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为首的人,老师似乎有些惊讶,然後换上了之前天天看见的笑容:「好久不见!」
那人...很令我意外的,恭敬的跟老师行礼,然後很严肃的说:「晋见殿下。」
顿时,好像来到古代。
我睁著大眼,眼睛里闪著不解和好奇的光芒,可惜没人鸟我。
老师听见那人对他的称呼,稍稍愣了一下。
喔?该不会......我将我平时拿来消遣的小说内容搬出来。该不会老师是一个失去记忆的国王殿下?然後这时国家派出的人总算找著失踪多年的国王王子......
可看到老师有些嘲讽的微笑,就知道事情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老师微笑的走向前,却到一段距离就没有向前了。
「你...我真的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殿下...我们真的需要您...请您回来吧。」那人又恭敬的跪下,其馀的人也跟著动作。这种情景很好玩,一群身著黑衣手上又拿著巨型机关枪看起来非善类的人披哩啪啦的跪了一地。站在老师後方的我也同时享受著至高无上的感觉。
老师可没那麽高兴,反而有种......不好的回忆回到脑海里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有重要事情才来找我吗?你们也答应了,所以有屁快放。」
我愣了一下,耳朵有听错吗?「有屁快放」?
老师生气了。
那人起身,用一脸很严肃的表情:「王国里头起了冲突...由左丞相和右丞相率领两派,只怕不久就会明显分裂了。」
「那麽...你不知道怎麽做吗?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老师按著额角,很头疼。
内部分裂?我竖起大耳朵听著,想要将这些关於神秘微笑老师的额外资讯全听清楚。
「可是...这次不行。」
「为什麽?」
「他们的目标......是阳日。」那人似乎用了很多的勇气,然後才吐出最後的名字。
老师倒抽口气。我看著他的背後,知道他开始发抖。
「他们...要阳日做什麽?」声音也巍巍颤抖著。
「因为现在...『潘朵拉』病毒又开始在国内流行起来,他们找不到雨天要解药,便想到阳日...」
我听著,却开始担心不停颤抖的老师。
老师......
你很恐惧?像你这样天不怕地不怕、面对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却能露出微笑,你,居然会恐惧?还是,每个人都有著跟你不同的,对「恐惧」的标准?
还是,每个人都不懂你的心?
「他们...不知道阳日已经......」
「回殿下,他们大概不知晓,所以才会提出这种决议。现在左丞相认为右丞相是散拨『潘朵拉』的主嫌,然而右丞相...早已看不过殿下的行径和左丞相,所以认为左丞相辟护殿下您,然後不肯拿出『潘朵拉』的解药,甚至私藏阳日。」那人报告著。
老师的身体不再抖。
他抬起头,又是一个微笑:「雨天不见了?」
「是的,我前几天去雨天的研究所看过,雨天早已携带所有文件逃走了。」
「阳日是雨天的弟弟。」老师插话,「他为什麽......」突然,老师沉默。
那人很担心的看著沉默的老师,直问:「发生什麽事了?殿下,您不能抛弃掉整个王国。您...」
我突然插话:「不要吵。」
老师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年幼的我,实在不知道是什麽重大的决定。
只是知道,老师内心在挣扎著。
那人讶异的看向我这里,我以为他没听见,就重复一次:「不要吵。」
虽然有些生气,可他还是乖乖的闭上嘴,满脸担忧的看著老师,似乎很担心他下一秒就消失或者倒下。
老师才没他眼神中那麽软弱,我想道:老师才不需要你担忧的眼神。
我不削。
老师...老师很坚强的,老师绝对会做出最好的决定的,不是吗?
我很讶异那时候的我,像是将老师当成英雄般,那种永远不死的英雄,永远都可以死里逃生的英雄。我崇拜著老师,虽然我从来没有跟老师有实质上的交谈。
我相信老师。
您,一定会做出最好的、最棒的决定的。
老师一定不会倒下的。
突然,老师动作了。
他从他简单牛仔裤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那人。那人一脸迷惑的,乖乖接下。
「这是...解药和研究报告副本的钥匙,打开後要适当的拿来用。」他说,然後展开微笑:「告诉他们,阳日已经不在这世上有八年了...我身边的,他的身体,是假的。」
那人沉默的点点头,手握紧钥匙。
「还有...以後不要再来找我了。你现在快回去吧。」老师催促著。
也知道事情不可缓,一群黑衣人来的快去的快,一句话没留。
等人走後,老师转头,跟我说:「无云,谢谢你的那句话。」
我抬眼。
他摸摸我的头,就像摸小孩子一样,奖赏般:「还有,你的信任我感受到了喔。」
我点点头。
『潘朵拉』是一个很强的病毒,听说得到的人会变的像娃娃一样不会动,而且没有想法没有感情。
这种病毒,说恐怖不恐怖,但真正厉害的是它传染速度快,听说只要接触到病患就会马上传染。
『潘朵拉』并不只这样,它会慢慢的从内腐蚀人体,让人慢慢的死去。虽然本身没有感觉,可是看到的人会觉得有如撕心般的痛──病患身上的痛,居然可以确切的传到周遭的人身上。
因为这样,所以国家有设立一个研究所,专门研究解决方案。
可是,需要样本。
样本......
一个个的病患都被送到研究所里,然後再也没有出来过。
阳日,就是那一天老师带我去的那房间里的人。
老师很珍惜他。
他,就是『潘朵拉』的病患之一。
在那件事发生後的当天晚上,我们的公寓被另一群人袭击。
可我和老师都不是好惹的,只要不是核子武器,什麽都好说。
闪著有如流雨的子弹,和不时穿插在其间、射过来的麻醉枪针,我心清很好,感觉像是在玩著游戏。
我和老师从容的很,从这里跑到那里、从那里跑到这里,没有受伤。
直到,那群人跑进了那间房间,有阳日身体...「假」身体的房间。
就算那里面是假的,老师还是分外激动的冲了进去,每一个靠近那张床的人都被老师的枪给打的脑浆四飞、头壳破裂。
现在所有的攻击全部都朝著老师和阳日的身上招呼去。相反的,我一个人就閒閒的站在门口。
然後,在老师的分神之下,有一人扔了手雷到阳日的身上。
轰的一声,整个床都变的黑黑一团,阳日的身体也变成了焦炭。
原本混乱的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原本就没发出声音,此时更是张大眼,想发出也发不出来。
老师哭了。
他流泪了。
......
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我之前那些疯狂寻找老师的举动,是无意义的。
我亲眼目睹老师自杀。
我明明就看到了。
是欺骗自己,说老师还没死?还没离开?
为什麽呢?
......
因为那个少年,和老师?
老师在我心目中,从那一瞬间起,变成了不可取代的。
老师......
您不是说过,作为一个杀手,要无心无情吗?
更何况还不是活人,是假尸体,值得吗?
那个人不是他。
我不承认那个为爱疯狂的人,是老师。
事实
我亲眼目睹老师自杀。
在一滩滩的血迹、一具具尸体间,举枪自尽。
死前,老师满脸泪痕,哭著念著:
「你为什麽不了解...你为什麽不了解......」
22
原来,就是在那里重叠。
我发著愣,姊姊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异常,便停下手边的动作,温和的一双眼盯著我看。
过了许久,我才找回我的神智,才找回我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什麽东西,我是不了解的?」
我发出涩涩的声音。
我不了解什麽东西?
姊姊一愣,然後满脸悲伤的,扯了个笑容:「你不了解的可多了。」
是吗?
她的头又埋了过来,只是这次没有做什麽事情,单纯的靠在我的胸口。
「云......你为什麽要改名?」
「......你说,我为什麽要改成『无云』?」我问。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为什麽呢......那明明,是我为你取的名字......」
「任风云......」她像是中魔般,一直呼唤著,一直念著。
念著,我以前的名字。
知道了吗?了解了吗?
我,无云,原名性任名风云。
姊姊,原名性任名风风,任风风,落樱组组长。
「云...你根本还是个孩子,你不懂好多好多东西......」
「不过...我也舍不得你懂......我不想让你懂......」
「因为,你一懂就会离开我。」
姊姊漂亮的双眸,那闪著光、泛著水,富有灵气的双眼看著我。
「可是,今天我发现有些事情你不懂,是不行的。」
「是什麽?」我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地方,便问。
她双手移到我的颈部,突然抓紧,勒著我不放。
我困难的呼吸。
耳边又一阵湿热感,姊姊用嘴唇碰著我的耳垂,喷著热气,缓缓的说著:「你,爱上风雷了吗?」
爱?
原来我也有谈爱情的权利?
原来我也有现在这种情况,别人问著「嘿你喜不喜欢XXX」或者「OOO也不错」。
原来......我也跟普通人一样?
有些失望也有些快乐。
不过现在不是快乐的时候。
姊姊松了手,两眼直直盯著我看,像是在等著答案。
「为什麽会问我爱上风雷了没?」我反问。
她笑,垂眼:「要不然,你要我问你爱上了谁?」
「嗯...我──不知道。」我打个冷颤,刚才,我想要说什麽?
(说我爱上了医生机率还比较大。)
爱上了......医生?
那个在我身边的医生?
(说我爱上了医生机率还比较大。)
我看著姊姊,她也垂眼看我。
「你...是要说,医生?」姊姊问,我看见她目光里的明显厌恶:「那个......那个男的?」
姊姊原本就要将医生的真名脱口而出,却在见到我期待的目光而吞了回去。她嘻笑著:「怎麽了?期待个什麽?」
「我......」
「是他吗?就是他改变了你吗?」
医生没有改变我,改变我的是风雷。
医生只是一昧的宠我,然後自己默默的在我身後收拾残局。
是风雷执意要闯入我的生活圈,然後一直在尝试影响我,却频频被医生的行动打断。
我知道风雷平时跟医生在念些什麽。
『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不能的,这样到最後你会後悔。』他说,很肯定的。
可医生却只给他一个笑容,说:『谢谢你的建议。』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麽,可我知道风雷一直要医生作出什麽确切的行动,可医生不肯。
「看来...你不了解的,不只是针对我一人呢。」姊姊露出讽刺的笑容,然後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就跟平时诺亚一样。有其母必有其女呢,仔细看看,有很多的细节里诺亚跟姊姊是相像的,像是说话的眼神、笑声、撒娇的动作......
我又开始有些失神。
小魔女和她的母亲,大魔女俩都是神秘的家伙。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在想什麽。」我说。
「我故意不告诉你的!」她对我做了个鬼脸。美女就是美女,连做鬼脸都别有一番风味,该不会我的「恋美丽事物癖」就是这麽来的?
「为什麽不告诉我?那为什麽现在又说我什麽都不了解?」
「......所以我後悔啦,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的想法。」她眨眨眼,然後微笑:「这样,我会比雨天快一步,换成他後悔一辈子......」姊姊喃喃念著,越说越小声。我耳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雨天?」
「你老师喜欢的人,阳日的哥哥。」姊姊接话,闻言我皱眉:「你怎麽知道?」
她突然又换上了一个很哀伤的表情,那种受伤很深的表情。
「你都不知道......我是永远在你身边的啊......」
我挑眉。
在我身边......
「疼爱你弟弟也不用做到监视。」
「我可不是疼爱。」
「怨恨?」
「或许有一点。」
「然後?」
姊姊突然站起来,走到房间里的书桌边。
我因为身上的药性还未散去,只能死死的继续躺在那里,像是翻了白肚的鱼。
听著脚步声,然後视线范围内多出了姊姊漂亮的容颜,有张纸盖在我的脸上。
「......」
「......」
「你...我还没死就想要盖白布?」我说,嘲讽著。
姊姊闻言,却很讶异的蹲了下来,将纸拿开,嘴里不停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忘记刚才给你打了药不能动的......」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扯著那张纸,然後总算翻出了有字的那一面,代替我拿著,问:「这样看的到吗?」
「後退一点...可以了。」我回应,然後开始放大眼睛读著那张纸──
我突然坐了起来。
「药效过了?」姊姊有些讶异,手上的纸掉落下来。
我狠狠的抽过那纸,然後用尽全身力气将纸揉成烂烂的球,往角落扔去。转头,凶神恶煞的瞪著姊姊:「你想干嘛!?」
姊姊看起来很紧张,却又努力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是那样。」
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然後给了姊姊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遍整个房间。
姊姊歪著脸,静止不动著。
我手始终扬起著,全身却因为太激动所以控制不住的颤抖著。
「你那什麽意思!?你说啊!」我眼红的叫著,没有时间去照照镜子看现在的自己是多麽恐怖。
姊姊突然像是一具玩偶,就这样任我抓著,脸上还是那同样的面无表情,目光还是直直的看著我。被她看的很不舒服,我放了开她。
「这样,你懂了吗?」
「我不懂!」我咆啸著。
她平静的声音,让我觉得很难过、很生气。
「那上面写的,你不懂?」她问。
「不懂!」
「那我解释给你听好了:那张是手术的相关简章...」她面无表情的说。
我打断她毫无生气的话:「不是那个问题!你为什麽要去做什麽鬼手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什麽要...要......」我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