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徐耘安是个认死理的人,他有自己必须要坚持的原则,就像他有自己必须要爱的人。
“不管你彻底放下了没,霍长隽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会是你的。”
这么多年了,徐耘安终于能坚定地撂下这句话。不仅是霍长隽的爱给他底气,更是锤炼多年后他给自己的勇气。
他爱得起霍长隽,也信得过霍长隽,护得住这份爱。
方霓被震得久久说不出话,直到热咖啡温了,才开口:“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徐耘安这才绽出笑意:“谢谢,我就把你这话当做夸奖了。”
作者有话说
23章提过坐车的细节。
关于方霓:我并非想写恶毒女配,但可能写歪了或交代不够(╯﹏╰)b。
方霓是可怜又可恨,可怜在于爱而不得又放不下自尊开口,苦恋多年一厢情愿,做了很不像自己的坏事并自我嫌弃;可恨在于没有朋友的分寸,以爱的名义从中作梗破坏。当然,方霓的可怜不能成为她作恶的理由,我不持“你弱你有理”的观点,因此我同情方霓却不能接受她的做法,至于原不原谅她那是安安、霍长隽这些当事人的选择。我不太希望只单纯去批判方霓是bitch(婊)或者贱,人性是复杂的,不是一两个词可以概括的,而且这挺不尊重女性的。以上是我的一点小感悟,共勉。
第五十四章 爱心便当
接到内线电话,霍长隽匆匆赶到一楼大厅,一眼就看到徐耘安提着个保温饭盒,傻傻地站在前台边上。
徐耘安婉拒了前台姑娘让他坐在沙发上喝热茶的建议,一直盯着电梯口,见到头发被吹乱的霍长隽就笑。
霍长隽小跑到跟前,上手搓他脸说:“来了干嘛不提前告诉我?”
“给你惊喜啊,”徐耘安嫌弃地拍开他手,将保温盒举到他跟前,“呐,宵夜。”
霍长隽接过保温盒,只想狠狠亲他一口,可碍于前台姑娘还一脸八卦地盯着,只好作罢。他拉起徐耘安的手,走到电梯口,小声说:“来,参观一下你老公的地盘。”
徐耘安给他理顺头发,笑道:“那就请霍制作人带路吧。”
“嗻——”霍长隽呼一声,将徐耘安迎进电梯里。
训练生晚上的舞蹈课正巧结束,一群嫩得出水的少男少女经过,纷纷喊霍长隽“霍老师”或“隽哥”。
霍长隽说:“长得好看吧,公司未来的摇钱树可都在这里面了。”
徐耘安瞥眼看他莫名自豪的神情,想起画室那班追星女孩给他普及娱乐圈潜规则的种种,冷不丁开口:“是挺好看的,有你喜欢的吗?”
霍长隽浑然不觉:“有啊,好些声音、外貌和气质都挺不错的,好苗子挺多的。我现在经手的Creation就是四个小男孩,底子很不错,就是还要调教调教。”
徐耘安意味深长地长长“哦”一声。
霍长隽马上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憋着笑说:“他们只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人,小孩子而已。”
徐耘安想起画室女员工今天给他普及的知识,不高兴地撇嘴:“养成啊,你不觉得养成很萌吗?”
这可把霍长隽乐坏了,想揽住徐耘安的肩膀却被无情拒绝,他巴巴跟上去赔笑道:“萌啊,你不就是我养成的吗?咱们认识的时候你才刚满十六岁。”
徐耘安不接受这种典型的和稀泥,没搭理他。
霍长隽戳他酒窝的位置,终于揽住了一直往前走的徐耘安:“你不会是连小孩子的醋也吃吧?”
“对啊。”徐耘安笑容明媚,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一脸“你看着办”的神情。
“有你我哪里还看得上别人?”霍长隽趁势亲他侧脸,掰着手指逐个优点一一数来,“你什么都比他们好啊,长得好、做饭好、画画好、温柔细心、善解人意、大方得体、腰细腿长、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行了行了。”徐耘安听着就觉得羞耻,连忙喊停。
霍长隽还不罢休:“除了……唱歌跑调儿。”
徐耘安深感自己被耍了,直接给他来一拳,哪怕霍长隽捂住胸口连连喊疼装可怜也浑不在意,觉得他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可怜。
两人闹着到了录音棚。Creation集体被折磨得蔫头蔫脑,林臻来视察他的四棵小摇钱树长势如何,顺道带宵夜来治愈他们,其他工作人员也被喊去隔壁会议室吃准备好的火锅。
霍长隽推门而入打了个招呼,徐耘安介绍自己是霍长隽的“朋友”,向林臻和Creation的四小只问好。
“隔壁有火锅,过去填填肚子呗。”林臻说,四小只则只能在这儿吃热量没那么高的水果沙拉。
“不了不了,他们吃吧。”
霍长隽给徐耘安拉开椅子,帮他脱掉外套,又问喝什么、温的还是热的,跑去茶水间捣腾了一杯热牛奶,坐下来后忙不迭打开保温盒。林臻看他这架势,十足十在伺候老婆。
徐耘安看Creation的男孩们被香气引诱,不时眼睛瞄过来,小声问他:“我不知道录音棚有这么多人,下次我多煮点过来?”
“没关系,他们的我请客,下次你还是煮我的份儿就好。”霍长隽心想,自家菜哪能让旁人染指。
桌上又是皮蛋瘦肉粥又是饺子,热腾腾冒着气儿,林臻调侃:“哟,爱心便当?”
霍长隽一口吃一个饺子,鼓起腮帮子回答:“对啊,老公煮哒!”声音明朗得全部人都听到了。
徐耘安被牛奶噎着了,扯了好几张抽纸擦嘴。
林臻纯粹想开开被员工们封为“万年单身汉”的自家徒弟的玩笑,没真的以为他跟男人谈了,这下差点儿一口老气喘不上来,未成年的四小只面面相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桌上的包装袋,溜进录音棚继续练歌。
林臻问:“你真的假的?谈恋爱了?”
“真的,骗你干嘛呢?师父,这是我的前任,复合有一段时间了,”霍长隽抓住徐耘安颤抖的手,凑近说,“来,你也喊声师父,师父可是带我入圈的贵人。”
徐耘安没想他这么轻易地公诸于世,霍长隽总会让他觉得,他们俩就跟普通情侣没什么差别,一样的相爱,一样的光明正大。这正正是霍长隽最打动他的地方。
他愣愣的,跟着喊师父。
林臻一下子多了个便宜徒弟,可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老油条,惊讶了会儿也就镇定下来,问:“长隽,你认真的?”
霍长隽说:“当然是认真的。之前买的房子就是我们的新家。前些天才搬进去的,到时候请您来吃顿入伙饭。”
林臻点点头,仔细打量徐耘安,视线及至他手指上与霍长隽同款的戒指,顿时什么都明了:“也好,至少不像你师父我那样浪到中年,安定点也好。”又转而向徐耘安笑着说,“耘安同学,你可捡到宝了,我徒弟有才华而且又踏实上进,虽然在圈子里混但也没沾染什么坏毛病,而且他挺有钱的,你不工作当个少奶奶也是可以的,哈哈哈。”
霍长隽向他投去感谢的小眼神。
林臻又跟他们闲聊了会儿,见隔壁吃得差不多就嘱咐霍长隽忙完这阵子记得请吃饭,然后就潇洒挥手扬长而去。
吃完宵夜,霍长隽继续忙着录音,徐耘安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霍长隽见录的效果尚可,十二点半宣布收工,跟小陈确认明天的安排。
徐耘安靠在沙发上睡意朦胧,他睡得很浅,在霍长隽宣布收工的时候就醒过来,揉揉眼睛等他收拾好东西。
回到小区泊车后,徐耘安突然想在起风微凉的十月里吃雪糕,霍长隽陪他走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个雪糕。
吃下第一口就凉透心脾,徐耘安整个人都被冷得彻底清醒:“刚才你干嘛说出来了?”
霍长隽看他被冷得牙根疼的可爱表情,笑起来:“咱们又不是见不得光,林臻是我很尊敬的人,我很想让我在意的人都认识你,喜欢你。”
徐耘安很是动容,他把手指发冷的手塞到霍长隽的大衣口袋里,心也被妥帖地放起来。
他说:“我刚刚见到方霓了。”
霍长隽脸色一冷,在口袋里握紧徐耘安的手给他暖意:“对不起,不该让你看到不高兴的,我已经很明确地跟她划清界限了。她是不是又刁难你了?”
“不是这样的,她没有为难我,”徐耘安微笑着摇摇头,往他身上靠,“其实不只是她,其他任何对你有想法的人在你身边晃悠都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会想,我当年不也是图谋不轨,然后就把你勾搭到手吗?我可以做到的,别人也许也可以啊。你跟她不仅是同一个圈子,还是一个公司的,我能体谅和理解你们工作上有来往,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除此之外你跟她不许再有其他的接触,有也别让我知道,因为……我会难过的。”
霍长隽很惊讶徐耘安能如此坦诚直白地说出来,转而又觉得很欣慰,摸了摸他的头:“不会有的,我说了不会让你难过,这辈子心里就你一个。”
徐耘安觉得这雪糕越吃越甜到发腻,眼睛笑得弯成月牙:“我知道的,你不会让我失望。所以我跟她说了,哪怕她再动任何歪念头使什么手段,你也不会是她的。说的很理直气壮。我难得撂一次狠话,你可不能让我自打嘴巴。”
徐耘安这样与世无争的淡然性子也肯为他撂狠话,霍长隽心里甜苦交加。他举起手郑重发誓:“保证完成任务,要是我说话不算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好了好了,怪吓人的,我又没说不相信你。”徐耘安打断。自从那天见了霍怀进,他就更是担心霍长隽突然有天先他而去,每天都会不厌其烦督促霍长隽戒烟且按时吃饭,还跟刘慧兰学着捣弄些药汤给他养胃补身子。
徐耘安眉眼流露出明显的关心和紧张,霍长隽看着就暖心暖胃,吻了吻他的发顶,说:“要不以后你也给我做个牌子挂在胸前,写着‘徐耘安所有物’,就你给盖饭和锅巴做的猫牌那样。”
徐耘安说:“等你老掉牙了,得了老年痴呆不认路,我就给你做。”
霍长隽突然拉着徐耘安往前小跑,高兴得像个孩子:“那说定了,不许反悔!”
十月很快就过去,气温骤然下降。
霍长隽抽空邀请林臻和几个相熟的圈内朋友到新家涮火锅,给他们正式介绍徐耘安。有Youth X的地方必定热闹,最后闹到第二天早上才散场。
好不容易送别一群玩得还不尽兴的疯子,霍长隽拿着张薄被从背后熊抱在收拾残局的徐耘安,想跟他睡个美滋滋的回笼觉。徐耘安迅速躲开,说自己等下还要上课。
霍长隽捞不着老婆,就只能捞他儿子锅巴上床。
徐耘安回艺都,中午到附近的店子吃饭,查看手机发现有新的邮件提醒,发送人是许久不露面的苏塘。
之前徐耘安从赵书瑛那里得知,苏塘最近在跟前任纠缠不清,这段时间也只是不时在微信上跟他闲扯几句,绝口不提那档事。苏塘在寄来的明信片上恭喜徐耘安跟前任复合成功。明信片盖的是欧洲少女峰的独特邮戳“Top of Europe”——少女峰是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之一,该峰上有欧洲海拔最高的邮局,上面写着一句话:
“天地在,山水在,岁月在,所爱在,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祝福,永远。”
得知徐耘安留学时也见识过少女峰,就他一个没去过,霍长隽为此打翻醋坛子,吵着说过段时间也要跟徐耘安去那边滑雪。
这封邮件大致内容是苏塘撰写好徐初的人物报道,给采访对象之一的徐耘安过目,可以提出修改建议,邮件附一个Word文档。
徐耘安仔细看了报道,打电话给苏塘确认没有意见,还夸他写得好,能看到徐初皮囊之下的灵魂,倒是比徐耘安过去近三十年所看到的徐初更加深刻。
电话那边是苏塘清脆的笑声,他似乎待在空旷环境里,声音有点缥缈:“多谢夸奖。不过应徐老的要求,有件事在报道里隐去了,但我觉得你作为儿子,有必要了解一下。”
徐耘安有点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徐老前段时间例行身体检查验出问题,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所以才打算暂时搁笔不画的。你应该知道吧?”
徐耘安想起前段时间赵书瑛曾跟他提过徐初隐退之事,很隐晦地暗示他得空就回家看看,徐初很久以前就不跟他怄气了。
他刚挂电话就去问赵书瑛,赵书瑛默认了:“的确是有点问题,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病,人上了年纪不是痛风就是哪里高啊。师父没让我跟你提,他倔啊,跟你一个样儿,看着性子淡但就是认死理,痛也不肯说。”
她很为两父子着急,僵持了这么多年的困局,总得有人先示好吧。
赵书瑛叹气,劝道:“其实……师父虽然对你一向冷淡,但吃穿用度和培养方面从来就最好的,你妹妹也赶不上你的。我想这么多年了,师父对你性取向的事应该看开了很多。反正后天就是那日子了,回去看看吧,顺道跟他促膝长谈。好吗?”
赵书瑛说的那日子是徐耘安的生日,也是徐耘安母亲王慎心的忌日。
徐耘安回去画室安排好工作,订下第二天回家的车票——现在徐初一家住在北城邻市的郊区。
霍长隽煮好饭端上菜,进卧室发现徐耘安在收拾行李,问他怎么了。
徐耘安心急如麻,一时间也忘了告诉霍长隽这事儿。他被这么一问,立马就没了那种强迫自己赶紧的心情,伤感和隐隐的害怕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