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无数[现代耽美]——BY:fiveseven/悄悄过去

作者:fiveseven/悄悄过去  录入:08-24

  祁白露看他一眼,刚才他差点就问了一句郑昆玉是谁。这两年以来,没有人再跟他提过这个名字,他就可以装作自己忘了,也只有阮秋季敢重新提起来。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这样装傻装失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才是让人难受的事。
  “你生气了。”阮秋季一针见血。
  祁白露忍住了没发作,用手抵住自己发抖的下颚,低眉垂目装作看电脑屏幕,阮秋季又道:“或许两年的时间还没让你想清楚。”
  阮秋季的话听起来很平和,但还是有点嘲弄他的意思,祁白露将鼠标一撂,抬头跟他对视。他又不懂得阮秋季了,他以为自己游出几千里远,早就不在他视线之内,没想到阮秋季拽一拽长线,提醒他还挂在钓钩上。
  这么相对着看了一会儿,祁白露合上电脑,想要离开,阮秋季在他站起来之前披上那层羊皮,换了副语气,道:“我知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别这样看我,我比你以为的了解你。既然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为什么当时不敢跟我告别?”
  “我忘了。”
  “你没忘了把八音盒给我。”
  祁白露就知道让他进门是一个坏主意,反正自己说不过他。
  阮秋季看祁白露仿佛生了闷气,说到这里也就止步,没有继续逼他。因为刚洗完澡吹过头,阮秋季的头发没有向后梳,他捧着水杯喝水的样子,看起来倒很“纯情无害”。祁白露想起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以为他不过是风流体贴,善解人意,现在才知道他是一把温柔刀,最擅长捅人心窝子。
  沉寂片刻之后,祁白露道:“衣服。”
  阮秋季也听到了洗衣机的滴滴声,祁白露走到洗衣机旁替他打开盖子,确认衣服的确烘干了,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等阮秋季穿衣服走人。阮秋季拿出衬衣,看到衬衣有些皱,祁白露显然没有给他提供熨斗的意思,他便也勉强穿了。
  等阮秋季换了皱巴巴的衬衣出来,看起来的确有点损了他“阮总”的风度,扣子都没扣好。祁白露用目光提醒他扣上,阮秋季道:“扣子掉了一颗。”
  祁白露半信半疑,揪过他的衣襟看了一眼,的确在锁骨下方的位置掉了一颗扣子。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见面的情景,扣子之前是系好的。掉了颗扣子不过是小问题,但这衣服的质量未免太差了。
  “你在浴室找过了吗?”
  “找过了。”
  “会不会掉在了洗衣机里?”
  祁白露一边说一边去看洗衣机,结果也没找到,两人面面相觑,祁白露道:“丢到家里还是外面了……?”
  阮秋季回想片刻,摇头,低头看周围的地上。
  祁白露有一瞬疑心,但又觉得阮秋季不至于拿这种小事作弄他。
  扣子的确是不小心掉的,连阮秋季自己都没想到,他看祁白露搜索得认真,道:“不要找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祁白露觉得这回事不只是掉了一颗扣子的问题,一颗纽扣睡在他家,倒像是他亏欠了纽扣主人什么一样。
  于是祁白露在客厅展开了地毯式搜查,房间就这么点地方,他们两个一起找,按理说很快就找得到,但他们翻了沙发缝都没看到失踪的纽扣在哪。阮秋季还从沙发缝里捞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他看祁白露背对着他,翻开笔记看了眼,上面是祁白露的一些随手记,比如电影的12分23秒有段表演很有意思,比如他对导演不满意,自己画出了调整的分镜,还有一些很短的随笔。
  阮秋季随便翻了翻,忽然看到有一页写着:梦到他,旁的不记得,只记得我在他送的八音盒找到窃听器,我们吵了一架。他吻我。很奇怪,后来又不像他,像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他送的八音盒”六个字时,阮秋季的目光凝了起来,祁白露的字写得很潦草,标点符号也很随意,整段话没头没尾,没什么感情。但这个“他”,很明显指的就是阮秋季,不会是别人。


第74章 台球桌
  阮秋季回头看到祁白露跪在地板上,正在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看沙发底下,便又将笔记本向后翻了几页,看到这样两行字:
  心理医生说的每一个字,很快就被我忘掉了,一出门就会忘。他问我认为爱是什么,我不想说。他说我在逃避,我知道我没有。
  再往下,单独一行写着:没有羞耻之心也就没有爱。
  不经意间窥探到祁白露的内心世界,阮秋季有些意外,仔细将那句话又看了一遍。余光看到祁白露准备起身,他合上笔记本塞回原来的沙发缝。
  祁白露揉着发红的膝盖问他找到了吗,阮秋季摇了摇头,祁白露自顾自走来走去继续找,却发现阮秋季站在那里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怪事,这一晚发生的都是怪事。祁白露警惕地盯他一眼,继续翻另一张单人沙发。阮秋季道:“我没坐过那里。”
  扣子失踪得干干净净,仿佛被空气吞了。让娜听到他们的动静,翻了个身支起耳朵偷听,祁白露看它贵妇一样懒洋洋躺在那里,心想自己连猫都不如,他刚刚收回目光,忽然又扭头看了第二眼,同时拽了一下旁边的阮秋季,道:“是那个吗?”
  从让娜躺的垫子上拈起那颗白贝母纽扣,阮秋季只觉好笑,祁白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猫捞起来,丢进卧室关禁闭。他们都没明白,到底是扣子掉了被让娜捡走了,还是让娜故意使坏把扣子叼了下来。
  祁白露送阮秋季出门,借给他一把伞。祁白露本以为重逢会是什么火星撞地球的事,但现在分手,又觉得不过如此,就像台球桌上的两只球轻轻碰了一下,心里的震荡是看不见的。
  阮秋季临走之前道:“伞我会很快还你。”
  “送你了。”
  阮秋季瞥了眼伞面上的皮卡丘图案,道:“这周末你要去上海?”
  “你怎么知道……”
  祁白露突然反应过来,两年前拍的那部《泉水凶猛》入围了上海国际电影节,阮秋季是《泉水凶猛》的投资人,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去上海。
  阮秋季给他一个不算笑的笑,提着伞和装西装的袋子转身走了。
  祁白露看着他走远,低下头关门,咔嚓一声近似于子弹上膛。
  在公共场合会面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上影节只是普通活动,他倒可以不去。想到这里,他忽然想,他就这么不想见到阮秋季吗。因为看到他,原先如同一片死水的前尘往事,又重新掀起了波澜。
  五月和六月可能最适合举办电影节,各路明星着西装、穿礼裙争奇斗艳,香车宝马,来往交杂。祁白露第一天就到了上海,《泉水凶猛》剧组要走开幕式红毯,制片让他跟着去宣传。当初这部电影本来想参加国外电影节的,因为他的绯闻被雪藏到现在,因为影帝戴平在一个热播的综艺节目里热度不错,制片方趁热打铁,把电影重新推出来。
  中间停在红毯上接受采访,因为祁白露男二的身份,他还是站在靠近C位的地方,过程中薛放很照顾他,最后媒体给了他不少直播镜头。只是记者在问到“当初你怎么会接这个角色”时,祁白露垂着眼睛顿了一下。
  主竞赛单元有十部电影,只有两部是国内的,《泉水凶猛》要到后天才有排片,所以祁白露第二天就跟薛放去看其他片子的展映。大牌明星基本都在酒店休息,因为一出门就会被粉丝围堵,他们乐得自在,薛放跟他排队进场,一边回手机消息,一边问他什么感受,祁白露道:“不用戴墨镜出门了。”薛放只是笑。
  可他们没想到,虽然媒体不爱拍祁白露了,却还挺乐意拍薛放。青年导演中间,薛放是势头最好的一个,这两年拍的片子叫好叫座,拍了一部票房极好的商业片,因为模样周正,人也算谦逊,在年轻圈层赚了不少好感,被观众寄予厚望。
  于是等他们看完一场电影出来,红毯照中就突围出这样一条新闻:影迷偶遇薛导与女友看电影。祁白露看到标题,心想薛放竟然有了女朋友,点开照片一看,懵然发现上面的人是自己。
  也难怪他会被路人认错,照片上的人长发,戴鸭舌帽,穿一件薄荷绿的T恤,身量又比一般的男性纤细,乍一看的确更像女生。他们是在进场看镖客三部曲时被拍的,当时薛放给他看手机上的聊天消息,他们凑得很近,从侧面的拍摄角度看的确亲密。
  这个乌龙闹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有人传了更高清的正面视频,这才有人惊呼,什么女朋友,这不是祁白露吗。有人问,难道是男朋友,于是媒体传来传去,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两人有恋情,两人一起拍戏时就擦出了火花。
  许久没跟他联络过的程文辉、彭依依等人都忍不住给他发了个问号。祁白露也有个问号想发。薛放在社交平台上认真澄清,说只是跟朋友出去玩云云。
  祁白露没想过阮秋季看到新闻会怎么样,可以说他压根儿没考虑过这事——当初可是阮秋季给了他和薛放合作拍《泉水凶猛》的机会。
  《泉水凶猛》首映那天下了一点小雨,影院门口的台阶有些滑,他被绊了一下,幸好薛放在旁边及时拉住了他的手。祁白露跟剧组其他人坐在第一排,戴平和女配都看过样片,他是第一次,沉浸在黑暗中看两年前的自己,只觉恍如隔世。
  潘小匀的第一次出场改成了街头骑摩托车,引起了全场的低声惊呼,打光和妆发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冷峻,不太像是祁白露本人的样子。从开头看到片尾,潘小匀的戏份虽然被剪了不少,差点被剪成男三,但高光都被剪辑师留了下来。灯光亮起的时候,薛放凑近他的耳朵问:“这版剪辑还好吗?”
  虽然有不少遗憾,但祁白露相信片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他拎起自己的可乐瓶子准备走,对后方的薛放道:“剪辑老师手下留情了。”他的目光向后荡,说话时看着薛放的脸,扫回来时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结果定睛一看,看到了阮秋季。他坐在第四排的中间位置,穿中规中矩的黑西装,手里把玩着一副茶色墨镜。
  祁白露早就想过这几天会碰到阮秋季,所以看到他来看电影并不多么惊奇,跟他对视片刻,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阮秋季坐在那里看着他离开。主创要上台进行首映礼活动,估计阮秋季也清楚这一点。
  接过话筒在灯光下站定之后,祁白露一眼就看得到观众席里的阮秋季,好在阮秋季没搞什么捉弄他的动作,只是坐在下面静静看着,整个活动过程有惊无险,只是祁白露被摄影师提醒看前面的镜头时,不免总是瞥到他的面孔。
  接下来还要去休息室进行一家纸媒的专访,这一次阮秋季先走了。他们出去时,外面的走廊堆满了花篮,还有不少等待送花的人,基本都是戴平的粉丝,也有给导演和女配的,祁白露以为没自己的事,结果走了两步被人在怀里塞进一大捧香槟玫瑰,送花的是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掀了掀帽子表示自己送到了。
  旁边的几个人都扭头看他,连正在签名的戴平也停下来挑了下眉毛,这种场合很少会有人送玫瑰,祁白露难得有些发窘,到了休息室才拿下花束里的卡片打开看,写的是:电影这件事很荒唐,不要独自做一个骑士。
  没有署名,但他看了两遍之后,认出这是阮秋季的字。
  说得文绉绉的,这么云里雾里,好像很懂得他一样。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祁白露把卡片折起来,收在掌心,他忽然想起大二那年,他们演《堂吉诃德》改编的话剧,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参与班级汇演,那天他很累但也很高兴,跟同学在五道口聚餐出来看到郑昆玉的车。回去之后,恰好郑昆玉喝多了酒找他的不痛快,他们大闹了一场,郑昆玉终于同意他退学。后来他才知道郑昆玉看过那场汇演。
  不只是电影很荒唐,一切都很荒唐,更荒唐的是,这话是由靠电影赚钱的商人嘴里说出来的。祁白露把卡片塞进牛仔裤的后口袋,打起精神看向正在叫自己名字的制片人。
  全剧组一直忙到晚上十点才回酒店,祁白露把进门就把那束香槟玫瑰丢在玄关去洗澡,出来收拾行李时,看到薛放的那件T恤,便发消息问他:“上次你落在我家的衣服给你带来了,给你送过去,还是你来拿?”
  薛放过了几分钟回了房间号,祁白露下楼给他送。他提着纸袋按楼层号,因为正有电梯下来,他便专心等这一趟。这栋酒店基本住满了参加电影节的人,走两步撞上一个同行很是正常,但是当电梯门缓缓打开,祁白露刚要抬脚准备走进去,看清里面的人之后,觉得这一点都不正常——
  阮秋季跟一个女明星在说话,前面还有女明星的经纪人和摄影师,几个人应该是从顶层的行政酒廊下来,看到门口有人,他们就停下了交谈。
  祁白露先看清程文辉的脸,才越过程文辉看到他后面的阮秋季。不知道是不是工作辛苦的原因,祁白露觉得程文辉比带他时看起来头发更少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静默,还是程文辉先开的口,喊了一声:“小祁……?”
  祁白露对上阮秋季的眼睛,可能因为阮秋季刚才低着头,又没有表情,所以他这么抬头看过来,倒像是匕首亮了一亮自己的锋刃。
  电梯里的几个人显然是喝过酒下来的,估计是在行政酒廊有过应酬,祁白露本想按关门,程文辉给他让出位置,招呼他道:“你去几楼?”说着就要帮他按键。
  祁白露没好意思麻烦他,跨过电梯门自己按数字键,结果发现自己要去的楼层被按过了,也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要去,手指犹疑地悬停在按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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