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说的暧昧思绪一晚上想够了,还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裴冀丁抹了把额头的汗,心虚地推门去看被他肖想了一夜的秦尚。
然而没等他穿过客厅,就发现人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看他出来就抬眼瞧着他,衣着整齐,没有丁点醉酒的迹象。
“醒了?”秦尚看了眼手机,“一点半,下午。你又迟到了。”
裴冀丁头还懵着,发愣地盯了会秦尚,而后中气十足地哀嚎一声:“你怎么不叫我!”
他太过匆忙,连被摔上的副卧门都展现出一种迟到的焦急。
裴冀丁随意扯了衣服换好,出门前看着跟上来的秦尚问:“跟着我干嘛,你不去进菜啊?”
“陪你去。”秦尚笑了笑,“一直没问你,什么时候辞职了回来?”
裴冀丁算了算日子说,“至少一个月吧,工资都进你账里了。怎么,你准备怂恿我怕携款逃跑嘛?”
“想什么呢。”秦尚穿上外套,催促裴冀丁出门,“陪你去跟老板谈谈,尽早回店里。天天穿个熊猫服,不累吗?”
累是一定累的。那段时间的裴冀丁见钱眼开。能给钱的都是神仙,哪还管累不累的。
况且老板人好得很,还预支工资,裴冀丁不太好开这个口和别人说干够了时间就不去了。这么一直拖着,越拖交情越深,就越不好开口。
于是吃的的裴冀丁给老板娘发着道歉短信,拖家带口地赶去上班。
好在不是工作日,商场人流量没达到顶峰。店里的新活动也告一段落,并不是太缺人手。
老板娘看到秦尚时第一眼以为是裴冀北,走进了才发现认错人了。秦尚比裴冀丁快一步和老板娘打招呼,只说自己是裴冀丁的朋友。
老板娘“哦”了一声,问:“是那天接电话的小伙子吧!”
“是我。”秦尚笑了。
裴冀丁赶着工作,见两人相谈甚欢,于是孤零零地换了衣服。
熊猫送气球的活动昨天结束,所以今天的裴冀丁轻装上阵,和店员姑娘一起换了一套浅色系的员工服,身前围了个印着花的围裙。端着木盘推销产品。
裴二少的脸算是绝佳,因此没了蠢萌的熊猫,也并不少吸引客人。
甚至有姑娘借着买甜品的由头摁快门。
裴冀丁察觉到了异样,抬眼正好被记录在屏幕上。偷拍的女孩也不是故意,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看照片以一种壮士断腕的气度说着这就删。
女孩脸红透了,说话都有点不利索。裴冀丁“唉”了一声,说:“别瞎传就行,留着吧。能有多好看啊?”
女孩顿时高兴了,翻过手机给他看:“很好看!”
照片捕捉的是裴冀丁抬头的一瞬间,有点模糊。还带着墨绿色棕色小熊印花的围裙边角,和原木的托盘以及几块蛋糕切片。
画面看起来有点甜美。
裴冀丁都没来及评价就听见后面有人说:“是挺好看。”
秦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正微弯着腰看女孩举起的手机。
第69章
秦尚朝女孩笑了笑,女孩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次,红着脸跑了。
“该下班了。”秦尚替他端着木盘子说。
裴冀丁看了眼表,“这还没到时间呢。”
“我和你老板说过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跟我回烧烤店了。”
裴冀丁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秦尚,越过秦尚看向店内的时候获得了老板娘一个理解的笑容。
裴冀丁:“……?”
怀着狐疑走进店里,老板娘笑眯眯地跟裴冀丁说:“小裴我一会把这几天的工资打你账上。”
“这……您预支的工资我还没……”
老板娘指指他身后,“你朋友给过我啦。哎呀小裴真是好孩子,朋友家的老人生病都这么尽心尽力。还不好意思跟我讲辞职。店里活动也结束了,这儿也不缺人的,赶紧回去吧。”
“那谢谢老板了。”裴冀丁回头看了眼在门外等他秦尚,继续说,“这几天工资别给了,这几天迟到,您要再招人也得几天,当赔偿了。”
这事的确是他们不占理,估计秦尚也没少说好话。老板娘看他一脸不好意思也不客套,点点头答应了。
苏春桃这几天复查住院,秦尚又开始两边跑。
裴冀丁没了兼职的麻烦,正好回归老本行,给秦老板打下手。
晚上店里离不开主厨,医院的事就又落在了裴冀丁身上。
从手术过后,裴冀丁就很少去看苏春桃了。
和秦尚的事几乎占据了裴冀丁整个心神,在看到那个瘦了一圈的女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的时候,裴冀丁有一种愧疚的心态。
一是为自己忽略了她,二是为他把秦尚整成了个弯的。
再放荡不羁如裴冀丁,也知道同性恋这三个字在长辈眼里是个什么概念。
他那个成日不想搭理他的爹,在他第一次去点了少爷之后,气得抽着拐杖打了他一顿。
那是裴文德对他花费的最多的力气。
连个不在乎的儿子喜欢男人都能讨来一顿打,裴冀丁不太敢想这事若是苏春桃知道了该怎么办。
他来之前还被恋爱冲昏这头脑,满心见公婆的紧张。等到了门口才意识到,这不是臭媳妇来送贺礼的性质,而是踹了个装着毒药的礼花给苏春桃。
这段日子医院空闲,病房三个床位还空着一个。另一个病人下午要做检查,此时不在房内。
苏春桃靠着枕头,扎着针闭目养神。
裴冀丁刚到门口就被醒来喝水的苏春桃瞧见了,跟见了宝一样招呼他快去坐下。
大病一场对人的影响有多大,裴冀丁算是真正见识了。
苏春桃还是那个苏春桃,但手术导致的浮肿,皮肤松弛使她看上去真真正正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
青春在她身上残留的影子和病痛一起流逝殆尽。窗前摆着的一盒盒药物和检查单更是宣召着着具身体已经走向人类必有的衰败。
“阿姨。”裴冀丁叫着人,手里的饭盒好像有千钧重,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
苏春桃没他这样多的心思,见人来了就是乐。一边探着身子拿凳子,一边说:“这么生分干什么,阿姨最近身体不好没拿美食贿赂你,你就不认人了是吧?”
“没。这不是给您带粥来了。”裴冀丁连忙应着,把小菜清粥取出来,在椅子上做得端正。
苏春桃喝着粥,打量裴冀丁,“哎,阿姨可觉得你这是长大了不少,人看着都稳重了。就是没见胖回来啊,秦尚要是短你吃的你跟阿姨说,等阿姨病好了还给你做好吃的。”
“缺不着我吃的。”裴冀丁摸着鼻子,“您养好身体最重要,让秦哥知道我劳烦您做饭,这月工资都得扣干净。”
“他敢!”苏春桃笑着说,“他扣你工资阿姨回来给你发。”
苏春桃今天要吊三瓶液,这是第二瓶。
裴冀丁陪着她唠嗑,省得一个人在这儿孤独。
第三瓶快输完已经是晚上了,病房外面黑着天,另一个病人已经开始吃完饭了。
裴冀丁和苏春桃知会一声,想出去买份病号饭回来,刚一站起来,就看见正推门进来的秦尚。
“哎你来干什么,店谁看啊。”苏春桃看见秦尚眉眼就笑开了,但嘴上还是嫌弃。
秦尚走进来,悄悄握了握裴冀丁的手说:“让李叔顶上了。我说来看苏娘娘,我李叔立马肝脑涂地。”
“贫的你!”苏春桃骂他一句,对裴冀丁说,“哎你看你给人下的,来坐着,让你秦哥自己搬凳子去。”
秦尚对苏春桃女士的胳膊肘外拐已经习惯了,自己搬了个凳子来,凑在裴冀丁耳边说,“你比我招我妈喜欢。”
他只是陈述,到了裴冀丁这儿却变了味。
此时的场面像极了见家长,眼瞅着就开始唠家常,脸不自觉就红了。
两个人没坐多长时间还得回去看店。
苏春桃也赶人,嚷嚷着自己是新独立女性,别把她当二级残废照看。
出医院门时秦尚掂着饭盒,推着摩托问他:“病房暖气是关了,但现在也晚春了,你这脸是冻得还是热得?”
人问的一本正经,裴冀丁却只能咬牙切齿。
他总不能说自作多情觉得像见家长,给臊的吧?
于是秦老板不会转弯的心思得以欣赏一只炸了毛还只能憋着的猫,瞪着眼睛斜他,模样还有点可怜。
“怎么了?”
“没!”裴冀丁移开眼睛,大马金刀的踩在摩托底盘横杠上,一副山贼横行霸道的模样,“赶紧开你的车!店不想要了?”
秦尚没摸着裴冀丁的脉路,但他最不怕的就是小少爷撒泼。稳稳把着摩托,脑子转了两下弯,看向色厉内荏的裴二少:“你不会……害羞了吧?”
裴冀丁:“……”
不需要回答。裴冀丁一脸不好意思想咬人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秦尚愣了片刻,抓着摩托车把低头笑。
声音和喝醉那晚在裴冀丁耳朵边响起的一模一样。
低沉的,安稳的笑。
裴二少没来及炸毛先脸红了。
脑子一热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裴冀丁一脚踩在摩托横杠上,一手抓住了还没抬头的秦尚衣服前领,矫健的头狼一般扑了过去。
第70章
秦尚不过是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本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因此很快停住了。
哪成想抬头时入眼一片掠动的黑发,再眨眼就被柔软的唇封了口。
裴冀丁和只咬人的犬一样恶狠狠的,热气从他身上蓬勃地散发。
在裴家的日子里,裴冀丁看过不少次接吻,甚至有幸看过不少次欢/ 爱。他厌恶肆意随性的感情,但亲密接触带来的冲击没人能不去追寻。
小巷里和之后的吻裴冀丁在被动的位置,但不代表一向以恶霸自居少爷是只好捏的绵羊。
二十多岁的年纪,和燃着的木柴一样,热烈而滚烫。
裴冀丁吻起来最初有些尴尬,越往后越熟练。角度刁钻的往口腔里面钻。
秦尚听着背,半抱着裴冀丁,任他靠着摩托的高度压过自己半头。黏腻和濡湿在热度下变得暧昧。
等裴冀丁终于耗完了一口气,撑着秦尚,气喘吁吁地眯着眼问:“还笑不。”的时候。
秦尚觉得自己动心了。
那种跳得狂躁,急切的感觉顶着胸腔,让方才还龇牙咧嘴的孤狼看起来格外可口。
他深呼了一口气,不轻不重赏了裴冀丁腰窝一巴掌:“下来,马上成围观对象了。”
“害羞啊?”裴冀丁踩回地面,富家子弟放浪不羁的得意无意识外漏,生动而耀眼。
秦尚心里憋着能进警察局的念头,着实没眼去看裴冀丁那弯着眉眼和露出一边的虎牙,跨上摩托,一脸寒霜地说:“三秒钟,不上来就走回去。”
裴冀丁讨了个没趣,心里却开心的很。乐滋滋坐在了后座,八爪鱼一般扒拉着秦尚的腰。
两人一路闹到烧烤店,被李叔举着扫帚赶去当苦工,一忙又是凌晨。
秦尚想掏手机看个时间,却抓了个空。
他拿过随身的包翻找,却也没找见。
裴冀丁本来在院外收拾桌椅,看见秦尚皱着眉,过来问怎么回事。
听说手机丢了,忙和人一起找。
店就这么大,客人走光了以后,大院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裴冀丁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忘阿姨那里啦。”
“有可能。”秦尚想了想回答。
时间太晚了,也不好打电话打扰苏春桃。秦尚说:“先回去,明天我去医院看看。”
“行。早上我打电话问问吧。”裴冀丁应着。
第二天一早裴冀丁就打给苏春桃。
裴冀丁说:“喂,阿姨,秦哥的手机昨晚上是不是忘病房了?”
“啊,是。”电话里头停了半晌,说,“放床头了。”
裴冀丁开着免提,秦尚听见了免不了松一口气,接过手机道:“行,今天我送饭的时候过去拿。”
“……好。”苏春桃不知道在干什么,或者是信号不好,说话断断续续的。
秦尚听了一会,竟然没等到他妈的冷嘲热讽。以苏女士的战斗力,没带手机这种事情绝对可以沦为一年的笑柄。
裴冀丁也听出不对来。在挂断电话后疑惑地看着秦尚。
秦尚思考片刻,耸了耸肩说:“没睡醒吧。”
手机的事是个小插曲。
苏春桃的住院复查在裴冀丁和秦尚的轮流陪护中很快结束。
医院报告显示的结果还不错,恢复的很好,只是病根终究是有的。以后不能劳累,不能动气。
对这个结果秦尚和裴冀丁都松了一口气。
而苏春桃女士,在术后被重点关注了这么些天后,一颗躁动的心似乎按捺不住了。也不去和自己的姐妹跳舞了,三天两头嚷嚷着要来巡视自己的家产。
烧烤店油烟大,人烟嘈杂。秦尚不想让他妈在这儿呆久,但也不不忍心伤了苏春桃的兴致。
在李叔也劝说无效下,烧烤店多了尊镇店的大神。
秦尚不让苏春桃进店,只让她裹厚实了在大院呆着。
李叔遵从女士优先的优良品德,把躺椅和小茶杯一起让给了苏春桃。
烧烤店承载了苏春桃几十年的人生,如今的老客不少是在孩童时期才见过苏春桃。
这家胡同里的烧烤口口相传,一辈人传一辈人。店开到最后开出了不少份陌生却纯真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