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融拿衣袖揩了把汗,道:“那肯定是办好了,保准儿这一路能安全到王府!”
“那就好,我们快走。”左业与身后两位狱卒互相行了个礼,左业和况融两人一左一右地架起卿天良,几乎不费力地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发懵的卿天良:嗯?啊,就是飞一样的感觉……
天亮后,王府内。
卿天良与一众下人大眼对小眼,很想来一句“我卿汉三又回来了”,但看着那一个个憋屈的脸,他最终还是选择好脾气道:“嗨,又见面了。”
下人们全翻了个白眼,连小丫鬟都没有例外。
卿天良郁闷,自己这么一张好看的脸,怎么会有姑娘舍得翻他白眼?于是没好气道:“又不是我自己来的,是你们家王爷把我抓过来的,你们有怨言去找他啊喂!我是怎么得罪你们了?一个个的好像我欠了你们钱似的。”
一个年纪不大胆子却很大的小丫头道:“可不,您上回一声不吭地跳池塘里洗了个澡,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我娘还卧病在床,半月前就断了药,奴婢这话说了,就没想过好过,三月不发俸禄,奴婢跟奴婢娘都是死路一条,如今再见您,奴婢实在装不出欢心。”
一旁的小厮忍不住扯了扯她衣袖,让她赶紧闭嘴,再说下去得罪了卿天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卿天良被说得哑口无言,指着自己的鼻子半晌没憋出一个屁,只好转身气呼呼地往霍云朝书房冲。
第15章 秋风清秋月明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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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朝窝在书房处理随礼队的事情,正烦闷着,卿天良一脚踹开门,站在门口就嚷:“霍狗!你作孽还要爷背罪名,爷不背这缺德锅!”
霍云朝太阳穴一突,在卿天良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拖进了房里,两人二话不说拳脚相向,在书房中你来我往瞬间过了几十招,最后卿天良被锁了双手,背部狠狠砸在书架上,霍云朝伸脚抵在他双腿中间,压着人道:“嘴巴再学不会吐人话,我就找人缝了。”
卿天良嘶了两声,气势有点弱地道:“明明是你不当人在先,干什么罚下人三月俸禄?人家娘要死了,把罪名扣到我脑袋上,我还不能为自己申辩了?”
霍云朝皱了皱眉,松开他道:“这事我并不知情。”
“呵!”卿天良冷哼,伸手揉着自己被扭疼了的肩膀,嘲讽道:“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跟女人在园林泛舟调情,哪管你府上小丫头死活。”
“……”他竟然知道自己去泛舟了?霍云朝一时有些恍惚。
一道风吹来,卿天良抬眼去看,左业正打开窗户准备翻进来,在听到卿天良说出这句话后,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于是下了窗台,将窗户原封不动地关好,喀嚓一声,卿天良耳朵红了。
“咳,那什么……你快把人家的俸禄还给人家,一国王爷这么抠门欠家丁银钱,也不怕别人笑话。”卿天良清了清嗓子,说清自己的来意后,转身就要出去。
霍云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半晌,别扭道:“我没有调情。”
卿天良一顿,耳朵有些发烧,又听霍云朝继续道:“这事关商国,你也知道商国议和不诚心,商国公主已经秘密来到了大嘉国,况融查到她行踪诡异,为了弄清她来大嘉国的目的,我便托张小姐去跟踪调查,有些成衣铺、胭脂水粉店男儿去难免容易打草惊蛇,若是女儿家去就方便很多,张小姐出生将军府,身手敏捷、头脑灵活,是不二人选,除此之外,我与她并无其他。”
卿天良听了,面无表情地背过头,却忍不住勾起嘴角,道:“我管你这个?对了,昨晚那些杀手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截杀你?”
“那是找你的,你得罪了杜句,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不找你麻烦。”霍云朝松开他的手,走到窗户边敲了两下,蹲在窗下的左业站起身,麻溜地翻窗进来,站于两人面前。
卿天良惊讶,不信道:“他有那能耐在正阳埋伏这么多人手?”
“自然没有,”霍云朝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卿天良部分实情,以免他不听安排总想着乱跑,“那些人基本上是萧王养的死士,萧王意欲谋反,已与杜句等人勾搭上,杜句想借萧王之手抓了你,一来出一口恶气,二来牵制住丞相和我,这样方便他们行事。”
“啊?”这信息量来得又大又突然,卿天良满心震惊,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大事?怎么萧王就要造反了?
霍云朝揉了揉他脑袋,道:“现在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了吗?这段时日乖乖待在王府别出去浪,这也是陛下的旨意,如果因为你被抓而耽误了大事,我想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怎么是陛下的旨意,你诓我?”
“不信你去问陛下?”
卿天良哪敢去问陛下,就算他想问,他进得了宫么?话还不是霍云朝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见了昨晚那阵仗,他确实也不是很想出去冒险。
见卿天良沉默不语,霍云朝心下有计较,昨晚那些人并不是萧王为帮杜句而派来抓人的,是萧王为了弄清十九年前的事情派来抓人的。
但比起让卿天良想起牢房里“萧王说的十九年前”那一茬,把杜句拖出来做借口简直不要太合适,为避免卿天良深思熟虑后发现纰漏,只能扯点萧王要造反的事震一下他,让他来不及反应。
霍云朝走回书桌旁,说:“不过你不用操心这些,陛下和丞相自有打算,你得罪了杜句,在商国彻底被灭之前需待在王府躲祸,学堂不必去了,等这些事情过去,自然有德高望重的先生来教你,安分点。”
卿天良来了兴趣,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毫无形象地半倚在书桌上,偏头好奇道:“这么说真的是想要挟持我针对我爹?还好我机灵提醒了你,听你这话,陛下的意思是不议和要攻打商国了?”
“一劳永逸罢了,商国留着始终是祸患,且他们也不是诚心求和,这头在大嘉国套取情报,那头跟圭厥人搅合在一起,若让他们得手,到时候就轮到我们去俯首称臣了。”
“那还是不要,”卿天良把玩起霍云朝放在笔格上的毛笔,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在纸上画着王八,一边画一边说,“陛下派去攻打商国的将军是不是阮裴旭?”
霍云朝在一旁看他画,随口道:“阮将军骁勇善战,又跟商国对战多年,自然是派他前去。”
卿天良画完一个王八,喟叹一声:“阮将军啊。”
霍云朝挑眉,有些揶揄道:“怎么,崇拜他?”
卿天良点点头,满心向往:“嗯,崇拜。”
霍云朝瞬间垮了脸,嘴角本就没有多少的弧度,这一垮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悦,可眼前这糟心玩意儿只专心作他的画,霍云朝低头看他又开始画一只王八,十分不爽,画王八算怎么回事?于是一把抢了笔,又扯过画纸,在卿天良瞪圆的眼睛中,把东西塞到了书桌下的盒子里。
“看什么,不学无术,回去抄书。”
卿天良气哼哼地回自己住的地方了,抄书?想都别想!
待卿天良离开后,一直装成隐形人的左业才站出来,将况融调查到的事情一一禀报。
“主子,张小姐传信来,说城东的一家胭脂水粉铺的胭脂有问题,高落红经常出入那一家,让咱们最好去查一下,但那家铺子好像是段家名下的,叫段记胭脂铺。”
段家,段春山,段百山庄生意涉及多个领域,在正阳也开了不少门面,这时段记出问题,是有心人为了对付丞相,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看来,真的要去调查一番了。
“今晚我们去看看。”
“我也去。”门被推开,去而复返的卿天良站在门口,神色十分严肃。
“你偷听?”霍云朝皱眉。
“谁偷听!”卿天良辩解,“原本只是想回来提醒你别忘了给家丁发银子,是你们自己光明正大讨论的,这事跟段百山庄有关,我不可能不去。”
霍云朝扭过头,想眼不见为静,以此拒绝卿天良。
卿天良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霍云朝跟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双膝一软,直接挂人身上去了,双手环上霍云朝脖子,跟人眉对眉,眼对眼:“不让我去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你,你别想甩开我。”
又耍赖了是不是?又用这招了是不是?
霍云朝眼皮狠狠跳了两下,一把扯开他手臂,没扯开,怒道:“你成何体统,爬开。”
“不爬!”卿天良同样怒瞪,却下一秒突然服软,“哎呀你就带我去嘛,我保证乖乖跟着你不乱跑,我跑路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我不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放心吗?”
霍云朝眯了眯眼,嘴角一扯,扭头对左业道:“去拿根绳子来。”
卿天良怒而放手,站起身冷眼瞧着他,一言不发。
倒也不是真的要捆他,其实卿天良说的也对,他都已经听到这事与段百山庄有关,肯定会想方设法去查,与其被他跑掉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霍云朝动了动嘴皮,最终叹息般允了:“晚上来书房。”
“啧,早说嘛,走了。”卿天良拍了拍手,心情很好地走了。
这回是真走了,左业亲自把人送出去的,回来后见霍云朝坐在凳子上发愣,还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就怕擦掉某人留下的温度。
左业暗自翻了个白眼,摇摇头表示这样的主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拯救。
……
是夜,卿天良跟着霍云朝翻窗爬墙,在黑夜里猫着腰疾跑,一路鬼鬼祟祟摸到城东段记胭脂铺后门,左右探了探,见四周无人便互相使了个眼色,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院子中间摆了几十大缸水,颜色各异,是用来沉淀胭脂粉末的,等沉淀好,将水倒掉,再将沉淀物舀起来用布包裹挂起来风干,最后将里面的干粉末刮下来装进盒子里,胭脂就制成了。
左业接到指示后去调查左边,卿天良正要去前面,却被霍云朝拉着手往右边行去。
卿天良挣扎了下,霍云朝低声道:“保证乖乖跟着我不乱跑?”
卿天良认命了,也不犟了,老老实实跟在霍云朝身后,看着霍云朝拉着自己手腕的手,鼻尖儿哼出一声,抬眼心情颇好地看天。
一圈查看下来,胭脂制作工具、制作材料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回到庭院中,面对几十大缸水,霍云朝陷入思考。
左业回来同样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莫非是张小姐弄错了?或是被他们发觉提前防备了?”左业猜疑道。
霍云朝没回话,他只见卿天良皱着鼻子好像在嗅什么,便问:“有什么发现?”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霍云朝:喜欢的人今天主动抱了我,却不是因为喜欢我,我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卿天良:果然还是耍赖好使!奥利给……】
第16章 秋风清秋月明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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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天良吸了吸鼻子,道:“醉欢楼好多姐姐妹妹都用脂粉,这里的脂粉跟她们用过的味道都有点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还分不清,这味道也是一阵阵的,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霍云朝学着仔细嗅了嗅,什么怪味道也没嗅到,顿时表情有些不虞,他很想问卿天良是怎么熟悉这些脂粉味儿的,是在醉欢楼里待的久了自然而然闻的多,还是替人抹过,温香软玉在怀时沾过,亦或者亲别人时尝到过。
他一想到那张嘴果真尝过别人的胭脂味儿,便觉浑身难受,胜似火烧,牵着那人的手就放开了,垂在身侧冷得想打人。
语气也变得冰冷冷的,幽深着一双眼,道:“狗吗?什么味道都去嗅,这儿胭脂这么多还不滚去嗅个过瘾。”
卿天良莫名其妙,上下打量霍云朝,也没了好脾气:“哎我发现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比醉欢楼的樱桃还擅长变脸。”
“你拿本王跟那些娼妓比?再扯醉欢楼信不信我揍你。”霍云朝道。
卿天良舌头低着腮帮,点了点头:“行啊霍云朝,故意找我茬是不是?”
眼见这两人要打起来,左业终于发挥了第三人的作用,及时插入二人中间,硬着头皮道:“主子,正事,商国。”
然后转头对卿天良劝道:“主子近来没怎么睡过好觉,您多担待。”
霍云朝冷静了,发现自己真的好像有病,捏了捏拳头,说:“我不爱听你的风流韵事,以后少在我面前说。”
卿天良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看向左业,问:“我说什么风流韵事了我?”
左业急忙把他往水缸方向推去,边走边道:“公子快仔细看看,是不是这里面的哪缸水有问题。”
然后回头偷偷看了一眼,就发现自家主子眼神刀似的切在自己的双手上,左业顿时僵住,松开手,保持着抓人的动作直楞楞往后退了半步,以示自己已经两手空空,清清白白。
为了避免跟霍云朝这个疯子中门对狙,卿天良开始弯腰一缸一缸查看起来。
霍云朝就跟在卿天良身后不远,卿天良走一步他走一步。
盯着卿天良的背影,霍云朝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了?特别是这段时间以来脾气格外暴躁,上次冲动打了卿天良也是,为什么?
“左业,”霍云朝将左业唤到身边,低声对他耳语,“这趟回去后,替我找一个靠得住的大夫,从民间找,除了你别让第二个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