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在轮回塔中七日,消耗灵力过甚,此次,会痛苦万分。”
青毓见过慕容筵受刑,他知晓那时的慕容筵会有多痛苦,所以他在刑罚将至之前清空了大殿,遣去殿外所有的守卫,便是为了让慕容筵不受他人干扰,也替慕容筵保守这个秘密。
只是慕容筵因宁既微入轮回塔,轮回塔一旦开启,外力无法迫停,即便是青毓也没有办法,只得在轮回塔外等候。
不过……本身这刑罚便已是够痛苦了,慕容筵开启轮回塔还消耗了颇多灵力,只怕今日会很不好过。
宁既微在轮回塔中只觉过了瞬息,他哪知道那么短的时间,闭眼睁眼的功夫,轮回塔中便已过去了七日。
若是他早些知晓这什么刑罚,他便不会让慕容筵和他一道入轮回塔。他是想离开慕容筵不错,但他并不想让慕容筵那么痛苦啊!
而且慕容筵也真是的,身有刑罚还非要与他同去,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实在是……
宁既微只觉心下狠狠揪了起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便连面色也有些苍白。
“慕容筵……”宁既微说话的声音皆在颤抖,“他不会有事的吧?”
青毓摇了摇头,“不会。但地府中人,对君上曾属上仙界一事,十分介意,为免纷争,还请宁公子,对此事守口如瓶。”
得到了慕容筵无碍的回复,宁既微的心安定了许多,什么保密的这当然没问题。
但是上仙界的人?那又是个什么东西?
【上仙界,属仙界。】
系统翻了一堆三界历史,一一摊在宁既微眼前。
【天地分人、妖、仙三界,而各界又有各界的分层,譬如人界有人间和地府,而仙界,则分上仙界与下仙界。】
【顾名思义,上便是“上乘”之意,因了上仙界有尊神的存在,且上仙界之主是由天道法则授命,所以上仙界整体实力高于下仙界,上仙界之主称帝君,下仙界之主则不能称帝,低一等,称王……】
宁既微将那冗长的历史快速浏览了一遍,缓缓冒出一个疑问:“可上仙界的人,又怎会在地府?”
“因罪被罚。”
“那他为何被贬?他……”宁既微的话被青毓打断。
青毓神情愈发淡漠,“宁公子担忧君上,这些事,该去问君上自己。”
“担忧?”宁既微抬高了声音,“我哪有担忧他!”
问问也不行吗?问就是关心了?谁担忧那个冷酷无情的冥王了?你才担忧他!你全家都担忧他!
宁既微说得理直气壮,说完还离青毓远了些,一副自证清白的模样。
但只远离了那么一会,宁既微心下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半步一挪,巴巴地又走近了青毓,“那个……他入轮回塔前,跟我说过什么重现前尘,入轮回之类的,这些事,会不会加重他的刑罚?”
毕竟慕容筵还说过要与宁既微同入轮回,虽说最终轮回是没入,但前尘好歹重现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再说了,他也不是关心慕容筵,他自己也入轮回失败了,这一问也是关心他自己嘛!
而且大殿门口太冷清了,现下就他和青毓两个人,这么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的,也太无聊了些,总归要有个人挑起话题的。
先说好,他绝对不是因为关心慕容筵才问的!绝对不是!
“入轮回?”青毓素来淡漠的神情难得有了一丝讶异,他皱了皱眉,“君上,不能入轮回。”
掌权凡人生死者,入轮回会干预人间命数,所以地府约束了冥王,不得让冥王入轮回,否则会降下天谴。
“不会吧?”慕容筵不都陪自己入了两次轮回了吗?若是不入轮回,那自己身为前朝皇子和宁宗师之时,就不可能出现慕容筵的身影,且慕容筵回归冥王之后什么都记得,那必然是和宁既微一道经历了轮回之苦才可以的。
“除非……以神魄而入。”青毓面色有些凝重,“但此法消耗过多神魄之力,颇为伤身。”
神魄之力……好熟悉的词,对了!慕容筵说过,他赠自己的金灵也是神魄之力所化,但是这玩意……
【正如凡人有七魂六魄,仙人亦有神魄。凡人有生老病死,轮回尽头,仙人虽长生不老,但却并非不会受伤,伤情有大小,一旦伤及神魄便是重伤,难以挽回。】
按系统所说,神魄应当极为重要才对,可慕容筵不仅入了轮回,还入了两次,这两次轮回会消耗多少神魄之力?
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慕容筵取神魄之力便跟玩一样,甚至还取了两次神魄之力化作金灵!
思及此,宁既微喉间皆有些发紧,他指尖下意识地攥着,张了张口,嗓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畏惧,“如果……消耗太多的神魄之力,他会怎样?”
“神魄之力消耗殆尽。”青毓目光直视宁既微,眼底甚为冷漠,“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宁既微:我绝对不是关心他,天地良心!
以后的宁既微:他真的长得很好看,嘴唇也很好亲,别的地方也……(以下省略一万字不可描述)
第59章 情难自抑
会……死?
宁既微怔了怔, 眼底不知为何有着一丝惊恐,他不可抑制地后退了一步,再想开口, 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慕容筵不可能不知道取神魄之力的危害,可他还是做了,便连入轮回也是……
就这么爱吗?哪怕是死?
宁既微心下忽然涌上一种极为强烈的痛楚, 那痛楚揪得他面色发白, 难以自持。
为什么?为什么听到慕容筵会死, 自己会这么难过呢?
“宁公子, 怎么了?”青毓不着痕迹地在宁既微周遭设下结界,但他与宁既微灵力属性不同,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青毓那问话无端让宁既微想起了前世的某些时刻, 那时在洇荷楼中, 萧裕河也曾问过他这句话。
而那时的自己……
“喜欢便是……见之悦兮,不见思兮, 思之若狂,心念往兮。”
萧裕河的话又在宁既微耳边回荡, 宁既微心下的痛楚愈发扩大, 他苍白着一张脸,却在下一瞬冒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
难道……自己是因为喜欢慕容筵,才会这么难过?这么担心的吗?
不对!这不可能!
慕容筵这种人, 现下身为冥王如此□□, 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肯定是前世的影响!
毕竟入了轮回塔七日,前世的记忆一时半刻抽离不出来也是正常。
宁既微紧紧按着心口,他如此催眠自己, 心下的痛楚总算好受了几分, 只是那痛楚不消, 持续了整整一日都是如此。
宁既微实是忍不了,便在这时,大殿的门开了。
殿门打开之时宁既微恰巧离得很近,那一瞬间殿内聚集的灵力涌来,打散了青毓施下的结界。
宁既微也未及细想,几乎是在殿门开的同时,他踏进了大殿。
那速度之快便连青毓皆未赶得及,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宁既微走进大殿。
“慕容筵?”宁既微自主位往后,在床榻上瞧见了面色煞白的慕容筵。
他下意识地靠了过去,“你还好吗?”
慕容筵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疲惫。
“师尊……”慕容筵声音很轻,他往前抵着宁既微的额头,那架势只差下一瞬便碰到了宁既微的唇,宁既微还以为慕容筵想吻他,一时间有些僵硬,却也没有拒绝。
但慕容筵只是缓缓地抬手,托着宁既微的后颈,道:“现下轮回塔你进了,无法重入轮回。师尊离不开地府,只能和我待在一起,如此……师尊还想走吗?”
近在咫尺的眼神,带着点重伤过后的虚弱感,瞧着很是可怜。
宁既微心下又揪了起来。
“我……”宁既微实是受不了慕容筵这种眼神,太刺目了,以至于他想躲开,却不想慕容筵这种境况下,仍是不肯放开宁既微。
后颈像是被人施法禁锢了般,宁既微有些不适。
其实重入轮回只是第二选择,要离开地府,首选是取决于冥王。
只要冥王愿意放他离开,那他根本就不用费心重入轮回。
只是宁既微不明白,“这世上,又或者说地府之中,有那么多人可供你选择,为何你偏要束缚我?我不明白,你不能放我走吗?分明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能离开地府,没有人会阻拦我,除了你。”
“不是我不愿……”慕容筵姣好的眉眼敛了下去,纤长的睫毛垂着,好似有些难过,“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有什么需要你保护的?”宁既微嗓音都在发颤。
他有这样的疑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入地府开始,慕容筵就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说什么为了他好,不想困着他,可慕容筵所为,桩桩件件他都不喜欢!
他受够了被慕容筵强制,每一次都是这样,这种不公平的对待让他觉着自己好似一件商品,是一件慕容筵想留就留,不想留就甩开的商品!
而宁既微这种不似咆哮还带着几分委屈的语气……
慕容筵不由得松开了手。
有些事他本不愿让宁既微知晓,毕竟前世苦楚,不记得也是件好事,可是现下看来,这种境况下,他不得不说了。
“师尊不觉得……”慕容筵虚弱地咳了几声,唇间溢出一点鲜红,“不觉得你所有的过去,前朝皇子也好,受人敬仰的宗师喃也罢,最后都不得善终吗?”
前朝皇子死于牢狱之中,死时无人知晓,鲜血溢满了整间牢狱。
宁宗师则死于灭神劫,甚至在死后,其罪行还被公诸于整个修仙界,此后声名狼藉,清誉尽失。
“是……”便如慕容筵所言,这两世的结局都太过凄惨,可是为何?宁既微不解,“但为何会这样?你不是冥王吗?难道这些结局是你定的?”
“身为冥王……我也有许多不能违抗之事,不能更改的命数。”慕容筵叹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决定你命数的不是我,是天意。”
“哪怕我此前不阻拦你,哪怕你可以通过轮回塔进入轮回,但轮回的结局是一样的,永生永世,不得善终。”
慕容筵抬眼,带着些懊悔与不甘,“我宁愿耗费神魄之力进入轮回,就是想改变你的结局,可纵然是我,纵然身为冥王,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世又一世地死在我面前!”
“我想尽了所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最后只能将你绑在我身边!只要你不入轮回,只要还有系统的牵绊,这些悲剧就不会再重演!”
慕容筵说着痛苦地摇了摇头,“师尊,我启用系统,本意并不是想羞辱你,我真的只是想保护你!”
慕容筵此刻的眼神太复杂了,甚至隐隐有一丝难以压抑的疯狂,使得宁既微下意识便错开了视线。
如果慕容筵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命数掌握在上界手中,可什么样的人能让上界掌握命数?
人界与仙界原则上来说互不干扰,似慕容筵被贬至地府,地府中人都对慕容筵曾属于上仙界一事颇为介意……
对了!慕容筵是因罪被罚的,那自己的命数会不会也是因为……
宁既微骤然抬首,“我……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曾经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所以才会被上仙界追着不放,例如因罪被贬入下界,罚入轮回不得善终之类的?
“没有。”慕容筵回答得果断,眼神却难得有些躲闪,他低下头,似是平复了片刻心绪后才又瞧着宁既微。
“总之,师尊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这回眼神倒是不躲闪了,不偏不倚,带着十二分的认真瞧了过来,甚至还撑着手禁锢在宁既微身侧,直让宁既微动弹不得。
便连视线也无法再错开了。
这般近的距离……
这般认真的模样……
连慕容筵眼底的自己都瞧得分明,在那双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眸子里,满眼盛着的都是自己。
从前宁既微没有仔细瞧,回回床笫之间都觉着羞辱,但现下意识清醒着,仔细瞧着慕容筵,便觉着后者有一种令他难以移开视线的魅力。
这模样精挑细选,哪怕是上仙界,千万年也幻化不了这样一张绝色的脸。
眉目含情,鼻梁秀挺,便连薄唇也……
宁既微咽了咽口水。
心跳得有些快。
“师尊,在想什么?”
慕容筵疑惑的问话传来,但宁既微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只能瞧见慕容筵一张一合的唇。
那唇形实是完美,好看极了。
这样的唇,亲上去是什么味道?
奇怪,宁既微怎么想不起来了?从前分明亲过很多次的,是什么味道?好似是甜的,还有……
等等!
宁既微如梦初醒。
卧槽!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亲慕容筵?这怕不是被天雷劈傻了!自己脑子有病吧?
“师尊……”正巧此时慕容筵靠了过来,带着看穿一切的笑意,“师尊喜欢我吗?”
“喜欢”那词实是恼人,刺得宁既微神情一顿,想也不想就骂了一句,“你恐怕脑子有病!”
“……”慕容筵先是一愣,而后轻轻笑了一声,“要知道喜不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是什么……”宁既微话未说完,便见眼前人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