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发现,恩其还记著这件事。当真从来也没发现。
认真说起来,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如果用冷酷的方式去对待这件事的话,应该还是努力遗忘比较好。因为直到现在,龚限休也没办法去嘲笑最後被送进监狱然後死掉的那个人。
那个人,原本是母亲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後来,女孩去了大城市,为了想要成为女强人的梦想,才只有16岁就被有钱人包养,并且一门心思地泥足深陷下去。即使到那个未婚夫去央求的时候她也不肯回头,甚至冷言冷语地攻击了一番对方的普通。最初的时候还很安静。因为每一个人都会以为过了10多年几乎没有见过面的恋人,感情早就已经淡掉了。既然感情已经淡掉,就没有理由去大吵大闹了。
但是大家都忘了那个男人还有自尊。被乡里的人寄予厚望,一心想找回自己印象中淳朴天真的未婚妻然後小日子平凡地过下去的男人终於还是被证明是一个没出息没创意失败男人。只不过是一个卑小的梦想而已,也被人用一个卫生眼连根拔起,从摩天大厦顶楼摔下去砸个粉末横飞。这种打击让他疯狂了,所以他没有灰溜溜地回去自己的家乡,而是找了个机会,他将一股子被抛弃的愤怒刺进了那个十几年来一直挂著自己"未婚妻"头衔的女人。
即使後来在狱中,他知道在乡下的时候,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另一个女人带著自己的孩子嫁给了一直与自己兄弟相称的男人──也就是被自己杀掉的女人的哥哥(这也是龚限休兄弟俩一直对自己舅舅的称谓常常变成伯父的原因,偶想是偶的混乱,在这里借机检讨一下),之後因为难产死掉的时候,很奇怪当时的心情,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後悔过。
这样无奈的一个故事,和这麽无聊的一个男人,当时年仅十岁的龚限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它们。虽然如此,没有怨恨是因为不值得怨恨。但是却没想到恩其会把恨意藏得这麽深,以至於现在对方命运悲惨地挂掉而在一旁冷血的嘲笑的就是恩其。
所以竟然有一瞬间,在弟弟的身上,龚限休看到了昔日那个心机深沈的母亲的影子。母亲在差一点就能够得到一切的前一刻必须无奈地接受命运,所营运的公司也在去世之後被情夫接管。而现在的恩其却正跟当时的母亲一样,一心向往著过自己辉煌随性的人生。而跟当时的母亲不同的是,在一边陪伴的还有自己。也许有一天,自己也有必须要去执著的东西,但是仍是会帮弟弟努力祈祷吧?即使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恩其对自己所留下的,一定只有怨恨,也会真心地为他祝福。
"啊,休也觉得大快人心吧?"迎接了哥哥的目光,坦率冷酷地这麽说之後却是自嘲的一笑,"休,我知道你没有恨过那个人。不过你就当陪著我一起庆祝吧!"
"要去哪里庆祝?"
"恩,去我的世界好不好?"
"......"
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但是两人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这跟什麽所谓的哲学上或是物理学上或是神学上的某种理论不同,那就是两个世界的分别。
要去吗?也许回不来了。
但是因为是恩其要求的,所以必须跟去──究竟是不是因为只是这种怪异的原因,连龚限休自己也没有办法分辨,却总之是下定了决心。
"我一直想要休也能了解我......"
温暖得好象只有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相依为命的拥抱,也许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呆呆地这麽想著,左侧第二扇窗户有残破痕迹的公交车到了站。被恩其拉了上去。
耳边,恩其唧唧喳喳的声音一直响著。沈默不语地坐在靠窗位置向外张望的龚限休,有些担心以後再也不会有这麽自然的拥抱了。
身边是吵嚷的人群,吵嚷的音乐,连静止的墙上摆设都似乎要摇晃起来的吵嚷。
但是龚限休却发现自己非常沈浸其中。
梅雨季节的烦躁,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不单单是因为室内的强力空调的肆虐而已。
跟龚限休之前一直误会的不同,恩其跟他们的朋友们似乎并没有旁人想象中的堕落。
他们聊得都是些年少热血的冲动,一群喜欢赛车的少年,对急速有疯狂的喜好。
他们帮恩其办了热闹的party,他们一起送给恩其的生日礼物是一辆被称为"美人"的摩托车,YAMAHA500cc的引擎,後座高高的隆起,色彩斑斓得像一只高傲的美洲豹。龚限休曾经见过这辆车,一时间对恩其感到有些嫉妒起来。
然後是一大帮人呼啸著跑了出去,崎岖的山路上,车队声音嘈杂地盘旋急驰。
龚限休到这里才知道,大部分被改装成赛车的摩托车是不能载人的,就像现在恩其所得到的这一辆,据说虽然有载人的设计,但是真正如此却是掉身价的做法,但是恩其似乎管不了这种无聊的身价,之前他招呼著龚限休时,说了一句,如果坐的是休的话,才不计较这麽多。
因此还被那群嘻嘻哈哈的少年调侃为恋兄情结,即使如此,回答他们的是恩其一声拽到天上去的声音响亮的狠嗤。
一群人仿佛山间游魂一样毫无目的地一直玩闹到了大半夜。最後才在筋疲力尽之後决定打道回府。说是筋疲力尽,但是龚限休却看不出来。除了中途因为家里门禁或是女朋友之类原因提早分道扬镳的家夥,剩下的一些则是不甩拼死命狂叫的呼机声而舍命陪浪子的挚友。恩其也没有一句体贴的话,只是斜眼看著人家摘掉call机用力扔出去的行为,然後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太有钱了就帮我付下学期的学费......"
"有什麽问题?"对方豪气干云。
"我倒是无所谓,我是说替我哥付学费。"
被突然点名的龚限休不禁努力伸出头想看後视镜里的恩其的表情。但只是白废力气。
"小其的大哥就是我们的大哥,见什麽外。"
颇有些黑道意气的说话,让龚限休正想去反对的时候,从前面拐来一只蹄子,不偏不倚正打在龚限休那张吃饭的东西上,所以让他不得不噤口。歪斜过来後终於看到的後视镜里,是恩其洋洋得意的笑。
是怎麽样的一群朋友啊!能够在三两句之间便帮忙解决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经济问题。
因为监护人没有义务的关系,所以在九年制教育之後,两个人早就应当辍学,为了能够继续把书念下去,龚限休用暑假做兼职的钱缴了两人高中一年级的学费(poo的无聊插花:原本的设定中两人的亲生父亲对他们是有经济支助的,但似乎没有机会提得到)。
虽然并不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但是最终还是感觉不妥。
最後是在那座院子像热带丛林的别墅里落脚,蹂躏完蛋糕和客厅之後的一帮人,各自找了床睡他们的大头觉去,只剩下龚限休一人坐在客厅里抓著一把荔枝一边吃一边烦恼。
自己也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但是学费并不是荔枝这种东西,总觉得欠著人情的感觉让人相当懊恼。
但是对方是恩其的朋友,如果由自己去拒绝不但会奇怪而且会被狠狠奚落一顿吧?抓了抓头发,不禁对自己的自找烦恼感到厌恶。
茶座上还搁著半个巨型蛋糕,被踢得到处都是的可乐和啤酒罐滚了一地,抓过饮料,灌了几口,辛辣地烧上来的感觉让肚子温暖了些,随即便是夜晚的闷热感,将制服衬衫脱去,一阵睡意袭来......
"休,陪我玩一玩吗?"
才睡得迷迷糊糊,便被摇醒,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放大了的少年的脸。恩其的睫毛就在鼻子尖上抖动著,语气威胁地半眯著眼睛,口里喷著不亚於自己的酒气。
"玩什麽?我想睡了。"
"恩,睡吧睡吧!休睡自己的,我只是想摸摸你......"
听到恩其说出这麽一句不知所谓的话,龚限休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嘤咛,然後在感到股间被碰触之後猛地清醒过来。不由得抬头看向恩其,而已经将整个身体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则正对著他微笑。
"你干什麽!"
"休,我还没有送你生日礼物。你也没有。"
把嘴唇印到哥哥脖子上的恩其喃喃地回答,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一道光芒。
--------------------
"我不要什麽礼物!"自 由 自 在
一想起拥有众多朋友送的礼物的恩其,突然感到嫉妒,语气中不禁地加了一丝强硬的别扭感。听到他的回答的恩其更加地贴近了他的身体,看著他瞬间涨红的脸,喷出热气。
龚限休不敢去摸自己的脖子,任凭湿漉漉的不适感在颈间蔓延。
......空气中是甜腻的蛋糕味道。有种沙林毒气的嫋溺感,蛇一般在身体里环绕不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搞不清时间,龚限休倏地站了起来,往外面跑去,经过廊前的小径,听到了院子里奇怪的鸟叫声。
一直跑到了很远很远的水边。
通往大海的淡水河,在月色下闪著迷离的光。
岸边靠著几叶渔舟,在中天的月夜里随著水波静静地飘荡著,飘荡著。
不过是沿著河岸站著,河水便已经漫过腰际。
下身的衣服似乎已经全部湿透,水从腰下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肚子里面於是不断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哥哥,生日快乐。"
就像此刻脑袋里充满的这一句被微笑著说出来的话。
生日快乐......
捂住耳朵,全身都颤抖起来。
将手指伸进了那个肮脏的地方,碰触到的是一片滑腻的感触,停留在指尖的东西,即使是这个时候正沈重地朝自己的全身挤压著的整条河的水也无法将那种黏腻洗去。
用力地蹲了下来,将整个脑袋也埋入水里,冲刷著整张脸的河水,感觉有些温暖。
翻动著身体,龚限休朝河中心游去。
青色的水带著浓重的泥浆味,一股脑儿冲进鼻腔里,胸口窒闷带动了呼吸的迟钝。
从水里冒出头来,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水面上干净的空气。
"啊啊啊啊啊──"
大叫过後,之前郁闷的心情终於舒缓了开来。
听到了几声清脆的虫鸣,从岸边的草丛里传来,清晰地几乎刺穿鼓膜。
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有种暧昧的兴奋感,让之前梅雨季节的燥热被在一瞬间用摧枯拉朽的方式灌洗得干干净净。
我变得有些奇怪呢?
是因为恩其的一句话吗?
"我送休的礼物就是让休爆发出来。因为休一直都压抑著自己,不是太累了吗?"
伴随著客厅里的落地锺当当当的声音,恩其陷在自己身体里的这个声音慢慢抽紧缠绕。越缚越紧。一下两下,一直到十二下,完成了一个仪式一般深入人心。
脚上的痛感,一瞬间来得骇人,没有能够站稳而猛一个扎子栽入水里。
刚刚还充满温暖感觉的水流混入了痛感,顿时变得冰冷入骨。
水从两边的脸颊一直挤压进去,带著一种奔涌的气势灌进喉咙里。连叫救命的机会也没有,鼻间迸出了窒息的疼痛感觉。
"......救命......"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短暂的意识连後悔都没有想过,一直沈了下去,然後是肚子里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
被拉住一只手臂狼狈地从水里扯上来之後,因为进了水而发红的眼睛根本视物不明。
一直将龚限休拖上岸的人在一确定平安之後便狠狠地刮了他一个巴掌。
"......干......什麽?"
喘息著有气无力地这麽说。
"......"对方什麽也没有回答,只是发狠地抱紧了他。紧得连肚子里的痛都忘记了。
"......恩其?"
并不确定的原因是只会在一边对自己微笑得像个掌控一切的恶魔一样的恩其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像真正失去亲人一样抱紧自己。
明明是一直都若无其事地跟自己玩著死亡游戏,会说出"反正这里才是二楼,推下去又死不掉"之类的话的恩其,怎麽可能这麽救自己呢?
"笨蛋啊休,你怎麽能让自己这麽狼狈?笨蛋!"
回答他的,正是恩其撒娇著的声音。
突然发现,就算是闷热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季节,一旦到了夜里,一样会觉得寒冷。不过,同样湿透了的身体,却又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暖。
"恩其,背我回家。"
"......"自 由 自 在
虽然一脸不甘愿,但是还是矮下了身子。
终於可以看清他的脸的龚限休心情复杂地看著他。这个弟弟,已经有好久没有露出这样顺从的表情了。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恩其便已经变成了一只无法驯服的猛禽,在龚限休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飞得很远很远了。
(啊,这一章写得还真是暧昧啊。。。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得云里雾里去。。。抱歉啊。。。poo一写到某方面就胃痛。。。实在是有罪啊。。。总之,待续了。。。请继续支持偶~~)
"休,生日快乐。"
看著站在面前的女孩子手里碰著一盒包装好的礼物,交到自己手里,龚限休有些迷惑。但还是一声不响地拆开。
"是一支手表,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要送什麽才好,希望你会喜欢。"
"为什麽要送我礼物,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终於还是说了出来。自己的生日在一个礼拜之前,让自己郁闷了一个礼拜的生日没有办法不让自己印象深刻。
"咦......"女孩子惊讶的表情让他突然间有所领悟。
"你是听恩其说的吗?"那个骗人精!
"是,"陈晓淅的口气带上些许疑惑,"难道不是吗?"
"是。只是我刚刚突然没有想起来。"
温柔,代替了之前的迷惑。龚限休的回答让女孩子松了一口气。
恐怕听了自己善意的谎言的人此刻如果换成恩其的话,一定会用一张难看的蜥蜴脸来嘲笑自己吧?但那又怎麽样呢?
不想失去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当然自己也会有。不管别人怎麽归类自己现在与女孩子的这一份应该还算朦胧吧的感情,自己也会想要尽自己的全力去把握。即使是谎言也想要去维持。即使是最亲的弟弟,有时候也会因为这个女孩子而感到讨厌。
还记得恩其背著自己回家的那个夜里,打开院子的门,很自然地就抬头望向隔壁三楼她的房间。因为看到灯已经熄灭,所以,一整个夜里都没有流过的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休,你干嘛哭?/
感觉到背上的暖意,恩其问。
/我为什麽不能哭?/
/喂,我又没有侵犯你!/
因为被触摸所以高潮,肛门里被塞进奶油,而且对方是作为弟弟的人。即使再没有做出别的事情,那已经是有够耻辱的了。
/已经侵犯了!/
一时间,声音变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然後得到的,是恩其暧昧的笑声。
/休会兴奋一定是因为对象是我吧?/
/......少自做多情了!/
总之那一晚的自己,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像是自己的。只有看到那扇熄灭了灯火的窗户,才感到瞬间的安宁。
"喂,你在想什麽?"
"唉?"
"你走神了。"女孩叹了一口气,"小休,你最近老是会走神呢?"
"对不起。"
"你这样会让我不安哦!"
"......"因为喜欢自己才会一直想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那麽对方确实是喜欢自己了,想到这里才高兴起来,连忙微笑地哄人,"对不起嘛!"
"没事啦!我刚刚是在问你想不想去游乐场玩,恩其给我的票,刚好是周末,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没事啦!我刚刚是在问你想不想去游乐场玩,恩其给我的票,刚好是周末,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面对女友期待的眼神,却还是皱著眉头回答,"我不想去。"
"为什麽?"
"总之,不想就是不想。"
"小休,是因为跟恩其吵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