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雁字长前传 小江你别跑——逍遥候

作者:逍遥候  录入:12-25

韩重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陈查、李棠跟在身後又想进来一起用膳,走到帐前扳鞍下马,韩重把缰绳扔给士兵回头瞪了一眼说:"你们两个各自回帐,本帅有要事要做。"
陈查和李棠握著马鞭在马上抱拳行礼,齐声道:"是,末将得令,不敢叨扰元帅。"两个人打马扬鞭,陈查冲李棠挤眉弄眼地走了。
帐子里生著一个炭盆,微微有些暖意,小江托著腮帮瞅著帐子的一个破角儿,风吹得茬口抖来抖去。忽然帐帘掀开,盔甲整齐的韩重走了进来。
"准备晚膳,你们几个也下去吧。"韩重把几个贴身校尉打发走,径直冲小江过来。
小江重又低下头,这会儿那只被玩得晕头转向的蚂蚁不知道逃到那儿去了。韩重一看自己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竟然真的没动过。高高在上看著他的脑袋,韩重摇摇头,穿著一身镔铁锁子甲哗啦啦响著蹲下,用手托起小江的下巴。小江的大眼睛眨了眨盯著韩重。
"知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被禁足?"韩重捏著他的下巴,手指禁不住在他脸颊上摸来摸去。
小江点点头:"嗯,因为我不听话。"虽然这麽说,可是脸上一点知错的表情都没有。
韩重笑笑柔声问:"是去落雁坡了吗?"
小江的脸上瞬间笑逐颜开:"嗯,真的哎,一个很大的湖,我还洗了澡,天上好多大雁从头顶飞过。"
两个人离得很近,说话间韩重闻到他嘴里一股香熟的气息,靠近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下,韩重轻声问:"吃过东西了吗?"
难道禁足的时候不准吃东西吗?小江惦记著怀里的炒花生,连声否认:"没有没有,什麽也没吃!"
"没吃?骗我,嘴巴张开。"韩重捏著小江的下巴,把他的脸托起来。
小江抿著嘴扁了半天,还是把嘴噘起来张开,眼看著韩重的脸凑到了眼前,唇被亲上,热热的滑溜溜的东西进了嘴里,缠著自己的舌头吸著自己的口水,喘不过气来了,身体也软软得想要坐倒在地上。
"谁给你的炒花生?"忍著更深的遐念放开小江,看著他的脸上粉色扑面,眉眼生辉,韩重笑得很奸问。
"唔~"小江两只手捂住嘴巴,睁大眼睛,嗯嗯~不能说出老钱的名字。火头军送了汤饭进来,韩重忙起身,看著饭菜整齐地摆在桌上。小江伸长脖子看著冒著热气的肉汤,直咽口水。"起来吧,吃饭不禁足。"韩重笑笑。
小江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几个转身翻折,姿势优美地活动蹲了半天的筋骨,准确无误地落在椅子上。韩重看得眼花缭乱,发现他的身体柔软的可以折成匪夷所思的角度,不禁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慢慢喝,这碗也是你的。"韩重把自己的肉汤放到小江面前,自己干啃著豆饼,看著小江狼吞虎咽地喝光了,说:"你犯了错,我不能不罚你,这麽多人都看著呢,是不是?!"
小江鼓著腮帮小声嘟囔:"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打大雁,回来烤著吃的。"
韩重拉著他过来坐在身旁说:"不是和你说过的吗?现下实在没有闲暇,战事要紧。"
"我知道。"小江抬头说:"所以我去打给你吃啊。"
韩重看到他把一长串大雁献宝似的谁也不给拖进来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心被甜蜜地触动。凝视著小江好久,忽然起身拉著小江说:"跟我走。"
两个人出了帅帐,韩重庄重地和守卫说,要去夜查,悄没声地避开照亮的火把到了火头军营帐里。韩重吩咐小江在外守候,自己摸进去,二十几只大雁,火头军已经拔了毛抹了盐巴挂在那里风干著。韩重出来後,笑著对喜滋滋的小江说:"你带一个人能飞出营去吗?"
小江用韩重的佩剑把大腿粗的一棵树切菜一样砍断,刷刷几剑砍成劈柴。两个人在远离营帐的一处山坡後架起柴堆,拔了毛的大雁挂在树枝上,韩重掏出火褶子迎风抖开点燃。干燥的树枝劈啪地燃著了,火光映红了小江粉嫩的脸庞,亮晶晶的双眼。
油花儿掉了下来,火苗窜起,阵阵香气传来,小江咕咚咚直咽口水。韩重把偷拿出来的一壶酒架在石块儿上,靠近火堆热热地燎著。
把最先熟的两支雁翅撕下来递给小江。热得烫手,小江捧著雁翅抛来抛去不舍得放手。韩重拿起酒壶来喝了一大口,看他已经下嘴啃了,吃得满嘴流油。风把火堆吹得摇曳摆动,新月如钩在天上如轻扬微笑的唇角。火光惊动了林间栖息的小鸟,扑棱棱展翅飞过。
小江把手里一个雁翅尖儿举著送过来道:"你也吃。"韩重笑著接过来,把手中酒壶递给他。小江接过酒壶一仰脖咕咚咚干了,摸摸嘴:"啊哈!比小白的猴儿酒甜多了。"啃完了两个雁翅,大雁肉厚还没有烤熟,看韩重笑咪咪地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抽出放在一旁的宝剑,纵身到空中。
寒光清波,剑气生辉,空中的小江,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韩重眼睛里看著,想著皇上又下令催逼进攻,不容上书,竟是把将士生命视如儿戏,自己远征千里万般筹划,举步维艰,心中郁郁不乐,眼见小江如此率性洒脱,不由得吐出胸中郁结,伸手抽出火堆中一根树枝,舞动了起来。
枝头燃著火苗,随著韩重剑势,火苗在空中一笔一划地书写,短暂地停留出一个个字迹。夜色中韩重朗声吟道:
"明月顶上笑,
林稍惊栖鸟。
偷得片时闲,
坡後起雁灶。
宝剑趁夜舞,
游龙困正道。
宁舍千金爵,
相醉人间老。"
"老"字最後一笔写完,小江在空中收势,手挽剑花落下,两人对面而立相视一笑。只不过这一笑,各有心思。
"大雁熟了吧?可以吃了吗?"
"唉,可以吃了!"韩重无可奈何地笑说。
 
八、闲叙知缘由 涉险解君忧
韩重惬意地躺在山坡上,枕著手臂架著二郎腿,嘴里咬著草根满脸含笑看著小江。偷来的一只大雁大半进了小江的肚子,吃得满嘴流油,小肚皮都突起来了还舍不得那些骨头,守在火堆旁咂得津津有味。
韩重笑著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走过来问:"吃饱了吗?"
"呃~~"小江打了个饱嗝点头,扎著两只油手要往衣襟上抹。韩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含住了一根手指。
"痒,好痒。"小江的肩膀缩起来,不知道为什麽,感觉整条胳膊连同半边身体都麻麻的酥酥的,好像猴儿酒喝多了一样,声音忍不住从齿间颤抖著溢出来。
用舌尖一根根舔著手指,手臂搂著他的腰,舌尖在手心中滑来滑去,那单薄的身体渐渐地软倒在怀中。
"不要......不要舔了,好痒,我会洗干净的。"小江呻吟著说。一定是离火堆太近,身上好热。
荒郊野外,寒风四溢,没有玉枕锦账,实在不是温柔的好地方,太委屈小江了。韩重勉强忍住,搂著小江说:"亲一下,咱们得偷偷回去了。"
"嗯。"小江点头,赶紧把沾满口水的手指在衣襟上擦干净,噘著嘴巴凑过来,蜻蜓点水似的在韩重唇上亲了下,像每晚临睡前例行一样,没有丝毫缠绵的感觉。韩重很挫败,弄熄了火堆握著他油乎乎的手往回走。
小江心满意足地躺在榻上裹紧被子,韩重拨旺了火盆罩上罩子推到小江榻尾。走到榻边低头说:"小江,好梦啊。"低头就亲。
"哎~~今晚不是亲过了吗?"小江眨眨眼睛噘起嘴来"啵"的一下亲上。
韩重有些恼,自觉教导无方:"谁说一日只能亲一次的?如果喜欢想什麽时候亲就什麽时候亲!"
"哦。"小江点点头鼓著腮帮,让韩重上下左右在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这才翻个身虾米一样睡觉。
韩重坐在榻前拿出一卷书来看著,侧身挡住烛光,不多时就听到小江的呼吸绵长沈沈睡去。这孩子还真是能吃能睡没心事,韩重笑笑。
"阿重,好吃。"睡梦中的小江笑出声来嘴里梦呓著。
东扈皇帝年迈,国事不强,单麓城一破,南越大军便可长驱直入,可是单麓城太守姜祚和都统李穆,文韬武略名动东扈,韩重早闻其名,深知若想破城少不了一场恶战。探马几日轮流打探回报,姜祚早有防备,城头守卫日夜不休,备好滚木石块,严守不懈,誓要决一死战。韩重心内焦急,粮草无从供给,大军远征疲怠,耗下去只会消磨士气。
众位大将接连几日在账中商议,有说硬攻的,可是攻城乃下下之策,硬攻伤亡必定惨重,有说智取的,可是单麓城盘查严密,吊桥不放,智取无从下手。韩重轻叩案面陷入沈思,众将闷头冥思苦想,账中一片安静只闻呼吸声。
"卡"一声轻响,寂静中格外响亮,众人一愣。片刻,"卡"又是一声轻响,韩重寻声回首,蹲在角落里的小江低头捏破手中的花生壳,把皮儿搓掉,将果仁倒进嘴里,吃得专心致志。
韩重抚额轻声道:"诸位将军近日多有操劳,今日到此先行退下吧!"众将告退,一时帐中无人,韩重算算今日正好七日,苦笑说:"小江,七日之期已到,禁足令解了,你起来吧。"
小江欢呼一声一跃而起,刚要往外跑,就看韩重在注视著自己,走回来说:"阿重,我可以出去吗?"
韩重伸手拉他到膝上坐下轻声说:"我知道留你在身边太拘著你了,这样,骑兵营、火器营或者相扑营,你喜欢那里我就送你过去好不好?"
小江歪头眨眨眼睛,小声说:"我......可不可以去火头军?我想帮老钱劈柴!"
韩重无语,半晌笑笑说:"好吧,我下令让人带你去,晚上掌灯时你就回来,我与你一起用晚膳。只一点,别为了几块肉干就什麽都听人家的,好歹也歇歇。"
"嗯。"小江答应著,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忽然问道:"阿重,我可以亲你吗?"
韩重欣喜不已,忙点头说:"当然。"小江低头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下。
"为什麽亲我?"韩重很是喜欢,几日来的烦忧一扫而光。
"你说喜欢就可以亲的,现下我心里喜欢得紧啊!"小江说著,开心地走了,留下韩重一人轻抚著嘴唇静静地坐在帐中。
"老钱老钱,我来了我来了!"小江大呼小叫地一路跑到火头军,火头军里十几人正在蒸豆饼。看他来了都停手招呼。韩重派了贴身校尉跟随过来交待老钱好好待小江。小江早就冲上去帮忙,只不过越帮越忙,老钱知人善用,招呼他说:"小江你过来,正好各营水备不足,你和水夫到营外取水吧。"
人马每日所需饮用之水都有水夫从干净水源处用牛车拉回来,几十人每天拉个几趟刚刚够用。小江兴冲冲坐在牛车上跟随水夫管事出了营门。
路上无事吆喝著牛车闲聊起来,比起帅帐里众人的谋划,水夫们的对话小江听的比较明白。原来单麓城里最厉害的两个人,一个叫姜祚,一个叫李穆,只要杀了他们两个,就可以进单麓城了。小江几乎看到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鸡鸭鱼肉浮现在眼前了。
车辕咯吱吱咯吱吱地响,坐在牛车上一路颠簸,小江皱著眉头想,阿重不让随便乱跑的怎麽办?又一想,大不了蹲脚印嘛!再说,说不定阿重会很高兴,会再带自己去烤大雁吃。
"哎~"几个水夫一转头发现小江不见了,往远处眺望,七八辆牛车上都没有他的踪影,几个人面面相觑。
眼看著落日渐隐,冷月初生,各营火把点燃起来,小江还没有回来。韩重帐前看了几次,终於忍不住让校尉去火头军去问问。
不多时,校尉回来禀报,小江运水的路上不见了,韩重负手叹息,不知道他又惦记上什麽吃的东西了。
明月苍穹,雁鸣啾啾,单麓城城头喧哗声起,弓箭手纷纷登上城头张弓搭箭,弓拉满月。太守秦祚双眸冲血,手持利剑站在弓箭手列。
"宵小之辈,竟然夜袭,轼我都统,报上名来!"秦祚痛失李穆,浑身颤抖,剑指城垛。
小江笑靥如花,站在城垛之上,灰色"校"字服衣袂飘扬,手中人头断颈处鲜血嘀嗒。"你们谁是秦祚?快走出来,我肚子好饿。"
"大胆!放箭!"秦祚怒火中烧,喝令一声。只听破空声起,箭如飞蝗,冲小江射来。纵身飞在空中,手中是抢的李穆的宝剑,剑花朵朵,叮当声中,小江被逼下城楼。"别让他逃了!给李将军报仇!"弓箭手纷纷向前,箭如急雨。
小江挥剑如风护住身形,却攻不上城楼。秦祚点一千兵马放下吊桥杀了出来。小江一心想要取秦祚首级恋战不肯离去,被人马团团围住。
韩重食不知味等小江回来,忽然有人掀帐帘子进来道:"启禀元帅,探马回报,单麓城城门大开,涌出一千人马,在城门混战。探马远处看不真切,东扈人马像是要擒住一人。"
韩重闻言忽然心凉了半截,大喊一声:"来人,传令下去,让陈查、李棠点一千人马速速随赶往单麓城!"韩重低语一句,"小江,千万别是你!"
小江被困其中,执剑而起,一千人马随他而动。剑气如虹,血光四溅,寒光到处,颅飞臂断。小江浑身溅满血迹,手腕一转,随著剑势,鲜血划出一道弧线。
小江抿嘴不语,手中招招狠辣,刷刷几剑逼退身边的人,问道:"到底谁是秦祚?快说!"
秦祚在城楼大喊:"鼠辈,留下李将军首级!"
"一定是你!"小江认定了,纵身跃起,旋身而上奔城头而来。
"放箭!"秦祚下令,带著火焰的飞箭铺天盖月射了下来,空中硫磺的味道弥漫开来。
小江拧身避开飞箭,衣裳却被燎著,急切中空中飞落拍打,手中剑挽著剑花挡开羽箭。只听破空声不断,身上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叫一声,"呀,好疼!"
 
九、剔箭奉肉臂 伤愈教做人
随著硫磺的味道弥漫开来,空中飞箭带著火焰铺天盖月射了下来,小江空中拧身避开飞箭,衣裳却被燎著,急切中飞落拍打,手中剑挽著剑花挡开羽箭。只听破空声不断,身上一阵剧痛,不由得大叫一声:"呀,好疼!"
城下剩余人马趁机围逼近前,手中长枪齐齐扎下。小江不知道哪里中箭只觉得身上疼得厉害,眼见著荆棘一般的枪林落下,只好拧身勉力跃起躲过第一轮枪阵,趁收枪之机就地一滚钻入马腹下,手中仍紧紧攥著李穆首级的发髻。他虽受伤仍身形灵敏,在骑兵中钻来穿去,手中长剑动不动斩断马蹄,东扈人马一时拿他无法。
僵持了近一个时辰,小江渐觉吃力,秦祚城头看得清楚,不断加派人马出城。车轮一般的攻势,终让小江肩头被长枪刺中,东扈将士眼见可以抢回李穆首级人人奋勇。忽然远处一声炮响,画角声声,火把长龙一样飞快移动而来,正是陈查和李棠带人马赶到。
城头上秦祚眼看南越援兵赶到,痛心疾首却不敢造次,下令鸣金收兵,人马纷纷撤回单麓城,吊桥逐渐收起。
五百藤甲兵到了城下,纷纷举起藤牌抵挡城头如飞蝗的火箭。陈查白马银盔,一马当先冲杀过来,亮银枪一尺长的红缨舞动,枪挑连环。
眼前地上厚厚的一层羽箭,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被火箭射中的尸体混合著硫磺燃烧出刺鼻的焦臭。饶是陈查身经百战,也暗暗为小江的狠辣咋舌,不敢置信这狼藉遍地是这少年一人所为。
箭阵中不容多想,陈查看到了浑身浴血的小江,手中长剑正在勉励支撑。"小江,上马!"陈查马镫轻磕,座下"雪里追风"疾驰而去。一手舞动长枪,陈查俯身探臂接住小江伸来的手。小江借力跃上马背,两人一骑奔回队列中。
推书 20234-12-26 :乌 鸦————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