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筵的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的吻很是认真,不似从前那般强硬,反倒是温和的,轻柔的。
也不曾过早地攻陷齿关,而是在唇角流连,细细地吻过每一寸,方才转换阵地。
这样温柔的一吻让宁既微尝到了慕容筵的味道,如他先前幻想的那般甘甜而又不失炙热。
他像是中了蛊般,主动地仰着头,任由慕容筵吻得更深……
唇齿间被人爱怜地扫过,温和的态势直让宁既微心头皆泛着涟漪。
他抬手勾上了慕容筵的脖颈,那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热度好似一条毒蛇,在二人体内攀升。
情难自抑。
慕容筵却在此时,骤然结束了这一吻。
他低低喘着气,眸子里有些晦暗,他道:“师尊,你抗拒我吗?”
第60章 共用灵力
抗拒吗?
好似也不抗拒。
而且适才慕容筵吻他的时候, 那种不复寻常的感觉让宁既微都有些……
宁既微攥紧了指尖,骤然间发现了自己的某些异样,他一时有些说不出口, 羞恼地站起了身。
卧槽!有没有搞错,只是一个吻而已,自己怎么能……怎么能有邪念呢!
宁既微慌乱地避开慕容筵探寻的眼神, 转过了身。
转身的间隙衣袖抚过玉案, 宁既微的指尖不慎触及了玉案上摆放的那一壶酒。
临谢……
酒壶微凉, 宁既微的指尖却有些移不开。透过那丝微凉, 他眼前忽然瞧见了一片云雾茫茫。
那许是在仙界,云雾缭绕之中有人随意地倚在榻上。
那人身前的玉石摆放着一个青玉般的酒杯,就那般空荡荡地放着, 不见酒壶, 亦不见酒。
“这位仙君。”不远处有人腾云而下,一袭素衣下摆曳地, 长发简单地披散着,眉目恍如画中仙。
饶是换了一袭素色, 他身上的尊崇气息依旧难以掩盖, 便连眉目都泛着细碎的灵光,那不是普通小仙。
他躬身一笑,天地为之黯淡, “我见仙君闲适, 可否讨杯酒喝?”
“讨酒?”榻上倚着的那人眉宇间绕着灵气,却是淡淡的,瞧着神情有些冷清, “尊神无端前来, 竟只为了讨酒吗?”
“可惜啊……”那人眼眸极冷, 分明只是个仙君,却连尊神的面子都不给,只道:“我这酒唤作临谢,取自临泉,谢绝来客之意。送客之酒,尊神要讨吗?”
隔着云雾都能听出那人的抗拒,宁既微皱了皱眉。
“师尊?”慕容筵等不到宁既微的回答,不由得起身挡在了宁既微面前,眸中几分不解,“你怎么了?”
“我……”宁既微只觉适才那场景看得他头疼,眼底闪过一丝不适。
慕容筵垂眼,恰巧见宁既微的指尖触及了那酒壶,他低下视线,霎时间大殿内的灵力涌动,不着痕迹地分开了宁既微与那酒壶的触碰。
云雾随之消散,宁既微似是晃了晃神。
“师尊。”慕容筵扶着宁既微的肩,神情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适才的问题,师尊还没有回答我,师尊……抗拒我吗?”
“我……”宁既微又想到了自己这时的异样,他猛然推开慕容筵,“这!这有什么好回答的?”
什么抗拒不抗拒,喜欢不喜欢的,没有!
统统没有!
宁既微那逃避的架势使得慕容筵眼眸微微一眯,他了然地敛下视线,正待继续问,但慕容筵还未开口,大殿内的灵力忽然颤了颤,嗡鸣之声频发。
这种灵力不受控的境况,地府中人是无法引动的,除非是上界……
果不其然,那灵力嗡鸣之声过后,慕容筵的面前浮现出了一面水镜。
“君上……”苌舟的声音透过水镜传来,他身处海面,巨大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拍得他站立不稳,还呛了好几口海水。
“咳咳……”苌舟勉强撑在水镜前,一双桃花眼挂着水珠,很是狼狈,“您到底何时前来琨海?属下……咳咳……属下打不过她!”
再往后的话语被海浪淹没,不远处红衣一晃,衣角抚过水镜,下一瞬,水镜中的苌舟彻底没了身影,水镜轰然消散。
“发生了何事?”宁既微认得那水镜中的人,宁既微初次进入轮回塔前便见过这人,依稀记得是位小仙。
只是好歹是个上界小仙,为何对慕容筵自称“属下”?冥王还能管得了上界吗?
慕容筵没作声,但神色愈发凝重。他调动殿内灵力,将青毓传唤了进来。
按照慕容筵的想法,他本是想让苌舟在琨海拖住她,待他刑罚一过,休养之后便会前去琨海。
毕竟苌舟灵力不足,面对她确实不算势均力敌,可他没想到,许是她太过警觉,哪怕苌舟已经用了他的心头血掩去了上仙界的气息,还是被她发现了。
现下苌舟约莫是与她正面碰上了,以苌舟的灵力修为,只怕很难逃脱。
不仅无法逃脱,还会让她再次远离慕容筵的视线。
“……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便说茼山变故,我已亲至。”慕容筵取了自己的一滴鲜血交予青毓,“这血可让你在任何境况下与我传音,若是地府出了事,你用它唤我回来。”
“可是……”青毓接过那血珠,跪了下去,“刑罚刚过,君上灵力亏空,不宜离开地府。”
青毓重重地叩首,“请君上三思!”
似青毓这般淡漠的人都觉着慕容筵现下应当好好休养,那慕容筵因了刑罚受的伤必定是不容小觑的。
宁既微在一旁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啊!慕容筵才受罚多久?都不过一个时辰,现下就离开地府,别中途灵力不济,晕在半路都无人知晓!
“一个月。”慕容筵做了最终抉择,说着他便拉过宁既微的手,“一月未归,你强行唤我归来。”
那话冲着青毓而去,待话音散了,宁既微和慕容筵已离开地府,周遭阴暗不再,而是一片开阔,俨然是凡尘之中了。
“不是……”宁既微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双眼通红。
他缓了缓,瞧着慕容筵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又看了看现下不着地面,于云层间穿梭而过的事实,他有些怔愣,怔愣过后便是满腹的疑惑,“你现下离开地府,是去救那个小仙吧?”
宁既微挣了挣,他眼见着慕容筵面色苍白,索性不敢再动了,又道:“可是你救人便救人,你为何要带上我啊?”
宁既微一非灵力高强,二非通晓古今,便是连仙界都不了解的人,慕容筵带着他去琨海有什么用?
送个替死鬼?
“先前提及系统,忘了告知师尊……”慕容筵咳了几声,云雾漂浮之间他的神色尤为坚定,“系统既是我所造,没有我,它便无法发挥功效。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那话里带着一股宁为君死的决然之气,宁既微被那话震撼了一瞬,他望着慕容筵的侧脸,某些情愫又开始不受控地蔓延。
他想,若是这样奋不顾身的慕容筵,心念往之……
喜欢什么的。
应当是……
喜欢的吧……
“到了。”
慕容筵将宁既微放了下来。
宁既微回过神,只见自己是身在一处旋涡边上。
“这是茼山山峰,与琨海连接的入口。”慕容筵解释道。
其实慕容筵所说的亲至茼山,也不全然是托词,至少他身为冥王,只身前往仙界,即便是下仙界亦是不合规矩,只能通过人间与仙界的各地入口进入。
慕容筵长出了一口气,约莫是耗费了许多灵力,他面色愈发苍白了,竟瞧着有些透明。
“那个……”宁既微瞧见慕容筵这模样心下实是不好受,又看他似是勉力,想要施术打开旋涡。
宁既微主动握住了慕容筵的手,“你不是受了伤吗?就别耗费灵力了。我身上有你赠予的金灵,用我的灵力,可以吗?”
慕容筵闻言笑了笑,“师尊这是在关心我?”
“少废话!”宁既微有些羞恼,“爱用不用!”
说着宁既微便要将手抽离,却被慕容筵握着指尖,捉了那指腹放在唇下亲吻。
慕容筵再一次揽过宁既微的腰,舌尖触及宁既微指腹,轻轻地吮吸了一下,“师尊愿意予我灵力,我自然是欣喜的。”
“但共用灵力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师尊抱紧我,免得灵力调动时伤了自己。”
慕容筵暧昧的话音越靠越近,宁既微面上薄红,却又不敢挣开,只得僵持着等慕容筵打开那旋涡,离开了茼山之后,他才小声地开口。
“调用灵力……需要靠这么近吗?”
回回调用灵力都要如此,仙界那些人,若是彼此之间不够熟悉,啊不,即便是够熟悉,这种方式调用灵力,不觉得奇怪吗?
谁知慕容筵闻言却放肆地笑了一声,他松开了宁既微的指腹,忍着笑意刮了刮宁既微的鼻翼,“师尊……真是可爱。”
那松开的手昭示着什么,宁既微气性立时便上来了,“慕容筵!你又骗我!”
尼玛!在地府还说什么从来没有骗过他,这出了地府马上就原形毕露!谎话分明是张口便来!
宁既微还想骂些什么,却忽然噤了声。
他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
是了,这茼山上界并非别处,那可是琨海!
先前见水镜中苌舟那个模样,兴许这琨海之中还藏着一位灵力高强之人,说不准便是什么尊神之类的。
但奇怪了,水镜中苌舟还在求救来着,怎么他们到了琨海,却是连苌舟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也没见到那位灵力高强之人?
宁既微正疑惑着,不远处的海平面缓缓地动了起来。
海水朝他们这处漫了过来,淹没了他们脚下潮湿的土地。
眼前的开阔与光亮消失不见,转而是一片雾蒙蒙,什么皆看不清。
海水的潮气弥散在宁既微和慕容筵周遭,便连慕容筵设下的结界都不管用,那潮气扑面而来,穿透了结界,甚至穿透了冥王的灵力屏障。
慕容筵面色终是敛了下来,他眼底的笑意不再,一脸寒霜冷得吓人。
“是潮雾。”慕容筵靠了过来,面对面拥着宁既微,他侧脸贴上了宁既微的脖颈。
那雾气朦胧了宁既微的双眼,也成功让他忽视了和慕容筵之间的距离。
腰间拥着的手似是用上了全部力气,他听见慕容筵极为镇定地开口:“师尊,我将后背交予你。”
“别让我死去。”
第61章 故人相见
琨海位于下仙界, 这是仙界中人都知晓的事实,但琨海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是仙界中少有人知晓的。
便是关于琨海的潮雾。
这潮雾说得好听一点是雾气, 其实本质上就是琨海内部的结界。
这结界素来不会有所动作,蛰伏在琨海海底,与琨海之上可谓是相安无事。
许多年来, 琨海这处并非禁地, 只是位于下仙界偏远之所, 下仙界少有人从此处经过, 便也少有人见过那潮雾。
为数不多见过潮雾的人,据说是路过琨海时玩心乍起,纵水使得海水倒退百里, 这一举动惹怒了琨海, 也使得海底的潮雾涌了上来。
那潮雾的威力最终如何无人知晓,只因那位纵水的小仙, 从此便消散于天地间,再不曾寻见了。
那纵水的小仙属于上仙界, 上仙界向来对下仙界很是鄙夷, 因而也不肯承认下仙界之物有着毁灭仙人的威力,只草草记录在仙史里了事。
慕容筵最初见到时也觉着不可置信,直到他今日亲眼见到潮雾, 直到那潮雾连他的结界都可视而不见, 这时的慕容筵才知晓……
只怕仙史里记录的潮雾只是皮毛,潮雾真正的威力比记录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她会逃往琨海,难怪苌舟只拖了不到十日便被她察觉了, 原是她掌握了潮雾的驱使方法。
现下有潮雾阻隔, 慕容筵不仅辨别不了她所在的方位, 便连苌舟的灵力也无法感应到。
此行……怕是荆棘丛生了。
“慕容筵……”宁既微动了动身子,他被慕容筵拥得太紧了,只觉呼吸皆是困难,“我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慕容筵有些警觉,稍稍松开了手。
这潮雾厉害之处便在于无孔不入,纵然是仙也难说没有心魔,故而潮雾一面为现世,一面为过往,一旦陷入潮雾之中,回首便是踏入心魔的陷阱,便是万丈深渊。
“就是……”宁既微也不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像是一道虚影,又像是一阵微风,但不管是什么,那东西都快速移动着,且在有目的地靠近。
宁既微话语停顿的间隙,那东西绕了过来,堪堪在宁既微身后。
宁既微下意识地便想转过头去看,却被慕容筵以指尖按住了后颈,慕容筵低声喝道:“别回头!”
宁既微有那么一瞬的僵硬,但不敢动弹了,只瞧着那东西在自己身边转了一圈,红色衣角一闪——
“噗通”一声。
有人掉在了宁既微面前。
“我说……”苌舟四仰八叉地悬浮躺在海面上,有气无力地探出一指,“你们不能来个人,扶我一下吗?”
“我好歹也是……为了君上吩咐的事,鞠躬尽瘁!”苌舟咳了几声,桃花眼盈盈浸出一滴泪。
那模样我见犹怜,何况苌舟这人生得白皙俊秀,宁既微心下浮出一丝不忍,本想躬身去扶,却听见慕容筵冷冷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