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会变好的,无论偏移多少,最终还是会向目的地去的。顺理成章的话,这句原本该跟在后面,可我们谁也没提,毕竟不一定人人都具备自欺欺人的幸运能力。
淳觉明亮的眼睛闪了闪,只说:“我会跟着法师认真修行的。”
然后他朝棠翎行了个礼,重新拿过了竹扫帚。
似乎提前为秋雨造势,这段日子山中的天气诡变,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已经有些落雨的势头了。
站在圆台的感觉和站在下面的凌云台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山形缘故,这里反而看不太清对岸,只有风云雾水,还有九月伊始山面上开成一场大火的枫林。
棠翎望着山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感觉,是白孔雀还是陈无眠,是广州还是北京。
淳觉也努力向对岸望了,扶着竹扫帚开了口,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所以想去大城市看看,想去大昭寺,想去乐山大佛,想去蓝毗尼。
棠翎笑了一下,说等你修行结束,就去全世界看看吧。
第39章
为了让自己不要这么黏棠翎,我从上周开始自学起了吉他,那是把面板已经鼓包的雷克斯,还是金花姐从家里床底翻出来的。她说她当年怀孕的时候打算练吉他打发时间的,计划着孩子出生以后也能教教他。
我只能说,你该先问问他愿不愿意学。
金花哈哈笑起来,说可能就是不情愿吧,所以提前跑掉了。
我抿了抿唇,凑近金花,说那等我把琴学好了就教你,你以后再教他。
我原本给自己的期限是半年,却没想到实践操作起来没我想象中费时。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就做了拉琴这一件事,我拿到吉他以后摸了一会儿就能弹出曲子了,任着自己鼓捣了几天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在网上搜起基本功教程来。
不得不说的是,我才知道原来吉他的弦比提琴硬这么多,爬格子那几天我只觉得手指头被门夹了,早上睁眼想打个飞机都嫌手疼。
妈的,可是我有对象啊。
我为什么就没碰上过我对象打飞机呢?
我倒在床上胡思乱想,下意识捞手往旁边一抱却抱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暮鼓偈颂已经结束,可棠翎还没有回来。
他说调好的颜料容易干,离不开人,所以一直在殿后工作,这几天几乎都是这种模式。成效倒是特别显著,明王像孔雀座的所有羽毛的补色已经完成,可我总觉得他像是在和什么较劲,争分夺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在文物局彻底接管以前把重绘做好。
对于棠翎牺牲小家成全大家的这种行为我是极其不认可的,因为我怀疑自己得了皮肤饥渴症,不抱着人就真的睡不着觉。
前几日我都学会了体谅与忍让,而今晚我实在是有点难过,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后还是起身去伽蓝殿找棠翎了。
大把的月光从长窗泼了进去,将伽蓝殿划分成光暗两界,而棠翎就坐在交界线处,面前的明王像左半身已经贴金完毕。
我扶在门边看了很久都没瞧见棠翎有所动作,绕身前去才发现他其实是睡着了。
有点可爱的是,他好像是在工作途中睡着的,侧靠在墙上,手里还拈着一把扫金用的刷子。
那明王像的金身只贴好一半,由得另一半斑驳不堪,显得有些诡异。
玩心大起,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细刷,学着棠翎的样子,轻轻把明王手臂上斑驳重叠的金箔扫开,于是许多金屑簌簌坠下,轻盈地散落在棠翎的脸侧,月光一照直泛金光。
我有些无助,想给他拭去却又怕将他吵醒,最后只好茫然地伏在他的膝上。
抬头向上望,我突然意识到我是这样看大殿的观音的,也是这样看棠翎的。
目光从他漂亮的脸下落,我下流地瞥见他鼓起的裤裆和鼓起的裤兜,没胆摸正中我还没胆摸旁边吗,于是我攀着手摸到了棠翎的裤兜,那里面装着一只烟盒。
改天我也要给海湛说说,怎么你们白玛请来的观音要抽烟啊,太他妈不守神德了。
我用他的打火机烧燃了他的烟,我讨厌烟气,所以只是含着,牙齿用上了力不自觉地将滤嘴咬塌,苦味就泛了上来,难受得我直瘪嘴。
如今放在他兜里的打火机又变回了最普通的那一种,塑料脆壳廉价得轻飘飘的。他真是奇怪的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以前的打火机给我,我又不抽烟。
我想我这人除开拉琴以外就没什么特长了,硬要说的话吃醋勉强算得上一项。如今只是盯着佛像我就已经按不下嫉妒心了,暴虐因子升腾而起的时刻我很想动手把它彻底砸碎。
我摘下唇间的烟,走着神地将它伸到那一沓测绘图之上,烧干净就好了,烧干净棠翎就会多陪陪我了。
手腕忽然一紧,我的动作突然被截了道。
我猛地回过头去,一下对上棠翎半阖的眼。棠翎扣住我的手腕,有些怔忪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附身凑脸到我旁边,看了下一旁的烟盒,然后又垂睫柔柔望向我,像是一种无声的示意。
我莫名开始浑身发软,没有给他燃上新的,而是将手上的半截烟送进他唇间。
棠翎怔了怔,却也顺从地含住了。
“棠大艺术家。”我勾住他的脖子,拖着声音问,“劳烦您百忙中抽空和小的睡一觉?”
他把烟移到指尖,太久没讲话,棠翎的嗓子有些发哑:“动词还是名词?”
“都行。”我说,“但是先动了比较好名,我推荐一起来。”
于是我开始王婆卖瓜,把自己宽大睡衣的纽扣解开,然后拎住衣服的边缘从两侧一下把棠翎抱紧赤裸的怀里:“我换了你的薄荷沐浴露,是不是和你身上味道很像了!”
“一股柚子味。”
“下午的时候帮金花姐开了几个柚子。”我皱着鼻子道,“居然还没把味道洗掉啊。”
棠翎也没怎么排斥我的荒唐举动,只是将额抵在我的胸口继续抽烟。
“每次看你含着烟的时候我都在想,”我说,“换成我的鸡巴就好了。”
话罢我的腰间便传来一阵锐痛,棠翎掐的。
被他的凉手一碰激得我来回躲,可能是距离太近,也可能是入秋的山中比我想象中更冷,我胸口那两粒已经颤巍巍地挺了起来,左边还因为这动作从棠翎挺直的鼻梁上揉了过去。
不碰倒好,一真的碰上事情就变得难以收场了。我有点难耐地扭了扭,没移开身子,反而更努力往上凑了。
棠翎有点戏谑地抬眼瞥了我一下:“做什么?”
我说奶涨。
为了说得让人信服一些,我断断续续补充道:“这睡衣是新的,超硬,会磨到,好疼。”
棠翎好像还认真推演了一下我话语间的信效度,仔细看了会我那贫瘠的胸膛板,然后随手拿来封包装的塑料夹把我的左乳夹住了。
我惊呼一声“疼”,荧绿色小夹子就这么摇摇欲坠地咬着那块软肉。几乎是本能反应,我大幅度抖了抖身体,可那夹子非但没有被甩出去,还钳住一周直往下拽。
随着乳头越来越红紫,痛感也在逐渐消失,最后泛上来的成了截肢般的冰凉感,我有些害怕,黏着棠翎说再不摘下来它可能就会坏掉了。
不知为何,棠翎问了我一句:“还疼吗?”
我自然诚实地摇了脑袋,可重点明明不该是这个。
棠翎调了下握着油泥刀的弧度,将金属尖头一下抵上了我胸上红肿的前端:“那穿个环怎么样?”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了:“不,不怎么样。”
棠翎偏着脑袋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睛却眨了眨,我从中看出了楚楚可怜。
我实在觉得他过分,过分到我打算用婊气来形容他此时的神态。可果不其然,不到两秒我就举了白旗:“那答应了你能亲我一下吗?”
棠翎舔着我的下唇实在地吻了我一下。
“我又没说亲嘴。”我做出一副嫌怪的惊诧样,然后故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棠翎竟然也照做了,嘴唇柔软地印过我的右胸。
敌退一尺我进一丈,于是我跟个电车被流氓顶了屁股的人一样打了下棠翎:“你怎么这样啊!”
刚在他跟前站直,身上的衣服就直往手肘掉,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扶了扶,然后抽空拉下了睡裤的松紧带,露出里面的平角裤来:“能不能等人把话说完?我说的是这里!”
棠翎可能是早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出,直接拦腰把我拽到他腿上。当然等待我的不会是在电车上被顶屁股,而是被打屁股。
由于力量的绝对压制,我的脑袋只能倒吊在他的腿边。我想所谓怒发冲冠就该是这个理儿,不能把倒着的冲冠不当回事。我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胫骨:“棠翎你的鸡巴是上了保险还是上了贞操锁啊!”
棠翎声音带着点笑:“于真理,你要脸吗。”
“天底下还有这种东西的吗?”
我以为他说那话是因为这殿头尾都大敞四舍五入也得算野合,于是安慰道:“大伙都回屋睡了,只有你上班到现在,放心吧没人看。”
棠翎把我拉起来,领着我转向手边的明王像,然后再让我转向了右墙挂着的拓印胎藏界曼荼罗。我简单做了个乘法,那上边儿居然画了四百八十尊佛。
“不信的东西就是没有。”我强硬道,“在屋里放两个钢铁侠手办就有托尼史塔克让我换心脏吗?”
“他死了。”
破防就在一瞬间,我捂住了脸:“你别说了。”
棠翎弯了弯眼,拍了下大腿又让我坐上来。
我刚岔腿坐稳就见他从一旁的杂物里翻出一版创口贴来。
原本我还以为是他是给自己贴的,因为塑像的倒刺飞屑太多,这段时间棠翎的一双手上已经被划了不少的小口子,而为了继续自由沾水,他便往指上贴满了创口贴,每次看见他的手我都以为他转行学起了古筝。
可等他撕开创口贴后,我才发现他动作的方向不太对得上我的理想轨迹。
棠翎垂首凑到我胸前,摘下了塑料夹,虎口撑开两指把我的胸彻底绷平,连乳晕都被他绷开了,然后我顿感乳头一凉:他竟然用创口贴把我的乳头贴平了。
我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听见金花“开饭了”的声音从铜钟处传来,一下给弄得懵了神,直问棠翎现在到底几点。
对比起我的大惊小怪,棠翎倒是一点意外也没有。他兜住我的屁股站起来把我抱回了地上,答非所问道:“现在不会磨了。”
“衣服穿好,走。”
我难以跟上他的脑回路,迷茫地盯住他。
棠翎无奈下俯身来勾住了我的肩膀,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夜、宵。”
上了山之后这词对我而言实在太陌生了,弄得我跟刚回国那段时间一样,偶尔听段话还得停下来思考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我一下蹦了起来,上不了棠翎的一腔愁绪顷刻间全被山风吹散了。
我以为到后院能看见金花良心发现后的一桌丰盛佳肴,却没想到先闯进我眼中的会是浓浓的灰烟。
要不是海湛跌跌撞撞地从烟里走出来,我险些将其定义成山火然后直接拽着棠翎跑路。
海湛那张脸被黑烟一熏实在太像奥尼尔,虽然不大合时宜,但我还是爆笑出声了。
他跟被烫了似的,忙不迭把手上的袋子往空地一扔,我们才瞧清那里面装着的都是烧红了的碳,据他所说,好像是把酒和油一下打翻在炭火盆里了。
金花的尖声从烟后传来:“法师你太不小心了!”
海湛摇头晃脑叨了句“善哉善哉”,然后十分不检点地撩起灰衫下摆擦了擦脸,这才和我们对上视线:“没什么大碍,快坐吧。”
我和棠翎刚刚坐下,就瞧见淳觉从一旁的厢房里摇摇晃晃地冲到了后院来,瘦弱的肩膀上担了两桶半满的水,嘴上还挂着一句“哪儿着火了哪儿着火了”。
金花直笑,端着铁盘走了过来,上面摞着饱满的肉串,被油一烤香味四溢。
海湛的眼神先是不可抑地在那之上停了好几秒,回过神来后才不着痕迹地移了开,就着传道解惑的理念,他拍了拍淳觉的肩,回答道:心。
淳觉显然是有点不能理解当下的局面:“老师,这是……?”
海湛先是神秘兮兮地摇了下头,然后抓起一把肉串举过头顶,口吻平静但内容劲爆:“这是party,淳觉你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坐下一起吃。”
先惊怪地叫出声的还不是未经世事的淳觉,而是我,我一掌拍上海湛的肚子:“交出肉质饶你不死!回屋敲你的木鱼去,肉都是我们俗人吃的,有你什么事?”
海湛只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就像是拉帮结派似的,他还亲自递了一串给了局促不安到极点的淳觉。
吃到金花烤的五花肉我的眼泪几乎是把把的掉,金花问我好吃不好吃,我跟羊癫疯似的点起脑袋来。
我突然想起:“为什么还有这么一出啊?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海湛诧异地看了我一下,眼里全是“你怎么会不知道”,于是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威胁他喝酒吃肉的事。
至于什么日子,海湛倒是解释了:“是行明行渡受邀去对岸交流的日子。”
我说得了吧,有什么藏掖的必要吗,这里谁不知道你海湛是个又花又假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