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镇东脸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瞪着儿子:“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樊快雪想到戚白才是樊镇东的亲骨肉,想着戚白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过去的很多事在他脑子里反复闪现,他刚从冰湖里捞出的戚白,戚白把□□留给他……
他憋得胸腔都要炸掉了,忍无可忍,扭过头冲樊镇东怒吼:“其实戚白……”
戚白知道他要说什么,忽然提高声音打断了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樊快雪!”
戚白的声音很冷,像是一把剑,猛然刺过来,樊快雪的话被堵在咽喉间,他皱眉望着戚白,戚白冷冷盯着他,眼神带着警告和禁止的意味。
樊快雪瞬时清醒过来,认亲不是这样认的,情景不对,氛围不对,现在戚白和樊镇东彼此都有误解,现在还不能说出来,他胸口急剧起伏着,放缓了声音,眼神坚定又执着:“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走,我不会让你走的。”
戚白拂开他的手,断然摇头,脸色冷得像是结了冰:“什么都不要说了。”
看着戚白朝门外走去,樊快雪折身追了上去:“戚白,戚白,你听我说!”他都能察觉龚素贞不欢迎戚白,戚白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理应更敏感,不可能察觉不到,现在连樊镇东也不欢迎戚白,一回家就发脾气,戚白要走,也是合情合理。
樊快雪自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急得汗都冒出来了:“戚白,戚白……”
樊镇东看见两人这个情形,益发觉得龚素贞没说错,他刚才也没看错,他怒极,儿子大了,根本不听他的,荒唐,暴怒和挫败的感觉纠结在一起,他抓起桌子上的寿山石印章,朝樊快雪狠狠砸了过去:“你个混账,给我滚回来!”
樊快雪不妨身后突然飞来的石块,根本不知道躲,印章砸在他后脑勺上,坠落下去,在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樊快雪被打得弯了下腰,骂了句脏话:“樊镇东你特么失心疯了!”
樊镇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个混账玩意,你居然骂你老子……”他低头在桌子上看了一圈,没什么趁手的东西,弯腰就去搬身后的红木椅子。
戚白听到石块跌碎的脆响,回头,看到樊镇东暴怒着的肌肉抖索的脸,和樊快雪吃痛、像是困兽一般愤怒的表情,低头,他看见滚落到脚步的石块,那天他刚摸过的,摸过上面的刻字,还想象过……他闭了一下眼,扭过头,大步向外走去。
樊快雪没理会樊镇东的咆哮和隔着书桌砸在他脚边的椅子,也顾不上疼,追着戚白跑进了卧室,死死抓住戚白的胳膊:“戚白,你听我说,你真的不能走,你不要走,你刚才问我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你别走,好不好?”
戚白拉开柜子,弯腰,握住放在下层角落里的帆布包的肩带,听到樊快雪的话,他手臂僵了一下,然后用力把包提了起来,转过身,看着眼前满脸凄惶的少年,心里顿时一阵酸楚:“你说吧。”
樊快雪深呼吸了好几口,嘴唇抖了抖,才说:“我,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了,梦见了很多以后的事情,那个梦很清晰,特别清晰,我梦见你和我,其实你才是我爸的儿子,我,我是戚青松的儿子,我们在一出生,就被弄错了,我还,还梦见了很多别的事情,我没骗你,一些事情,我去验证过,都是准的,真的,我没骗你……”
戚白不忍再听下去,他打断了樊快雪,点头说:“我相信你确实做过一个这样的梦,不过梦就是梦,不会是真的。”他说着从樊快雪手里抽出手臂,拎着背包,毅然决然朝外走去。
樊快雪愣了一下,就又追了过去:“戚白,你真的不能走,这里才是你的……”
戚白再次打断他,他不敢看樊快雪脸上的表情,怕自己会绷不住,故意别开视线,望着门外:“樊快雪,不要再说了,我很高兴认识你,就这样吧。”
樊快雪还要再追过去,忽然听见樊镇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樊快雪!你给我站住!”
“樊镇东,你能不能冷静点?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我说你失心疯说错了吗?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樊快雪怼了樊镇东一句,再回头,戚白已经拉开大门出去了,他拔足去追,樊镇东忽然冲了过来:“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他妈再回来了!”
樊镇东此刻活脱脱一头暴怒的雄狮,樊快雪却丝毫不怕:“就你这傻逼样儿,谁他妈爱回来啊!”
樊镇东被怼得额上青筋暴跳,他直觉血压已经升高了,从沙发上抓了个靠枕朝樊快雪砸了过去,已经气糊涂了,话没过脑子就直接骂了出来:“你这个混账,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王八蛋!”
樊快雪已经跑到了门口,靠枕没砸到人,落在了鞋柜上,打翻了龚素贞的插花,白瓷高脚瓶和干花滚落下来,砸了一地碎瓷片。
樊镇东一阵头晕脑胀,喘息着想追上那个反了天的混蛋揍一顿,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问:“爸爸,你们在吵什么?”
是午睡正香被吵醒的樊时晴,他顶着一头睡乱的发毛,揉着眼,困惑又害怕。
樊镇东冲小儿子摆摆手,示意他回房间,迈出去两步,就发觉腿沉得厉害,他掐了一把眉心,又勉强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樊时晴看出老爸的样子很痛苦,赤脚跑了过来:“爸,你怎么了?”
樊镇东喘息着说:“把我的降压药拿过来。”
樊时晴懵懂地说:“我不知道在哪儿。”
樊镇东摇摇头,撑着地板,试了几次没站起来,索性拖着腿往前挪,他记得电视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常用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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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暴怒中的人智商为零,另外,我记错了,10年后要到25章
第21章
樊快雪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再等一年,等戚白和他都参加完高考,等他们都拿到录取通知书,他就把两人被抱错的事情讲出来,金榜题名,认祖归宗,皆大欢喜……
可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暴怒让他的脑子像是一锅煮沸的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戚白留下来。
追出楼道,樊快雪快步跑到戚白前面去,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既然说相信我,那我让你留下来,你为什么还要走?”
戚白在下楼的时候已经强令自己冷静了下来,听见樊快雪还在挽留,他默了两秒,就懂了樊快雪为什么执意要他留下来,樊快雪大概是想要把属于他的,一点点都还给他,樊快雪能这样替他着想,他很感激,甚至很动容。但,他其实并不想要。
戚白问:“你是因为那个梦,才去找我,想让我留下来?”
樊快雪拼命点头:“是的,那个梦都是真的,你亲眼见过我验证过,买彩票,抓嫌疑犯……”
“你想过,怎么跟你爸说吗?”戚白朝不远处三楼的窗口看了一眼,打断他问。
樊快雪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没想好,但,但总会有办法,在他不起疑心的前提下,让他知道。”
戚白:“对,总会有办法,让他知道,我们抱错了,但是,你想过他能接受吗?他养了你十七年,看着你从那么小,长到这么大,然后突然告诉他,他其实是在替别人养儿子,你觉得他会很好接受吗?”
樊快雪不知道,重生前,他还没有来得及把结果告诉樊镇东,他就出了意外。现在,樊镇东刚才冲他们大发雷霆,解释,让他信服,恐怕要费更多功夫。但困难是困难,他不能枉顾事实。
樊快雪:“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不能不说,那对你不公平。”
戚白摇头:“没有什么不公平。其实你该想想,你爸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他到底误会了什么?”
樊快雪凝神思索了一瞬,但他此刻心浮气躁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清楚,他还是觉得跟龚素贞有关,估计是龚素贞说了什么,但这不能告诉戚白,以免引起戚白对龚素贞的反感,毕竟如果以后认亲了,他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樊快雪:“他有时候会迁怒人,估计是工作不顺心,回家又看见我没好好学习,冲我撒气吧,谁知道呢……”
戚白看着他淡淡一笑:“你爸推开门的时候,我坐在你腿上,我们两个的姿势,是不是很暧昧?”
樊快雪先是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眯了下眼,眼睛又倏然睁大,瞠目结舌说:“他以为我们在……搞黄色?”
戚白点头:“对。”
樊快雪抓了抓头发,像是找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难堪又郁闷,声音闷闷的:“既然是这样,那给他解释清楚不就得了嘛,你既然知道是误会,就跟我回去吧,我去跟他说清楚。”
戚白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樊快雪不明所以,还是靠了过去:“怎么了?”
戚白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你爸误会的事情,我怕我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忍不住去做。”
说罢他又在樊快雪耳边多停留了一秒,像是留恋什么似的,然后退了回去,对樊快雪挥了挥手。
樊快雪目瞪口呆,戚白说忍不住去做?做什么?跟他搞黄色吗?戚白在开玩笑吧,可是戚白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樊快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太震惊了,他咽了下唾沫,张了好几次嘴才干笑说:“你,你别开玩笑了……”
戚白神色更加认真:“我没开玩笑,给你涂药水的时候,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忍着没做点什么么?”
戚白的话像是晴天霹雳,樊快雪得劈得外焦里酥,石化在原地,就这样木愣愣、眼睁睁地看着戚白绕过他,朝外面走去。
不,戚白应该就是开个玩笑,吓唬你呢,你怎么能信他的玩笑话呢?
樊快雪回过神,依然认定戚白在跟他说笑,刚要继续上前纠缠,一个小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指,拼命摇晃着:“哥,咱爸不会动了,你会打120吗?”
樊快雪低头看到樊时晴快要哭了的表情,心头跳了跳:“不会动?”
樊时晴想到刚才看见的情形,眼泪终于憋不住滚了下来:“他找药吃,吃了好几颗,吃完还是那样坐在地上……”
樊快雪知道樊镇东有高血压,不会是被他气得脑梗了吧?他觉得自己快疯了,都特么什么事儿啊!
两相权衡,犹豫了一秒钟他就做出选择,转身朝楼上跑去。
戚白走了,他还可以去戚家湾把人找回来,老樊要是有个好歹,那事儿就大了,直接喜事儿变丧事儿。
房间门大开着,樊快雪抓着门框稳住身体,抬眼就看到樊镇东仰靠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樊快雪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去探他的颈动脉:“爸,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
樊镇东出气比进气多,他虚弱地转动目光,看到樊快雪关切又惊慌的表情,儿子就算是有天大的不是,还是他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尤其这会儿,只有亲儿子才会关心他的死活。
动了动舌头,他说:“头晕,应该是血压上来了,我已经吃降压药了,就是胸口特别堵,喘不过气。”
樊快雪架着他,把他从地板上弄起来:“咱们先去门诊,我记得他们那儿有氧气罐,先吸上氧再去医院。”
樊镇东“嗯”一声,撑着樊快雪站了起来。
父子两个搀扶着往外走,樊快雪边叮嘱他小心楼梯边解释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跟戚白搞对象呢?你脑子里都想啥呢,我跟他啥也没有,刚才在房间里,他骑我身上,那是闹着玩儿呢,我光膀子是因为我膀子撞青了,他给我摸药水呢。”
樊镇东扭过脸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实在是说不出来话。
樊快雪见樊镇东的表情像是不信他,气得直瞪眼,□□桶一样嗷嗷叫嚣:“这种事情,我能骗你吗?如果我真的是同性恋,能瞒得住吗?你过过脑子想一想,我就算瞒过今天,能瞒过以后?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琢磨什么玩意!动这么大阵仗,你把这股劲放在你那机械厂里,厂里营业额说不定已经上去了。”
樊镇东被他夹枪带棒的话气得又开始喘不过气,头晕,他也没法思考,只是儿子大发雷霆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心里想,可能真的是误会他们了。
“是我妈对不对?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
“不是,跟你妈没关系。”樊镇东忙摇头,拼了命否认这一句,不管怎么样,儿子是他亲生的,冲他发脾气没关系,但是不能让他和龚素贞起冲突,不然以樊快雪这脾气,龚素贞爱使小性的性格,这个家以后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樊快雪当然不信,如果不是樊镇东事先听到了什么,他不信樊镇东会因为开门扫到那似是而非的一眼,就那么暴怒。
“你别替她遮掩,我能看得出来,戚白来咱们家她就不欢迎,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看到二楼的住户大妈推开门探出头来,脸上画着大写的‘我想吃瓜,你们别停’,樊快雪顿时住了嘴,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大妈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凶神恶煞,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顿了顿,樊快雪又小声接着数落他爸:“这样吧,等我把戚白叫回来,你跟他当面道个歉。
继而又语重心长说:“老樊,这次真是你不对,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不应该,你自己想象,你一个大老爷们,整天都瞎琢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