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让我跟你去。”
“我是说我也没什么东西,租个房子很简单,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又有什么难?你又何必跟着去?”
少荆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缓缓地点了个头:
“你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
梁袈言再次垂下眼睛,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去。因为手不自禁地抖起来,东西也没心思好好摆放,就成了胡乱地硬塞。
“你打算租什么样的房子?”
“在研究所附近随便找一找吧,宋老师他们应该会帮我。”
“单间?”
“嗯,应该是……”
“床呢?还是单人床?”
梁袈言顿了顿,故作镇定地笑笑:
“还不知道房子多大。”
“你留我的位置吗?会留吗?”
少荆河问,梁袈言又不吱声了。他睁得大大的虎目里希冀渐渐变成怒气。
“梁袈言,你看着我!你会不会在你的那套房子里留一个我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多应景的清明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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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31章
梁袈言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心口抽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头转到一边,轻声说:
“荆河……”
少荆河低骂一声,气得猛然站起来,拿出手机: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我要你知道,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在乎!”
“荆河!”
梁袈言看他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平时一丝一毫的冷静,也开始急起来。赶紧跟着起了身,想要在他说出气话之前阻止他。
可是他蹲得太久,冷不防站起来小腿麻得针刺一样,才抬腿就直接踢到箱子整个人又被一下绊倒了。
少荆河听到他摔在地上的声响,一回头,赶紧冲过来扶他:
“你--你别动,我来。”
他扶起梁袈言,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着急忙慌地检查他的腿上身上:
“磕哪儿了?啊?这儿痛不痛?”
行李箱装得太满太重,梁袈言一脚撞过去,脚腕上磕到了块有些泛青。少荆河看到了又急忙要去找药酒出来。
梁袈言抓住了他的手臂。
少荆河回过身。
梁袈言清澈的眼眸泛着忧愁,定定地看着他。
少荆河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在床边坐下,也定了定神,轻声问:
“怎么了?”
梁袈言对他张开了双臂。
少荆河一下没忍住,倾身过去抱住了他,泪水洇湿了眼睫。
“傻瓜,家人是不能选择的缘分。”
梁袈言轻轻摩挲着他颈后的发根。
“不要为一时冲动去伤害爱你的人。”
“我不需要他们这样来爱我。”少荆河呜咽着说。
“爱有很多方式,有些诚然很伟大,也有些以爱为名做了错事,但初衷并不是坏的。你父亲和姑母以前从没想过你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事发突然,他们自己也很惊讶惶恐,只能依据经验做出判断,可能观念有点老旧,但合情合理。”
“所以呢?”少荆河嘟哝,“你是理解了他们,就准备牺牲我来成全他们?”
“我是想告诉你,他们没有坏心眼,你不要对他们怀恨。家人是一辈子的,你喜不喜欢他们都在那里。更何况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爱护你。”
“那你怎么办?”少荆河推开他,泪水糊了一脸,“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就在这儿吗?”梁袈言温和地笑笑,用手给他擦眼泪。
“我们当然可以不用在乎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但是能永远这样吗?”梁袈言问。
“你一句不想在学校住,你姑母就能立即全款给你买套房子。不是谁家的亲戚都能做到这样的,就是再有钱也未必。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家,尤其是你爸爸这一边的亲缘关系特别紧密。
还有,你做游戏,首先就要去找你叔叔;你投资,投的也是你姑姑和叔叔的公司。你看起来很独立,事实上方方面面都和他们绑在一起,依赖着他们的支援。
你们家就是一个整体,这不是你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就能解决的问题。”
少荆河抓住他的手,低下头,倔强的嘴角抿得很紧。他克制着自己,听梁袈言把话讲完。
“我们……”梁袈言的视线专注地追着他的神情,“你是不是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嗯。”少荆河点头。
“我也想。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很久,不是那种几年不到新鲜劲过了就分的随缘处法,如果那样,我们当然可以不用管他们。可是我们都是奔着长久去的,不是吗?”
少荆河抬起头望着他,一颗泪珠滚到他的唇边,他抿了一下,眼神犀利起来:
“嗯,长久,你说的啊。”
梁袈言无奈地笑:
“好,既然要长久,那你觉得如果你家里人不赞成,我们躲得开吗?躲得了一时,我能一辈子都不见他们?”
少荆河眼神动了动,开始有点听进去了: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们先分开。”
少荆河的手一紧,眼神又变狠了。
梁袈言安抚而留恋地摸着他的脸,目光恳切:
“不要把时间和精力花在无谓的抗争上,没有意义。你要知道,所有家庭对孩子的干涉从本质上讲,都是希望他向上,然后有出息。”
“我还不够有出息?”少荆河咕哝。
他其实隐约有点听懂了,但刚才这么难过,现在梁袈言软下来劝他,他忍不住就想撒娇。
梁袈言果然又温柔地笑起来,这会儿真的就像那个站在讲台上的梁教授,言辞温和,但有条有理:
“学习好学历高不叫有出息,那仅仅是很多家长心中起点比别人高,更接近‘有出息’的第一步阶梯而已。什么时候孩子真正是有了出息呢?成为家庭顶梁柱的时候。能奉养父母抚养子女,让他们生活无后顾之忧的时候。”
少荆河缓缓点了个头:
“事业有成,让他们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安养天年。”
“对。所以父母对孩子所有会让未来变得‘不确定’的爱好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干涉。例如课下看小说肯定不行,那就是不务正业;但如果你捧的是本原文小说,哪怕是《哈利波特》,那父母肯定要拍照发到朋友圈去的。”
少荆河脸上泪痕未干,却终于抿嘴扯起个笑,嘟哝:
“您果然经验丰富。”
梁袈言也笑,挑着眉不以为然地骄傲:
“那--谁还没当过‘别人家的孩子’呢?再说我也是从辅导员一路当到教授,做了这么多年老师。”
少荆河收起笑容,瞥着他:
“小说玩游戏都是小事。同性恋不结婚又怎么说?”
梁袈言捏捏他的脸颊:
“你要能成了库克,谁还会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结不结婚呢?”
少荆河定睛看住了他。眼睛里跳跃出火焰,渐渐明亮得放出光来。
“苹果树的库克?”
“难道还有另一个?”
“所以你是说……”
“我们分开,你把全部心力放在你要为之奋斗的事业上。时间能证明一切。等你真正能够独立,就能在家里拥有话语权。到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不再能轻易左右你的人生。这就是我的意思。”
少荆河眼里流露出钦佩,甚至有些惊讶。
要说熟谙人心,梁袈言也不弱啊。
不过想想他又有些泄气,咕噜着:
“我爸才不会管我是不是事业有成。他说不行的事那就绝对不行。”
“可是他并没有说不行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劝我离开你。”
少荆河猛然抬头,脸上带着讶异:
“真的?”
“对。他不过跟我说了一点关于你妈妈的事,我听了很难过。”
梁袈言握上他的手,眼里柔情流露注视着他。
“他也提到了你们父子俩之间的矛盾,你妈妈的事让你对他一直耿耿于怀。但我看得出来,其实对于你母亲的去世最受打击的人是他。他一直活在自责里,但又不知怎么跟你沟通。”
少荆河把脸撇开。他不知道少边庭对梁袈言说了什么,但他知道少边庭的魅力。哪怕少言寡语,甚至看上去有些木讷,但就是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而且这种好感不涉及□□,乃是种仿佛心中被激发出的仰慕与信赖。
所以他对梁袈言的说法是不怎么信的。他不认为少边庭有梁袈言说的那么受到打击。梁袈言只是因为少边庭没有干涉他们,于是对他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
但说不定这只是梁袈言以为的。少边庭那种说话习惯,话喜欢在心里藏一半,嘴上说一半。很多话都不说透,心思很难猜。
所以他只能找到他妈那种心思简单的女人。要换个有脑子的女人跟他过,这日子都不一定能撑到把孩子生出来。
他不信少边庭对他找了个男朋友能有多赞成,否则就不会带着少琳莉一起来这趟。不过就是让少琳莉做了坏人,他只装模作样地来当个好人。
梁袈言从他的表情变化也猜出了他心底诸多的不满,又捏捏他的手:
“找个机会,和你爸好好谈一谈。否则你难道也要一辈子躲着他吗?”
少荆河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又立即抬眼说:
“他们是故意的。我叔叔一定是对他们说了我要去他那儿,所以他们就趁我不在故意来找你茬。”
梁袈言笑笑:
“那又怎样呢?这里是你姑母买的房子,任何时候她想来就能来。再说就算你在,又能改变什么呢?”
少荆河心里像被刀割了似的,低着头握着他的手。
梁袈言说的道理他都懂,但要他这样放手,哪怕只是暂时,他也难过得没法呼吸。
光去想以后每天回到家,空荡荡的又只剩下自己。心里想的时候想见梁袈言也见不着,那种日子他真是……
“那我多长时间能去那边看你?”
他叽叽咕咕地,又眼巴巴地望着梁袈言。
梁袈言看着他,沉默地看着。
“那我们不是真的分手呀。我连去看你都不行吗?”
少荆河委屈了。
“你不是要把将来的工作地点定在S市吗?”梁袈言问。
少荆河点头,他刚才边帮他收拾箱子的时候说过。
“那又怎么?”
“研究所在K城,S市到K城相距两三千公里,来回一趟得花多少时间你算过吗?”
梁袈言眼神严厉地摇头:
“不行,你就专心做你的事,别整天想着来看我。”
少荆河顿时又很不满:
“我看你和专心做事又没冲突。”
“你要总想着来找我又怎么能专心?你越早把事情做成,我们越早能在一起。”
少荆河火了,把手一松站起来:
“难道我一天没把事情做成一天就不能见你?太荒唐了!如果连见都不能见,那和真正分手有什么区别?”
梁袈言无言地看着他,眼中藏着隐痛。他深吸口气,尽量不动声色地说:
“那这样,你把你们的计划表给我。每完成一个阶段,你能来看我一次。”
少荆河眉毛一挑,脸上又迸发出一点希望的喜气:
“真的?”
梁袈言点头,答得很从容:
“真的。”
少荆河顿时琢磨开了:
“计划表我还没做,做完我给你。”
梁袈言就似笑非笑地睇他:
“我说的是大计划。你别想着做一套那种三天一结五天一步的小计划来蒙我。我虽然没有创过业,但也不是那么好蒙的。”
少荆河瘪瘪嘴。他那么多花花肠子,变着法子来,梁袈言未必都能识破。但梁袈言既然明说了,他又不想这么做了。谈恋爱不是为了斗智斗勇,梁袈言不喜欢的事他还是少做为妙。
于是这么一转念,又有些无计可施。想了半天,他只好又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再打商量:
“我们一个阶段得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太长了。就不能让我每周……每个月……不然,每个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