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继续说下去,萧余孝又怎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麽呢?
“哼!就知道你小子没按什麽好心眼!要不怎麽能这麽殷勤!”说著从兜里取出一张牡丹卡,说:“这是我花了半个月给人家做的一个根雕,人家给的两千块钱。你可得省著点花啊!”
萧睒见了眼睛就是一亮,刚想伸手去接,可萧余孝又把手撤了回去,说:“你也不小了,不能总是花家里的钱了。我现在还干得动,等干不动那天还指望著你呢!知道吗?”
萧睒接过牡丹卡,点了点头,说:“爸,您放心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哼!你呀,从小就没人管教,养成了一身的臭毛病!别人不知道,当爸的还能不知道?我已经和文化局的郑伯伯说了你的事,他同意给你在市文化局找个差事,你抽空给郑伯伯打个电话,看他什麽时候有时间,你和他见一面谈一谈。”萧余孝说完轻叹一声,说:“等你的工作落实了,我也去了一块心病,可不能再惹是生非了!知道吗?”
此时的萧睒对父亲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这一整夜,萧睒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琴川,想他的伤是不是好些了,想他见到自己为他准备的新家是不是会开心,就连凌晨做梦的时候都梦到他们二人一同趟在自己新布置的房间里。
爱一个人是自私的。当一个人沐浴在爱河时,往往就会忽略一些原本很重要的事情。
同样是一个温柔是夜晚,在苗燕燕来看却不那麽美丽。
(六十八)
望著萧睒头也不回的背影,苗燕燕的心都碎了。她仿佛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一片一片的脱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没有了心,自然也就是没有了泪,空荡荡的眼前一片迷茫,看见的全都是黑暗,听到的只有心落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燕燕,燕燕,你怎麽了?燕燕,不要吓唬妈呀!燕燕……”母亲王雅鹃刚好查房经过,看见女儿丢了魂一样坐在病床上,知道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好一阵呼唤,才把苗燕燕从“梦境”中唤醒。
母女两人距离很近,近的苗燕燕可以清楚的看到母亲脸上细小的皱纹。那种无私的关怀,不求回报的爱,就写在这条条皱纹之中。此时此刻,母亲变的越发和蔼,家更是永远不会被摧毁的堡垒。
苗燕燕禁不住哭了起来,孩子一样任性的爬在母亲的怀内,放声哭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代表了什麽,是真挚的母爱感动了她,还是爱人的无情伤害了她。一切变的不那麽重要了,只要哭出来就好。
王雅鹃不知发生了什麽事,手足无措的问:“燕燕,怎麽了?有什麽事和妈说,不要哭,不要哭啊……”嘴上安慰女儿,可眼泪却肆无忌惮的涌出了眼眶。
没想到,这位在人民医院外科首屈一指的王主任,在外人眼中是个心思缜密工作认真的女强人,也会有流泪的时候,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一切都因为她不仅是个主任,不仅仅是个医生,她还是个母亲,是个看到自己女儿流泪就像受挖心之痛的母亲。
苗燕燕哭罢一阵,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妈,您别哭了,我,我没事”说著躲开母亲的视线,站起身,说:“我先回家了。”不等母亲开口她已经跑出了房门。
苗燕燕走後,王雅鹃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她知道女儿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哭,她还从来没见过女儿这般哭泣呢!她是个医生,懂得先了解病情,然後再对症下药。沈思了片刻,来到办公室,拨同了陆倩倩的电话,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於自己女儿的情况。
可陆倩倩也并不知道萧睒对苗燕燕说了那些话,更不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苗燕燕的莫名哭泣,她也觉得非常茫然。不过她还是坦白的对王雅鹃说:“我想可能是和萧睒有关系吧。”
她的想法正是和王雅鹃不谋而合,苗燕燕对萧睒情有独锺,虽然在母亲面前百般遮掩,可做母亲的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只是多次盘问都被她搪塞过去,女儿家的心事王雅鹃明白,所以也不好说破,只是在背地里偷偷观察萧睒。觉得这个年轻人相貌倒可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人中之龙,和自己的女儿也算般配。但在她心中却并不看好萧睒,因为她总觉得他身上有股邪气,一天到晚古古怪怪的,似乎脾气也不大好。再加上萧睒的外伤,一看就知道是和人殴斗所致,虽然苗燕燕一再强调他是被流氓勒索,可王雅鹃却始终不信。最主要的还是王雅鹃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自己女儿身上,这样一个徒有其表,其他一无是处的人,让王雅鹃怎麽能放心的把女儿交给他呢?
“倩倩啊,麻烦你去我家看看,帮阿姨安慰一下燕燕,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要真的是因为萧睒,你就多安慰她一下,阿姨现在还不能回去,等下了班马上回家。”
陆倩倩明白她在担心什麽,她相信萧睒不会做出什麽越轨的行为来,说:“阿姨放心,萧睒是我们的高中同学,脾气是差劲了点,但为人还不错,他肯定不会欺负燕燕的,可能是误会一场,我去问问就知道了,阿姨千万不要担心。”
听了她的话王雅鹃稍稍放心,说:“那就拜托你啦,等阿姨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晚上就留在我家住,陪燕燕说说话。”
陆倩倩答应,二人这才挂断电话。
(六十九)
陆倩倩看到苗燕燕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眼圈通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小和煦就站在她身边,拿著手绢为她擦眼泪。一见到陆倩倩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来了就好,快看看她是怎麽了?一回来就自己哭个没完。”说著小和煦转身出门。
“怎麽了?大美女,什麽大不了的事,至於把自己哭成这样啊?是谁欺负你了,和我说,我保证帮你出气。”陆倩倩半开玩笑的说。
苗燕燕擦了擦眼泪,一五一十的将萧睒对自己说的话学了一遍。
陆倩倩听到一半就已经怒不可遏了,耐著性子听完,愤愤的说:“那家夥怎麽这麽不识好歹呀!真的以为天底下就他一个帅哥不成?再说了,我看他除了眼睛长的还说得过去以外,其他的都是一般。脾气又坏,还是个GAY,他不要咱们,咱们还看不起他咧!犯不著为这号儿人哭,该天我介绍一个超级帅的给你,我们公司就有好几个,人家对女孩子又温柔又体贴,比那个变态强多了。”
她滔滔不绝的数落著萧睒和琴川,将二人褒贬的一文不值。希望能让苗燕燕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可没想到她不说还好,这麽一说苗燕燕又是泪撒前襟,哭个不停。
“怎麽啦?怎麽又哭起来了!你说说,他有什麽好的?为什麽你就是忘不了他呢?”
“你,你不会明白的。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就喜欢上他了。觉得自己好象在上辈子就认识他了,这辈子注定要做他们萧家的人,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说著不住的拭泪。
陆倩倩听了这话是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苗燕燕的额头,一本正经的说:“燕燕,你是不是发烧啊?怎麽竟说胡话呢?什麽上辈子,这辈子,谁说你上辈子就认识他了?谁说你这辈子注定是萧家人了?别傻了,这都什麽年代了,还相信什麽前世姻缘,都是无聊的人编出来骗人的!幸福是靠自己追求来的,不是靠什麽红线拴出来的!况且这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不多的是,凭咱们还怕嫁不出去呀?”
其实苗燕燕也觉得自己的想法过於荒唐,可不知为什麽自己就是不能忘记萧睒。
晚饭是王雅鹃亲自下厨,二女及小和煦就在苗燕燕的房间草草吃了。小和煦很懂事,知道苗燕燕不开心,吃完饭不吵不闹自己悄悄地回房睡觉去了。
陆倩倩用了半宿的时间,可任她说的口干舌燥,苗燕燕却还是如同吃了哑药一般闷不吭声。气的陆倩倩咬牙切齿的说:“好!明天天一亮我就帮你去出气!”
苗燕燕对她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并未在意,二女再无下话,就这样过了一夜。
(七十)
次日一早,陆倩倩醒来时,就看见苗燕燕坐在窗口,手里拿著一个精致的根雕项坠,看样子她已经坐了好久了。
今天王雅鹃特意请假休息一天,想陪陪女儿,见陆倩倩起床就问:“燕燕醒了吗?叫他出来吃早点吧。”
“哦。阿姨,我们一会出去吃就好了。”
“问清楚了吗?她到底是怎麽了?萧睒有没有欺负她呀?”王雅鹃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
“没事,阿姨放心吧,小事情,今天我休息,一会和燕燕出去逛街,晚上我保准给您送回来一个活蹦乱跳的燕燕。”虽然她嘴上这麽说,但心里也著实没底。
王雅鹃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可既然她这麽说了,也只好由著她了。
待陆倩倩回到房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品全部取出来,打来清水为苗燕燕梳洗化妆。此时的苗燕燕哪里有心情打扮?可陆倩倩硬是将她按在镜子前,精心细致的为她修饰了一番。一夜之间苗燕燕仿佛瘦了一圈,经过陆倩倩的打扮,真好象西施初愈一般。配上非常和体的连衣裙,九月天气,秋风掠过,当真是娇滴滴我见犹怜。
陆倩倩这麽一来,二人便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出门时已经日上三竿,相比之下萧睒就早的多。他到医院的时候,医院病房的门刚刚打开,他是今天第一个探病的人。
琴川还没起床,萧睒在他身边坐了很久,看著他睡觉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睡梦中,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伤究竟在何处最痛?是在身上,还是在心上?为何连梦中都扰的人不得安宁呢?
萧睒轻轻地伸出一只手指,试图将那微皱的眉头扶平。细致的如同在呵护婴儿一般。
“你干什麽?”琴川睁开眼问。
“我,没什麽。”
琴川伸了个懒腰,问:“你怎麽这麽早就来了呀?”
“哦。我刚好路过,所以就来看你了。”
他的借口实在不算高明,琴川也不加反驳,是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笑什麽?”
“没什麽,想笑就笑呗。”
“哦。你的伤怎麽样了?还疼吗?让我看看。”说著萧睒伸手去掀他的被子。
“你,你要干什麽。”琴川赶忙按住被角,脸却已经红了。
萧睒也觉得有些不妥,可伸出去的手是再也无法撤回了,硬是掀来了被子,琴川半推半就的任他一个一个的解开自己的扣子。萧睒一脸正色,摸摸这,问“疼吗?”又碰碰那,问“好些了吗?”看上去就像是个老学究一般。
琴川一一点头答应,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睒没有笑,而是深情款款的望著他,如痴如醉,似乎在欣赏著一首迷人的乐曲。
“你看什麽?”
“你的牙真美。”萧睒一本正经的说。他的话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倒让琴川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痴痴的笑著。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使得萧睒情不自禁的伏下身……
“别,这是在医院,我,我还没刷牙呢!”琴川挡住自己的嘴说。
可他的话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萧睒的情绪,他还是固执将炽热的唇送了过去。
彼此间的第一个吻,开始了他们艰难坎坷的恋爱之旅。
唇与唇的摩擦,舌与舌的纠缠。一个狂热似火,一个温柔如水。本不可能交融的两种元素,就在此刻被对方溶化。
一切爱恨情仇,都从彼此间的第一个吻开始了……
(七十一)
八点半整,阿宝和臭臭带著早点来看琴川,见到萧睒早就已经来了少不了要奚落取笑一番,但更多的还是为他们高兴。不知为什麽,看到那天萧睒送琴川来医院时紧张的样子,他就觉得越发的欣慰。好象也勾起了他对过去的怀念,尘封在记忆中的情感一下子又回到了眼前。看到不能在自己身上继续的爱情神话,在他们二人身上得到了延续与升华,这让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四个人草草的吃了早点,臭臭就赶著要去见阿明,并约好下午带他来看琴川,阿宝硬是让他答应要带好吃的来,否则不让阿明进门。
臭臭走後,阿宝少了一个奚落的对象,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於是对萧睒说:“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麽你的名字叫‘消散’呢?是不是有一天你真的会消散啊?”
没等萧睒说话,琴川就接茬说:“少在这儿不懂装懂啦!什麽‘消散’啊?人家那个字是一个‘目’字加一个‘炎’字,读音是翘舌的二声,和闪电的‘闪’字是同音,字典里对这个字的解释是快速的眨眼睛。”
他只顾给阿宝解释,却没注意到二人看他时的眼光。待他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阿宝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说:“你害不害臊啊?竟然把一个男人的名字记得这麽牢固!还能背出解释,竟然还去查了字典,我看你是得了花痴了!”
“怎麽啦?不懂就得学呀!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查过字典啦!”
“什麽?你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爱上他啦?还去查人家的名字!看来你真是个天生的,不折不扣的GAY呀!哈哈哈……”
琴川没想到自己的狡辩竟也被他抓到了把柄,再家上萧睒也笑嘻嘻的看著自己,顿时觉得脸像火烧一样,不知该说些什麽。
萧睒心中却是扬扬得意,暗暗在想:也不枉我对他一片痴心,原来他对我也是念念不忘。事隔这麽多年,他还是这麽清楚的记得我名字的解释。
看著琴川尴尬的表情萧睒心有不忍,於是收住笑容说:“我的名字字典里是这个解释没错。不过我的名字是老妈给起的,是引用佛经里的一个故事……”
正当琴川和阿宝两人都安静的等著听萧睒讲故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陆倩倩拉著苗燕燕气呼呼的闯了进来,没等大家反映过来,陆倩倩就指著萧睒说:“姓萧的,你给我听好了,不是你不要咱们,是咱们不要的你,以後咱们各走各的路,你不要再来扰扰咱们!你的东西还给你,咱们不稀罕!”说著从苗燕燕手里抢过龙凤坠丢到萧睒面前。
室内的三个人谁都没听明白她说的话,只是听她咱们咱们的说了半天,最後扔过一个东西。
陆倩倩还是觉得不出气,说:“你们这帮变态!以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早和你们脱离关系,省得将来受连累!”说完对苗燕燕说:“燕燕,咱们走,犯不著为了一个变态去伤心!我现在就给你介绍一个比他好十倍的男人!”
说著拉起苗燕燕往外就走,苗燕燕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望著萧睒茫然的眼神,有一肚子的委屈却没有机会去说,硬是被陆倩倩拉了出去。
阿宝的嘴向来不饶人,陆倩倩连珠炮似的骂完就走,这口气如何让他咽得下?没等其他人反映过来,他“噌”的一下追了出去,琴川吓坏了,连忙对萧睒说:“快去把他拉回来!”
萧睒的动作不慢,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阿宝提高了调门,喊:“我们是死是活用不著你们操心,我们就是变……”
没等他把话说完,萧睒就将手按在了他的嘴上,一个“态”字硬生生的被塞了回去。
(七十二)
阿宝回到病房内还是愤愤的骂个不停,而琴川却好象什麽都没听到一般,只是呆呆的盯著床铺上的龙凤坠发愣。
六年前萧睒亲手将它送给自己,一年後自己又将他连同日记本留在了那个曾经的“家”。没想到事隔五年,再见到它的时候竟是从别人手中丢过来的。
萧睒望著他的失落的表情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是你送给她的?”琴川忽然问。
“嗯。不过那天……”一想到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萧睒就觉得难以启齿。
琴川慢慢的拿起项坠,交到萧睒手上,说:“你还不赶快去追她!”
“快去呀!”琴川第一次这麽激动,连阿宝的骂声都被他的喊声淹没。
萧睒也被他吓到了,不知该怎麽做。
“你怎麽还不去,快去追她呀!”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只知道他很著急。
“我……我不去。”萧睒说。
“秀秀,你怎麽了?”阿宝感到不可思议的问。
琴川冷静了一下,对萧睒说:“你既然都肯把这个给了人家,你就不该再来找我,你快去追她吧,她一定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