖些破东西,也难怪你没出息啦!」
无赖男子走到摊子前随意就抓了只花瓶,斜著眼看了花瓶一眼後出言批评,然後随便将花瓶扔回摊子上,瓶子没放稳转了两圈就滚落桌边"哐哴"一声碎了一地。小老板想救都来不及救,只能哀著一张脸跪到地上,捡著碎片的手忍不住都愤恨的发抖。
「怎麽这麽容易就破了啊!便宜货就是这点不好,开个价吧!我赔给你!...对了,刚才听你们在讨论什麽人啊?叫什麽...青瓷的啊!该不是我听错了吧!」
男子满脸的肥肉还要挑眉歪嘴的问,整张脸挤成油腻的包子样,还装势挠挠耳朵,视线在小老板和刘江之间打转,分明是威吓态度。
「没、没这种事,大公子您听错了,根本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您说是吧!还有这花瓶,便宜货!值不了几分钱的,刚才摔破没伤著您就太好了,那还说什麽赔不赔的!」小老板苦著的脸眼泪都快滴出来了,还是要鞠躬哈腰的说。
「没有是最好,老实点做生意,知道吧!」男子又斜眼瞪了刘江一眼才大摇大摆的离开。
「刚才那位是...?」刘江一面帮小老板捡著花瓶碎片一边问。
「他啊...就是县大人的大公子。」
「就是他啊...」刘江在嘴里碎念著。
「对了,刚才问过您的青瓷...呜...」刘江又记起要问青瓷的事,却还没问完就被小老板横过一个手掌捂住他的嘴。
「你小心别乱说话...在这里千万别提起这个名字知道吗?」小老板捂著刘江的嘴还神色慌张的看著那个离去无赖男子的背影,深怕被他听见刘江说的话。
「可是刚才您...呜...」刘江拉下捂住自己嘴上的手,不怕死的还想追著问,却又再度被捂上嘴。
「算我求您了这位小爷,您就别再说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您就是问再多也没用的!」实在很怕刘江再缠著问,小老板干脆用求的。
直到刘江点了点头,小老板才放心的将他的手放开。
看著月亮逐渐高挂,刘江头一次对月光感到如此无措。
最近因为青瓷的关系刘江每晚都在期待夜晚的到来,还有就是月光撒落在青瓷瓶上的那瞬间。
可是一想到今晚要跟青瓷提到他今天在镇上打听到的消息,刘江心里就一阵无力。
青瓷他...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魂魄附在瓶子上,仅能靠月光才能聚成人形...
如果跟他说了他会怎麽想...觉得寂寞吗?还是觉得自己可悲?
彷佛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孤伶伶存在某一个角落...
刘江还在苦恼著该怎麽跟青瓷提起,就看到月光打在青瓷瓶上开始聚起一个人形的光亮粉尘。
「江哥!...怎麽了?今天不开心?」
青瓷开心的跟刘江打了招呼後坐到他身边的位子,翻开书本折页的地方正打算开始替他解说却发现身边的人一动也不动的,只是一脸哀愁的望著他。
「我...今天去镇上问了你的事...也看见那个县老爷的大公子,就像你说的,是个败类...」刘江缓缓的说。
「嗯...」
听刘江这麽一说,青瓷又回边头去看著书本,一边状似不在乎的翻著书页,可是指尖却微微的发颤。
「...镇上的人说...说......你已经不在了...」刘江困乏的想著该用什麽字眼,最後还是只能这麽说。
然後,他看著身边那个瘦弱的身体没有半点动静,只有翻著书页的手指还停留在页角边缘,被他用力的搓揉著直到他的手尖都泛白了,他还是只有低著头没有半句话。
刘江也看不出他低著头的表情,又不知该说什麽,这样的状况,是安慰他吗?鼓励他吗?还是该......
直到书本上印上了一点一点的湿濡,刘江再也思考不了那麽多,直觉得想要搂住他,他却早了一步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话就想往外走...
「江哥,你今天先一个人看书...我想静一静...」
「青瓷!」
他刚才转过身的那个背影,刘江好怕...好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然後等意识到时就已经是将他一手拉回自己的面前,看著他脆弱的就像随时要跪倒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早就滑落颊边,却还倔强的狠咬住自己的唇都泛出了血丝,只是为了止住喉里的哽咽声。
不想!不想他这麽委屈自己...
不想他觉得世界只剩下他...那麽的孤单...
如果可以,在你的世界里留下些许的空隙...让我立足...
刘江心里再也翻腾不下再多的情绪,将他扯进自己怀里,狠狠的吻住他,让他紧咬的唇融化,还有他唇上的血、他的伤痛与不甘,只有一点点也好想要替他分担。
渐渐...吻的温度越来越高,舌与舌从安慰的探索到交缠,直到刘江听到怀里人儿的喘息逐渐短促起来,他才被自己的理智给惊醒将两人接开一些距离。
「...瓷、瓷弟,我只是想说...别感到害怕...孤单,还有我...我会陪著你...
还有就是...刚才...如果你不喜欢,我绝不会再做...」
明明人还在自己怀里这麽近的距离,刘江却好怕,好怕他会抬起头来,用厌恶恶心的眼神看著自己,可是却又不想放手,只好等著,等著他的回应...
漫长的等著...然後刘江没等到他抬头,也没等到他的厌恶眼神,只有怀里的人低著头,从颈子到颊侧到耳朵慢慢的泛起一片通红。
那一刻,刘江激动的想感谢老天,一松懈才发现自己的心激烈的跳著。
缓缓的轻轻吞出一口气,刘江拉著他的手,将他带回书桌前的位子坐下,自己也坐到他身边。
「...瓷弟...这个地方我也不懂,教教我...好不好...」刘江有点撒娇又有点求情的问。
因为再不问的话,那个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低著头的人儿,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再抬起头来了。
□□□自□由□自□在□□□
刘江一整个晚上不是不时的看著窗外的月,就是整整自己的衣服,要不就顺顺头发。以前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邋遢,今天却老觉得是不是衣服太脏或太旧,头发是不是太久没理所以有点长了或乱了,心里不踏实的真让他恨不得买面镜子回来照,可又怕让人觉得这麽做太过娘气。
其实他也知道他担心宜容不够好的原因在那里,所以到了月亮又再度高挂时心跳忍不住也跟著快了起来,直到等待的人出现。
「...瓷弟...」
人一出现刘江嘴角下意识的上扬,心里克制不住的澎湃但表面上又要装做和平常一样,可是看见思念了一整天的人就在面前再怎麽样心情还是很激扬,然後等察觉得到自己居然是如此兴奋的情绪後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挠了挠头,连晒的小麦色的脸颊都浮上一层红色。
青瓷本来也就害羞,结果看到刘江也是羞的脸都红了,就更加不好意思,红晕立刻窜上脸颊,低著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空气里漫著粉红色的尴尬,这时刘江心里才大喊不妙,昨天亲了他之後下半个晚上他脸上的粉红都没褪下色。今天也才开始就让他红了脸,他肯定整个晚上都要别扭个半死了。
「...瓷弟,今天月色很好,不如我们去外头赏赏月如何...?」
刘江其实也不是真的知道今天月色如何,只是不想两人气氛尴尬。不过,果然如他所料,问了之後青瓷果然还是低著头耳根子红红的,一个劲的还在害羞根本没有回应。刘江从昨天之後也多少知道他的性子,看他没有回应干脆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两个人就这麽绕著湖边转,没说话,但手牵著手,两人的温度彼此传递著,其中的甜密更是不言而谕。
不过虽然没有交谈,但起码青瓷不再只是红著脸低著头,有时还会提起勇气似的羞著脸对著刘江一笑,那一刻刘江只觉得这辈子什麽都甘心了,心头那股涨满的甜密让人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两个人走著绕著月亮也越爬越高,直到整个影子倒印在湖面上,一轮皎洁明亮像是釉了瓷的白玉盘子,青瓷看了便停了来说:
「江哥,你看那如此美丽的玉色盘子,我去将它捞起可好?」
没被握著的那只手指了指了湖面上的月,青瓷脸色淘气的问著身边的人。
「傻瓜弟弟,这怎麽可能捞的起!」刘江满是宠溺的拍拍青瓷的头微笑的说。
「这可不一定,江哥你想想我还是靠这月光才能够从瓶子里现身,说不定这月光真有魔力呢!」
和刘江从称兄道弟的关系到更进一步後,青瓷就越来越显出本性,没了原本的客套疏远,除了较亲密时的爱害羞外,就亦发的调皮爱撒娇。
拉过刘江绕到最接近月亮倒影的湖边,青瓷将衣摆系上裤头,卷起裤管就打算下水,吓的刘江急急的拉住他。
「瓷弟!你真要下去啊?!」
「江哥你别担心!就算捞不起月亮,就当是学学诗仙李白,也是挺浪漫的啊!」
青瓷淘气又天真的对著刘江一笑,刘江根本挡不住那微笑的魅力可是又实在担心只好先缓缓青瓷说:
「你先等等,我量量水深...」如果水太深的话说什麽也不能让你下去啊!刘江在心里暗想。
便在湖边找了树枝,插到月亮的倒影旁边,结果水很浅,顶多到小腿肚而己,而且树枝在湖面上引起的涟漪却半点都不影响月亮的倒影,就像真的有面白玉盘子浮在水面上似的。
青瓷一看就更加的兴奋,微微拉起裤摆就要往水里冲。刘江好气又好笑他的心急,也跟著拉起裤摆跟上去怕他危险,谁知道刘江人都还没下水就看到青瓷"哗啦"一声整个人滑进湖里去,吓的刘江冲进湖里想要扶起青瓷。
一走进湖里才发现湖水虽然不深但是湖里的石头早生满了苔,又腻又滑,刚才青瓷只满心兴奋著要捞月亮根本没注意脚下才会滑进湖里,但所幸不深刘江也就很快将青瓷扶起,一边替他擦著脸上的水渍,更担心的查看他身上是不是有哪里受了伤,心里是又急又舍不得,谁知道青瓷却苦著一张脸看著被自己搅乱的湖面说:
「...白玉盘子都碎了...」
听青瓷这麽一说刘江心里就冒出一股怒气,揣著青瓷就往屋里走,将他按坐在床边,拿出乾毛巾替他擦乾脸上和发上的水。
不过因为心里还冒著怒气,手里的力道就有点控制不住,青瓷这才发现有人正生著闷气。
「...江哥...你生气了啊...」
「......」也不想想人都跌进湖里了,还有心情管那什麽盘子不盘子的!
刘江在心里呐喊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我以後不去捞月亮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江哥...」青瓷可怜又可爱的求著刘江,还撒娇的用手偷偷拉著人家的袖子让刘江就是想再生气也没办法,只有用手揉揉青瓷的头说:
「不生气了,来、把身体也擦乾了免得生病了!」
说完刘江顺势的帮忙将青瓷的衣襟解开,一开始完全只是怕青瓷著凉想替他擦乾身体,不过等到青瓷将衣服解开脱下後刘江就後悔了。
青瓷是个文人皮肤自然白晳,可如果再加上充满弹性又没有一丝赘肉的柔韧、肤质又滑嫩,再缀上胸前的那两点粉红因为刚才掉进湖里受了寒所以噘噘的缩起、还有微湿的发,这样的景色可是会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