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温柔————十生

"不。"出乎意料的，她干脆地否，"我只是觉得只要你在这儿，夏越就一定会再来。"
"林小姐，"我有点哭笑不得，"您不觉得，这个结论很没有根据吗？"
林素尤没有接话，只是看了我一眼，但笑不语。
见她不说话，我权当是她的话是无稽之谈，不愿再说什麽，我欠欠身，离开她，去了厨房。
"小姐，您要的莎拉。请慢用。"我将餐盘放在桌上。
"谢谢。"林素尤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需要的话，我先离开了。"
见她没说什麽，我落得轻松走了开去。

因为现在才四点半左右，酒店的生意还不是很忙，离开了林素尤，我还能偷偷地站在角落休息一会儿，为等会儿的忙碌储点气力。
"小古哥，你偷懒哦~"林娜此时也逮了个空，偷偷地来到角落。
许是知道了她就是童年时的小妹妹，林娜不时显露出她小时的些许顽皮，和她相处时，我也多了份自然与亲近，少了份拘谨与疏离。
"你也不是！"我小小地调笑了一下她的五十步笑百步。
"嘿嘿，现在客人少，当然得多休息休息，呆会儿想偷懒都不行。"林娜狡黠地冲我眨眨眼。
"呐，小古哥，我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你和那个什麽林小姐两个......不会是真的吧？"话锋一转，林娜语气古怪地问。
"说什麽呢，丫头！我和林小姐才见了两次面，哪来那麽多曲曲弯弯？你们啊七想八想地想些什麽呀！"我小小地斥责了一下她的八卦。
"好好好，我不八卦了。"林娜点点头，似是高兴了许多，"说正紧的，妈妈说她想见见你，小古哥你看什麽时候抽个空，去我家一趟，好不好？"
"好啊，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事，那麽多年不见阿姨了，我也想去看看她。"我赞同地点点头，其实这几天，我就一直这麽考虑著，想要去看看林阿姨。
"这周你没休假，这样吧，下周日你来我家吧，到时我也正好休息，我给你烧几样拿手菜！"
"你会烧菜了？那我可得尝尝......"
此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在这两周内，我的生活会有著怎样的变化，一心期待著与林阿姨的重逢......

 

20

今天是周五，客人特别多。
林素尤，已经坚持守在这儿五天了。
"林小姐，您真的不用点些别的吗？"终於，忍不住我还是开口了。这五天，她每天在这里坚持等夏越等到深夜12点，一个晚上不是喝杯咖啡就是吃一点点的莎拉，神仙都不是这个活法，何况人呢？几天下来林素尤明显憔悴了许多。
林素尤似乎有些诧异，我对她从来就是少说一句是一句，今天还是我第一次主动挑起话头。
"不用了，我吃不下。"她略显憔悴地说。
我对她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满，自己的身子怎能如此折腾？
她似乎察觉了我的情绪，微微笑了一下，收了脸上的虚弱："放心吧，我是不会故意折腾自己，好让别人对我萌生怜意的。毕竟，折腾自己的身子也要看看人家稀不稀罕你呀......"说到这，林素尤的语气中满是自嘲，"我只是没胃口而已。"
听了她话中的辛酸，我不知该应些什麽，只能无奈地说了句："多少吃点吧......"
"谢谢你的关心，吃的下的话我会多吃点的......"话还没说完，林素尤倒吸了口冷气，手捂上了胃部，眉间紧蹙，似是疼痛难忍。
"林小姐你怎麽了？"见她如此，我忙上前一步询问。
"......没什麽......胃痛而已，吃点药就就好了......"林素尤紧蹙著纤雅的眉间，空出一只手翻动著手边的拎包，情急之下一时半会却找不著。
"你别急，我来帮你找。"见她有些手忙脚乱，我接过了她的包，在夹层中找到了一罐药。
"是不是这个？"
"......恩。"就著桌上放的水，林素尤吞下了药。
过了一会儿，她才放松了表情，用手抚去了额上渗出的些许细小汗珠。
"刚刚谢谢你了。"她冲我笑笑，脸上已有疲色。
"林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你都等了五天了夏越也没来，他是不会再来的。我在不在这，和他来不来这根本没有关系......你身体又不好，再这麽下去会出事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劝她。
"不，他会来的。"林素尤依旧如此坚持。
"你......"看著倔强如她，我真的有些又气又无奈，爱一个人爱得如此痛苦，为什麽还要继续下去？！难道所谓的坚持，真的可以换来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的心吗？
心底有些烦躁，但还是我转身去了厨房，准备给林素尤要盅炖汤暖暖胃。
厨房里，正巧林娜也在那儿，在等汤的同时，我耐不住心底的烦躁，忍不住问林娜："为什麽爱一个人爱得痛苦非常，却始终不肯放弃呢？难道感情就真的那麽让人放不下吗？"
林娜似是对我突然的问题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回答了我："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值得去爱吧。"
值得？"可那个人根本不爱她啊，这样也值得？"
"这得看他自己了，毕竟这世上能够伤自己最深的，不是别人是自己，她不愿放开总有他的理由。"林娜若有所思地说。
我俩都静默了一会，突然，林娜似是想起什麽，转头严肃地问我："小古哥，不会是你在外面惹了什麽桃花债吧？"
"啊？"我诧异，"你想些什麽呀？怎麽会是我？是夏......"意识到什麽，我突然住口，夏家的事还是不要多嘴。
"下？"
"下次再说吧！"正好这时，汤也好了，我便顺势接了一句。
"什麽啊，那麽神秘？"
"不是神秘，只是别人的事还是不要多嘴的好......我先出去了。"
"哦......"

"林小姐，咖啡伤身，还是喝点汤吧，比较暖胃。"我将盘中的汤轻轻地放下。
"恩，谢谢你了，你想得真周到。"林素尤没有介意我的擅作主张。
"喝了後，早点回去吧，顺便让医生看看你的胃，身体重要。"虽然知道自己的话估计起不了作用，我仍忍不住劝她。
"再说吧。"林素尤低头喝起了汤，敷衍地说。
见她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麽，便离开了她，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晚上八、九点左右，正是客流高峰，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有人穿过大堂走到季领班的身旁，对著她咬起了耳朵。
季领班似乎听到了什麽比较吃惊的消息，怀疑地看了看来人，来人冲她笃定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她忙拉住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的一个服务生，急急地吩咐了几句，见那服务生迅速地向经理办公室赶去，才和来人匆匆地走向门口，似是去迎接什麽人。
"领班怎麽了？那麽急？"小雪眼尖地发现了季领班的神色匆匆。
"谁知道......小雪你快点，客人等著你招呼呢！"周围忙地和什麽似，她倒还有闲工夫注意领班，我不满地催促她。
"知道了，知道了......"小雪撇撇嘴，嘟囔著，"人家好奇嘛......"
"你再这麽好奇下去，饭碗都要不保了！"我见她迟迟不动，伸手推了她一把──没看见人家客人都已经招呼她几声了！
"好了好了，我去了。"终於小雪摆摆手，走向了那位已等候多时的客人。
见她开始忙碌，我也忙转身去厨房。
快要走到厨房时，我无意中瞥见大堂王经理、其他各部的经理甚至连酒店经理都神色匆匆却又面有凝重地赶往门口，心中不禁纳闷，到底哪位大人物要光临呢？看这阵势，应该是哪位大股东吧？
脑中转了几转这些有的没的，我人也进了厨房。
"小赵，08号桌，15号桌，顺便给杯水给我。"将手中的定菜单递给小赵，我偷个闲，要了杯水解解渴。
"好。"
正喝著水，进来几个同事。
"03号的......"
"靠，41号桌那人偏骂骂咧咧地说这菜不够咸，老伍你再给弄弄，多放几把盐咸死他！"
"谑，竟然有客人挑老伍菜的毛病？"
"切，那人根本不懂啥叫美味......"
老伍是特级厨师，烧的菜没话说，人也随和，在酒店里很有人缘。
这边几个同事说的正热闹，厨房门打开了，又进来几人。
"各位，特大新闻！"为首的一人，刚进来就嚷嚷开了。
"什麽呀，瞎叫唤......"
"刚刚来了一人，好象是个大股东，酒店经理、各部门经理都过去了，排场挺大的。"
"真的啊？谁啊？"
"这麽大面子？不简单嘛......"
一时间厨房里尽是讨论声，我也乐得在一旁喝喝水，凑凑热闹，顺便偷个闲。
"那个人，我见过，挺有名，好象叫......什麽来著......"
"叫什麽呀？"
"是我们市市长的儿子......哦，对了！叫嵇夏生！"
"──噗，咳，咳咳......"
"小古，你喝水小心点啊，急什麽......"
"没事吧？"
"咳......咳，不要紧......"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我勉强笑笑，把杯子放在一旁。
这个月究竟是怎麽了，故人们一个个地都冷不防地出现，想见的不想见的，统统都凑了一块。
嵇夏生竟然是"海蓝"的大股东？哈，老天，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吧......要是让他知道我在这，当初特意隐瞒在"蓝月天"做工的事一定穿帮，我也就不用再干下去了......还有，那个嵇夏生本人也很讨厌......能躲就躲吧......
"小古，08号的菜好了，15号的再等一分锺就行。"
"太快了吧？！"我有些不甘，才想著能躲就躲，这麽快就要出去了？！
"不一直这麽快的吗？呐，最多等会乘你们领班不注意你再偷偷休息会吧。"小赵当是我嫌没休息够，安慰我说。
"呵呵，说的也是......"我勉强笑笑，顺著他的话说。
"呐，15号的菜也快了，你先上03的吧。"
"......恩。"硬著头皮，心里祈祷著那嵇夏生千万别发现我，端著菜出了厨房。

很容易，我就看见了嵇夏生所在的位置──那麽多经理围著，想不发现也难，更何况，嵇夏生这人从来不懂得什麽叫低调，里三层外三层的、雄赳赳气昂昂地站满了他的手下和保镖，还统一穿了黑西装。
偷偷看了几眼，扑哧一声，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他当自己在演戏啊？那麽招摇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高贵吗？这种样子怎麽看怎麽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到处地显摆自己，联想到以前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更觉得，他像是一个被人灌坏了、行经有些恶劣的、没长大的小孩子。
不再理会他，我安心开始给03号桌上菜──03号桌离嵇夏生的位置有一定距离，再加上他层层地坐於人墙之中，想要发现我不是那麽容易的。
不过， 15号桌离嵇夏生比较近，得小心。
等我端著15号的菜，再次走进大堂时，嵇夏生那里依旧是全酒店的瞩目中心，人墙依旧厚实。
尽量小心地走到15号桌边，一边上菜，一边小心翼翼地关注不远处人墙的动静──老天保佑，千万别在这时候散开啊~
好，还剩一道菜。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就在嵇夏生这桌旁边一桌靠窗的位置，几声惊呼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没事！别碰我！"摇摇晃晃地一个娇小的人影站了起来，推开了想要扶住她的服务生。
姣好的容颜，甚是苍白，冷汗层层地从额头冒出，眉宇紧蹙，却依然倔强──那女子，不是林素尤是谁！
"林小姐！"劝她回去还不肯听，现在真的出问题了！看她那胃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己的身子怎能如此糟践
那人影站起了一小会便又倒了下去，痛苦地俯在桌上，脸上毫无血色，饶是如此，她依旧不肯让别人近她身。
我急急地冲了过去，想将她从桌上扶起，她却依旧挣扎，不让人近身，嘴里仍倔强地说著什麽"我没事，别碰我"之类的话。
"林素尤！你够了没有？！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你觉得有意思吗？！"饶是再好脾气的人，见她这样也要忍不住要发火了！
"......韩......知古？"她似是清醒了一些，看著我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人也不再挣扎。
"是我！"
"好......是你的话......带我去医院吧......"
你不说我也会！就算你不答应，强带也要带你去医院！我有些气结，可看著她痛苦的样子，又有些发不了火。
"知道了，我会的......"
"只要你带我去，知道吗......只要你......别人......不要......只要......"林素尤好象是有些疼糊涂了，喃喃地重复著这些话。
"好好好，只有我。"
"只要你......"
"好，只有我......"
一边哄她，一边将她从桌上扶抱了起来，门外她的司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在等候了。
"她是谁？！"
天，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看著眼前穿过人墙直直站在我面前，至使我也被人墙堵住去路的嵇夏生，我真的快无语问苍天了......
"我朋友。"
回答你了，能不能让了？
"是你女人吧？"讽刺。
忍耐、忍耐。
"嵇先生，请让一让，我要送她去医院。"
"什麽时候好上的？"
"你......" 简直无理取闹！
"我才离开你多久，你就又有新欢了？"
"请让开，我要送她去医院......"
"你也太会四处留情吧？"
"让开......"
"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很快活？"
"......"
"她是不是很合你胃口啊？看你这麽紧张她，不会连床也上了吧？看她长这麽漂亮，在床上功夫不错吧？"
"拜托，帮我照顾一下林小姐。"我将已经软倒的林素尤，暂且让一旁的服务生照顾一下。
然後，转身。
照著嵇夏生的脸，狠狠地，揍了下去。

"嵇先生......我说过了，请让开。"

 

"请让一让，我要送她去医院。"从已经呆滞的服务生手中扶过林素尤，我扫了一眼踉跄倒在身後手下人身上的嵇夏生，再抬头扫了一圈处於惊诧过度的人墙，淡淡地说。
可能真的是被我刚才的举动怔住了，我面前的人墙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让开了去路。
"谢谢。"
抱著已经意识不清的林素尤，我急急地穿过大堂，走向门口。
"师傅，去医院。"果然，林素尤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
"可是，小姐一般都不愿意让我们送她上医院......"司机犹豫地说。
"她现在已经意识不清了，再不送医院，想让她出事吗？！"都这当口了，竟然还顾及这，顾及那！
"可......"司机仍在犹豫。
看来，林素尤平时可能真的一直强硬要求别人不要送她去医院，她究竟在想什麽？！
"师傅，送她去医院吧，她同意了的。"不再和司机说什麽，我径自抱著林素尤坐进了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