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CP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郁华

作者:郁华  录入:11-04

  程毓性子温良,少有与人急眼的时候,是以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几句,嘴唇颤了半天,硬是没吐出一个字。赵靖正欲关门,宿舍里一个穿着板正的矮个子男生凑过来了,“赵靖你别招惹是非了。”
  赵靖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的时候,嘴里嘟囔了句,“你以为你是谁啊。”
  王远爱面子,却不愿得罪赵靖,于是摸了摸自己鼻尖,只当没听到赵靖的话,温声对程毓说,“你好,周宏远已经公派留学去了纽约大学读书,他的东西已经全都搬走了,过几天学院里就会安排别人来睡他的床位。我们现在跟他也没什么联系,只能靠邮件和QQ。”
  王远的话说得很慢,仿佛刻意为程毓留足了时间去思考自己话中的意思,可程毓仍是跟不上王远的节奏,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他却什么都不明白了,“什么公派留学?什么纽约大学……”程毓似没听清王远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他一米八几的身体迅速显露出比刚刚更盛的颓态,肢体的颤抖让王远怀疑他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王远眼神中透着几分怜悯,却下意识地将门闭了半边,权作送客状。程毓却不依不饶,扒住门,定了定心神,问,“同学,你说得是什么意思?”
  王远拿出自己十足的耐心,又重复了一遍,“周宏远公派去了纽约大学,东西什么的早就搬走了”说着,还怕程毓不相信似的,朝周宏远的床位努了一下下巴,“你看,被褥、书,全都不在了”。过了一秒钟,又添了一句,“你要是还不信,就去学校官网上查查,学院里也有公告,反正在我们这里,你是等不到周宏远的。”
  程毓的腰弯了几度,似是在消化这个众人皆知的秘密,又像是深受重创、再无力支撑。他声音很轻,像片羽毛,又像是深秋的落叶,“谢谢你。”
  程毓转过身正要离开的刹那,屋里又跑过来一个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高瘦男生,“你要周宏远的邮箱和***么?”
  程毓背对着他们,没回头,只是小幅度的伸出手来,摆了一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不必了。”
  “再也不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n年后啦。说说周宏远这个人吧,他其实从一开始性格里就带着阴鸷狡猾的一面,只是程毓的为人处事潜移默化的影响和压抑了他这部分的阴暗面。北京的繁华,灯红酒绿,自己日益增长的见识和野心以及周边的同学让他的阴暗面被重新激发。曾经他甚至自己也以为自己想要的只是陪伴程毓以及安稳的生活,但那个真实的他,更屈服于野心。


第64章
  十年后,北京。
  落日前,耀眼的余晖穿过万清大厦23层的落地玻璃,焦红色的光一束束打在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男人身上,须臾过后,远方连成片的赤红变作晦暗,而太阳也进跃进了地平线。
  灿烂总会藏匿于黑暗,北京却是个永恒的不夜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霓虹灯与镁光灯交汇,靡靡之音与震耳欲聋相融。这里永远有乐子,也永远不缺刺激。
  身为数亿量级上市公司手握实权的财务总监,年轻有为的男人永远是社交场合的焦点。万清集团高层饭局上,英俊潇洒身材高挑的周宏远坐在一群大腹便便面相油腻的“地中海”之间,他神情淡淡的,端着高脚杯,看不出喜乐来,但这却不妨碍应酬的继续。餐桌文化在这座全中国最大的北方城市里根深蒂固,谁都不想动摇这种固有的传统。三杯酒下肚,在座的几位高层领导都已带了三分醺,眼神愈发变得浑浊起来,而周宏远却面目清明,他的酒量是西方世界的烈酒喂出来的,五十二度的白酒,至少能喝个一斤。
  为首的被唤作杜总的男人拍着周宏远的肩膀,口中喷出烟酒味儿,周宏远便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小周啊,我们几个都是跟着王总几十年的老人了,从万清一年营业额只有十万的时候就是万清的顶梁柱,你是我们中间最小的,又是来得最晚的,有些事啊,你不懂。”
  周宏远皱了皱眉,旋即扯了扯嘴角,却没说话。
  杜总不依不饶,“你是北大的,是美国回来的高材生,活到现在顺风顺水,没吃过苦没受过罪,有点儿书生傲气我们都理解,可是你也得理解我们筚路褴褛以启山林的辛苦啊。”
  周宏远微微挑眉,终是没说话。空降兵不好做,周宏远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更何况,这次的提案他势在必行,不是这几个老顽固靠着跟王总的裙带关系就能阻碍的。这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他还没放在心上。
  周宏远面儿上没什么表现,心底里却嗤笑不已。杜总自以为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晚上车轱辘话说个不停,嘴皮都要磨破了,到头来,在周宏远眼里,不过是一群行将就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僵尸为了继续尸位素餐而垂死挣扎。
  整个晚上,周宏远都兴致缺缺,却也懒得扫人兴致,只觉得百无聊赖,他向来不屑与这些人相争,实在是无趣得很。
  许是杜总的话,又许是连绵的阴雨天,周宏远的思绪不禁飘了好远。恍惚间,他想起那些泛黄的往日,想起那尘封于泥泞中的周镇时光,仅仅是几个片段在脑中飞快闪过,身上那些永久的伤疤,便兀自叫嚣着痛与痒;而这几个片段之后,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将他拉出泥淖的男人,是那具清瘦的身体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与坚韧,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透出无限的温柔与宽容。他想起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依偎与照料,想起那最深处的温馨宁静与最绝望挣扎。
  这不是周宏远第一次想起程毓,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程毓就像是种在周宏远血液中的蛊虫,平日虽没什么感觉,但只要一个引子,便可以在他的血脉之中翻江倒海。然而,成年人不会自寻烦恼,那些令他忧愁的、烦恼的,连同那些还念的,刻骨的,统统都只是他人生中难以言说的细枝末节,是他光鲜人生中误入歧路的悲叹,一早就隐藏在了这钢筋铁骨的光怪陆离之中。周宏远永远有方式忘记恩情与愧疚,更永远不乏刺激。更何况,在这十年里,他不是没给过程毓钱。
  从纽约大学的本科生,到摩根大通实习生,毕业后,周宏远又顺利进入国内唯一一家称得上投行的券商工作,三年后,他更是在无数同事中脱颖而出,成为数亿量级的万清集团IPO上市的骨干负责人,到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了这家企业一人之下的财务总监。
  这是条充满荆棘的路,周宏远走了整整十年。十载寒暑,无数个日日夜夜,虽无刀光剑影,却也一身血泪,只因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周宏远没有师长指引,更没有资本背靠,他有的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他唯有比别人更拼命,唯有时时保持警惕,才能在这兵不血刃的资本世界中占有一席之地。
  好在,他挺住了。
  饭局结束后,外面还正飘着小雨,不过是从国贸到三环的工夫,便电闪雷鸣起来。周宏远心里烦躁,在路口打方向盘掉头,朝吴弈的蓝bar驶去。
  周宏远轻车熟路,将华伦天奴的黑色西转往车座上一撂,接着一双修长的腿迈出车门,顺手将钥匙丢给保卫泊车,便朝这个斑驳的五彩世界走去。
  周宏远阴着脸穿过舞池中带着精致妆容,扭动着水蛇腰的人们,在一片揶揄与啧叹中径直走到酒吧最里侧的卡座,看到蓝bar的老板吴弈正嘻嘻哈哈地倒在几个精壮男人间的胸脯上。
  吴弈画着淡妆,瞧周宏远来了,不动声色地推了把身后靠着的六块腹肌,坐直了身子,一边拿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桌面,一边用媚眼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宏远,故意拿乔,“周先生,外面儿下着暴雨呢,这么急着见我?”
  周宏远皱了皱眉头,没说话,一把吴弈从卡座上拉起来,吴弈顺势反挽住周宏远的胳膊,两个人一同消失在晦暗的酒吧里。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套间内,哀叹如丝,一室未眠。
  次日,北京连日的阴雨天终于放了晴,雨水清扫了空气中的肮脏,四下通透,不似往日闷热,透出几分雨后的清凉。
  周宏远身上松松散散地披着浴袍,他立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的繁忙。吴弈躺在床上,舒了个懒腰。周宏远没回头,每逢暴雨,他总觉得烦躁,此时虽放了晴,心头那股焦虑,却仍不见消弭。
  吴弈懒洋洋地喊了他两声周先生,见他愣神不答话,也没再坚持,安静地穿好衣服,临了要走了,周宏远才反应过来,他低了低头,却没打算寒暄或是告别。既是炮友,又何必在事后惺惺作态。
  吴弈抬了抬眼眸,“每次下大雨,你总爱来蓝bar找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周宏远抿了一下嘴,“吴奕,你不觉得的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吴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什么,就是好奇。周哥,我开这间酒吧三年了,从二十岁厮混到二十三,以后我想好好过日子。店我已经盘出去了,咱们就从此别过吧。”
  周宏远心脏漏了半拍,还不及牵动表情,便化作一潭死水,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说,“再见。”
  吴弈轻轻叹了口气,一边穿上鞋,一边小声念叨着,“你真是个混蛋,比我还混蛋。”
  周宏远不置可否,他懒得与不相干的人争这一时口舌之快,脑子里反复思量的是,今后要去哪里找这样嘴严又活儿好的炮友?
  吴弈推开门,临走前,转过头轻声问周宏远,“你说得叔叔是谁?”
  周宏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吴弈没再看他,淡淡地开口,“每次你喝多了酒,总喜欢在床上叫他。”说着,吴弈摇了摇头,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跟我一样,根本是没有心的。”
  周宏远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终是语塞,没说出口。吴弈说得对,他根本没有心。
  周宏远点了根烟,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就连夹着烟的手指,都不觉颤抖起来。他摁灭手中的烟,扎紧浴袍,却丝毫不得缓解,明明是六月天,一瞬间,却如坠寒冬。
  作者有话要说:
  吴弈就是个炮友,他们彼此都没有感情的。这章稍稍铺垫了一下情节,交代了一下这十年里发生了啥,火葬场不远了!多提一嘴哈,周宏远的晋升路线在现实中是完全可操作的……其实不仅券商,负责IPO上市审计报告的审计师也有可能在企业上市后隔一段时间跳进企业做财务总监。所以30左右从券商或事务所跳槽企业做财务总监并没有脱离现实背景。包括前面周宏远公派留学转去了纽约大学在现实中也是可行的。我一个朋友就从某211院校公派留学转去了美国读本科。不过具体纽约大学有没有这种项目,我没有核实过。p.s.如果是双洁党就不必追下去了,请记住,郁华这两个字,代表不洁。


第65章
  七月,万清大厦24层,会议室。
  长桌一周坐满了人,素来见不到的面孔此时通通出现在了这间会议室里。而万清集团的掌门人王守国则坐在首位。王守国莫约四五十岁,难得没秃顶,将军肚撑得衬衣扣子紧绷,却不算油腻,他眼角向下垂着,目光却精锐异常,是副典型的创业者形象。
  周宏远没怯过那些个脑满肠肥的裙带们,可自打五年前相识,周宏远对王守国一直存着几分畏惧。王守国才是那个真正筚路褴褛以启山林的人,而但凡能将家族企业做成数亿量级上市公司的,必然是有些真才实学。
  王守国的下面坐着的几个总监,高级经理,连同那晚与周宏远一起吃饭的副总杜军书,对王守国却全然没有怕意。他们丝毫不在意王守国愈来愈黑的脸色,彼此间窃窃私语着。
  初初走马上任的总秘任蕾看不下去了,从王守国身边站起来,朝“元老骨干”们说,“咱们会议就要开始了。”
  元老们皆是老油条,见好就收,杜军书操着一口天津口音,“开始开始开始。守国,你怎么想的啊?”
  杜军书自恃功高,先声夺人,王守国却脸色如常,周宏远不知道王总到底是对此全然不放在心上,还是根本要做忍者神龟。
  王守国籍贯天津,当初带着亲朋好友进京创业,打下了如今的江山。现在,万清集团的高层里有大半都是他当初从天津带来的亲朋旧友。
  “咱们公司上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几位同事跟我聊过几次关于公司行政以及财务方面的事情,一件呢,就是裁冗,另一件,是限制报销额度,规范报销流程。”
  杜军书故意做戏,一副第一天听到这些说法的样子,他有意将矛头对准周宏远,“裁冗?小周,你才来万清几天啊?就觉得咱们万清人事冗杂、嫌我们这些老家伙碍你的眼了?”
  周宏远皱紧了眉头,“现在公司上下,结构复杂,效率低下。其实扁平化的结构更适合万清的发展,适当裁撤累赘无用的管理结构对提升效率和利润率,谋求长期发展都非常重要……”周宏远不想解释得太深,这些人既听不懂,又不愿意听,更何况,他们还会故意取笑自己是书呆子、掉书袋。
  一直耷拉着右胳膊,明显带些残疾的副总王守文抬头看了周宏远一眼,明明是正常的眼眸,却让周宏远觉得他仿佛是只藏匿在晦暗中的黑猫,眼睛里放射出幽绿的光。周宏远不经意地往靠背上靠了靠,只听王守文用天津味十足的声音说,“你说我们万清报销不规范,我们哪里不规范了?我们一直都是按照章程来的,你不要含血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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