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是生命,薄覃桉没再停留,目送薄覃桉离开后游屿也对沈白詹道别。
“谢谢您帮我拿到谢江余的签名。”游屿礼貌道。
“我听薄覃桉说你画画很棒。”
游屿弯眸笑了下,“薄医生一定不是这么告诉您的吧?”
薄覃桉的原话是,他会画画。沈白詹点头,确实,“我擅自做了艺术加工。”
“你叫他薄医生?”沈记者敏锐地对准游屿话中一切能够发掘的字眼。
游屿点头。
“我是他的病人。”
涉及隐私,沈白詹点到即止,和游屿在分岔路再见时,他问游屿有没有兴趣参加谢江余的点映会。
“我可以吗?”
“可以。”沈白詹冲游屿挥手,“到时候我通知薄医生,让他带你来喔。”
沈白詹这个人很奇怪,但又莫名让人觉得可靠,游屿说不上来今日到底哪里不对劲,好像只是被薄覃桉带着提前进入大学听了场有意思的课。
昨晚睡地太晚,早上又被薄覃桉叫起辅导了两个小时的功课,以至于一回家游屿便睡死在床上,一觉醒来暮色已合,路灯的昏黄色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游屿揉揉发困的腰,起身去厨房找吃的,最近一个人生活使得各项技能直线上升,其中便包括厨艺。
他已经能熟练蒸饭,做炒饭给自己吃。
下午睡太久,到晚上便不容易再休息了,游屿只能趴在桌子上撑着额头写英语试题,大约十一点左右,客厅传来电话铃声。
是舒少媛的号码,游屿已经很旧没和舒少媛联系。
舒少媛是掐着点打来,平时游屿这个点刚放学回家吃夜宵结束准备画画写作业,电流组成的声音传入耳中,女人的音调一如既往,她问游屿明天有什么打算,语气太平常,平常地好像她和游屿的冷战并不存在。
“妈妈找了个老师帮你补习功课,文化课也要提上来才能上好大学。”舒少媛说了个隔壁市的地址,“以后周六周天去这个老师家补习,老师教过不少文科状元,妈妈知道跑来跑去很辛苦,但为了以后……”
“我知道。”游屿说,“明天就去吗?”
“对,明早七点的高铁,妈妈早上来接……”
游屿打断舒少媛:“我自己去就可以。”
本以为舒少媛会拒绝,但舒少媛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你自己注意安全。”
“票已经订好了,明天直接带着身份证去自助售票机取。”
“早上出门去小区门口的保卫处,出门在外带手机好联系,妈妈帮你买了部手机放在那,记得拿。”
现在对于游屿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文化课,他再怎么和舒少媛闹别扭也不至于和学习过不去。失去艺术类的分数保护,他的确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小区保卫处二十四小时开放,游屿挂断电话后便下楼去取手机。
手机是最新款,电话卡已经提前安好,通讯簿中也输入了舒少媛的号码。舒少媛向来是个神经大条情绪敏感的女人,将一切都这么体贴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从没一个人独自乘坐高铁出远门,就如同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
两种不可能在同一天发生,他背着包检票上车后,仍觉得不现实。
高铁很快,只需一小时便能到达,游屿用新手机与老师联系,到老师家与老时间面也不过早晨九点三十分。
按照舒少媛与老师的约定,游屿从周六一直学到周末六点,然后乘坐八点的高铁回家。
游屿象征性问舒少媛画画怎么办,舒少媛对游屿说妈妈相信你能自己合理规划时间。
换句话说,舒少媛请补习老师大概是一时兴起,根本没想过游屿的感受,更没在乎他精神状态能不能高强度运转。
上半年没什么假可以放,直到五月一连着周末才能有三天的休息。但这三天又被学校拆分二分之一用来上课复习,高三甚至没有假期。
五月一的电影档期通常也是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沈白詹的点映会邀请如约而至,他向薄覃桉索要了游屿的手机号码,与游屿约好在南大附近的咖啡店汇合。
游屿到的时候,沈白詹先一步看到他,冲他挥手的同时对坐在右手边,身着黑色运动服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也抬头跟着望过来。
游屿脚步一顿,沈白詹笑道:“快来。”
去南大的公开课很成功,南大与沈白詹所在的学校达成协议,邀请沈白詹在南大进行为期一年的教师工作。
沈白詹提前为游屿点好了花果茶,他笑道:“以后有空记得找我玩。”
游屿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或者说他残余的丁点可怜注意力全部贡献给了这个黑色运动服的男人。
“请问您是谢江余吗?”游屿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人注意后才小心翼翼问道。
“是是是,他是。”沈白詹一推谢江余,“小孩问你。”
“我是谢江余,你好。”谢江余戴着口罩墨镜,说话时才稍稍摘下口罩。
“这样坐在咖啡厅没关系吗?”还是人流量极大,大学生经常出入的咖啡厅。
他见过的罗景都需要坐在保姆车上被助理保护,怎么咖位极大的谢江余就能正大光明坐在这?
谢江余的声音很疲惫,显然不想再与游屿说话。作为谢江余的影视粉,看过许多他的访谈,以及粉丝之间流传的故事,游屿自然知道谢江余看似温和实际上脾气很差,虽然这么多年的演艺生涯已经让他的棱角逐渐变得圆润,但骨子里的性格藏不住。
他对沈白詹却显露出为数不多的容忍,以及沈白詹格外放松的姿态,让游屿瞬间联想到罗景与薄覃桉的相处方式。
沈白詹怕游屿饿,打包了咖啡厅里的马卡龙和棉花糖甜甜圈,游屿其实不怎么吃这么甜的食物,但沈白詹全都一股脑塞进他怀中说小孩子就要多吃糖才能长得甜。
甜甜圈上的棉花糖表层被烤过,口感处于松软与酥脆之间,游屿试探性吃了点,沈白詹也跟着撕一小块尝,他还要给谢江余,谢江余不要,上保姆车后便闭目养神。
游屿用手机打字问沈白詹,偶像心情是不是不好。
“特别好。”沈白詹竖起大拇指。
“点映会太多,累了而已,薄覃桉有发给我你的画,我给他看过后他夸你很有天赋。”原本只有沈白詹接游屿去点映会,“他从来不接人。”
“你就偷着乐吧。”沈白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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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太忙更新没法稳定,十二月日更
第二十七章
无论沈白詹所说是真是假,游屿听着挺舒服。点映会的场馆在市中心,紧赶慢赶也得半小时,游屿早上起得太早,头挨上座椅靠背便睡了过去。
醒来时车外一片黑暗,他动了下,毯子从肩膀处滑落,紧接着耳边响起沈白詹的声音。
“距离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再睡会。”
谢江余需要化妆,提前去后台准备,沈白詹见游屿没醒便将车帘降下来等待游屿睡够。
“喝点水。”沈白詹从手边拿出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游屿,车内干燥,游屿嗓子的确难受,一觉睡醒他的意识还未彻底回来,沈白詹递给他什么他便接什么,也不管自己是否需要。
沈白詹这个人对他体贴过了头,让游屿有些恍惚,在课堂上侃侃而谈的沈记者,语言犀利幽默风趣,但始终让游屿觉得这不该是他本来的样子。一个人的性格会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
游屿抽空也上网查过沈白詹,几年前有关于他的新闻还挺多,活跃在一线的记者大多富有行动力以及旁人无法企及的魄力。
想到这,游屿问:“您真的不做记者了吗?”
“你想做记者吗?”沈白詹没回,反而是问游屿,“很有趣,要不要考虑考虑。”
不了,游屿果断拒绝。
点映会准时举行,谢江余的工作人员来停车场接沈白詹,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被安排在第三排,靠近粉丝却又和粉丝隔着一排。这里坐着的都是参演人员的亲属,游屿环顾四周,沈白詹拍拍他的胳膊说别到处乱看。
“为什么?”游屿一愣。
“粉丝会数家属。”沈白詹说,演员和家属的位子都是纵向对应,粉丝很容易从排列找出演员家属。
“他不小了。”沈白詹弯眸,“再乱看你就是明天的头条。”
头条上写,谢江余私生子曝光,疑海外秘密结婚。
薄覃桉与谢江余交情不浅,沈白詹只是捎带,换句话说沈白詹并不是很喜欢薄覃桉这个人。如果没有谢江余,沈白詹万万不会想认识薄覃桉,但他很喜欢游屿,所以愿意和他多亲近。
开始播放电影前,主创们站在台上通过主持人的安排与台下观众粉丝做互动,时间不长,半小时左右。
都是艺人,行程紧张,互动过后他们便都离开点映会赶下个通告。谢江余也如此,所以电影放映后沈白詹离开了会,大概是跟谢江余道别,再回来时电影正好播放到谢江余所饰演的男主角亲吻女主角的片段。
沈白詹啧道,“不要脸。”
“十八岁未成年禁止观看。”沈白詹对游屿说。
游屿配合地捂住眼睛,然后张开手指透过指缝去看。
这次的电影算是谢江余转型之作,谢江余首次演反派角色,结束后游屿意犹未尽,反复回忆电影最后一个镜头,那是个无声的长焦。谢江余坐在大厦露台,抬眼望向远方,脚下空荡,多挪动一步便有可能坠落。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很快露出个极其嘲讽的笑。
屏幕瞬间黑暗,键盘打字声响起,伴随着越来越激烈的键盘声,屏幕浮现出两个字。
“是你。”
放映结束,随着演职表的滚动,会场的顶灯也都重新亮起,大约过十几秒后现场突然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
“会有第二部 吗?”游屿抬头问沈白詹。
照这个结尾应该会有,沈白詹划拉了几下手机屏幕,“薄覃桉在外头,让他请我们吃饭。”
会场内有沈白詹之前的同事,沈白詹先让游屿出去找薄覃桉,游屿没想到薄覃桉会来,找到通讯录写着薄医生的号码,他还没按下去那个显示通话的键,来电显示便在屏幕上闪烁。
“薄医生。”
“出会场左拐。”男人指引道。
游屿根据薄覃桉的提示成功找到,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抱着书包坐进去。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薄覃桉立即发动车子,并问游屿有没有什么新想吃的。
虽和薄覃桉已经很熟悉,但游屿仍旧不适应每次见到薄覃桉,都让对方请自己吃饭。
他婉拒道:“作业很多,我想回家写作业。”
“最近学习紧张吗?”
“还好。”
艺术班的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好似约好般一夜之间空了大半个教室,为班级内的学习氛围,老师让剩下的学生都挪至前排添补空缺。最后一列的游屿不可避免坐到另外一个极端,讲桌前直对老师的第一排。
对于所有学生来说,第一排的座位十分玄妙,处于坐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小动作能够被极大可能忽略,也经常在犯错或者是被叫到上黑板写题的边缘反复试探。
尤其晚饭后晚自习前的班主任亲自考察单词默写,被叫到的人需要上黑板听写。
十字路口是红灯,游屿看薄覃桉要走的方向问道:“不等他吗?”
他指的是沈白詹。
游屿第一次叫沈白詹叔叔,被沈白詹抱怨叫老了,他又要叫沈老师,沈白詹更摇头说他配不上老师这两字。
“叫我名字,沈白詹。”沈白詹说。
这哪能,辈分多乱,搞得游屿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不等。”沈白詹既然只让游屿一个人出来,那一定是不像见薄覃桉,薄覃桉也犯不着贴上去。
游屿是薄覃桉带着认识沈白詹,沈白詹请游屿看点映会,薄覃桉自然要有所表示,小孩什么都不懂,大人不能如此。
送游屿到家时,沈白詹的信息提示弹出来。
“我挺喜欢游屿,不算欠人情。”
“谢谢您送我回家。”游屿这边已经在道谢了。
薄覃桉放下手机,单手把着方向盘说:“好好休息。”
游屿点头,顺带关好车门离开,没走几步又突然转身回来敲敲车窗,待薄覃桉降下后问:“下个月是邵意生日,薄医生你知不知道邵意平时喜欢什么?”
他和薄邵意因为分班已经很旧没在一起玩,薄邵意前几天还在抱怨学习重担迟早得压垮他这脆弱的神经。
“他不喜欢过生日。”薄覃桉又将车窗降下去一点,“如果要送,现在最适合你们的只有练习册。”
“您比老师严格。”游屿自讨没趣,重新对薄覃桉说再见后跑进单元楼。
几步上楼,站在家门前用钥匙开门,游屿突然觉得不对劲,锁很松。走的时候自己没反锁门吗?他还未来得及回忆,门突然从里头推开,露出女人那张越来越精致的脸。
“妈妈?”游屿下意识后退一步,松开还插在锁眼里的钥匙。
“怎么回来这么晚?学校今天补习吗?”舒少媛手中拿着果篮,手湿漉漉的像是在洗水果。
“嗯。”游屿低头顺着舒少媛身边的空挡钻进去,低头换拖鞋时舒少媛也没离开,游屿被视线锁定莫名觉得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