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明月[现代耽美]——BY:燕赵

作者:燕赵  录入:05-04

  有人捉着何凌山的手臂,从车中迈了下来。她一头短发,穿着翠绿的连衣裙,紧紧裹着大衣,乍一闯入这冰天雪地的热闹世界,她立即紧紧贴在何凌山身侧,叠声道:“今天真冷,难怪二姐不愿出门,非要我来替代她。”
  何杏莉的一番抱怨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抬头望向身旁沉默的青年:“你到底是怎么啦?这些天一句话都不肯说,还总板着脸。”她微微仰起下巴,扯平嘴角,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何凌山的神情,旋即化作一个鬼脸:“好吓人,害得我都提心吊胆的,不敢跟你讲话。”
  她有心要逗对方笑,无奈何凌山无动于衷,只回答:“走吧、”
  何宗奎带着满脸不情愿的春桥从后面赶来,恰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春桥趁势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搭上何凌山的肩膀,侧头对妹妹道:“他不和你说话,就不要理会他了,你去陪爸爸。”
  杏莉果然不太乐意,冷哼道:“谁要理会他。”说完,转身就去找何宗奎。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春桥才默默打量一阵何凌山,故作严肃道:“你唬得住杏莉,但唬不住我,让我来猜一猜,你这副样子,究竟是为着什么。”
  何凌山不理会他,春桥径自猜了起来:“是为了钱——你现在又不缺钱。还是为了仇人,或是……女人?”
  听到最后两个字,何凌山嘴角一松,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平日不笑,一旦笑起来,面孔是十分生动的,春桥见状,抚掌道:“你笑了,是我猜的不对吗?”
  何凌山全部否定:“不对。”
  不待春桥再出声,何凌山已一脚踏进了花路饭店的大门,外厅里聚了不少人,待他们一进门,就有人叫道:“何五少爷,哎哟,何大少爷,您真是许久都没露过面了?近来可好吗?”
  现下的气氛不再适合他们谈闲话,春桥放开何凌山,转而向前来搭讪的人不住抱拳,客气地回应:“承蒙记挂,承蒙记挂,家里的事,有我父亲和弟弟出面就行啦,我来凑什么热闹?”
  旁人以为他在开玩笑,纷纷大笑起来,此刻何宗奎也携着杏莉到了,听到这句话,他脸色一沉,只因在人前才没有发作。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何宗奎已被人群围在中间,何凌山及时抽身,远远地跟在后面,不知为什么,今夜他的心格外的乱。
  他接连派出去几批人到燕南打探消息,至今都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信。想来也是,那个人的私事,哪里是可以轻易被探知的。何凌山等得越久,就越惶恐,心中像是被蚀出一个无底洞,吞没了他所有的情绪。实际上,除了打听,何凌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一筹莫展,就像一个落入陷阱的动物,不知等待自己的是生机,还是死期。
  有人一路引着何宗奎去往正厅,里面上下两层,已是宾客满座。胡立昆一身黑袍,头戴缎帽,端坐在主位上,模样与何宗奎口中的英伟形象相去甚远。胡立昆个子矮小,坐在一名须发半白,面孔冷峻的西服男子身侧,十分的不起眼。何宗奎刚走近,胡立昆立刻站起身,笑道:“老弟台,你今天来晚了,该罚!”
  何宗奎不为自己开脱,他笑容满面地道过贺,又转过身,让何凌山上前,说道:“凌山,你也来见过胡先生。”
  胡立昆神色一动,道:“哦?这位就是凌山吗?”他扬起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何凌山审视一阵,这才开口:“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位沉默的西服男子:“鹤江,你说是不是?”
  被问话的人没有起身,仅是抬起头,两道利剑一般的目光笔直地朝何凌山射来。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阮鹤江神情一动,微微地蹙起眉头,眼睛里浮出了一点疑惑。
  良久,他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笑道:“是啊,后生可畏,还是何老弟好运气,得到了这样称心的好助手。”
  何宗奎看见此人,显然也颇为意外, 忙朝对方一拱手:“阮六爷,您也从沪清赶来了,怎么不向我打个招呼,我也好摆宴款待您几日。”
  胡立昆左右顾盼了一番,忽而问道:“令仪在哪里?今日机会难得,正好让这群年轻人会个面,将来若有往来,讲话也方便。”
  阮鹤江道:“我可管不住他,不要理会他了,他们日后,还会缺少结交的机会吗?”
  他们正谈着话,何凌山心不在焉,走了一阵的神,突然听见底下嘈杂起来,像是在议论着什么。他漫不经心地侧过身子,目光循着水波一样的灯光,越过阑干,穿过重重人群,终于看见正厅里走进来的一行人。
  为首那一位男子肩披漆黑的大氅,挺拔又清瘦,神情淡淡的,脸上并无笑意,但一双凤目却又像挟了些料峭的春风,衬得他多了十分的无情,还有十二分的动人。
  他一言未发,但已有无数视线争先恐后地投向了这个方向。他们都不敢直视那人的面孔,唯独何凌山,他恍惚地僵立着,底下嗡嗡的声音像是渐渐被风声吹散,变得像幻梦一样朦胧而遥远。何凌山的眼睛牢牢地钉在那人身上,像是要把他连皮带骨,一点不剩地吞进自己的目光里。对方仍是三年前的模样,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变。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抑或是一生一世,何凌山也不会找出比对方更加好看的面孔了。
  那是他落进人间的明月,他只会在梦里出现的人。


第五十五章
  正厅里暖热干燥,空气里有酒与鲜花的清香。何凌山着了魔一样僵立在原地,看到有西崽迎上去,那个人随手解下大氅,将它抛到西崽怀里,露出里面一身笔挺的黑西服。另一名西崽忽然从旁边抱过一件雪白的皮大衣,何凌山目光稍转,陡然定住了,像是有一把雪粗鲁地从他的后领塞了进去,寒意瞬间刺入骨头里。
  温鸣玉臂弯里还挽着一个女人,她着一袭漆黑的旗袍,纽扣是水光盈盈的钻,下摆绽了几朵银牡丹,随着主人袅娜的步伐轻轻摇曳。这名女郎的确是极其美丽的,细细的眉,眼睛像是刚刚点上去,尚未干透的墨,含着一汪清冷润泽的水汽。
  她似乎并不在意眼前的热闹,只静静站在温鸣玉身侧,矜傲又冷艳,这是何凌山所见第一个与温鸣玉并肩,而没有隐没在他辉光之下的女人,他完全慌乱了,连胡立昆的问题都充耳不闻,何宗奎刚想提高音量叫他一句,却见他的义子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蓦地转身飞奔,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何宗奎来不及叫住他,只得匆匆向胡立昆赔了个不是,指示保镖去找失踪的五少爷。胡立昆等他忙完了,才道:“这是怎么了?是突然记起有什么要紧事要去做吗?”
  对方适时给出一个台阶,何宗奎连忙顺着踩下来,佯作恼怒地抱怨:“小孩子没有见过世面,冒冒失失的,让几位见笑了。”
  阮鹤江提了提嘴角,虽是在笑,眼睛里却怀着隐秘的探究意味。他向何宗奎的方向倾过身子,饶有兴趣地问:“何老弟,你这一位公子——”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又被身旁霍然立起的胡立昆打断了。胡立昆越席而出,大笑道:“世侄,我近几天早也盼,晚也盼,总算是把你等到了!”
  他热情地走上前,迎接前方走来的一行人。来人微微一笑,简短地与胡立昆握过手,道了贺,才看向胡立昆身后的一干人。何宗奎刚与此人打了照面,竟惊得一时失语。他没料到胡立昆的面子会这样大,隔着一片海,还能请动燕南的头号当家。旋即他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胡立昆交游广阔,今日来赴宴的大人物,多数来自五湖四海,这一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怪。不过这于他不可谓不是一个惊喜,等到胡立昆替来人介绍时,何宗奎连忙笑道:“许多年前,我和三爷曾有过一面之缘。可惜那日我去得仓促,有许多话都没能详谈。既然今日有机会再见面,不知三爷近日是否空闲。可愿与我叙一叙旧?”
  温鸣玉不回答他的话,却反问道:“一面之缘?什么时候?”
  他神情平和,眼带春风,将这个刁难一般的问题说得像是句有礼的问候。早年的旧事,何宗奎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他被问住了,一时接不上话,胡立昆见到这等尴尬场面,连忙挺身解围:“世侄,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一位何先生,可是十分重情重义的人。他见过你一面,就记挂到如今,可见是很欣赏你的。”
  温鸣玉听罢,只笑道:“那真是承蒙何老板抬举了。”
  对话至此,便没了下文,何宗奎心知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无趣,也就笑笑不再提起。眼下并不是一个合适交涉的场合,他不急在这一时,径自在下首落座。待到温鸣玉也入座后,阮鹤江终于举起酒杯,对温鸣玉笑道:“世侄当真是个大忙人,前些日子我邀你来沪清,都没请动你的大驾。今天还是借了胡老板的面子,我们才有机会坐在一起谈天,怎么,数年不见,你终于要成家了?”
  这里在场的任何一位走出去,都是声震一方的显贵要人。温鸣玉的父辈与他们都有过故交,因而温鸣玉的地位虽与诸位相当,按年纪算却小了一辈。那随温鸣玉一同到来的女郎面对这样多的大人物,倒是丝毫不露怯,她与胡立昆握了握手,又向在座众人一一问候过,继而泰然自若地坐在温鸣玉身旁。
  温鸣玉靠在椅背上,亦微笑回应:“我只不过邀请了一位女伴来赴宴,何以就要牵涉到婚嫁呢。”
  胡立昆短暂地审视了那美艳的女子一番,扭头对左右道:“这位不是冯小姐吗?我在我家老四购得的电影杂志上,常常见到冯小姐的面孔,今日有幸见到真人,果然比照片要出色许多。冯小姐与世侄凑在一起,可真是一双璧人啦。”
  他们的调笑声远远地传到何凌山耳中,仿佛是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一寸一寸地向下拉扯。何凌山并没有跑远,他藏在相距那一处不远的露台上,纱帘让温鸣玉变成了一道朦胧模糊的影子。何凌山本以为自己见到对方一面,就会像是久旱的人得到一杯水,能暂缓他喷薄待发的相思。但当真相见了,他才发现那杯水里掺满糖汁,他饮下了一杯,得到满腹的甜意,可喉咙却比先前更加干涸,单纯的观望已经无法再满足他。何凌山想要触碰对方,拥抱对方,做一些对方不允许的过分举动,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这些念头在何凌山脑中转来转去,然而他没有挪动半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害怕。他的胃痉挛着发起烫来,迫切地想要填进一些什么,何凌山已经数年没有尝到过这种滋味。
  他焦虑地在露台上转了几圈,抓起围栏上一把新落的雪,将它凑到唇边,又止住了动作。
  雪渐渐在他掌心化开,一滴一滴地沿着手腕往下淌,何凌山最终将它们一把丢开。他刚转过身,陡然发现露台边的纱帘被掀起了一角,一名拥着狐皮大衣的女子正站在那里,手中捏着烟盒,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在偷看你,只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两人对视半晌,冯曼华抢先漫不经心地道了歉。她走到露台边缘,拔下自己的手套,拈了一根细长的烟咬在唇间,又抬起双眼望了望何凌山,随即抛给他一盒火柴,道:“劳驾,帮我点火。”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仿佛差遣男人替她做事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尽管有些傲慢,但她生得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何凌山略一思索,打消了不理会她的计划,替她点燃了香烟。冯曼华抚平大衣腰侧的褶皱,侧身靠在阑干上,一面抽着烟,一面用目光在何凌山脸上流连。何凌山不太喜欢她直白的打量,但终究是忍受下来了,他问道:“你是胡先生的亲眷,还是他的朋友?”
  他使了一点心机,不问她是谁,单单要追究她的身份。如若对方否定,多半也只会牵扯出她与另一个人的关系来解释。冯曼华吐出一口烟,倏然对着何凌山笑了一笑,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何凌山冷淡地回应:“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冯曼华仰起头,玩味地打量他,片刻后才道:“可我觉得你似乎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她又抿了一口烟,歪着头笑道:“你这一张脸,见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像你这样漂亮的男人。”她顿了顿,像是记起什么,改口道:“错了,应该算作第二次。”
  凭借前几日看到的那则新闻,何凌山想都不用想,很快就猜到第一位是谁。这句话像是在他被烈火烧灼的心口上浇下了一勺油,何凌山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他迅速转过脸去,许久之后,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又好奇的语气,出声问道:“是吗?第一位是谁?是……和你关系很好的人?”
  冯曼华弹了弹烟灰,狡黠地回答他:“无可奉告,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谈论自己的私事。”
  说完“私事”二字,冯曼华看见何凌山顿时变了脸色。她是演员,尤其善于观察他人的表情,眼前的年轻人宛如乍然被夺走了所拥有的一切,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极度的灰心,无论是哪一种,出现在他的脸上,都是很惹人动心的。冯曼华将烟掐灭,抱起双臂,好奇地问:“你真的不是我的影迷吗?”
  何凌山紧绷着脸,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瞪她似的。不等冯曼华解读出那个眼神的含义,何凌山已转过身,急匆匆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的一条腿还没有迈出去,背影无端僵住了,下一刻,何凌山居然又退了回来,左顾右盼着,是一副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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