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时候宋柯凡不在,要不然他又要哭,就像那针是扎到他身上的。
我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否则就会牵扯到伤口。
“吃吗?”我给他展示了削得十分完美的苹果,其实就是想堵住他的嘴。
他接了苹果,又仔仔细细地将我打量了一遍,“你专门给我削的?”
傻子也知道我这是在糊弄他,他却明知故问。我错开那炙热的目光,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好,就是想多看看你。”他摘了口罩,咬了一口果肉,笑得满脸憨气,眼神腻歪的都能酿出花蜜出来。
宋柯凡,当时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的人是你,现在处处忍让的人也是你。
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我害怕那种若隐若现的动摇,便装得冷酷,悻悻地别过脸去,才说:“你要是早有这种演技也不会连个新人奖都拿不到。”
“我不要新人奖!就算是影帝我也不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他像是没听出来我是在讥讽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嘴里嚼着苹果,说起话来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我们在一起整整七年,但始终不会交流。比起谈话,争吵才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现在关系突然缓和了,我倒有点无所适从。
宋柯凡吃完了苹果,就又开始盯着我。
“你不要去上班了?”我问。
“上班?那个杂工?我就是想见你,为了混进剧组才去干那个的。那个姓安的狐狸精天天缠着你,我就去剧组打杂,防止他对你图谋不轨。”
狐狸精?这个比喻真让人发笑。
“他眼睛都是这样的。”宋柯凡按着眼尾往上提,他生了一双不太标准的杏仁眼,轮廓圆润,尾梢却略微有些细长。被他怎么一拉扯,倒真有点像安岌的狐狸眼,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见我不做声又说:“都这样了,能不是狐狸精吗?”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弄得脖子上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宋柯凡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埋怨道:“你还笑。他还染头发,能是正经人吗?”
“那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你以前在男团里,一个星期换六种发色,折腾的跟鸡毛掸子一样。”我想都没想就反唇相讥道。
他有些怔住了,默了一会才说:“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这样笑。”
可是,这样笑,会痛……
我和宋柯凡一起看电视,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无话可说。
“何柏,有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他郑重其事地开口,还不忘先深呼吸一下。
“什么?”我实在想不到这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他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我,贱兮兮地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丢给他一记眼刀,讪讪道:“做梦。”
“何柏,我们明天转院。那个狐狸精……安岌找到了和你适配的骨髓干细胞,不过我们要去海城做手术。”
不曾想安岌居然这么厉害,短短几天就找到了……其实适配的骨髓干细胞本来就不好找,我这个血型又加大了难度。找到了,就一定有希望活下去吗?陌生的细胞想要融合到我的身体里,哪有这么容易?到时候,光排异反应就能要了我的命。
说不定,这会更快地把我推到鬼门关。
我思忖片刻,才说:“宋柯凡,我想出去走走。”
说罢,我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很自然地搭在对方的小臂上。
杏花开了,淡粉色的花瓣依偎在一起,如同连绵不绝的云霞雾霭,迤逦千里。
宋柯凡在我身后推着轮椅,他的速度很慢,也许是想让我把春天的画面都记在脑海里。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他。对于宋柯凡,我也恨不起来了。
我们当初就不应该在一起,七八年的时间,我过得越来越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疯子。宋柯凡一手好牌也打得稀烂……
“离梁星辰远点。”我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他。
“怎么了?吃醋了?”他俯身凑过来,抚摸着我的耳垂,低笑着说。
我吃醋?宋柯凡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你放一百个心,阿辰喜欢女的。你没看微博吗?他最近和星影娱乐的二小姐在一起,还被狗仔拍到了。”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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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柯基(捯饬狗头):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绿的。
梁星辰:不用染,它已经是绿的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完结不知在何时,我都在想完结微博抽奖抽什么了。好利来的半熟芝士挺好吃的,可以考虑。
第53章 遗产
【够了吧,到此为止吧。】
海城医院的血液科在国内很有名气,许多病友都想转过去,只是一号难求。安岌这么容易就安排好了床位,连rh阴型血的造血干细胞都能找到了。
酒吧老板、作家……
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实的身份?还是都不是?
梁星辰应该知道我的病情,但他只是请安岌带了点补品。看新闻就知道,他最近绯闻缠身,躲在家里避风头。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刚刚咽下去的饭菜,下一秒就吐得一塌糊涂,连看到白开水都会觉得恶心反胃。
身体上的痛苦如附骨之蛆般无法摆脱。胃部的绞痛,皮肤上斑驳可怖的溃疡,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接近于骷髅般的嶙峋瘦骨……
它们都在折磨着我。
这些痛苦无法排解,只能发泄到旁边的人身上。
看到宋柯凡端来的鸡汤,我只觉得难受恶心,慌乱之下,一抬手打翻了碗,滚热的汤水泼在他胳膊上。
他忍着痛意,扶住左臂,嘴角抽搐着,连声说:“没事,没事。是我没拿稳……”
“我没问你有没有事,我也不在乎……”我咬紧牙关,过了一会才挤出几个字,“宋柯凡,你走吧。”
够了吧,到此为止吧。
他笑了笑,却是答非所问:“好,我再去给你弄点吃的。”
安岌会抽时间陪我聊天,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做梦。
《无弦》明年夏天就能上映,也许反响还不错。
市中心的剧院又出了新的歌剧。
安岌家阳台上的花已经开了不少。
等我好起来,我们一起养一只又懒又乖的波斯猫。
……
有些话好熟悉,早在几年前,我就对另一个人说过。
等他走了,我在手机上艰难地打下了一行字:“高焕,我要去海城医院了。对不起,多珍重。”
等到凌晨一点,还是没有回音……
在A市的最后一晚,我联系了律师,立了一份遗嘱。等我离开之后,一半的财产捐给福利院,还有一半留给高焕。
因为病情极不稳定,转院也要用急救车。宋柯凡坐在我旁边,他昨晚一整宿都没合眼,脸色难看的很。
我胃里本来就难受,再一颠簸,又吐了好几次,一直吐到没东西可吐。
“快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宋柯凡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慌。
宋柯凡手臂上的烫伤煞是刺眼,被汗水沾湿的衬衣皱巴巴地贴在他身上,头发也乱糟糟的,显得他潦倒又狼狈。
“宋……柯凡,要不要睡一会?”我迟疑着开口,“你太累了。”
“好,能不能让我靠一下?”他不自然地笑笑,蹲在身来,以一种别扭的姿势,靠在我的胸前。
宋柯凡的感情就像一束浓艳如火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簇拥在一起,不由分说地冲进你的视野里。
然后猝不及防地凋零枯萎。
我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睡颜,眉宇间透着一丝乖巧,干干净净的,让人想去抚摸。
他的脸好冷,比我的手指还要冷。
这些天,他好像变了。也许总有一天,他会变成那个十八岁的明媚少年,拾起丢失的一切。
“我好像……原谅你了。”我的语调很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轰———”
就在这一刻,车身突然发生剧烈的闯动,我从担架床上滚了下来,额头撞在金属管上,手上插的管子也掉了。
头好痛,胃里的酸水又涌了上来……
“宋柯凡,你……”我望向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一团虚影,伸手去够,也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说:
攥紧手里的股,后面会超超超超虐虐虐虐!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
第54章 疯子
【那你呢?你喜欢你哥吧。】
作者有话说:
恐怖且变态,心理承受能力差者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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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时候,我只觉得脸上焦灼如火,慢慢睁开眼睛才看到一道强烈的光束。
这是……一个阁楼?
我住过很多年的阁楼,白天很少有人能一直待在里面。正午的阳光很刺眼,透过天窗照进来,晒得人两眼发晕。
“醒了?”无比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地后退,手脚都被粗绳捆住,倾尽全力也只能向后挪动了一点。
“纪嘉明。”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嘴角抽搐了两下,左脸多了一道刀疤,一直蜿蜒到耳后。
“又见面了?嫂子。”冰凉的刀片贴在我脸上,慢慢往下滑动,落到了颈部的血管旁边。
屋里飘着异香,锅子里正煮着什么,咕噜咕噜地翻着气泡。
我注视着纪嘉明那张扭曲的脸,强忍着恐惧,问道:“宋柯凡在哪里?”
“他就在这里啊。”纪嘉明冷笑着望向那口热气腾腾的锅。
他……杀了宋柯凡,把尸体扔进了锅里。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的笑容越发阴鸷。
我又是恐惧又是恶心,像被人掏了心挖了肺一般痛苦。
宋柯凡……不可能死的!他会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我努力爬向那边,刀片割伤了脖子,也感觉不到疼。
纪嘉明一把将我拖了回来,粗暴地擦干我脸上的泪水,“嫂子,我是骗你的,别哭了。”
“宋柯凡没死?”我哽咽地开口。
“现在还没,不过也快了。我割了他一块肉,准备煲汤喝。原来我也不打算为难他,谁叫他像个疯狗护主子一样围着你。不做掉他,我们怎么见面?”他掐着我的下巴,凑近了一字一顿地说,“一、起、尝、尝、吧。”
纪嘉明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铁锅里浸泡着一团团人肉组织,滚烫的汤汁上飘着白雾。他掐住我的后颈,粗暴地将我往那里推。
水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孔,比这堆异物还要瘆人。
我注意到桌上的一把剪刀,很小,但应该很锋利。
恐惧到达了极点,却越来越平静了。
“纪嘉明,你真的很可怜。你以为这就能让我害怕?”我一说话,脖子上的伤口就往下淌血,染红了半个肩头。
他一时错愕,手下的动作也停滞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最好一刀了结了我。可就算我死了,你哥也回不来。”
“你哥永远都回不来。”
我也快疯了!这么多年,像附骨之蛆一样折磨着我。纪嘉阳!纪嘉明!都是他们,是他们毁了我,毁了高焕!如果我要被推下地狱,那他姓纪的也别想好过!
纪嘉明扼住我的后颈,让我扭转过来,与他对视,“我哥?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不过既然他喜欢你,我就要让你去陪他。”
“你那个老相好高焕,他居然躲起来了。”
“你记挂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也就这样。”
……
他在刺激我,而我早就百毒不侵。
我不合时宜地笑了:“那你呢?你喜欢你哥吧。”
“哥哥”是纪嘉明的死穴,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变态,身上仅剩的那点感情都给了他哥哥。
在他慌神的瞬间,我抓住桌上的剪刀,猛地刺进他的眼球。
殷红的血液从纪嘉明的眼睛里涌出,整个左眼都已血肉模糊,他也无动于衷,任由污血淌下来,糊了满脸。因为太过猛烈的疼痛,他的面孔渐渐扭曲,像是地府里的厉鬼。
嘴角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掐住我的脖子,力气大到快把我拎了起来。
“唔……”我没有抵抗,甚至希望他就这么杀了我。
当我闭上眼睛,他却松了手。我的身体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遽然坠落,轰的一声瘫倒在地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为了抓到你,我费了多大的劲,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何大编剧,这些年来你活得风光无限,身边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那我哥呢?”
“七年前,他就死在一个雪夜里,那天零下十几度,尸体都冻僵了。”纪嘉明一边狂笑一边说,“我要让你受同样的苦。”
同样的苦?
第55章 解释
【“我在。”】
殷红的血液从纪嘉明的眼睛里涌出,整个左眼都已血肉模糊,他也无动于衷,任由污血淌下来,糊了满脸。因为太过猛烈的疼痛,他的面孔渐渐扭曲,像是地府里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