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余几风

作者:余几风  录入:09-25

  头靠着车窗上被颠簸得厉害,徐耘安闭着眼却不怎么睡得进去,耳机里随机播放各种音乐,在播到第五首歌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随车左右晃的脑袋被很轻柔地托住,然后稳稳落在了一个厚实的肩膀上,虚晃的身体瞬间得到了依靠。
  徐耘安怔了怔,零星睡意顿时全无,差点儿没忍住睁开了眼。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肩膀,那个人每天在昏暗角落里偷窥,还真以为没人瞧得见。
  随徐耘安身体软下去的,还有他莫名其妙就软了几寸的心,余下十几分钟的车程里,他既没有没挣开,也没当场拆穿,就安安静静枕着霍长隽的肩膀。
  这些年的怨气一通发泄后,内心平静了很多,经过好几个深夜里冷静的自我整理过后,徐耘安终于肯承认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情,他还爱着霍长隽,也许还会爱很久很久,不然他怎么会还是会为霍长隽痛苦受挫,受了教训长了见识还依旧会傻逼地心动如初。
  然而,徐耘安唯一获得的成长或许是,他已经不是非此即彼从不将就的小孩了,霍长隽不是他今生必须还要在一起的人。
  尽管在受煎熬的同时,他还如此眷恋着霍长隽的温柔。


第二十八章 心酸
  今天,莎莎一扫失恋的阴霾,罕见地请全画室的同事午饭加下午茶。晚上徐耘安跟她一起走去公交车站的路上,莎莎说自己把一堆前男友的私人物品一件件打包好,然后一件件扔到垃圾箱里,像是进行一个神秘庄重的仪式,等处理完后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年轻了十岁。
  “我其实有很多恶心他的方式报复回去,可我觉得没意思,真没意思,就当我被狗咬了,难不成我还得咬回去么,”莎莎作出一个手臂伸展的姿势,脸上是释怀的笑意,“我用这个方式告诉我自己,这段感情就此over了,他彻底从我生命里出局,现在是我不要他了。”
  徐耘安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差这么一个仪式来宣布感情的彻底终止。当年的落荒逃跑也好,如今的不期而遇也罢,感情匆匆中断酿就的遗憾感持续经年,羁绊着他和霍长隽前进,两人看似在往前走了,实际上是进退维谷原地踏步。
  霍长隽或许也憋着一道气,而自己也缺了点正式告别的勇气。
  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霍长隽,心里叹气,也许牵绊着霍长隽不是爱,而是遗憾感和愧疚,因为缺了点什么才一直念念不忘吧。
  608停在了终点站的前一站,霍长隽如惊弓之鸟小心翼翼扶住徐耘安的脑袋,正打算落荒而逃。
  徐耘安差点儿笑出声,及时拉住霍长隽的卷到手肘处的白衬衫袖口,才发现右手臂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肉色刮痕,大概因为时间久了,加上肤色深了些不易察觉。
  他有点愣神,霍长隽手臂上什么时候多了一道疤痕。
  “你什么时候醒的?”霍长隽扯了扯下袖子,不动声色地掩盖那道疤痕。
  徐耘安镇定回答:“从你强行让我靠在你肩上的时候。”
  霍长隽顿时舒了口气,他的安安没想要赶他走,转而促狭一笑,心想那你为什么还勉强靠了那么久。
  此时公交车正好发动,霍长隽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徐耘安身上,幸亏手臂及时撑在窗框上。两人维持这种诡异的姿势对望了好几秒,徐耘安手还揪着霍长隽的手肘,喉结动了动,三两撮细发在额前被窗外的风不时撩起,秀气的睫毛掩着清亮的双眸,正直勾勾地看向霍长隽。
  什么嘛?这种眼神……
  霍长隽勾唇,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问:“如果我现在想亲你,你会不会打我?”
  徐耘安没好气地松开他的手,霍长隽在他身旁坐下来,挨得更近了。
  又有了新发现,霍长隽偶尔也是个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人。
  到站下了车,霍长隽暗地里总结了今天的进度,不仅见着了人,还没被拒绝,也算进步喜人,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于是上前诚恳地道了声“晚安”,忍住了想抱徐耘安的冲动。
  徐耘安心软得一塌糊涂,大概是好长时间没听到霍长隽道“晚安”的声音,又或者是霍长隽这样折腾地跑个十几站护送回家的傻乎乎举动感动到他,他手不听使唤拉住了霍长隽的衬衣:“附近有家店的牛肉拉面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不要就算了,其实也挺晚了……”邀请里还自带了被拒绝的措辞。
  “要,一起吧!”没想到还有后续,这进度条快撑不住了,霍长隽喜形于色。
  徐耘安被他一如从前的笑容晃了神,轻咳一声后不自然地在前面带路。
  两人进了一家装修温馨小巧的牛肉面店,店门前是一片热闹的烤串摊档,老板白天开面店,晚上卖烤串,一举两得。徐耘安赶稿时候经常来这里吃上一碗面补充体力,一来二去就跟老板老彭混熟了。
  徐耘安微笑着跟老彭打招呼,老彭在厨房里忙得热乎朝天,吆喝着回了声:“哟,小徐来了,好久没来了,以为你吃厌咱这儿了。”
  “没呢,我最近忙,今天才得空过来。”
  老彭读高中的儿子小俊也来帮忙。他们刚坐下,小俊喊了声“耘安哥”,拿着本子来问他点什么。
  “跟以前一样吧,”徐耘安莞尔,“这么晚还帮爸爸的忙啊,小孩子可要早点睡才能长高。”
  徐耘安以前来这儿不时就给小俊解答功课,偶尔陪打游戏,跟他关系混得不错。虽说徐耘安学生时代是个文化课一般的美术生,但对付成绩吊车尾的小俊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俊嘻嘻笑:“还好还好,我最近还长高了,而且数学也有点进步,终于不是倒数了哈哈哈哈。”
  被冷落一旁的另一个小jun心情复杂,颇有种“孩子长大了我该怎么样”的老父亲心态,莫名欣慰又吃味得很。徐耘安不再是以前那个冷冷清清不好交际的胆小鬼,整天只会围着画画和他打转儿,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和人际网络,更多人知道了他的好,然而他也不再是徐耘安的唯一了。
  追夫路漫漫啊。
  “想吃什么?”徐耘安的提问打断了霍长隽内心的长吁短叹。
  霍长隽单手指着下巴傻笑:“跟你一样。”
  徐耘安脸色疑惑:“你确定?”
  “确定。”
  “小俊,那就两碗一样的,”徐耘安想了想,悄悄对他说,“其中一碗不放辣的,清汤就好,不要放香菜和葱。”
  牛肉面很快被端上来,看到眼前泛着红澄澄一片油光,点缀着各种香菜和葱段的牛肉面,霍长隽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顾着想东想西,完全没听到徐耘安吩咐多加点辣。
  “你不是说跟我一样吗?吃吧。”
  徐耘安看他脸色变了,边说边给他递上一次性筷子,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深。他当然知道霍长隽老胃病吃不了味道刺激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就想逗逗今天的霍长隽,换在以前他哪里舍得这样逗。
  霍长隽看着就胃疼,可一对上徐耘安似笑非笑的凝视,咬咬后牙槽笑着说:“好啊,我马上吃。”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霍长隽夹起一撮面准备往嘴里送,徐耘安制止,把自己后上的那碗清汤换过去,“吃这个吧。”
  霍长隽吃着那碗无香菜无葱的清汤面,一颗心快甜到漏油。
  这些天他一直忐忑不安,那天徐耘安沉溺在悲伤愤怒情绪之中,他说的话没完没了在脑海里重放。尽管他立定决心坚决不放手,却又受着良心折磨,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好,他还是在乎我的。霍长隽吃着吃着都感觉这碗面放糖了。
  徐耘安看霍长隽摘下起雾了的眼镜埋头吃面,大部分时间是头顶对着自己,不禁感慨了下,原来当年在霍长隽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
  真傻啊。
  他看着这样的自己,一定不是无动于衷的吧。会不会也像现在的自己那样,感觉心里有点甜。
  两碗面很快就被消灭清光,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徐耘安跟霍长隽吃完就撤。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六月末初夏的晚风薄薄拂在脸上,有点意外的凉意。
  徐耘安自然而然说:“对不起,那天我脾气大了点,说了些伤害你的胡话。”
  霍长隽摸了摸徐耘安的头:“你这才是胡话。我巴不得你对我掏心掏肺,埋怨的话恨我的话,都是我活该的。我只怕,有天你连这种话也不肯跟我讲了。”
  徐耘安无言,听他又说:“那天我控制不好情绪,我挺害怕你真的……你离开后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有个同学说你跟女朋友在英国留学。我的确很受打击,可转而一想,你一天不结婚,只要还活着我总会有机会的,即使你结婚了不也还会离婚吗?我是不是很缺德?”
  “是挺缺德的。”徐耘安点头表示认同。
  霍长隽哈哈一笑,尔后佯装惆怅望天长叹:“谁叫我着了你道。”
  徐耘安故意放慢脚下的步伐,深深凝望霍长隽触手可及的背影,夏风送来了他好听的哼唱,时间恍惚间慢了下来,空荡荡的长街上安静下来,只有他和曾经他的他。
  霍长隽突然停住转后看他,扬起笑意露出虎牙,往回走到旁边,跟他保持步伐一致继续逛。
  “我挺混蛋的,在你走了之后才懂得珍惜,我总觉得我们还没结束,你的伤还在,我还没补偿够。”
  夏风时不时吹来,徐耘安眼眶被熏得红烫起来,鼻子被酸意塞住。
  他记得以前他们六年前最后一次这样并肩走,霍长隽赶着去外地见東博的音乐总监林臻,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徐耘安送他去车站。两人也是这样一前一后走着,霍长隽走得很快,没有回头等他,徐耘安小跑跟了上去。
  最后分别时,徐耘安没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霍长隽欲言又止,彼此沉默不语。
  等车快发动的那刻,霍长隽突然从车上蹦下来一把抱住他说:“等我,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现在想来,徐耘安应该等到的那句不是“不过玩玩而已”的气话,而是他那时候最想听到的承诺。
  徐耘安心酸。
  他们应该算是爱过,尽管是有时间差的相爱。他最爱的时候霍长隽冷淡懵懂,等他拖着一身伤亲手拔下所有伤人的刺,然后当他心成灰烬了霍长隽这头才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他能收起过于敏感的心,少点期待多点坚持,霍长隽能及早从心病中醒悟过来,他们也许还有机会慢慢成为适合彼此的人。
  可惜这段感情始终欠了点缘分,差了那一口气。


第二十九章 说不出再见
  三天后的晚上八点,霍长隽刚谈完工作就急忙驾车奔向位于CBD的東博电影院,开车时腹诽了北城时刻准备塞的交通千百次。
  那天本以为一起吃牛肉面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回家洗了个澡,霍长隽就收到徐耘安的短信:
  “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场电影?要是没空就算了……”
  如果短信有撤回功能,霍长隽觉得自己迟回复三秒都有可能看不到这短信。
  必须有空的。
  霍长隽兴奋地连回了几个“好”,抱起在窝里睡得正好的锅巴在羊毛地毯上打滚。
  等他到电影院的时候,徐耘安坐在长椅上蹬着长腿,眼珠子时不时瞄向人家小朋友的雪糕,嘴唇无意识地抿了抿,浮现的酒窝轻易出卖了他的心事。
  “想吃么?”
  霍长隽憋笑,伏身时前胸快贴上徐耘安的后背,温暖气息飘洒到裸露的颈间。快进入七月炎夏,他早就没戴围巾了,颈脖立即红得跟脸不是一个色度。
  徐耘安条件反射般起身转头,嘴唇差点儿就碰上霍长隽的下巴,自己先被自己给吓得退了几步。霍长隽险些被他撞到,也退后两三步。
  “也没这么想吃……”徐耘安嘟囔,化解了片刻的尴尬。
  哪怕徐耘安再怎么佯装冷淡也难以掩饰满脸写着的“我被吓坏了”,霍长隽又疼又爱,想要摸他头,也想把他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霍长隽眼里笑意盎然,扬起下巴示意电影院方向:“走吧,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
  “不如要个爆米花吧,我很少吃。”徐耘安突然开口,指着头顶亮的LED餐牌,霍长隽望了望平静乖巧的他,觉得自己像带儿子出来玩的老爸。
  徐耘安皱眉对望,看霍长隽满眼放射莫名其妙的慈爱,猜不透他内心早就走起父爱如山的路线,只好掏手机打开支付宝:“你不吃我就买中size的。”
  “我来吧。”
  霍长隽如他所愿买了个大桶爆米花,两杯可乐。找到位置坐下后,他才想起来,以前跟徐耘安谈了三年多,居然是分手六年后才第一次进的电影院。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干嘛去了。
  他们看的是一部国产灾难片,霍长隽对剧情没多大触动,没半小时就脱下3D眼镜看向旁边的徐耘安。他拿着纸巾擤鼻,脸上好像还挂着泪痕,挺伤心的样子。
  看徐耘安哭,这算第二次。以前他在霍长隽这儿受了委屈,肯定也是躲起来一个人哭吧。
  光是想想就心塞气短。
  他单手撑起下巴,静静欣赏光线交错中徐耘安的侧脸,心里想,眼前这个人比电影好看多了。
  电影进行到感情激烈的部分,霍长隽感觉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被另一只凉凉的手骤然抓住,转向隔壁的徐耘安,但他没有给予眼神回应。没一会儿,霍长隽感觉加在自己手上的劲儿徒然又紧了几分,他顺势用力回握住,把那手包在掌心里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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