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怎么能保证这么点药就真的能起效呢?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对自己说,我是不能走的,再多等一会儿吧,现在走太不负责任了。
我先是坐在地上,上身趴在床沿,自己都没注意到为什么凑他越来越近,回神过来的时候我的脸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腾出来的热度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挣扎,拖沓地用额抵上了他的皮肤,枕上他的大臂,静静地盯住了他的脸。
他估计不知道,用这种角度看人会把人认成鱼的,尖细的下巴会围成暧昧的三角,很像金枪鱼的嘴巴。
我的心口涩得厉害,可先泛上来的竟然是那根本就溃不成军的恨意。不明白他选择这个时间放手的理由,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走,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好聚好散的伪装都不愿意做,我根本不明白他的一切。
以前我从没对棠翎产生过这么复杂的情绪,甚至再分不清爱恨的边际。
最令我痛苦的是他想甩开我却连一个稍微正式一点的理由都不愿意找,我开始不可抑地回想起白玛的日子,试图找到一切他早已厌倦的蛛丝马迹,才发现我其实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情绪,甚至从一开始就感知不到那究竟真情还是假意,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自愿做着失掉光明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看了他多久,后来有过太多阴暗又罪恶的想法恶意增生般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有一瞬我瞥见床头的水果刀,都开始想,就那样把刀放进他手里吧,再握住他的手让他亲眼目睹这把刀是怎么进到我的身体,滚热的血会比他现在的体温更烫吗?到那个时候我说不定还会讲些俏皮话,说着反正是捅东西到我里面来,究竟是什么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是你做的那就没有关系。
体温开始缓慢下降的过程中棠翎出了很多汗,原本苍白的皮肤变得如同在沸水里浸过一遭那样潮红。
我原本只是找来毛巾给他擦汗,可掀过他的上衣,当我的手掌再次妥当地贴上他的皮肤时,突如其来地,巨大的悲伤湮过了我。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了,只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下唇,明明是这样柔软的地方,怎么会说得出那么伤人的话呢?
药物起效以后他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就这么温驯地迷蒙睡着,应该是抱着好梦睡的吧。
梦里会有我吗?
我跟着了魔一样凑上去亲他,先是像小狗舔水一样顶起他的唇瓣,待到彻底湿润以后我的吻开始从唇角落回唇心,再顶开他微隙的齿关,触上温吞的舌。
我和人接吻起来从来都是这样没有章法,常常都会自损八百,其实也没有亲上多久,口水就淌了整个下巴,黏湿地蹭上了棠翎的脸。
我跪上床来坐在了他的胯骨之上,不用再大幅偏头,接吻这件事好像也能变得从容了起来。我用双手捧着棠翎的脸,把自己逼到濒临窒息的境地才想到抽身,慌乱地在他唇前喘息着。
大概是肌肉记忆作祟,我的腰开始抑制不住地小幅度在他胯上摇晃,因为在以往的日子里我都是通过这样磨蹭小心翼翼地止渴,好让自己在棠翎给的前戏里不要总暴露出淫魔的急躁做派。
把自己亲迷糊了,可我还是能感受到了臀后抵着的那个硬包。那个硬包甚至随着我确认的一趟后坐就生硬地把我的臀缝顶开嵌了进去,粗粝的牛仔布料堆叠在了穴周。
我浑身一颤,吻着棠翎的动作也乱了拍,不小心磕到了牙,又疼又麻。棠翎轻轻哼了一声,在迷糊间也吃了痛,可他竟然伸舌柔柔地舔了舔我碰出血的上唇,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安慰。
我的心先给生理反应递了降书,开始再次急躁地擂了起来,不仅仅是胸膛那块,颈侧,压着的手臂和大腿,好像都开始能够感觉到动脉的强烈鼓动了。
我觉得我一定是被棠翎传染了,不然怎么也开始觉得浑身发烫了。我半虚着眼脱掉了衣服,握住棠翎的手来触碰起自己的上身,胸脯缺爱地挺得很高,乳尖被棠翎的手掌一揉便紧张得缩成小小的一颗,再直愣愣耸在了他的掌心里。
然后我反手去摸着那块硬热,现在想来明明只是醉酒的生理反应,我却全把它的变化全归功于自己。原本我没有想到继续下去,动腰磨蹭了一会儿以后自己却越来越难受。
留下了最后的清醒,我有点狼狈地从他身上下来,躺进了他的身侧,又赤身裸体地紧贴着抱住了他的整个手臂,眼泪一滚就落了出来。我难过到了极点,想让棠翎起来像以前一样抱抱我,戏耍的也好,认真的也好,想要他亲我,叫我楚楚甚至淫魔,可我知道如果他清醒过来那一切都不会再有。
我先是松了手,离他更远了些,一边淌着眼泪望向棠翎一边难耐地蹭着饱满的白色枕头,囊袋被绸布揉着,湿糜的水就从前端润了出来,将枕套染出一个深斑。觉得不满足,我还试图骑上了那个软绵绵的枕头,如同刚刚那般动起腰,可事实上那完全就是两种极端的触感。我痛苦着清楚自己不该做这些,可最终也没能战胜本能,只能像个未进化完全的低等动物一样开始学习如何遵从天性。
我想棠翎这样憋着一定也会难受,于是趴在他的腿上解开了裤子。反复捋动着,直到那根阴茎硬热得胀满了我的整圈手掌才停下动作。
使不上力的左手搭在了一侧和棠翎十指相扣起来,右手扶住了阴茎根部,我开始舔弄起柱头,还总是抬眼去瞥棠翎会不会有什么反应。短暂的相安无事以后,我垂睫把整个柱身都往嘴里放了,下落的时候还没收住力度,阴茎一下戳到了我的咽峡,带出一阵紧缩的干呕感,尽管十分难受,我却没有立刻后退,而是再努力往深含了含。
我在顶端尝到了一些咸腥,于是又迷迷瞪瞪地把它吐了出来,没有任何准备地,扶着棠翎的阴茎就往下坐了起来。
最初的时候是很艰难的,抵在穴口揉动几次都滑开了,于是我用起食指努力拉开后穴,想着快刀斩乱麻地沉着身体一下就坐了下去。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就从后面蔓了上来,我却仍然麻木地上下动着。渐渐地,套弄的阻力变小了,内壁和性器相贴合的那层开始有了一种更加湿润的体验,我下意识伸手去碰了碰交合之处,才发现流出来的是血。
心里断定棠翎一定还昏睡着,所以我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我伸出双手和棠翎的十指紧扣,轻轻把他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拉,“……棠翎棠翎,好痛,抱抱我吧。”
可他的手只是那样虚浮地搭在我的身上,我难以自控地在他身上痛哭出声,委屈、痛苦、恐惧、绝望,太多情绪压向了我。
哭花了眼,烦人的泪水让我根本瞧不清周遭的一切。于是我又想倾下身去主动讨来一个拥抱,可还没等到我彻底俯下,就感觉到左颌被什么掌住。
我慌乱地眨了眨眼,眼间的泪水坠到了棠翎的鼻梁上,视野重复清明的一瞬,我瞧见了棠翎无波的细眼。
我难堪地屏了呼吸,却也再无处可逃,只能那么茫然地僵硬伏在他的掌心,嘴唇颤抖着。
“你话不是很多吗。”棠翎嘶哑地开口,“为什么不说话?”
我红了眼:“……我也不是对所有人话都很多。”
现在的棠翎和门外的那个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可也不像在白玛时重拾了生气。他这样看着我,情绪似乎成了两个没有意义的单薄字眼,没有喜爱也没有愤怒,透过我看见了更远的、我无从知晓的地方。
我软着腿想从他身上下来,起身的磨蹭都让前面淅沥沥淌着水。大概他真的看出了我的不愿结束,抬手掐住我的腰坐了起来,性器又一下把我钉了回来,我被激得失控,模糊地呻吟出声,难耐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只是希望那份强烈的贯穿感能够稍微变小些。
抱着尝试的心理,我勾住了他的脖子,跪坐着再次上下动了起来,痛感早已归于平静,只剩下滔天的快感。或是故意或是无心,我在他面前软软地伸出了舌,然后发出了一切储在我记忆里的淫荡声音。
棠翎还是晕得厉害,开始在床头的裤兜里摸烟,单手在我面前燃了一根,眼神游离地在我身上逡巡。
“没有话想要对我说?”
“……我不知道,不知道说什么。”
棠翎的脸上彻底没了任何表情,却揉着我的耳垂讲起煽情的话:“说你爱我爱到夜不能寐,说你舍不得我走,说你总是为了我难过得掉眼泪,说你现在就想要得到我。”
“好玩吗,棠翎。”我只感到莫大的羞辱,“在我决定真正把心捧给你以前,你别这么看不起我。”
“你不是早捧给我了吗?”
“那个晚上你说你是真理,所以你讲的话也是真理,我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人,”棠翎倒在床头抽烟,烟雾梦一样地铺陈开来,“你也爱我。”
我绝望地咬住了他的手腕,他却借机将手搭在了我的颈侧,将我往他怀里微微勾了勾。
“我要你说,现在。”棠翎的吐息绕在我的唇间,“说你爱我。”
也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我只是紧抿着唇,瞪着眼看进他的瞳仁,却没在里面找见自己。
“没有我活不下去的人,”棠翎突然恶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他冷静地重复道,“是你,只有你。”
我开始感觉到气管被挤成狭缩的模样,就像曾经的那样,这次我也没有挣扎起来要他放手。
生理与感性的口水泪水复杂地在我脸上盘错起来,我仰首张着嘴,失神地凝视着他,窒息的界限让我得到了无上的欢愉,性器颤巍巍地抖了抖,瞬间淌出一大滩精液,湿淋地浇了棠翎一小腹。
眼前棠翎的脸虚化到几近消弭成色团,我像是一下看见了欲望的尽头。最后我无力地用起双手搭上他掐我脖子的手腕,哑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只能爱你。
我只是一声声的重复着,可先升起白旗的人是棠翎,他用上另一只手将我的嘴掩了个完全,好像这样就能把我的所有喋喋不休送回原处。
不知为何他微微松了劲,于是我趁着空档垂眼微微偏过了头,在他虎口的位置极用力的咬了一口。
缺少痛觉似的,棠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因为条件反射而彻底松了手。我急迫地呼吸着,无法满足地吞着周遭的氧气,很快我又拉住了棠翎想要后缩的手,反着攀了过去,双手慢慢滑落到他的手腕,我又在他手腕内侧上咬了一下,最后我欺身而上,“砰”得一声将他猛地抵在床头,搂住了他的脖子,再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左边锁骨,牙印深入皮肉,血斑从坑洼中慢慢浮上,日后一定会留下狰狞的瘢痕。
锈味从舌面上漫了出来,开始在我的世界里弥散成铺天盖地的模样,我忽然笑了:“这叫什么?我想想,血的教训。”
很快,袭上来的悲伤与不安又将一切噬灭,过了很久我才颤着声又道:“至少这辈子别再把我忘了。”
意料之外的,我得到了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开始的时候轻得很客套,渐渐地越来越沉重,最后甚至快要让我们的每寸皮肤相贴,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僵硬地趴在了他的肩头。
我开始感到平静,一切情绪糅杂的终点,一如颜色中的黑。
“孔雀山的泳池。我对你说过,我可以活着,为所有人活着,但死这事儿只能拿出来用一次,所以这辈子我就只能为一个人死。那时候我问过你,那个人可不可以是你。”我望见月光在墙上投出我们纠缠的影,“……那今天以后呢,我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可我还能为谁而死?”
倏地,我感觉到后颈上有温热的湿濡传来,我挣着想抬头看看他的脸,却迫于棠翎的紧锢而动弹不得。
世界在这一刻成了彻底的默片剧场,分明我们在每一处都紧密相连着,几近深入血髓,我却好像还是无法听清他内心的声音。
这份缄默最终是由棠翎打破的。过了许久,他放开了我,我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睛,再听见了一句掺满迷惘的:于真理,我们别再见了。
第47章
我又梦见水鬼了,以前我都在潜意识里把他们自动和波兰蠢驴在巫师三里建的模划上等号,可我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恶心。虽然在漫天大雾里我还是无法瞧清他们的脸,可今天我仔细地看了下掩我口鼻的那只手,一点也不是渗人的灰蓝色。
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那只手好像根本没有用上几分力,我一拉他就乖乖垂手在我跟前站直了。
我无厘头地问他干嘛做这行啊。
他说阳光照进海里就会被折断,所以我们来到这里,找一切有海的地方。
水鬼大概觉得我不懂他,打算又帮我回忆一次跳楼,还真一脚把我踹下去了,我跌到满是云雾的蓝色滑梯上,转头就看见了棠翎。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太阳是蓝色的,发出来的光却是耀眼的白。这次我们和水鬼相处起来不再如往常激烈,我和棠翎没有一起逃亡,没有相互折磨,我们只是倒吊着脑袋在滑梯上躺着。他的白金色头发变得好长好长,也比现实里柔顺多了,没有浮力藤蔓似的缠住了我。
那些水鬼天使一样冒着金光在海色的天上来回飞,当然也和变得和天使一样胖,丰腴的身体却显出很多轻盈。棠翎懒散地闭着眼,在我旁边说了句,你看人下岗在家没事做就会变成这样。我哈哈笑起来。
这个诡异的梦导致我在清醒过来看见旁边棠翎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去摸了摸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