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炒面:“我看起来是特别喜欢你还是怎么着?”
我的意思本是想说,嫌他这儿乱,不是特殊情况也不会搬来和他住,结果蒋三七没理解对,一蹦三尺高,从我身边弹开:“......你可别!”
我无话可说,继续淡定吃面。
他一会儿又坐回来:“我刚在食堂碰见老路,跟他说了你在我这儿,我看他对你还挺好的,让我帮你带饭,还不让我跟你讲。”
我有点心软,但其实早猜到大半,揶揄蒋三七道:“......你这一句也没少讲啊。”
“你跟我说实话,”蒋三七说:“他是不是泡你的妞了?”
我放下筷子:“呵呵呵呵。”
他一脸特别懂,拉着凳子往我身边挪了挪,一只胳膊搭在我肩膀上,特别社会地教育我:“真的,我觉得有什么事儿大家好好聊聊,兄弟之间哪儿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瞥他一眼:“你跟李卓一的坎儿过了?”
蒋三七立刻把胳膊从我肩上撤下,几年rap经验全白瞎,说话甚至结巴起来:“我、我们俩之间哪儿有坎儿,没有的事儿,就兄弟感情,你可别乱说。”
我古怪地看着他, 寻思怎么聊起李卓一,他比承认在追谢佳琪还紧张。
没等我深究,广播通知所有人集合,时间越来越紧张,得赶着今晚录下次舞台的分组,我几口把面扒完,擦了擦嘴和蒋三七一块儿往主楼去。
我俩最后一波进拍摄教室,如今只剩下三十几个人,一个中等大小的练习室都显得绰绰有余。路择远站在角落,拿着我换给他的播放器听歌,旁边散乱分布我们唱作B的组员,外加左清秋,正和路择远在角落交流。
可能是托了陈逸搭桥,聊下次舞台怎么分组,毕竟左清秋一直想和路择远合作。我识趣得没再往前凑,也觉得路择远该是时候迎来一次属于dancer的高光时刻。
蒋三七进屋就去找自己朋友玩儿了,楚江生看见我,先是拽了路择远两下,路择远同我对视了一秒,跟楚江生讲了两句话。最后他留在原地,楚江生自己过来了。
“你好点儿了没?”楚江生问。
路择远已经转过身去,我又看了眼他的方向,恍惚问道:“什么?”
“脑袋,”楚江生说:“你之前说你脑袋疼。”
我这才把视线集中在楚江生这儿:“路择远让你问的?”
他耸了下肩:“你就当是我自己问得呗。”
“好多了。”我敷衍道。
楚江生不太满意的样子:“你俩这是闹啥呢?”
“没闹什么,”我说:“兄弟感情受到了考验。”
楚江生原地坐下,懒得再理我。
人到齐,PD拿着手卡进来,召唤大家按照班级坐好,准备宣布第三次分组的规则。
第57章 第三次舞台分组(二)
公演进行到第三次,人员减了大半,起初要7首歌14个组,今天5首就能把人分完。两次顺位发布,后面的班级减员惨重,D班本来就人数寥寥,至今全员覆没,也直接导致了我和楚江生还能挨着坐并排。
工作人员把播放设备调试好,那边PD跟大家说,这次是找了哪个哪个知名团队,什么什么厉害的制作人,五首原创音乐,意味着公演之后,所有人都将拥有自己作为原唱的作品。
听了这种话好像总特别容易激动,有一大半亢奋起来,巴不得今天选完歌通宵训练,明天就直接公演的样子。我大致看了一圈,剩下比较冷静的要么是已经有过出道经验,要么是在唱作组混过的。
我抱着膝盖坐地上看视频,这几首都是唱跳综合,风格上差异很大,但是从难度上对我来说都挺过分,我光是看看就觉得头疼。
虽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别的事儿在头疼。
楚江生撞我肩膀,半拉身子倒过来,重心不稳差点儿把自己带倒:“琢磨出来了吗?哪个好听?”
“第一首好听,”我说:“但是不好跳。”
这么五首歌听下来,排在第一个播放的《Ugly Truth》的确最抓耳,但是速度很快,舞蹈编排也复杂,我的话应该比较倾向于《迷雾》,有些迷幻色彩的流行乐,讲得是缺少沟通的爱情,我看了眼路择远,他坐在前排,我从后面只能看见三分之一的侧脸。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应景。
Demo播完,身后有工作人员带了五个写着歌名的牌子来,在地上贴好,PD把手卡翻了几页说:“这次的分组规则还挺简单的。”
下面就有人附和,叽叽喳喳地问:“挺简单是多简单?”
PD把分贝最大的点起来:“你想选哪个?”
那是个A班的练习生,年龄不大,跳舞挺厉害的,两次排名都在出道位边缘徘徊,他指了指PD身后《Ugly Truth》的牌子,笑嘻嘻的:“想选那个。”
PD侧过身,给他让出位置:“那你直接站过来就行了。”
对方欢天喜地站好,PD才继续对剩下懵逼的脸解释道:“看明白了吗?想选哪首歌,随便站。”
教室里瞬间沸腾,此起彼伏的感叹词从四面传来,一边儿质疑说玩儿这么大吗?一边诚实地走向自己心仪的曲目。
楚江生朝着《Cube》就跑,这是五首歌里面难度最低的一首,附和他的一贯作风,他愈合能力还不错,心情恢复极快,竟然还让我从他身上找到了点儿欣慰来。这首歌风格倾向可爱型,虽然我也不大懂他一东北大老爷们儿,在这种挤眉弄眼还要wink 的歌儿里是幅什么画面,李卓一现在都不跳这种舞了,拽上蒋三七就想往《Ugly Truth》走,蒋三七被他一拽,整个人特别炸毛,光速摆脱小李同学,头也不回去了另一首快歌。
那边楚江生站稳脚跟,隔着几米的距离招呼我过去:“你真不来吗齐悠扬?好像别的哪首你跳得了似的。”
我对他的那点儿欣慰荡然无存:“......你闭嘴。”
跟我一样站在原地迟迟没动的,还有路择远。我本意是想看他要往哪儿去,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也是同样的想法。楚江生那边儿喊我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转回去。我视线虽然没朝着他的方向,但余光收得还算清楚。
真是的,能不能有点儿在吵架的自觉。
我叹了口气,做好了即将拥抱无数个通宵加练的准备,选择了《Ugly Truth》。
路择远意料之中跟了上来,我没去看他的表情,楚江生眼珠子瞪得极大,海绵宝宝一样,从队伍里探了半截身子出来,压低声音对我说:“你咋想的?失心疯啦?”
疯就疯吧,毕竟路择远来参加节目,遇见我是个意外,要是没有这个意外,应该还是想来跳舞的。不然我真想不通他来这儿干什么,看起来也不像特别想出名的样子。
这么说起来,不知道算不算荣幸,我好像真的是在频繁打乱他的人生。
节目组留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让我们选择,最后再次论证,自由意志有时候还真是挺靠不住的。
过于随心导致的结果是《Ugly Truth》毫无意外爆满,《Cube》和《迷雾》人数刚好,剩下的两首歌加起来也就勉强六个人。
心里翻起一阵预感,涟漪似的一圈一圈往外荡,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就节目组不可能这么了事。
我正暗自揣摩,抬眼对上PD的表情,他看着我们闹哄哄的直乐,像是在说,这群小傻子们真好笑啊。
他又翻开了一页新的手卡,让我们安静,幸灾乐祸地招呼谢佳琪上来。
谢佳琪盯着毛躁的头发,以及浓重的黑眼圈,怀里抱了一打问卷,挨个分发给队伍的第一个人,如同梦回小学考试,一个接一个向后传。
《Ugly Truth》这组挤了十四个人,光是传问卷就传了很久,纸页哗啦哗啦直响,我站在后面,从前排手里接过纸张,留了一份,又把剩下的交到身后,知道后面是路择远,我就没回头。
搬出去是生气一时冲动,也是多少有点想要逃避。等忙起来,烦心事儿就不存在了,从这个角度出发,选舞蹈比较难的组也挺好。今天的我不想当鲨鱼,就想当个鸵鸟。
再这么攒几天,我自己没准真能组个动物园。
我正边胡想边觉得自己好笑,手腕冷不丁被人扣住。他没握得很紧,小指上疤痕贴着我的皮肤,伴随着不怎么明显的微弱颤抖,我还是感觉到了他仍然紧张。
唉,我又让他紧张了。
我回过头,他用另一只手拿走问卷,很快放开了我,小声说道:“抱歉。”
“......没事。”我回。
俩人客客气气,跟没上过床似的。
其实如果路择远当面对我说一句,齐悠扬别闹了回去吧,哪怕我明白问题没解决,可能也就特别没出息,屁颠儿屁颠儿又跟着他走了。但他不会,他永远小心翼翼的对待我,有时甚至让人恼火。虽然他生起气来,找我的弱点也很有一套,一说一个准,要多伤人有多伤人。
我之前担忧很多,配不配得上他,热恋到底能维持多久,将来啊以后啊什么的,甚至还想过小孩儿,虽然路择远似乎不大喜欢,总患得患失的。但这些比起我在他那儿埋下的坎儿,顶多也就是些普通的小学生恋爱小烦恼。
然后他还抵触我的道歉,我看他就是想逼死我。
我转过身去,心想还是床上的路择远最可爱,连掰着指头数有哪些女孩儿追过我都是可爱的。
低头注意手里的问卷,谢佳琪又开始给我们发笔。
A4纸上总共印了俩问题,第一题是觉得谁最适合这首歌的C位,第二题是从现有的组员中,选出一个自己心里最好的配置,如果组内人数不够,就从人数溢出的组里挑自己想要的人补空位。排名分先后,按照权重结算。
我满脸黑线,就知道节目组鸡贼得很,没这么好打发。这种环节往后发展,绝对是大型虐粉现场。
《Cube》和《迷雾》这俩组满身轻松,高高兴兴唱上主题曲,在教室里遛弯儿,看我们这些人蹲在地上发愁。甚至还有人举手问PD说他们是不是现在就可
以收工。
PD满面春风道:“当然不可以。”
我心里偷乐两秒,又继续跟我的问卷斗智斗勇,坐在地上想也不想,两道题都先写下路择远的名字,又探出脑袋看了圈这组现有成员,填上了李卓一和A班三个大厂知名dancer,想了想又加上了陈逸,最后甚至不情不愿写了左清秋。
抛弃私人成见,理中客地讲,他确实跳舞很好。我这次有心想给路择远组个一流团队,毕竟吵架归吵架,该放不下的我还是挺放不下的。
这一组限额七个人,我这么一写两不写,名额满了,我自己都没地方填,捏着笔在手里转了两圈,觉得不然还是算了,一个舞蹈组带上我,再怎么一流也得瞬间三流。
感受到路择远从后面蹭过来,我趴倒在自己的卷子上装死,口头警告他:“干啥?别抄我答案。”
路择远还是客客气气的:“我能问一下你第一题写了谁吗?”
我:“......”
听见他这么说话我就有点儿上头,问就问,还能不能问一下,是真没上过床还是怎么的。
我就是不想他知道,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可能是死要面子,最后别别扭扭道:“写了左清秋。”
左清秋跟我们其实也就差了七八个身位,突然被点了名,对从我嘴里听到这种话理解不能,看着像个表情包似的。
交了卷节目组拿去结算,趁着这个空档,争分夺秒又布置新的任务下来,路择远最后也没看到我到底写了谁。
新的任务要求真情实感写封信,给任意一位练习生,PD还反复强调了好多次,一定要真情实感。
除了路择远,还真不知道能给谁写。写给他我倒是想真情实感,我敢写你们敢播吗?
真的,这破节目,难为死我算了。
第58章 第三次舞台分组(三)
分组的投票结果明天公布,信写好交上去就能走,PD布置完任务立刻撤离,节目组留了一位编导守门,小姑娘也挺累,此刻正坐在门口打哈欠,等我们一群男人磨叽又扭捏地在一张纸上抒发情感。
不过磨叽还数我最磨叽,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的信纸上仍大片空白,屋子里杵了几台摄影机,算起来总共六七人等我一个,我越觉得过意不去,就越是写不出来。
路择远早早写完,刚交上去就被强行赶出教室,跟着楚江生他们一道回去。
我趴在地板上涂涂改改,手肘和肋骨硌到发痛,脑子还是干干净净,当下只觉得写信比写歌难太多了,再给路择远画个心是绝无可能,只能勉强提笔憋出个开头。
亲爱的小路,我写,又土又官方,笔盖叼在嘴里,上面全是我焦虑的牙印。盯着亲爱的仨字儿,思前想后又给划掉,改成了“傻不拉几的小路”。
啧,怎么看起来好像更暧昧了。
耗到十二点,我才勉强把一篇流水账凑到结尾,其中一个编导小姑娘等到崩溃,满面愁容对我说:“齐悠扬,你写歌词的时候不是挺会的吗?”
我原本还在地上躺尸,瞬间福至心灵,询问:“能不能再给我一张?”
小姑娘差点儿吐血,还是耐着性子又递了一张来。我连连道谢,这次写得很快,果然还是写起歌词更得心应手。
我最后一个离开,出了大门看到有人在等我,走近了才发现是展书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