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二尖瓣狭窄

作者:二尖瓣狭窄  录入:12-15

  虽然和这些年他用掉的相比这笔钱其实也不足为道,但慢慢还总是会还完的。
  刚念大学的时候他认识了室友贴在床头海报上的那个女生,叫陈无眠,特别麻烦,要了联系方式以后还成天问她是染深栗色好看还是苦亚麻好看,发来的照片滤镜又拉成了百分百,棠翎一点差别也找不出来。她和其他人相比特别之处在于,她总觉得自己是大明星,所以该被所有人喜欢,棠翎越不理她她就越发得到满足。
  那个寒假棠翎原本不想回广州,无奈陈无眠天天给他发性骚扰消息,内容甚至夸张到有些词语能被屏蔽,最后他只好动身回家。
  棠茉知道他不是特别想见到梁平江,便准许他暂住在了棠留家。
  为了摒弃外在的那份“白吃白喝”,棠翎在白天会正式合法地去到棠留的餐厅帮忙。有天棠翎在路过全身镜的时候说自己好像跟原来长得不太一样了,而棠留对此否决得彻底,说你不从小就这样吗。于是那个午后棠翎和他舅打了个价值两周白工的赌,结果果然没一个老顾客认出他就是几年前霸占一整张桌子写作业的臭脸小屁孩,棠翎因此得以少做两周包身工。
  在翻箱倒柜找最后一盒铁观音的时候,棠翎突然听见舅妈一个劲地叫他,说有电话。然而那头开口讲起话的人居然是阿秋,不知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环境,她好像变得开朗了很多。
  时间让旧痂变得能够撕动,阿秋说我终于知道那天你为什么哭得那么惨了。他当时说是你的哥哥,让我进去坐会,我就傻兮兮地去了,所以这事更不能怪你了。就学校后巷那个河岸见个面吧,之前你在那里给我过生,最后就让我还你个人情,以后大家就不见面了,让你能好好把这事忘了。
  棠翎后来想了想,她果然从小到大都自作主张地忙着还人情。
  结果那天极巧合地,在他晚上动身去赴约以前,还有个人找上了门来。
  他是说为什么棠留要挥着扫帚在门口耍宝,一副赶人的做派,那后面站着的竟然是梁嘉荣,瘦得都有些变相了,眼窝深陷,只是靠着一副骨架子撑起了整个身体。
  最稀奇的是,梁嘉荣说他是来道歉的。
  他一个人神色凝重地讲了很久,主旨好像是母亲离开之后他一个人在国外反思了很久,以前很多事做的不对,处理方式太过极端,所以今天想来正式道个歉。
  棠翎本来不想理会,可那瞬间棠茉这些年的如履薄冰又浮上了他的脑海,让他最终没能干脆地一走了之。
  梁嘉荣又给了他一只车钥匙:“爸觉得你天天来回跑不方便,所以你拿到驾照那天他就给你买了辆车,临时车牌都要过期了,你就这两天什么时候有空拿身份证去上个牌。”
  “不用。”
  “你还是收着吧,车主都是你,还能给谁开。”
  棠翎没有说话。
  “爸叫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棠茉阿姨也在。”
  “我有事。晚点回去。”
  “那我送你去,正好替你跑跑,然后放回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梁嘉荣讲话的口吻越来越像梁平江了,”磨合期不安全。”
  棠翎心想总归是他们父子俩家里的东西,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从餐厅开到学校确实不算是太短的路途,棠翎坐在后排的时候突然想起一茬:他已经不太记得清阿秋的样子了,以前没仔细看过,现在说不定还学会了打扮,到时候他要是认不出人该怎么办,于是发了条短信问了下她穿的什么。
  阿秋回复的很快,说她穿的白裙子。
  棠翎突然想起来当时刚念初中的时候班上给他们球队组拉拉队,班主任在课上一个名点上阿秋,而阿秋迟疑很久才站起来,掉着眼泪珠子惶恐地拒绝了,原因就是她不想穿裙子。
  出着神,棠翎又没听到刚刚梁嘉荣说了些什么,他自从上了车以后就开始聊天性质浓厚地提着问,类似插科打诨道棠翎是不是回去见老同学,可棠翎全程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只闭目养神似的抱着肘,一言不发。
  一片缄默里棠翎觉得自己好像神奇性地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境地,整个地球丝丝腾起热气,然后太阳淌出了流动的高饱和色块,大地上的裸男裸女祭祀似的还顶着大鼎去接,可还没等到他见着熔浆似的半固体顺利地落进鼎中,就被一声巨响猛地从混沌的梦境拽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身体整个撞上了前座,抻直身子以后他才重新定了定睛,先填满他视野的是异样斑驳的挡风玻璃,暗红色的液体泼满了大半,只余下一小方清晰,就透着这块玻璃,似乎能看见有什么东西一路滚下了河岸。
  驾驶座上的梁嘉荣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攥着方向盘,他先是怔忪地盯住前面,眉眼渐渐地泄了劲,然后脸上出现了类似于笑的表情,声音是最晚出现的,有些干涩,却还有一种惊人的畅快。
  棠翎怔了一会儿,近乎绝望地跑下了车,惨淡到像挂在停尸房一般的路灯把草丛泼亮,让他顺利瞧清这后巷河岸草丛里染着深红的白布。
  站在灼眼的远光灯柱之中,棠翎僵硬地将自己的视线重新往回拽移,飘忽地放在光柱中的那些浮尘之上,而那些细小的浮尘只是摇动着、摇动着,好像溯流而上汇成了几年前他出县城的那天湿雨揉成的漫天白雾。


第44章
  其实那时候坐在大巴上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当机立断跳车的重要性,心里揣着的全是,反正吃个饭就回来了,有什么要紧的。
  保守起见,被发现了我还是打算给棠翎解释一下,下意识掏兜却才想起我那手机已经跟白玛海水私奔了,于是我借来旁座大叔的手机,可连续给棠翎拨上好几个电话都无人回应,只能让我无力地揣测起棠翎的手机不会也随它而去了吧,那这野炮打得可真贵。
  最后我只好给他发去一条短信,说中午吃了饭就回来,我姨妈来了。
  盯着这行字,我隐约觉得这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迫于着急归还手机就没细究。
  跨海大桥,笔直的一根道,汽车飞驰在上果真比慢悠悠飘烟的渡轮快得多,我连一个小盹儿都没睡熟就被司机大哥用玻璃茶杯拍醒了。
  说实话我现在还挺兴奋的,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没见小姨会不会又惊叫着让我鉴赏她眼角新长的细纹。如果硬要把我和亲情拴在一块,我想只有对象是小姨好像才不那么让人难受。
  她在短信里给我说让我去城南的雅筑小区7单元304室,我自然是找不着方向,全靠经验丰富的出租师傅带引前路。
  走进小区看见电梯的时候我才开始觉得奇怪,为什么她从外地回来放着酒店不住住这样的小区,转念一想,中国又不是没有Airbnb。
  我一共敲上了三遍铁门,直到骨节都震得微麻才模糊听见慢拖着的步声传来。
  只是我没想过开门的人竟然是我妈。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看到她的时候我脑子里竟然不多不少地整整卡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头发很长,总是像柳条一样荡在腰间,从没留过这种过耳都艰难的发型。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格外搞笑的戏剧性本能决定:转身就跑。
  刚一转身,我就听见她叫住我,她说于真理,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十七岁以后这话就是真的,我就跟被戳了脊梁骨似的僵住了,只能晃悠悠转过来说声对不起。
  因为除此之外我不能、也不会再做出更多改变。
  最后我还是跟她一道进了屋,更可怕的是,沙发上好像还坐着我爸。
  “你们又好上了?”
  一句话都没让我讲完,我妈就扇了我一耳光,然后我爸就像小时候我那些练琴的日子一样,在沙发上充耳不闻地看着电视。
  所以这更让我觉得他们俩一定又好上了,不然轮回感怎么会如此强烈。
  于是这时候我才知道,从学校那里知道退学的事情以后他们就利用小姨把我骗了回来,而曾经以为会理解我的小姨也说出了“我也是为你好”这样的话。
  除此以外,他们也没有和好,只是百忙之中抽身出来收拾我这远超预期的烂摊子,共同治理,和谐进步。
  虽然总是不想承认,但这遭我真是又深刻地体会到了血缘的羁绊性,我眼见着我妈在我面前把钥匙交给了我爸,然后把我反锁进了卧室,让我想清楚了再出来。这和我之前对待棠翎的招数真是差不太多,我开始思考我染色体上有没有一个祖传的叫做关人的基因。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因为小时候她也老这么关我,甚至九岁的有一次我的感冒直接被关成了肺炎,差点烧死在屋里。当时我听说对门儿甜甜被爹妈带去蹦乐场了,她一个劲拉着我说她妈就牵着她的手在蹦床上跳啊跳,每一次就像是要飞到天上去一样。然后我只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一定好傻”,于是甜甜哼的一声愤然离席,但其实我望见她的背影实在五味杂陈。主要我是没想过还可以这样,我都想象不出来我妈拉着我跳蹦床的样子。
  后来我就总想过上一个不用拉琴的周末,跟耗子挖洞一样试探着反抗,也没指望和我妈一起傻兮兮地跳蹦床,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她重新把我关回进屋里练琴,说你已经很没用了,再不努力,以后变成和你爸一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但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有什么出息。
  于是在我十九岁被关的第一天,我们进行了简单直接的对话:
  “回去上学。”
  “我不回美国,没人把我真的当回事。”
  “于真理,价值是自己创造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会有人把你当回事。”
  “妈,你要不再生个吧,我觉得我这辈子是达不到你的预期了。”
  “于真理,你真的很蠢,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蠢货。”
  “基因突变吧。”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念书了。”
  我就像电波对不上号一样地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我刚到岛上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自称混混的乖学生,就是我打工书店对面儿小卖部的儿子。在我们刚打上交道的时候他就随手给了我一包槟榔,我嚼啊嚼,真他妈难吃,树皮一样,结果没多久我就开始浑身冒冷汗,头一阵阵的晕,然后直接倒在他身上了,回神过来以后我就跟踩着蟑螂一样激灵一下马上吐了,你们猜怎么着?吐出来的水还是红色的!我当时还以为血都给我吃出来了,吓得一直哭、一直哭,然后我又开始想,为什么之前的十九年我都没因为任何事哭过,现在却他妈的关不上水龙头一样一直哭。”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盯着泛黄的墙壁,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在说你从来不想听到的事情。”我说,“你还想听吗?还多着呢,今晚别睡了。”
  “疯子!我看你脑子就是出问题了!”
  我席地而坐,抱着膝,觉得他们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厌恶读书这一回事,我只是早早地就知道,即便我不拉琴了,之后还是会像头驴一样被拽着项圈,狼狈地赶在去做医生去做律师做各种体面工作的羊肠道上,哪怕我可能在这些事上不感兴趣又毫无天赋。
  而这一切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我妈在她那些精于比较的亲朋跟前面子上过得去,可谁真的在乎你的生活到底怎样呢?人总是喜欢自己把自己焊死在泥地里,我不懂她在坚持什么。
  然后我听到我爸对待无药可救的垃圾的一句:“至于吗?”
  我不再说话了。
  这成了我最讨厌的三个字。
  至于,特至于,反正在我这里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至于的不得了。
  “你到底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不是很听话吗?没人跟你过不去,你是天才啊,你本来就该站到更高的地方去,不会像你爸那样怎么混也混不出来,成天只能跟着市乐团到处跑演出,还总担心被开除。”
  我突然崩溃了,我说全世界就只有你们觉得我是天才。
  “十七岁那年我考柯蒂斯,当时我看见那些一个个来演奏的,没一个超过十五岁,几乎都是十二三,考前在厅外练习的时候我就听见我那些练得磕磕绊绊的地方在他们手里轻松的就跟吃饭一样。audition中途我抬头看了一眼教授,其实现在想起来他们好像也没露出什么表情,但我当时马上就喘不上气了,觉得自己就跟被扔进海河了一样。可我一半都还没拉完呢,我好像是不配在这个时候被淹死的。然后我就想到你会怎么骂我废物,想到我十几年好像只是为了考柯蒂斯活着,就这一个使命,就这一种人生价值,现在却连它的槛都摸不到。”
  “我没考上你们知道吗,我其实压根没考上!所有人来问我想都没想就说我被录取了,但其实连那份通知书都是假的。然后我意识到这事儿它完不了,所以我把我手砍了,总归都是做不好的事,那以后也没脸继续做了。最可笑的就是,整整十多年我都把自己当天才!我他妈到底有什么资格把自己当天才?”
  门外很长时间都没再传来声响,而我也没想过自己在死之前还能把这事讲出来,现在只是抱着破罐郁闷到了极点,所以我平静地继续了:“妈,你肯定不知道吧,我还有其他病呢。我估计是个同性恋,天生就喜欢男的,现在还和一个进过局子的人在一起,所有人都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可是呢世界很大很奇妙,他现在变成了我的所有。严肃点儿来说,或许也能用信仰来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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