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尔眼尖,从人潮汹涌中走出,嘴角噙笑,凑到司凯升身边。两人是一个社团的成员,不大熟络,但相识已久。前段时间姜疏鸿随口一提,她才知道原来那位半路冒出的室友是他。
“你们玩得这么野?乳贴play?”
杜筱尔双手背在腰后,盯着他额上的红印,嘿嘿直笑。
“他就一顺手......算不上...野?”
司凯升眼尾一扫,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尬聊着。
“那可不心疼死我们小姜了?”杜筱尔调侃一句,冲他一挑眉,恶趣味十足。
“还好,他买了药,过几天应该会消的。”就稍微贴了下额头,停留时间不长,事后吃了药,问题不大。
“就这?他就没说什么'你的债务我承包了'之类的话安抚你?”
她熟知姜疏鸿和司凯升的一箩筐琐碎事端,有色眼镜里早就给他俩自动加持了份加粗的红线,闲聊起来,霸总宣言信手拈来。
“没......”司凯升觉得这个句式有点耳熟,又发觉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自己的债务关姜疏鸿什么事?
“不会吧,他白嫖你啊?”杜筱尔战略性后退两步,难怪前几天让姜疏鸿江湖救急,他还抠抠搜搜的,合着半天,他对自己负距离的床伴都这样。
“他没白嫖我......”司凯升下意识反驳,隐隐嗅到汽车尾气。
“撇开小数点后的数字,他银行卡余额比你银行卡密码都长,所以他就是白嫖你!”杜筱尔一副指认渣男的口气。
“你说话可以直接一点。”司凯升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不想再顺着莫名其妙的话题扯淡。
“我就怕我说话太生猛,你经受不住。”
“我、经受得住。”司凯升笃定且克制,搭配了点头的姿势。这种没来由的、不知道从哪处弯道超出的车才真的让自己经受不住。
“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了,姜疏鸿都不知道你背负的债务?”杜筱尔看到在B站上司凯升肝了不少单,合作视频一个接着一个,那可真是玩命挣钱。
姜疏鸿有张存款几十万的卡,高三暑假那年让爹妈给冻结了,本以为他为了司凯升会精虫上脑,求着爹妈解封。
“我们没有在一起,他知道我的债务。”司凯升调整了下腋拐支撑的角度,气定神闲续道:“所以,你刚才的眼神把我当成了行走的...震动棒?”
“......那倒不至于。”杜筱尔没想到姜疏鸿这么怂包,那层窗户纸居然是她捅破的,这会儿彻底歇菜,心里发虚。
“那就是认定我的菊花括约肌和肱二头肌一样...要强?”司凯升淡淡问道,丝毫不见窘迫之意。
“不是,那个,你就当我从没来过。”杜筱尔当机立断,放完火就跑。
抛下司凯升原地思忖,他细细捋了捋合租这段日子,发觉自己才是gay里gay气的那个。
深夜爬床,上下其手,情歌暗示......
骤然得知了姜疏鸿的性取向,司凯升觉得蛮新奇的,谈不上惊讶排斥或欣喜雀跃,就是发觉胸口某处豁然开朗。
“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是杜筱尔吗?”姜疏鸿拎着饭菜走来,抻长了脖子探看着远去的背影。她怎么一瞅见自己就麻溜滚蛋了,平常没这么痛快啊。
“是杜筱尔。”
两人并肩走着,唠着嗑。
姜疏鸿:“还真是她啊,杜筱尔之前还夸过你,说你是行走的......”
行走的啥?司凯升眼睛一眯,脚步一顿。
“夸你是行走的盛世美男。”
杜筱尔说话从来都不会这么婉转动听,她的原话是:“姜疏鸿,相信我,对你而言,司凯升就是行走的春药。”
第11章 哥
小区有门禁,阻拦着许多不请自来的人,包括陈霜晨月。
没课的上午,她一早起来跑了趟律师所,再三敲定了那薄薄纸张上的条例,拿了签字笔和印泥,掐准了时间守在小区外。
正值午时,上班族和学生党往小区里涌,司凯升和姜疏鸿都没留意到那树荫处的身影。
“哥,我有事要和你说。”陈霜晨月迈出脚步,站在两人面前。
她扎着马尾,戴着鸭舌帽,略长的帽檐加持下,遮掩住了半张脸。
姜疏鸿有点懵,察觉眼前女生声音和身形都挺熟悉的,就是感觉这句话传递的信息量有点大。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兄妹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司凯升刻意咬重“兄妹”二字,他是真不想和陈霜晨月再有任何接触交流了,高中时代的那场闹剧已经足够令他铭记终身。
“那,我要是以债权人的身份呢?”
陈霜晨月扬起手上的透明文件袋,偏生就要进这个小区门,正面交谈一番。
司凯升作为债务人,是没脸将债权人拒之门外的。
三人无言走进屋内。
姜疏鸿拆出一份饭菜,看了看室友,看了看来客,识相地挑起缓和气氛的大梁:“你们先聊着,我去卧室吃饭。”
“你不用走。”司凯升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强硬挽留。
“用不着避嫌。”陈霜晨月垂下眼皮,盯着茶几上空两人交缠的手,淡淡开口,“那天,在体育馆,杜筱尔告诉过我你们的关系。”
她摘下鸭舌帽,将脸颊边的碎发挽至耳畔,以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坐了下来。
一直冲陈霜晨月摇头摆尾试图博取关注的圆点放弃了卖萌套路,嗷呜叫出声,蹭着她裸露的小腿要抱抱。
“你的狗?挺可爱的。”陈霜晨月把圆点揽抱入怀,揉着它的狗头。
陈霜晨月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把过往摊开讲清楚,该道歉的道歉,利益方面该说明白的说明白。
“首先,司凯升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陈霜晨月郑重其事道。
“高中时,我不知道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过多纠缠、当众表白是我的问题。”她从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爱憎,当时追求司凯升的动静确实闹得挺大。
“后来呢,我妈逼你签下放弃继承协议书的时候,我知情但没阻挠。这一点上,我无畏无悔。”
私生子和婚生子是同样具备继承权的,陈霜晨月对利益纠葛很敏锐,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当圣母,将父母的家当拱手让人,哪怕那个人是司凯升。
“没人逼我,协议是我自愿签署的,我从没盘算过你父母的家产。”少年人,这点自尊和骄傲还是有的。司凯升当初的愤恨不平,全部源自于那场当众羞辱。
“那行,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让你签这个。”
陈霜晨月拿出一式两份的协议。她住在宿舍,没啥事不常回家,不知道司凯升姥姥中风,更不知情那天他来家里借钱的事情。
还是同家里保姆闲聊时,她才意识到司凯升的窘迫处境。
陈霜晨月过目了当时的借据,那笔钱给得干脆,附加的利息也没客气。
她扪心自问,司凯升签署放弃继承权协议书时足够果决,日后并不存在过多利益纠葛。于是找亲爹办理了债权转让,让自己成为了司凯升的债务人。
陈霜晨月带来的新合同修改过一些条例,只要司凯升在结束学业后的五年之内偿还这笔钱,他便不需要付任何利息。超出五年部分的利益,另算。
过目,签字,摁手印。
“谢谢,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司凯升已经没有了当初签放弃继承权的那股子轻狂劲,知道金钱的重量足以压弯多少人的脊梁,由衷感谢道。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重要,毕竟我曾经喜欢过你嘛,帮你一把算是补偿的精神损失费咯。”陈霜晨月摊开双手,偏了偏头。
“......你能想通,我很高兴。”
司凯升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见不得光,对于明里暗里传来的爱意从来都是置若罔闻,唯独陈霜晨月的狂热示爱,令他如鲠在喉。她能够释怀,再好不过。
“我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绝不可能自甘堕落到当同妻的地步,你说是吧?哥。”
她问的是司凯升,看向的是姜疏鸿。
“噗...咳咳咳......咳咳...”
姜疏鸿本蹲在茶几边上扒拉着饭菜,竭尽所能降低存在感,猝不及防撞上陈霜晨月的眼神,给一粒饭给呛住了,咳得死去活来,从脖子到脸涨红一片。
一天之内,两个人给他扣上了gay的帽子,而此时姜疏鸿看向他的眼神更是不言而喻。
司凯升点了点头,答非所问:“要找个真心爱你的。”
“哦,知道,我走了,拜拜。”
她饿了,上午忙活了半天,都没吃些啥,陈霜晨月得趁着肚子没发出咕噜怪叫前离开。
陈霜晨月站起来,司凯升站了起来,姜疏鸿站了起来......
“我送......”瘸腿怪担当不起送客的重任,姜疏鸿自荐要送她出小区。
“不用你送,我记得路。”陈霜晨月绕过姜疏鸿,拍了拍他肩膀。
玄关处,陈霜晨月握上门把手,又想起来什么,倒退两步。
“哥,你穿搭很丑。要么就是像村口蹲着摇蒲扇的大爷,要么就是像刚蹦跳出幼儿园的奶娃,建议多多改进。”
她脑袋后仰,探出头,给出了属于局外人的中肯建议。
门关上,狗在叫。
姜疏鸿默不作声,继续扒饭,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穿搭很丑?”
“没有,就是比较与众不同而已。”姜疏鸿给了个坚定的眼神。
“杜筱尔没告诉你,我是陈家私生子么?”这早就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了,当时校园表白墙下的评论闹得火热朝天。
“没有,她连你是gay都没告诉我。”姜疏鸿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饭,去找水喝。
司凯升表情变了又变,嘴巴张张合合,嗯嗯啊啊半天不知从何说起。
“那你想听我自己说一遍所有的事吗?”司凯升如今倒是不怕姜疏鸿对私生子的身份有歧视,只是真的要放任他的想象力策马奔腾吗?
“行啊,晚上去你床上说,咱俩盖上棉被,纯聊天。”
姜疏鸿喝了口水,嫌不过瘾,摸出一罐冰可乐,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瞟了眼茶几上司凯升那份没动过的饭菜,漫不经心地说。
“行。”有胆你就来,司凯升一口应下。
第12章 岂止
晚上,圆点赖在司凯升床上撒泼打滚。
“我问了杜筱尔,除了你今天穿的内裤是啥颜色,她啥都告诉我了,只是我很好奇,为啥杜筱尔要我帮忙转达歉意?”
姜疏鸿走进司凯升房内,咬掉火腿肠上的小铁环,扒开外包装,逗得圆点跳下床直起后腿,蹦哒着要叼那根火腿。
“黑色的。”
司凯升守在电脑前,依据金主爸爸的要求回炉重造,一分神,听岔了重点。
“哈?”
姜疏鸿手里高举着火腿肠,拖腔拉调地用一个字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解,刚才那句话的重点是这个吗?
圆点奋力一跳,爪子一扒拉,扯住了姜疏鸿裤脚,一截内裤露了出来。
“你今天穿的是蓝色。”
司凯升转过身,从容淡定地阐述客观事实。
小姜慌张失措,一手急忙扯着裤腰带往上拉,一手把火腿肠塞进嘴里泄愤似的啃了一大口,然后飞快地将剩下半截往门外抛去,再“哐当”一声把门带上,反锁。
叼住火腿肠转身撞上门的圆点:我可能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咀嚼了两下,姜疏鸿砸吧出味,直呼难吃,拉过一旁的垃圾篓,“呸呸呸”尽数给吐掉了。
司凯升关了电脑,拖着病腿,爬上床。
而此时姜疏鸿十分安详地躺在了靠墙侧,盖上薄毯,动作迅速敏捷。
待到司凯升躺平,刚扯上半边毯子,胸前就覆盖上了一只咸猪蹄。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司凯升侧着头问道。
“岂止,我对你的意思大了去了!”姜疏鸿流氓地揉了揉手掌心的大胸,笑得额外猥琐,“尤其是你这对大胸~”
“你不是说盖上棉被,纯聊天么?”司凯升在生理卫生课学到的知识中,男性的胸脯是不具备哺育功能的,可现在姜疏鸿的命好像就悬在自己这对大胸上了。
“行,你说说为啥杜筱尔会向你道歉?”她那恨天怨地的德行,全天下都没几个看得惯的人,哪会轻易表达歉意。
“她误以为我是gay,还调侃我被你包养了。”
司凯升隔着咸猪蹄摸着胸口,简明扼要讲清了个中缘由。
“哈?”
姜疏鸿下意识要撤回覆在他胸口的手,可手背上司凯升叠加的那只手暗中作怪,紧紧地将自己的手摁在了胸口处,掌中的心脏搏动感愈发强烈。
“有可能,她并没有误会。”
司凯升用手肘略微撑起上半身,松开摁住姜疏鸿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转而去扣住姜疏鸿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撇开最初唇齿撞击的疼痛,姜疏鸿感觉接吻的滋味很不错,怦然心动、动若脱兔、兔死狐悲、悲痛欲绝......
尼码,接吻用的是唇舌不是牙齿!
“这个体位不是很好把握......”司凯升尝出了点血腥味,陷入了自我怀疑,讪讪开口。
“确实不太好,要不换一个吧。”
姜疏鸿默默舔了舔脸颊内侧被划破的那道小口子,兴致冲冲地骑跨到了司凯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