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岑手托着下巴,视线并不遮掩地描摹着陆南川侧脸的轮廓,“走前我去了一趟家里,干妈好像还不知道你恋爱的事。”
“嗯,还没说。”陆南川又翻一页,一目十行,看得很快。
骆岑道:“年龄带来的沟通障碍,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形成的生活习惯差异,真要磨合的话,的确需要时间。”
陆南川终于舍得合上那本无甚营养的当代小说,转头看着骆岑,“你从小练琴最烦无用功,怎么长大反而失了分寸。”
骆岑薄薄的唇贴着指尖,动听的嗓音擦着皮肤吹进陆南川耳朵里,“爱情总会让人失去理智,你该明白我的。”
他们说着话,并不知道身后一道目光紧紧追着。
乔星海如同二百五的亲兄弟,“哇啦”一声搭住顾玉琢的肩,问:“你瞅啥呢?”
黑崽说:“我的伤心太平洋。”
乔星辰道:“你还怪诗意的。”
注意力瞬间被转移,顾玉琢惊讶:“那是一首歌,你没听过吗?”他战术后缩,“不会吧,你才比我小七岁就有代沟了?”
“没听过。”乔星辰掰指头算,“现在两年一代沟,我和你有三个半。”
三个半代沟砸下来,岁月的无情使人沧桑。
顾玉琢问:“那你想听吗?”
乔星辰像个捧哏的:“怎么,你要唱?”
顾玉琢说:“你听我就唱。”
乔星辰道:“想唱就唱,哥,唱两毛钱的。”
于是,陆南川就听见身后传来呜呜的歌声。
-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风言风语风吹沙,往前一步是黄昏,退后一步是人生,一个岛锁住一个人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
叽里呱啦,听不出伤心,只听出了捣乱。
副歌高昂,乔星辰跟着嗷起来,没料嗷到一半,郦芳从后面伸出手,一边拍了下,“孩子们,饶我一条老命吧,哎。”
二百五们赶紧闭嘴,站起来给郦芳道歉。
陆南川听着动静,乐不可支,又把他没营养的书翻开了。
骆岑前后看一眼,也跟着笑,向空姐要来一杯温水,放在陆南川手边,感慨着:“他可真是个开心果。”
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惹人喜欢,却没有能供时光磨砺的厚度,颇是浅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嘿,因为我沉迷看比赛了,抱歉抱歉(*^▽^*)
顺便叨叨一句,因为本篇是个都市童话,所以不会虐,就是无脑没逻辑地恋爱。
另外,情人节快乐!!
第38章
下飞机之后,一概杂事就得嘉宾们靠自己双手了。
他们同行的除了五个大老爷们,还有二位女士,一位是搞攀岩的,叫阮桃,另一位是初中英语老师,叫江照。
算下来,正经混娱乐圈的,只有顾玉琢和陆南川两个——这么一比较,就显得他们俩挺另类。
一群人取行李、找车,来回奔走,辗转到节目组安排的码头登快艇出发,前往他们被放逐的“犀牛岛”。三十几度的天气里,一通折腾完,集体大汗淋漓,尤其郦芳,一副要把老命交代在这儿的惨样。
“给,小江,喝口水。”阮桃拧开一瓶运动饮料,递给了旁边江照,“待会儿到了你啥活也别干,看你这脸色,像要中暑了。”
江照确实是不行了,灌下去两口水,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这几年锻炼的身体素质上来了呢,这才跑着赶了两趟车就要把肺都吐出来了。”
乔星辰在前面扭头:“啥锻炼?也健身房?”
“哪能健身房呢,我们那边没有。”江照摇摇手,脸上的红更明显了,“你们可能不了解,很多偏远地区的女孩儿是没机会读书的,也不可能靠知识去改变命运,一辈子都被困在她们出生的地方。前些年吧,有爱心人士牵头成立了友爱女子中学,呼吁一些企业伸出援手,帮助解决她们的教育问题。我从师范毕业之后知道了这事儿,就申请去了其中一所支教。”
这回轮到乔星辰脸红了,他嗫喏着,愣没应上下一句。
“咱们在荒岛上把任务做完,拿到五百万奖金,就能定向捐赠给友爱。”阮桃拧上瓶盖,瞳仁里映着涌动的海面,“不是冲这个,我也不会来参加节目。”
她整个人舒展且自信,在镜头前直言不讳,却叫人挑不出刺来。
顾玉琢支棱耳朵听着,心里一动,往前趴着去拨陆南川的帽子,“嘿,陆老师,你来是不是也冲这个?”
陆南川没回头,说:“你猜。”
呿,我猜?我一开始还猜你因为爱情呢。
看来不是,是为了爱心。
比为了我更高尚。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他塌肩往后一靠,张开双臂迎着海风,道:“那就是吧!我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
他接的时候稀里糊涂,该看的啥也没看,就听饶晓倩说是股综艺界的清流,跟外面妖艳贱货不一样,具体谁赞助,助来的钱要干嘛去,一概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他觉得为了五百万可以去拼一拼犀牛岛第一野人。
三两句话,大伙硬生生把自己这一趟旅程的目的给拔了高,就连郦芳都在后面一推眼镜,说争取给他们干好后勤,不拖后腿。
几个人里,骆岑一直挺安静,湿咸的风迎面吹,把他头发吹得一团乱,也把大师的矜贵气吹落几分。
乔星辰在斜后方打量,生出感慨,与旁边的顾玉琢嚼舌根:“我这辈子都不能拥有这样的形象了,好遗憾。”
顾玉琢神经粗,没品出来,问:“啥形象?”
“五分儒雅三分潇洒两分忧郁,”乔星辰想了半天,终于敲定形容词,“贵公子。”
贵个头,我看你挺贵的。
傻大个。
顾玉琢收回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犀牛岛,说:“哦。”
犀牛岛上有一个叫卡布里的原始部落,近十几年才开始和外界社会有文化和商业上的交流,部落内部还保持着相对原始的生产生活方式。
顾玉琢他们的任务也不难,首先一条是活下去,其次就是用他们能付出的物质、劳动、金钱去换取卡布里妇女的手工编织产品,在节目开播期间于网络平台出售,截止到十二期节目播完,所获收益如果能超过十万元人民币,那就算他们挑战成功,赞助商将为友爱女子中学捐赠五百万。
没上岛前,他们这个小团队里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这目标并不难达成。
上岛之后,现实教会这帮岁数加起来二百好几的人重新审视自己。
节目组下手挺狠,和宣传时放出的口号一般无二——力求真实。
离沙滩不远的开阔地,矗立着一间四下跑风的茅草屋,大伙进去一看,好家伙,里面两张通铺,男一张,女一张,中间隔道茅草墙,家徒四壁。
离着茅草屋三米远,有间四四方方小棚子,旁边一个简易太阳能热水器,像极了节目组放置的一个嘲讽道具。
一行七人在海风的吹拂中个个透心凉,一时间,不管在犀牛岛外都顶的什么光环,现如今都是同一个倒霉样了。
“我看呐,还是先把房子先修一修。”郦芳绕着茅草屋看,上下地观察,用两只肉眼测量,“这地方的气候就跟小孩儿脸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时晴时雨,可难对付哦。”
阮桃把她自己和江照的行李箱往通铺边一靠,说:“我同意——出发前做了点儿功课,要是一不小心碰上强对流天气,下冰雹也是常事。”她耸耸肩,“这房子恐怕禁不住砸。”
乔星辰和顾玉琢没意见,这二位袖子一撸,看样子是就没打算当脑力劳动者。
骆岑立在一旁,对郦芳道:“听您的。”
陆南川说:“要什么材料我们去找。”
哟,一唱一和的,配合真好。
黑崽睨了他陆老师一眼,用小表情透露,我不高兴了。
陆南川当着镜头和外面不能多说,但又诡异地享受这种众目睽睽下的你知我知,是谁也窥探不出的亲密。
“两两搭配吧。我看就小乔骆岑一组,玉琢南川一组……那谁,小江啊,你是想跟阮桃出去看看,还是留这儿后勤?”郦芳目光一扫,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江照一拢头发,说:“我跟桃子吧,看外面有什么能吃的,熟悉熟悉。”
初来乍到,大伙都很有探索精神,恨不得现在就奔出去把犀牛岛跑一遍。但摆在眼前的现实问题是吃住,这俩解决不了,他们剩下半个月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把小年轻打发出去干体力活,郦芳也没闲着,跑去问节目组要梯子锤子钉子,好在他们没丧尽天良,说工具都备着,就在仓库里,并且一指,说您看那边——
郦芳顺着看去,不免震惊,没想到他们竟有脸对茅房都不如的一个破烂棚子叫仓库。
但总归,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岛上密匝匝的树冠下,是潮湿崎岖的小道,不算难行,但对四体不勤的人们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摄像跟在后面,顾玉琢摁住领口的麦,小声说:“郦芳教授还挺会分组,怪不得叫郦芳,是比平方要立体一些。”
陆南川听他这么编排人,给他一个脑瓜崩:“别瞎说。”
“一路上都没机会说小话,现在虽然是两个人了,可拉拉小手也不成,好寂寞。”黑崽松开手里的麦,伸懒腰,“陆老师,方才郦叔说的大叶子是前面那种吗?”
陆老师也不是万能,拍戏可以,搞野外生存一样是幼儿园水平,俩人半斤八两。
但为了不掉链子,陆南川还是一脸沉稳地指挥:“是它,砍吧。”
郦芳的指导思想是用宽大坚韧的叶片铺上屋顶遮风挡雨,下面“地基”用石块加固,四周围拿细而长的茎配合叶片补窟窿,虽不能长久,但起码能坚持过半月。
凑合凑合活下去。
他们拿的是节目组给配发的弯刃刀,刃口很利,手腕粗的茎,一刀下去就断了。只是顾玉琢举到那个姿势让陆南川看得心惊胆战,总觉得他下一秒要砍到自己爪子上。
但顾玉琢一点没在怕的,仗着小时候上树掏鸟蛋的童子功,三两下就骑在了支棱的树杈子上,并对下面的陆南川和镜头飞媚眼,表示自己非常灵活,并且腿长喜人。
陆南川一点没敢跑神,随时准备着在下面接他。
摄像也跟着乐,说小心有蛇。
这嘴,宛如开过光。
半分钟后,顾玉琢鬼哭狼嚎地,跳崖殉情一般从树上蹦了下来,刀都甩没了,一个猛子扎进陆南川怀里,吆喝说有蛇。
陆南川让他一撞,大有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的痛苦。可两条手臂还是把吓坏的二百五给搂紧了,搓搓他后脑勺,说蛇胆子小,方才已经逃了。
拽着他往回走,边招呼他们俩的跟拍摄像跟上。
花不溜秋的蛇从树梢上垂下来,一个没挂住落了地,游进腐叶里,刷刷两下,不见了踪迹。
黑崽让蛇吓着,脸都没了血色,回茅屋之后坐在通铺上缓了半晌。
当着镜头什么都得克制,陆南川整个人绷出了不近人情的样子,连郦芳从屋外进来都掂量着没跟他搭话。
等顾玉琢自己缓过劲儿,趁谁都没注意,站起来借衣摆遮挡,飞快攥了下陆南川的手,指尖在掌心抓过去,很痒,却给了一丝安慰。
郦芳在这时扭头,正要开口招呼二人,外面乔星辰咋咋呼呼回来了,臂弯里还架着灰头土脸的骆岑。
乔星辰的大嗓门震得人心慌:“糟了大糕了家人们,骆老师脚崴了!”
崴就崴呗,咋的,还得先放十二门礼炮向全岛通知一声?
顾玉琢嘀咕完,又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咋那么阴暗呢你,老顾就是这样教你的?
骆岑本人倒看上去挺平静,什么也没说。乔星辰在边上哇啦哇啦汇报,说是去搬石头时候他自己一个没踩稳要摔,骆老师忙去扶他,结果他没事,反把骆岑给摔了。
郦芳听罢前因后果,拿出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高压锅,说道:“得冷敷,我去打点凉水。”
正巧阮桃进门,一听这事便要过去看了伤势,说他们攀登时候磕了碰了扭了都是常事,久病成医,然后揶揄地看眼乔星辰:“十项全能选手,这方面你应该比我熟啊。”
乔星辰脸红,梗着脖子说自己全靠队医。
大伙忙活时候骆岑喊一声“南川”:“我箱子里有跌打损伤的药油,帮我拿下吧——箱子密码你知道。”
陆南川一眼看过去,与他对视:“我不知道。”
“我生日啊。”骆岑颇无奈似的,“这都能忘。”
大伙都围着骆岑的伤,黑崽趁他们不注意,伸手摸了摸自己藏在裤管下的小腿。
沙沙地疼,是方才蹦下树时候让树杈子刮的。
指尖上有点黏糊,大概是出了血。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迟到的我,没什么说的,给大家劈个叉吧,嘿
第39章
月朗星稀,潮声依旧,有个人在“挨揍”。
节目组的帐篷里,顾玉琢和陆南川都拆了麦,一个站一个坐,一个冷着脸一个垂着头。
顾玉琢裤管卷到了膝盖上,小腿的擦伤消了毒、上了药,随行医生说伤口不深,但也不能大意,这地方又潮又热,不利伤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