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现代耽美]——BY:阿列夫零

作者:阿列夫零  录入:03-04

  我不想吐,可胸口直烧,只能踉跄往前走两步,趴在雷克萨斯一侧的车门上扬起脖子吸气。
  “呜。”
  不敢相信是我发出的声音,流浪狗一样。
  裴雁来大抵以为我醉得彻底,像以前那次不记事。他耐心耗尽,拎着我的后领,把我丢在一边:“边上去吐。”
  态度好差。
  我小腹贴上车门,一蹭,喉咙又溢出诡异的闷哼。
  他轻啧一声,随后我后领就被他拎住,人被他从车上扯开。
  好像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能如此轻易扼住我的命脉,他只要立刻松手,我就会腿软地倒下去。变成一滩烂泥、或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
  天边响起阵阵呼啸,我突然忘记要说些什么。
  抬起头看,是首航学生组织的无人机表演,阵仗很大,城市中心的人大概都能观赏到,用以迎接新的一年。
  花式繁复,色彩绚丽,阵型整齐,就是太亮了,甚至有些重影。
  我目不转睛地看,一时忘记眨眼。肌肉不受控制,我向后扬手想拍裴雁来的肩膀,却错摸成一截脖子。
  他喉结一滚,蹭过我发麻的指尖。我躲避不及,下一秒,指节就被人握住。力道之重,说马上就要将我指骨捏碎我也是信的。
  “林小山。”他叫我,字字阴沉。
  催命来了。
  我心里惶恐,可我眼下醉得厉害,想喊疼,想痛骂,瞪着眼睛回头看他,嘴里却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对他说:“很亮……我要去抱。”
  唇边滴落什么液体,我伸出舌头一舔,咸的,是左眼滚下的泪。
  怪光太亮,怪酒太烈,怪风太吵,怪这末日荒诞离奇。
  裴雁来就在我面前,咫尺的距离。
  说真的,我想吻他。
  哪怕明天就变成灰烬。
  万贸城的大屏上滚动跨年倒计时。
  我跟着数到七,然后向爱倒去。天堂地狱。


第27章 留疤影响求偶(上)
  复工是一月三号。地铁车厢人满为患,抓着吊杆单手发邮件,附件要用日期命名,这时候我才切实意识到常用的四位数又加了一,是新的一年了。
  到办公室,谢弈精神有点萎靡,原本在打哈欠,但一抬头看见我,愣住几秒。
  “你感冒了?”他问。
  我脱下外套,口罩遮了半张脸。我按了按鼻翼两侧,没摘:“……有点。”
  谢弈拉开抽屉,扁平的四方体被杂物塞得满满当当,滚轮不堪重负发出难听的声响,“我这有药,你要不要?”
  我摇头:“吃过了。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谢弈切我一声:“口罩摘了吧,暖气开到27度,你捂着不热啊?我不怕你传染。”
  絮絮叨叨的,是好意。
  我动作一顿,却岔开话题:“你的烛光晚餐怎么样?”
  提到这个,他脸色登时一黑:“别提了。还烛光呢,差点没烧成鬼火。”
  谢弈和他老婆结婚至今差不多四年。女方是小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温柔和善,事业有成,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但最近几个月夫妻两人小吵不断,谢弈连日挂相,常常一副萎靡倦燥模样,连我都对此有所耳闻。
  矛盾集中在国内家庭避不开的问题上——孩子,或者说生育。
  考虑夫妻双方工作都非常繁忙,女方不欲在不能给子女足够爱和家庭教育的状态下孕育后代,谢弈早些年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心态却变了。
  “你评评理。”谢弈骂了一声:“先不说我俩父母这边都催得紧,我跟你嫂子过完年也是三十三四的人了。严格来说已经人到中年,我现在特想要个孩子我又有错吗?她该委屈,我就不该委屈了?”
  家务事,我本来不方便发表意见。但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开口:“怀胎十月要付出的代价很大。你得体谅。”
  谢弈:“嘿。你小子哪边儿的?”
  “哪边都不是。”我想到我妈,又想到我自己,所以告诉他:“爱和陪伴很重要,嫂子学心理的,原生家庭的影响她应该更清楚。”
  “……”谢弈无语:“算了,我跟你一个单身狗说这个干嘛。等到我这个年龄,结了婚,上有老下缺小,你自会明白了。”
  “……”
  话不投机,我干脆闭嘴。
  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谢弈话锋一转,把话题岔开,笑得意味深长,“跨年那晚吵完架,我不想早回家,就在万贸底下抽了几根烟。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听到“万贸”,我喉咙一紧,神经过敏般的往上拉了拉口罩:“……什么。”
  他勾手,等我拿着订书机靠近,才古里古怪开口。
  “我看到人亲嘴儿,俩男的。”他贱兮兮笑:“场面很他妈激烈。”
  “啪”一声响,手里的订书机被我猛地按下去。
  低头,才发现钉子卡在了材料边角的字上。
  作废了,要重打。
  我这么想着,暖气都烘不暖手指,关节僵得很难再动作。
  又拉了拉口罩,我干咳两声:“哦。”
  谢弈挑眉:“不觉得刺激吗?”
  我心慌了一秒,又很快静下来,面无表情地反问:“很刺激吗?”
  谢弈啧啧道:“还真是三年一个代沟。男同激吻在你们九零后眼里已经是小场面了吗?”
  这话被一个女同事听见,连人带凳子飞快滚过来:“什么男同?什么激吻?给我听听。”
  她电脑桌面都是一大热组合里的俩男偶像接吻图*——p的——全所尽人皆知。
  谢弈这时候反倒闭嘴卖起关子。
  材料在我手上被捏得咯吱作响。心虚的时候沉默最磨人。
  过够戏瘾,他终于开口。
  “就两个男人。个头不高,有一个耳钉沿着耳骨打了一串儿,我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长得不帅。挺叛逆。”
  咯吱声停下,我一口气终于松下来。
  纸被蹂躏得皱皱巴巴,我站起来,一把全扔进垃圾桶。力道有点重,桶下盘不稳,咣当咣当晃了两下。
  “嚯,我们林助。怎么这么大火气?你不会是恐……”谢弈嬉皮笑脸话到一半,突然收住,站起来,看向我身后。
  “胡,胡律,您来了?”
  我转头,果然看见老胡拎着公文包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是常穿的西装,今天在他身上却变得宽大,衬衫前襟下有些空旷。
  裴雁来空降之后,他在律所出现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变低。最近一次在工作群里发言,也只是跨年夜当晚发了几个大号微信红包。
  挺多人在传,说,裴律师来势汹汹,胡律师大权渐放。言语间暗示想站队要尽快。
  我讨厌这种论调。
  先不说老胡是多硬的茬,就说裴雁来。
  穿层人皮是为了满足过盛的表演欲,聚拢有利资源是附加价值。他重权不爱权,真想玩儿垮谁绝不会用瘟猫手段。
  “胡律。”
  “胡律早。”
  “您来了,胡律!”
  ……
  招呼声不绝于耳。
  老胡点点头,往办公室走。走到里间,又撤一步回来:“小山,你来。”
  我一愣。
  摔门那件事后,还是我第一次来老胡的办公室。
  老胡坐进办公椅,肩膀一顶,视觉上衣服尺寸不合的感观更加强烈。
  “是这样的。”他出一口浊气,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明天往后的一个月,我要出差去一趟广省。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办。”
  我点头:“您说。”
  老胡:“这周六早上,我女儿女婿一家三口从国外回来。我不在本地,想麻烦你帮我接个机。”
  如无必要,老胡不会因为私事差使我,所以我真心实意地回:“不麻烦。”
  任务交代完。我转身欲走,老胡又叫住我。“你怎么了?一直戴着口罩?”
  我一僵,本来想也用感冒的托辞应付过去。但细想,吃午饭时总归还是要摘,也没遮遮掩掩的必要。
  欲盖弥彰,下下策。
  扯下口罩,我尴尬扯动嘴角,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处和下颌骨被引发牵连痛。
  “小事故。”
  老胡到底见过世面。
  我嘴角大片的咬伤,还有左侧下颌骨淤青的指痕,过了两天两夜依旧暧昧可怖。
  他脸色不变,只嘱托我按时擦药,戴口罩不利于伤口恢复。适龄优质男青年,脸上留疤影响求偶。
  我垂着眼说好,出门就把口罩扔进了垃圾桶。


第28章 留疤影响求偶(下)
  从老胡办公室出来时,我的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同事看到我这副尊荣,都被吓了一跳,但毕竟都是人精,当我的面个个神色如常恍若未见。
  只有和走得近的李笑笑和谢弈,两位把八卦当氧气,午饭时明确向我表达了如饥似渴的求知欲。
  我只胡扯,说左侧下颌的青色是半夜梦游自己掐的,嘴巴也是半夜梦游当猪蹄子给啃的。
  至于信不信,我就不想管了——也管不了。
  我疲于应付连珠炮式的追问,没想到回到办公室事态还不能消停。
  不知道是谁给了我一个没拆封的盒子,匿名的,就在我桌上。远看像化妆品的外包装,律所前台常常见到类似的快递。
  拆开后,我才发现是一瓶极爽男士薄荷味的漱口水。
  最开始我也没想通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是哪位的手笔,但很快,我回过味儿来。谢弈还在问这是谁送的,同事都说中午不在,不清楚。
  我咬牙切齿,心想,你还不如直接来问我。
  妈的。
  心头烧起一阵灼痛的火气,我拿着薄荷绿色的漱口水就要往裴雁来的办公室去。
  但临到岔道口,理性将热气浇熄,我意识到谢弈这个大嘴巴已经把漱口水的事闹得尽人皆知,莽撞去找裴雁来并不妥当,于是又临时改道,脚尖一转,撞开应急通道的门。
  爬到五层,再往上就是天台。楼梯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蒙着灰的落地窗开了条缝,冬天里,苍白的太阳钻不进来。
  “草。”
  我牙根气得发痒,抬手想把漱口水砸了,临脱手又停下。
  ……洒一地还要麻烦保洁,我姑且先收着。
  手臂搭着扶手,我深吸一口气,把头迈进臂弯。
  我需要冷静下来,迫切的。
  裴雁来什么意思?
  是,他和我是意外嘴对嘴了。可如果他觉得恶心,自己买瓶漱口水给口腔消杀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特地送我一瓶?
  羞辱我?
  倒不至于这么麻烦。
  我闷声嗤笑,苦中作乐地想,总不能是以为他的口水能让我怀孕,强迫我用漱口水避孕。
  裴雁来,你不会这么讨厌我吧。
  眼睛被袖子遮上,我看不见光,在黑暗里倒带似的回到混乱的跨年夜。
  头顶是万人的欢呼,在庆祝未知的新年。
  我倒下去,横冲直撞地贴上裴雁来的唇角。他起先一动不动,既不甩开我,也没躲开。
  可能被我吓到了,也可能在斟酌我的死法。
  喝完酒,我的胆量变得出奇大。他既然视若无睹,让我误认是顺从的信号,就别怪我得寸进尺。
  三次,我记得很清楚。我凑上去,亲了他三次。
  梦里也不会发生的好事。
  只是嘴唇贴着嘴唇,很浅又很短的吻,连温度都没来及感知。鼻尖几回顶到他的侧脸,我贪婪地汲取皮肉散发的荷尔蒙,恨不得把胸腔都胀满。
  我睁着眼去看他,眼泪已经不是因为生理性刺激而流下。
  酒精让我的血压短暂地降低,在晕眩中,我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思维的钝化。
  他不抵抗,是不是喜欢的意思?
  再来一次……如果再来一次呢?
  我是说万一,有没有可能就在下一回,裴雁来给我一些回应?
  我要的不多。
  很可笑,每每和他交锋,我好像都会变成莽夫,变成顽劣的稚子,不要命的疯子,又或是天真的空想主义者。
  我是这样想的,于是也这么做了。
  第四次吻到裴雁来,从未被充盈圆满的欲求终于冲破牢笼。我不甘于唇肉相贴、浅尝辄止的触碰,我偏过头,于是吻落在他的唇间。
  我探出舌,心动如擂鼓,指尖都在发麻,然后在他唇缝处轻轻一舔。
  我自认为是一次过火的试探。
  却没猜到这是凶案的开始。
  耳畔的呼吸声一沉,裴雁来就是从这一秒开始暴起的。
  我的喉咙突然被手掌扼住,青筋都尽数鼓起。他手指长而有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捏死了我左侧的下颌。我动弹不得,嘴巴半张,仿佛能听到连着耳朵的那块骨头在咯吱作响。
  窒息感来得猛烈,我的脸胀得通红。
  我错了,我想喊停。但选择的权利并不在我手里。
  裴雁来力道太大,我只能发出“呃呃”的杂音。
  他却来了兴致。
  眼泪顺着滑到他的手背。我的视野因为缺氧而变得昏暗。
  脸部开始发麻时,剧烈的疼痛又让我清醒。
  裴雁来主动贴上来,舌尖扫过我的舌尖。
  但这不是吻。
  他在撕咬我,像天葬仪式里的鹰,像钳住猎物喉管的头狼。我的嘴唇开始流血,因为仰着头,一些流到舌尖,最后咽进胃里。
  血是腥的,舌尖是凉的,他的利齿无情又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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