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明月[现代耽美]——BY:燕赵

作者:燕赵  录入:05-04

  可是露台除了几把椅子,一张圆桌,就再没有藏人的地方。何凌山无路可逃。只能像笨拙又僵硬的雪人一样站在门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走过来。
  温鸣玉一手抄在口袋里,一手挑起了纱帘,何凌山听见了那道久违的,沙哑又柔和的嗓音:“曼华,我有事——”
  在与何凌山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话音便突兀地截断了,四下一片静默。何凌山盯着对方的眼睛,紧张得连手都发起了抖。方才他还像一堆烧尽的灰,现在又仿佛有炽烈的火焰重新燃起来,他复苏了,狂乱的心跳声一下下,如同砸在他的耳膜上。他勉力压住凌乱的呼吸,刚想要说话,温鸣玉忽然又出声了。
  温鸣玉看向他,带着笑意的视线在他身上短促地停驻了几秒,很快就不以为意地转到冯曼华身上。何凌山听见他问:“这是谁?曼华,你认识的新朋友?”
  冯曼华扔了烟,走到温鸣玉身旁,答道:“我们互不相识,只是恰好撞在一起,所以聊了几句。”
  她看向那个陌生的青年,他正怔怔地站在远处,先前对方表现得太沉静,以致曼华忽略了他的年纪。现在看来,这青年年纪应该不大,他的神情里透着一点天真的无措,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慌张又害怕,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温鸣玉却没有再看他,仅是对曼华道:“走吧,不要让别人等得太久。”
  他半刻都没有停留,说完就往外面走去。曼华跟在他的身后,看见落下的纱帘飘扬起来,后面仍旧停留了一个孤单的影子,被笼在月色般的灯光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块凝固不化的冰。


第五十六章
  何宗奎并不在意上一次遭受的冷遇,从胡立昆的寿宴上回来后,他便着人密切打听着温鸣玉的消息,得知人还没有离开邑陵,他又陆陆续续送去了几拨拜帖和礼物,想要与对方会一次面。
  论起年纪来,何宗奎长了温鸣玉二十余载,打交道时理应占一个长辈的便宜。可惜这一套在他们这行里中并不起效用,靖帮自创立以来,在邑陵打出声名,也不过数十个年头。而温家原本就是燕南的名门大户,就算历经数朝,枝叶凋零,近年的两代当家仍是燕南权倾一方的幕后主人。如若真的要计较辈分,何宗奎反而算是一个后生了。
  不过何宗奎也是邑陵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如此放低身份,再三示好,温家总算派人给出了回应,说是少主人近来应酬繁多,会面的事,过几日再商议。何宗奎的几位心腹闻言,颇有几分不满,以为温家盛气凌人,不把何宗奎放在眼里。何宗奎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是他有求于人,受这一点气,也无伤大雅。
  星期六的下午一到,何凌山就被杏莉纠缠着,要他兑现上次的约定。她实在烦人,又是被何宗奎捧在手心里的四小姐,何凌山惯来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等到杏莉拖出何宗奎来做说客时,他终于松口了。
  一场大雪后,晴天终于光临了邑陵。杏莉似乎是很喜欢下雪的,发现街边的积雪逐渐融化,还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样子有些遗憾。何凌山见她久久地没有动作,便道:“你不是想要看电影吗?”
  杏莉随手抓起一小团雪,掷在他身上,不满道:“现在才几点?凌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和女朋友交往过,连陪我做什么都不知道!”
  何凌山掸去衣襟上的雪屑,径自走在前面,回答:“没有。”
  杏莉见他一人慢悠悠地走远了,连忙追在后面,挽住何凌山的手臂。她像是觉得何凌山的答案十分好玩,先是自顾自地笑了一阵,才道:“嗳,你记不记得你去学校接我的那一回,我的几个同学看见你,都想托我把自己的相片送到你手里,作为结交你的手段呢。”
  何凌山低头看了看她,却说:“杏莉,把手松开,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杏莉反而把他抓得更紧,不服气地辩驳:“你要跟我讲男女有别那一套吗?我可不计较这个,男人和女人除了前面那个字不一样,其他的又有什么分别。难道我挽一挽你的手,我们之间就要发展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她素来伶牙俐齿,像个活泼又顽劣的小妹妹。何凌山习惯性地让着她,没有再多说话——再怎样说,他总是处在下风的那一个。两人并肩从东桥街走到百升路,杏莉停在一家百货公司门口,闹着要进去。
  里面大大小小的店铺,雇员大多是认得这两人的,一见面就连忙迎上来招待。杏莉松开何凌山的手,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之间,香水粉扑,梳子口红,尽是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何凌山被一阵阵的馨香环绕,难得生出了几分不自在,他远远地避开了,一个人站在扶梯旁,等待杏莉挑选完。
  这百货公司的一楼人潮熙攘,再往上看,又莫名变得冷清许多。何凌山正默默数着台阶,杏莉终于冲了过来,手里大包小包,悉数不客气地塞给他。还有接待提着东西,跟在她身后,对何凌山道:“五爷,是记在您的账上吗?”
  何凌山点了点头,又问杏莉:“可以走了?”
  杏莉却意犹未尽似的,放软音调央求:“再陪我逛一会儿,我上次看中了一条项链,很适合二姐呢,我一定要买下来送给她!”
  何凌山只得随着她往二楼走去,刚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却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急匆匆地赶来这里,对他们道:“万分抱歉,今日……啊呀,原来是五爷和何四小姐,真是对不起,两位贵客,二楼现下已经被包了场,只能改日再招待二位了,请五爷见谅。”
  那经理被何凌山盯着,连腰都不敢挺直了。他连忙补充:“都怪我没有及时挂出告示,打搅了五爷和四小姐的兴致,来日我一定登门致歉,希望五爷海涵。”
  杏莉还是第一次被人拦在外面,她到底年纪还小,面皮又薄,闻言便道:“谁包的场,我出双倍的价钱,你把它包给我。”
  “这……”经理满脸为难,把目光转向何凌山:“五爷,您看这……”
  经理的话还没有说完,何凌山忽然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不用你为难了,今天来的这一位客人,我恰好见过。”
  他应声扭头,便看见冯曼华站在一间首饰店铺外,静静地望着他。一名店员举着托盘,上面用丝绒盒子摆了两排戒指,正在供她挑选。冯曼华将手里的钻戒放下,朝他们走来,目光随意地杏莉身上掠过,又道:“抱歉,要是不包下这里,我实在没有办法好好地逛一逛。你们二位请自便吧,我定下的约束,还不至于拿来为难你们。”
  杏莉起初还有一点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惊呼一声,叫道:“你是冯曼华?”
  冯曼华贴着唇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杏莉不要声张。旋即她对何凌山点了一下头,步履轻盈地离去了。
  杏莉惊叹地盯着她打量许久,又怀疑地看向何凌山,她质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冯曼华?”
  何凌山如实相告:“不认识。”
  杏莉不肯信,从前何凌山根本不和任何异性接触,唯独和她说的话要多一些。她难免起了一些女子之间才会产生的好胜心,拉着何凌山道:“不认识她为什么准许你进来?凌山,你分明就背着我和爸爸偷了交了女朋友,还骗我说没有!”
  何凌山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诘问,想的却是冯曼华虽是位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可她的面子尚不足以让经理得罪其他贵宾,独独让她包下这一整座大楼。这念头刚在他脑中转了几转,何凌山的心跳立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不住地在周遭梭巡,想要找到他猜想的那个人。
  可惜这一次他的预感并没有成真,何凌山找遍了这一层,也没有任何发现。杏莉有些不乐意继续待在这里,再停留下去,她倒像是受人恩惠的那个了。她不住拉扯何凌山的衣袖,小声催促他:“快走吧,我想去看电影了。”
  见何凌山没有动,她一跺脚:“你再不走,我就——”
  余下的两个字还没有说完,两人拐过走廊,杏莉只顾着与何凌山说话,却不慎一头撞进了迎面走来的人怀里。她哎呀一声,慌忙向后退去,继而怒气冲冲地抬起头,想要率先发难。但这一抬头,她反倒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飞快躲回何凌山的背后,杏莉竟难得的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我没有看见……”
  何凌山完全没有注意她的小动作,此时此刻,他反而更像是经历了意外事故的那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他注视的对象并没有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温鸣玉随手理了理衣襟,再说话时,却是对着杏莉的:“走路要当心一点。”
  他的语调温和,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听在耳中反而像是一位长辈的告诫。杏莉没有回应,兴许是因为害羞。何凌山完全顾不上她了,他努力地斟酌字句,想要和温鸣玉说一句话,可又能说什么呢,他们现下的角色,已是两个陌生人了。
  上次温鸣玉的态度惊醒了他,何凌山知道,等到他们再会的时候,他不能把温鸣玉当做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对方需要扮演的是一位与他素昧平生的访客。两人第一次会面,何凌山完全忘记了这一点,温鸣玉却没有忘记。何凌山一面因对方的清醒而庆幸,一面又忍不住生出一点沮丧,三年过去,他仍是不冷静的那一个。
  良久的静默后 ,温鸣玉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大概是准备将堵在前面的何凌山推开。不等他们出声,温鸣玉突然抬起手,制止了他们。温鸣玉的视线终于落在何凌山脸上,这些年里,何凌山长高了一些,但还是不及对方。被温鸣玉这样看着,他觉得自己仍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年一般,又犯了错,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温鸣玉道:“这位……”他拖长声调,像是在替何凌山挑选一个合适的称呼。最终,温鸣玉轻柔地敲定了:“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烦请让一让路。”
  即便是以往他在珑园的那段时日,温鸣玉都没有这样客气的和何凌山讲过话。他下意识地听从对方的要求,后退几步让出道路。可等到温鸣玉带着身后的人从他身侧走过了,何凌山才陡然警醒,他不该那么快让温鸣玉离开的。
  他一心急,脱口唤道:“温先生!”
  前方那人的步伐一顿,回过头来,目光投在何凌山身上。那正是打量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漠然又带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探询,何凌山被看得十分不安,他根本分不清温鸣玉此刻神情的真伪了。
  何凌山鼓起勇气,小声道:“我们见过一面。”
  他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这句蹩脚的搭讪,不料温鸣玉听见后,竟转过身,问道:“是吗?什么时候?”
  仅是这番简单的对话,何凌山的手心已紧张得渗出汗来。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任何异常:“六天前,在花路饭店。”
  温鸣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不出是敷衍还是真的记起了这码事。失去对方的回应,何凌山又词穷了,他正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一个新话题,蓦地又听温鸣玉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何五少爷。”说这四个字时,温鸣玉的眼睛里又有了笑意。那笑容现在温鸣玉的脸上,宛如浮在水流上的花,刚漂过眼前,转瞬就被冲远了。何凌山曾是很熟悉对方这种神情的,现在再一次看见,他又旧梦重现似的局促起来,讷讷地垂下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温鸣玉朝他贴近一些,伸出一只手,声音也放低了,轻得有些暧昧:“很多人向我提起过你,幸会。”
  何凌山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似苦似香的气息,这气味里仿佛掺着迷药一般,令他头晕目眩,连基本的应对都忘了。温鸣玉是故意的,何凌山难得意识到这一点,对方明知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还要故意使出这种扰乱人心的手段,让他犯傻,好看他的笑话。
  不过既然那个人想看,何凌山便会心甘情愿地扮给对方看,在眼下这个时刻,就算是被温鸣玉戏弄,他也是欢悦的。
  他抬起眼睛看着温鸣玉,像是心甘情愿被驯服的动物,迟疑着抓住温鸣玉的掌心。两人短暂地一握,温鸣玉又笑了笑,要抽回手去,何凌山忽然加重力道,牢牢攥住了他。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温鸣玉什么都没说,仅是对何凌山轻轻挑了一下眉,带着两人了然于心的暗示。何凌山被对方这么望着,最终是陷入了莫名的心慌意乱里,脸颊发烫,默默松开了温鸣玉的手。
  寒暄的话也说完了,再谈下去未免会显得怪异。何凌山来来回回地挣扎了半晌,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告辞:“温先生,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会。”
  温鸣玉点了点头,道:“请便。”
  何凌山没有动,他盯着温鸣玉,执拗地重复:“再会。”
  这一次温鸣玉没有说话,他勾起嘴角,对着何凌山轻轻一笑,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五十七章
  温鸣玉在邑陵停留时,住的是温老先生在此安置的一处公馆。这里坐落在凤林路中心,繁华又热闹,白天是白天,夜晚依旧光鲜得像白天。因着温鸣玉在此地算是一位稀客的缘故,数日以来,公馆送走了无数拨来来去去的客人,光是许叔和打回去的门生帖,就有厚厚一大叠。
  这些帖子温鸣玉向来不会过目,自从到了邑陵后,他的兴致像是变得低落了,对待什么都显得敷衍。旁人或许发觉不到这一点,却瞒不过许叔和。他虽不像堂兄,少年时就在温鸣玉身边伺候,揣测起主人的心思自有一番诀窍。但他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这几日里,他的主人每逢外出应酬,都是早早地回来,除去办公务的时间,就是待在公馆里写字看书,侍弄花草。除非是穷极无聊的时刻,温鸣玉是不会有这种闲情逸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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