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现代耽美]——BY:云雨无凭

作者:云雨无凭  录入:04-06

  陈淮水说:“这是大院里自己种的,不许乱摘,我趁着看园子的吃中午饭,偷偷摘的,险些被发现。”
  的确有些奇妙,这种礼尚往来,既是质朴的,又是浪漫的,陈淮水歪着头,才捕捉到祝富华躲开的视线,他凑近了,低声告诉他:“尝一个,快尝一个,可甜了。”
  祝富华小心翼翼地摘了一个,塞进嘴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说道:“挺甜的,挺好吃。”
  “好吃就看看我,为什么躲着不看我?”
  夕阳被淹没在夜幕里,路上人少了,祝富华仍旧站着不动,他想了很久,回答:“没不看啊,没不看。”
  觉得心太热,甚至过热,两个人谁都是的,陈淮水暂且忘却了世间另外的好,他真想让自己在这儿死去,融化进转瞬即逝的晚霞里,然后,将祝富华拥住。
  “别站着了,带回去吃吧,洗一洗吃,”陈淮水清了清喉咙,然后,佯装自然地说道,“我要去上学了,有时候可能挺忙的,不能来找你。”
  “我知道,你说了。”
  “我没蒋杰那么厚脸皮,我不期望你想我,但要是有什么好吃的,我会给你送过来——”
  陈淮水还在谨慎地措辞,忽然,被祝富华打断了话,终于,祝富华抬起了黑亮的眼睛,不喜不怒,他慢吞吞问道:“是不是……你也要买鱼让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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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第18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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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丰年话不多,坐在灶房里添了一个上午的煤,他坐在角落里的小凳子上,边烤火边看小说。
  祝富华带着一阵凌冽的风进来,他冷得脸颊发白,穿一件夹袄,外面是条绒的夹克衫,戴着掉了胶的劳保手套,一边的是蓝色,另一边的是黄色。
  “舅。”刘丰年干脆撸起秀子,卖力地将炉火捅得更旺些,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绿色毛衫,人长得更高了,以至于刚站起来就吓了祝富华一跳。
  祝富华脱下手套烤火,刘丰年舔了舔发干的嘴角,他说:“你的鱼我带回来了,死了,我实在没办法。”
  说着话,刘丰年就从裤袋里掏东西,他掏出厚厚的一沓毛票,往祝富华手里塞,他说:“你再去买几只吧,这钱是我自己挣的。”
  亮红色的火苗跳起来,又匆忙地落下,两个人,一个瑟瑟发抖,一个热得冒汗,祝富华一边搓手一边打哆嗦,推拒着,说:“死了就死了,我不要你的钱,是我朋友买的鱼,又不是我自己买的。”
  刘丰年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把火钳立在了墙边,没一会儿,祝宝女就进来了,今天也没什么事,只是她现在在城里租了房子,离得近,所以常回来照顾妈妈。
  “富华,多穿衣服,一夜之间就变天了,真的入冬了。”
  祝富华说:“大姐,丰年比我穿得还少。”
  “你别学他,”祝宝女说道,“他身体好,从小就抗冻。”
  祝富华对大姐露出善意的笑,而一旁的刘丰年已经把小说揣进了裤兜里,他说:“妈,舅,你们说话,我出去转转。”
  祝富华对祝宝女说:“身体好了才能当兵,他以后就是军官了。”
  “能做个普通的小兵就不错了,我也没想那么多,现在是和平年代,也算是让他锻炼一下,家里没什么钱,也帮不了什么。”
  祝富华忽然想起什么,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许久才勉强问出口:“大姐,我姐夫……他还打你吗?”
  “你提那些干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祝宝女进了门就闲不下来,忙着馏馒头,切菜,再把锅里的稀饭搅匀,她一边笑一边应声,没真的释然,但似乎不想提起了。
  “五姐她说得没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们都会比现在过得好,”祝富华压低了声音,听起来内疚又沮丧,他的手心被炉火烘烤得滚烫,想了想,继续说,“我今天去五姐那儿了,她挺忙的,顾不上跟我说话,但我知道她看见我就不高兴。”
  祝宝女的笑凝固住了,可她仍旧宽慰祝富华,说道:“引男从小就是那种脾气,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都知道。”
  “嗯。”说不上认同或者不认同,但对祝富华来说,辩驳不是一件常有的事,他安静地点了点头,继续在火上搓着双手。
  看他不开心了,祝宝女把一片香肠塞进祝富华嘴里,说:“尝尝,香不香?”
  “香。”
  祝宝女问:“你今天为什么去找引男?”
  “路过,我和陈淮水去街上买东西,我说我姐就在建设路开时装店,我们进去坐了一会儿。”
  “陈淮水?”
  “嗯。”
  祝富华不是空着手回来的,这天之所以破天荒地去逛街,也是由于陈淮水的怂恿,陈淮水给祝富华买了一件大衣、一件毛衣、一条围巾。
  晚上吃完饭,祝富华把新衣服拿出来,一件件挂进柜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想给陈淮水打个电话,还没想好说什么,也没想好问什么。
  外面仍旧刮着大风,干燥的落叶从脚边掠过,或者被踩碎了,发出“咔嚓”的声音。
  思虑再三,祝富华还是把新围巾戴上了,他跑去巷口,站在寒风里守着电话跺脚,电话许久才接通,祝富华哆哆嗦嗦地说:“我把新围巾戴上了。”
  陈淮水说:“这么冷还跑出去啊?”
  “不冷,围巾……很暖和,别说现在,可能下雪了都不会冷的。”
  “就为了说这个吗?”
  “不是,还有别的,”祝富华忽然觉得,有什么梗塞在喉咙里,弄得人要喘不过气了,他说,“以后就别给我买东西了,我不能再要了。”
  “那不行,你要是不让我买东西,我会生气的。”
  “你别生气!”夸张的玩笑话,却弄得祝富华一阵紧张,他急忙说,“好吧,你买吧,你别生气,我怕你生气。”
  “为什么怕?”
  “怕你有点儿讨厌我了。”
  巷口铺子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祝富华真想买个烤白薯来暖着手,但已经晚上了,又不在繁华的街上,所以根本没人卖烤白薯。
  “淮水,”祝富华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喜悦,他说,“要是我明年攒够了钱,就给家里安电话,这样,就方便给你打电话了。”
  “你……总想给我打电话吗?”
  “不是,没有。”
  寒风像刀子一样乱刮,可祝富华的脸忽然热起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总想给陈淮水打电话,可至少,今天晚上他很想给他打电话的。
  冬季去酒吧,玻璃窗被雾气熏得模糊,祝富华穿着陈淮水买的新毛衣,白颜色、细花纹、高领子,衬得人轻柔也素净。
  一旁全都是陈淮水的朋友,他们穿得漂亮,长得漂亮,有着过人的谈吐,笑起来那么自信放肆。
  而陈淮水呢,从洗手间回来就急得团团转,到处找人,问朋友们:“富华呢?富华呢?”
  他又四处张望,叫:“富华,富华……”
  朋友们笑着说:“富华去外边儿了,你别着急,他又不是不认路。”
  陈淮水在酒吧楼下遇到祝富华了,他乖巧地站在卖糖炒栗子的摊子旁边,一动不动,陈淮水问:“你出来干什么?吃这个吗?”
  祝富华不好意思说,犹豫许久才轻轻点头,说:“但换衣服了,钱没带。”
  “老板,我要一斤,大点儿的。”
  “你别——”
  “我也想吃。”
  两个人再次进了酒吧,别人都是在喝酒、听歌、闲聊,而陈淮水和祝富华两个人挨在一起剥栗子,俩人肩膀撞着肩膀,呼吸混着呼吸,陈淮水还掰着祝富华的手指头,教他识数,从一数到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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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第19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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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又一年的冻伤累积,祝富华手背上的疤像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陈淮水的手拥有白皙的皮肤、舒展的骨节、圆滑的指甲,他慢慢地分开五指,祝富华下意识用手心贴上他的手心。
  两只手紧扣的一刹那,祝富华先是紧张和惊慌,而后,便感觉到从手上传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皱着眉,把下嘴唇咬出了白色的印子。
  说:“别这么捏,我手破了。”
  “这么轻都疼吗?”
  “对。”
  祝富华的面容,被淹没在酒吧的彩色灯光里,他不喜不怒,茫然地望向陈淮水,只见陈淮水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用食指蹭着鬓角,说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看不了,每年都这样,你别费心了,我四姐就是医生,要是真的能治好,我早就找她了。”
  外面又在刮风,欺压着树木的枝梢,浓黑色的天顶上没一点星光,或许,真的快要下雪了。
  祝富华在自行车上感受偶尔的颠簸,伤了的手轻轻放在陈淮水腰上。
  “你手拿起来,抱着我,我怕你掉下去。”
  这天气真不敢说话,一张嘴就有沙子吹进嘴巴里,在牙根上“嘎吱嘎吱”地响。
  祝富华说:“不会掉的。”
  他不知道该这么做才是对的,他也想抱着陈淮水的腰呀,但却不敢轻易这么做,说完了话,再试探好一会儿,陈淮水忽然说:“你下车。”
  祝富华下了车,陈淮水也下了车。
  他一边把车子放好,一边吐着白雾说话,有些着急,说:“把我的手套送你了,以后出门就戴着,我岳叔叔是军医大学的教授,我改天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手该怎么治。”
  “我刚才就说了不要,你为什么又说一遍?”
  祝富华把自己的手往背后藏,他才不想要陈淮水的手套。
  准确来说,是不愿意叫陈淮水挨冻。
  可是,祝富华的执拗在陈淮水面前从不奏效,后来,还是被握着腕子,戴上了两只漂亮的皮手套,陈淮水把着他的肩膀,再将他的脸颊搓一搓,说:“送你了,以后冷的时候一定戴着。”
  “多少钱?”
  “忘了。”
  这两个字如同两滴水,落在海里了,倒没很大的动静,只是,这种安静让人沉溺、茫然,以至于忘却冷冽的寒风,只感受着路灯下面陈淮水的眼神。
  很久了,祝富华的脑子里还在回播一个短暂的画面,陈淮水失神地盯着他的眼睛,轻声告诉:“忘了。”
  祝富华把脸转过去,低下头,说:“我随便问一下,应该挺贵的。”
  “不贵,”陈淮水顿了一下,继续说,“再说了,就算很贵,你也配得上,而且我都戴过了,不是新的。”
  这天晚上的后来,风还是没停,几分钟之后,就有雪花砸下来,那种棉絮一样轻软的雪,和着风,洋洋洒洒。
  祝富华抱着陈淮水的腰,忽然说:“淮水,手套里面还是热的。”
  “暖不暖和?”陈淮水骑车的间隙腾出一只手,将贴在他肚子上的手轻轻按了一下,问道。
  “嗯,暖和。”
  “暖和就好,”陈淮水吸了吸冰凉的鼻子,说,“以后不许跟我见外,再不许了。”
  祝富华默默地点头,正看见地上落下的影子,他轻轻晃着自己的脚,感受到了特别的愉快。人和人之间可以要好,也可以更要好的,可他和陈淮水之间却不是要好那么简单。
  祝富华问:“你手冷不冷?”
  “冷啊。”
  “那怎么办?”
  一件在陈淮水来说可以凑合的小事,却让祝富华陷入了为难的境地,等到了他家巷子口,下了车,祝富华急忙去看陈淮水的手。
  说:“我反正成这样了,要是把你冻坏了,就拿不了笔,也写不了字了。”
  “你试试我手,冰不冰?”陈淮水用冷冷的手心贴着祝富华的脸蛋,问道。
  “冰。”
  “冰吗?”陈淮水偷偷一弯嘴角,按捺不住忽然澎湃的心绪,他觉得自己真幼稚,又瞬间承认了这种幼稚,他说,“你帮我暖一暖就好了。”
  祝富华着急地摘了手套,两只手捧着陈淮水的一只手,一边捂一边化解淡淡的难过,他真不想这么漂亮的手被冻伤。
  “热了吗?”
  “嗯。”
  “我不要手套,”说着说着,忽然泪花泛滥,祝富华又不想人家看见自己失态,只能转过脸去,把表情藏起来,他说,“你再这样的话,买什么我都不要了。”
  陈淮水笑出了声,说:“怎么都开始威胁我了?”
  “我生气了,心里不舒服。”
  祝富华还是把眼泪憋住了,他为陈淮水捂了半天手,等平静下来,又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越界。
  “我手很热,心里更热。”陈淮水说。
  祝富华把手套递上去了,他觉得心里乱,怎么都静不下来,像是有一团火藏在身体里,烘烤着他的心脏和喉咙。
  他只得复制陈淮水的表述,捂着自己的心口,说:“我这儿也烫,都赖你,我刚才就不应该喝那杯酒,弄得不舒服了。”
  “是,都赖我。”
  “行了,你回去吧,待会儿雪太大就骑不了车了。”
  祝富华站在洋洋洒洒的雪里,他难受了半天,挤出浅浅的笑,又告诉陈淮水:“你头发上都是雪,回去洗一洗,别感冒了。”
  “你也——”
  “我没事儿,反正已经到家了,不会着凉的。”
  祝富华说完话,便是好一阵的安静,可是,陈淮水还是一动不动地扶着车子,他叹了一口气,说:“行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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