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咂摸,不对劲。奶奶有,太爷爷有,无可厚非。林森也有就有点触他底线,他带在手腕上,明眼人都瞧得出史上第二般配——第一般配的当然是他和钟在御。结果倒好,钟在御一句话没说就给抠了下来。
一定要弄到手的心态荼毒了这个刚惊醒的男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家店。
冲动之下一定事与愿违,只在街头看到几个卖早点的摊子。昨天人挤人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店铺清一色关门大吉。
吴窥江买了杯豆浆,付完钱打听几点开门。
小贩说:“十一二点吧。”
吴窥江看表,七点四十。此时才反应过来,天是鸭蛋青色。
但他能白来一趟?
电话叫醒夏还妃,要到老板手机号。吴窥江不体谅人家还在睡安稳觉,坐在车里,打到第四个,终于通了。
吴窥江傲慢地说:“你们店里的镇店玛瑙,我要了。”多好笑,不值钱的玩意,抓心挠肺地想。
“我说你这大清早的,不睡觉,就为了块玛瑙。”那边始终没听出来是谁,再说什么镇店不镇店,还不是他说了算,“昨天就卖了,下回请早吧。”
吴窥江傻眼:“卖了?卖给谁了?”大不了,他高价买回来,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小本生意的广撒网,老板留了手机号,他说:“回头把手机号发给你,话说又不是没了,等过几天我多进几个锦红玛瑙呗。”
吴窥江说:“你不懂,我老婆和我都看上那个了。快点发过来。”
老板办事效率和他打包速度一样高,叮咚一声响。
一串数字,几多甜蜜。
不曾察觉手机屏也黏人,金属疙瘩也够暖心暖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睡得太早,没码完!今天爬起来继续。
鞠躬~道歉~谢谢看到现在还在坚持的宝贝们!祝大家中秋快乐~
作者就是一个中秋忙死了的大猪蹄子。
第33章 急诊
吴窥江驱车回家, 立马把所有手表收进保险柜。一想永不相见,他也不是无情人, 关门前做足了三秒钟的离别感言。
于是整个白天都在瞎琢磨送什么做回礼。
礼物这玩意, 不在精贵, 在切合心意。他美滋滋地想,瞧瞧钟在御, 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让他合不拢嘴。
管他呢,先把锦红玛瑙弄到手再说。
于是当晚,一连几日未现身的吴窥江, 罕见地站在影院门口。室外温度逼近零度, 钟在御出门前整装待发,皮手套、骑行面罩以及毛线帽, 装备比那晚偷袭还齐整、老远就看见自家老板把袖口卷到手肘,裸着俩健硕的小臂站在寒风中。
钟在御整个人都傻了,“怎么不进去?”
吴窥江浑身鸡皮疙瘩,汗毛倒立,感觉马上要发烧, 但他心情依旧奇佳:“空调温度太高了,吹吹冷风, 凉快凉快。”
钟在御把手背搁在脸蛋上试温:“我手太烫了,不能冰手了。”他把装备统统塞进书包,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准备开溜, “我去找威明说话去啦。”
一来就找百威明,急不可耐地学泥鳅?吴窥江当他不好意思,抓住胳膊,逼问:“找他说什么,先跟我说一遍。”
钟在御准备找百威明分享,和吴窥江分享也是一样。他站在猩红地毯上,恰好是空调通风口下,一股热流从天灵盖袭击到脚心,笑得身心都美:“林森拍完了,下场时导演夸他了!”
吴窥江无话可说,想这都什么破事,他那天要没有那么强势地叫他出来,机会就是钟在御的,现在被夸的也是他。
钟在御搂紧了书包:“那我去找威明了,我要好好谢谢他。”
零星半点的后悔叫吴窥江松开手,“去吧。”
钟在御蹦蹦跳跳地跑开,吴窥江盯着他的背影,想教也教不了多久,等检查完,确保没问题了,要关门歇业,开始脱敏治疗。到那时候,还找什么百威明啊,只能找他!
吴窥江回办公室,双腿翘在桌上,故意敞着门,头昏脑涨地哼哼唧唧。结果钟在御是个小没良心的,有事业就不要他,一头扎进放映机厅,就没出来。
吴窥江只能先入为主地想害羞。第一次送礼物,情窦初开的年纪,得多羞涩。他不能逼急了,得给他充裕的时间准备。
第二天起床,空调辛劳整夜,空气十分干燥。
吴窥江意外的发现头昏脑涨还伴随左右,小情人都没这么缠缠绵绵。他连灌两大杯热水,出了身汗,可算恢复精神,处理工作,晚上继续去守株待兔。
钟在御倒没他想的那么害羞,他大咧咧地接水泡衣服。
奶奶见他大冷的天洗衣服心疼:“手洗就手洗,加点热水唉。”一面数落,一面接水烧水。
钟在御急着说:“别,这是别人的衣服,热水掉色了怎么办!洗坏了怎么办!别烧了,赶紧拿下来!”
奶奶脾气也大:“我灌热水袋不行!我烧水喝不行!”
“行行行,给我灌个成不?”
奶奶拿着热水袋候在灶台边:“你以为我给谁灌的!”
天气冷,挂在屋外的衣服没几分钟硬成了石头,只能挂在晒台,看它滴水,盼它早点干。还是林森提醒他这衣服的牌子,多贵呐,得让百威明出国前穿上
摄影棚那边要不就是三天并两天地赶戏,要不就是收工彻底空旷。钟在御和林森目前致力于帮老丁上位,两大群头杠上了,关键在于谁手里的资源更多。
来摄影棚的,没几个是想一辈子只吃这一口饭,都想混个脸熟多点资源,日思夜盼地红遍大江南北。急功近利的心和眼红病让人想跳脚。
老丁愁大发了,原本从前往后秃,现在从后往前秃。
钟在御被老丁的哀愁影响了,去影院时也带着哀声哉道,注意到瘫倒在椅子上的吴窥江。
吴窥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大抵在反思他的一生是否是作恶多端。
钟在御默默关了房门,锁合的那一刹,听见了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吴窥江不可能无缘无故气性那么大,他不敢问,更不敢招惹。
夏还妃真是大慈大悲,她推开放映机厅的门,和风细雨地说:“在御啊,老板发烧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医院?”
钟在御吓得跳起来:“发烧了!严重吗!”难怪躺着一动不动,难怪脾性那么大,他慌不择路,“怎么会发烧呢,那么大的人,连自己也照顾不好吗!”
怎么烧的,骚包的呗。连珠炮似的轰炸,夏还妃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单身男人的通病,没办法,烧得可严重了,迷迷糊糊呢,你快去瞧瞧。”
那位迷迷糊糊的单身男人,情急之下拿出冲着金鸡去的演技。低烧中有种求而不得的不爽。良药是颗玛瑙珠,带上了立马降温。
但钟在御是真的担心他,小脸急到煞白,二话不说扶他起来,一咬牙:“走,我们去医院。”
大男人装可怜,也有几分楚楚动人。一路上,吴窥江埋头在钟在御脖边哼哼唧唧,钟在御催促司机,恨不得出租变坦克,横冲直撞到医院。
夜间急诊大厅,钟在御急得一脑门子汗。挂号量体温,体温计显示,三十七度六。病人演技良好,急诊医生有点看不下去,叫去抽个血。
抽血是一定不能哼唧的,吴窥江怎么也是大男人,审时度势,果断定论,此时不适合卖惨。
看着化验报告,医生久不言语,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深更半夜,做得太猛进急诊的他见得多了,这毛毛细雨无病呻|吟倒是第一次。
真新鲜,于是连水都不给吊,问家里有没有酒精。
钟在御脑如浆糊,没听清,还以为是特效药靶向药之流,赶紧摇头。开出来的药单一瞧,一瓶酒精,价值五块九。
吴窥江扭过头,双手插兜,精气神回来了,嘴硬也回来了:“棉球也不给开,怎么擦啊。”
挂号费医药费加起来没过三十,主动付完钱的钟在御都要晕过去了。左右看看,这位大哥车祸血流不止,那位急性阑尾炎要动手术,吴窥江伸长脖子瞅车祸那位究竟伤哪了。
怪罪于有钱人雷声大雨点小,丁点大的毛病当绝症。钟在御嫌丢脸,拉着他的袖子:“我给你擦,走吧,回影院。”
“回什么影院啊。”吴窥江理由充分,“回影院做什么,我病了,回家修养。”
只要他肯走,钟在御什么都答应。
轿车和自行车也不要了,中央空调没关,室内闷热燥干。烧得低是真的,烧也是真的。
吴窥江仗着家中没体温计,进屋又不行了:“头疼,御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要是撑不过今晚,小百就托付给你了。”
这不是烧糊涂的话,瞎话说得正儿八经。钟在御拿他没办法,硬着头皮,扶他进卧室。
吴窥江也要点脸,拿捏着分寸欺负,压得人家分不出心思考,那两手是不是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打开的笔记本没来得急关,出门前争分夺秒看的合同摊开,红皮的土地证、用地规划许可证触目惊心。在看不见的地方,忙成这样子,难怪生病。钟在御是真心疼,轻轻盖被,细细掖被角,恨不得替他病一场。
这五味杂陈的眼神,终于勾出吴窥江三分心虚,剩下七分战战兢兢,怕被揭破谎言。酒精擦过额头,细致入微地叫他忘却三七分,只剩下两情相悦。
下次他还装。
吴窥江捏着钟在御的小拇指:“你也累了吧。”劳累与汗珠,还不是他装蒜,连欺负带吓唬,当事人一点也不后悔。捏完了,又勾着,两小拇指,像手牵手,“隔壁是客房,收拾好的。要不晚上你睡我旁边,万一我真不行了,也有个照应。”
明知是刺激他的话,钟在御还是上当受骗,声儿像那只扒拉裤脚的小猫:“我就在这里,你睡吧。”
话中有魔力,最重要的是,吴窥江知道他在身边,那他的一切付出都价值,他自己有归属,那就什么都不求了。他闭上眼,嗓子因低烧沉沉:“多跟我说两句话,我当催眠曲听。”
钟在御哭笑不得:“你睡你的,我的声音不好听。”声音是他的短板,不够悦耳。
吴窥江十分金贵地使唤:“好不好听还不是我说了算,快点,随便说两句。”
钟在御问:“刚才在办公室,我要是躲得慢点,你是不是还要砸我?”
怎么一开口就呛他,吴窥江说可不想搅散这一刻的暧昧,他说:“哪能啊,我砸的是我自己。”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早就侵袭了这个男人,低烧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诱因。吴窥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钟在御把他裹成了蚕蛹,仿佛在自己家,不见外地打开衣柜,又翻出一床被。
盖严实,等他出汗,揪着心地给他擦。
钟在御夜猫子般守在床边,体温彻底降下去,又去厨房淘米,熬好浓稠的白粥,战战兢兢的一眼都不敢多瞧,怕诓骗自己可以借口等他起床再多留一会。
出门时夜是黑的,病得半真半假,吴窥江就这脾气。钟在御灌了满腔似酸似甜,他明白了,真懂了。
而吴窥江呢,得了点好就飘飘然,清早起来不见人影,百般不是滋味。喝上白粥就开始抱怨,寡淡无味,也不准备俩咸菜。
准不准备无关紧要,那一锅他恨不得一粒一粒地吃。
又一想,等把人哄到手,还担心没白粥?满汉全席都少不了他的。
于是幸福美满地喝光了一锅。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擦着擦着,擦枪走火。不用谢!
第34章 大爷
影院每天都像在过年, 恨不得敲锣打鼓舞龙舞狮。那是百威明的好转带来的。百鹤自己都不察,他也没那么关注扑克牌。
夏还妃每来必花枝招展, 借着喜庆, 嘴皮子偶尔能占上风。
百鹤吹胡子瞪眼, 默念好男不跟女斗,该道理全年龄适宜。
人嘛, 都要先失去, 才能学会珍惜。大尾巴狼吴窥江如此想,他坐在办公室里,茶不用倒。他一来就看见杯子摆在左手边, 入口还不烫。
文件是拿来撑面子的, 吴窥江不想显得太急切,他抱着茶杯喝水, 眼神一瞄至页尾,就有一双小手伸过来翻页。
钟在御翻了十多页才反应过来:“文件是倒着放的?你在看什么?”、
吴窥江太会装,面色不改:“倒着看怎么了?我天赋异禀,转三百六十度都能看。”
对方有没有天赋钟在御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糟心, 闭嘴装哑巴,调转一百八十度。吴窥江看下去两三行, 信号没打,爪子不合时宜地伸过来,再转一百八十度。
吴窥江抬眸瞪。
钟在御置气:“不是说三百六十度也能看?”
吴窥江一想他昨晚的殷切和任劳任怨,就食髓知味:“我一醒来就好了, 不信你摸摸看。”他伸长脖子,想叫他摸一把。
摸过就要负责的那种。
钟在御不理这茬:“老板,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这一位吞吞吐吐,话中有话,吴窥江还他的目光切切。要钱,砸锅卖铁也得掏。办事,求神拜佛也搞得定。
钟在御喉结一动,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跑了出去。
回来时怀抱一件叠整齐的铅灰色冲锋衣,脸蛋是红扑扑的,显得各种别扭和不是滋味。
钟在御把衣服放在桌上,“洗干净了,还给你。”
吴窥江无力地张了张嘴,其实是在暗自回忆那天说过的话。半晌一拍大腿,坏了,怪他没说清楚,全当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