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白一头雾水,手掌掐上牧阳成的后颈,“……我中午真有事啊大哥。”
牧阳成徒劳地扑腾了几下,“你有什么事?不就是沉迷数学么?”
“我上周跟你说过啊,周五有校篮球队一二队的友谊赛,今儿中午要去练球。”
“!”牧阳成使劲一拍脑袋,“诶,我真忘了,上周三天考试,杀得我措手不及、神志不清。”
江逾声看着像在全神贯注地听薛远讲故事,这会儿却转过头来,隔着牧阳成问祁斯白:“你们几点练?饭后至少半小时才能运动。”
祁斯白有点意外地看看他,“……约的十二点半。十二点前吃完,吃少点就成。”
因为祁斯白,牧阳成原定的火锅只好改日再议。
牧阳成和薛远都点了份飘着红辣油的过桥米线,祁斯白点了两道荤菜配米饭,坐回座位时,才发现江逾声和他点的一样,只是多了一道素菜。
牧阳成大口吸溜着米线,看着桌上泾渭分明的两种菜色,笑说:“江神,你和祁斯白的口味还挺一致。”
牧阳成和薛远边吃边聊,吃得慢。十二点十分时,祁斯白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球场了。”
薛远抬头叮嘱他:“待会先别跑太急。”
祁斯白笑着点了下头,端起碗筷去倒剩菜剩饭。
等他将碗筷递给食堂大叔、道完谢,一扭头,就看见江逾声站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正拿着筷子往垃圾桶里拨掉剩菜。
倒完,他将筷子一收,碗筷递上前去,淡声说:“麻烦您了。”
食堂大叔像是看他眼生,多看了两眼,“哎!好!”
不差这一两分钟,祁斯白也就站在一旁等他,“怎么吃这么快?”
江逾声和祁斯白一起走出食堂,顿了下,说:“不是我吃得快。”
祁斯白沉默一瞬,笑出声:“嗯,他俩吃得是慢,话太多。”
江逾声弯了下嘴角,“挺好的。”
“你回高中楼吧?”祁斯白在食堂门前站定,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去球场那边。”
江逾声却说:“我也去那边。”
祁斯白唔了一声,两人于是挤过食堂和小卖部前涌动的饭后人潮,沿着操场外缠满黄色月季藤蔓的铁栅栏,往室外篮球场的入口走。
球场上鞋底摩擦橡胶场地的刺耳响声和男生们热血的喊叫声从他们另一侧的网状栅栏内传过来。
祁斯白随口提起似的问:“你今天不用去咖啡馆吗?”
见江逾声看过来,他玩笑着说:“在贴吧上看人瞎猜,说你去那家小咖啡馆勤工俭学。”
江逾声说:“那儿工资太低,以后估计不怎么去了。”
祁斯白扭头看他。
江逾声像是想起什么,笑了下,“嗯,家教赚多很多。”
祁斯白:“……”
他视线胡乱飘着,假装没看见江逾声淡淡调侃的眼神。
走没两步,祁斯白还是有些疑惑地扭头看江逾声,问:“体验生活吗?”
江逾声看他一眼,说:“不是。”
“算是勤工俭学吧。和家里闹了点矛盾,自己搬出来了,要交房租。”
祁斯白惊讶地和他对视,顿了两三秒,才缓缓说:“哦,那确实是赚好多。”
江逾声抿了下唇,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嗯。”
江逾声点头,随手似的,抬手将手掌轻放在祁斯白头顶,轻揉了一下他深栗色的柔软的头发。
“嘶,别乱摸男生的头。”祁斯白没好气地打开江逾声的手。
江逾声又顺从地“嗯”了一声。
祁斯白将球场尽头的网纱掀起一个角,回头看江逾声:“你进吗?”
他还没听见江逾声的回应,就听身后传来校篮球队队长、也是他高三学长随珹的一句:“江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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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逾声,一个在“活该他有老婆”和“活该没老婆”之间反复横跳的奇男子:)
第9章 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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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回头,下意识喊了声“队长”。
随珹一手抱着个篮球,要转不转的,另一只手臂搭了下祁斯白的肩,又松开,“来啦。”
祁斯白手上还扶着网纱,随珹随手接过,往高处掀了掀,语气熟稔地问江逾声:“进来看看?”
江逾声道谢,稍微伏低身体经过网纱门,也进了球场。
网纱垂落,祁斯白向一旁退开半步,好奇地问随珹:“珹哥,你们认识?”
随珹和江逾声对视一眼,笑着解释:“两年前,九中和附中约过一次篮球赛,那时候江逾声是附中校队的,于是就认识了。”
祁斯白意外地看看江逾声:“你打球啊?”
江逾声:“随便打着玩,高中就没再打了。”
“附中校队最出色的锋卫摇摆人之一,你跟我说你随便打着玩?凡尔赛也有个度行么?”
随珹说着,对祁斯白眨眨眼:“跟你一个位置的,我还想拉他去二队呢。要不二队一缺了我就被一队血虐,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祁斯白刚想说什么,就听江逾声懒声笑了下,“你让一个快高三的转校生,进校队,合适么?对了,去年不是说要换届吗,怎么听祁斯白叫你队长?”
“去年是换了啊,换了我们小祁神,”随珹耸耸肩,“结果十一月早申结束,这小孩就又把位子给我推回来了。”
江逾声点头,“要浪自己浪,别拉上别人。”
祁斯白听得好笑,随珹没好气地锤了江逾声一拳,“周五下午篮球赛,真不来?”
“不了,”江逾声摇头,“真不打了。”
“不管,替补位我给你留着,”随珹把篮球抛到祁斯白手里,“我刚还以为你俩一起来练球呢。”
江逾声笑了下,“我就散个步,消消食,把祁斯白送来,我就走了。”
中午午休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祁斯白酣畅淋漓地在中午的炎炎烈日下打了一场球,和几个队友一路说笑着踏进高中楼一层大厅时,下午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刚刚打响。
下午有课的人就顾不得什么了,穿着半湿的短袖直接四散着冲进了各自的教室。
祁斯白第一节是自习课。下午查自习的老师常常拖到快下课才巡逻点名,所以他也就慢慢悠悠地晃到了三楼的柜子前,从里面拿了件干净短袖。
上课铃刚打完,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少数同是自习的人磨磨蹭蹭地还在自己柜子前拿东西。祁斯白一路朝卫生间走,无声地打了几个招呼。
男卫生间里空无一人。
祁斯白抬眼看着镜中自己被汗浸湿的鬓角,走近洗手台,找了处干净的台面放短袖,随即打开水龙头。
细而急的水流直冲而下,在内壁上溅起白色的一点水花。哗哗哗的水声里,祁斯白微低下腰,双手捧水洗了个脸。关上水,他随手抽了两张洗手台旁的擦手纸,勉强擦干脸。
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他也没睁眼,直接将身上半湿不干的短袖脱了,捏成一团,在身上胡乱擦了擦。
擦完还嫌脏,只好抽一张纸,半眯着眼摸索了下水龙头开关,啪一下打开,淋湿了纸,再往身上擦。
冷水沾在身上,不算很凉,但他还是很轻地颤了一下。眼睛一睁,眼眶上的一点水珠渗进眼里,他抬眼看着镜中,半迷糊的视线里,冷不丁瞧见镜子里多了一道身影!
祁斯白猝不及防,吓得整个人又是一抖,下意识转身靠着洗手台,还在滴水的纸巾挡在身前。
默默站在卫生间门口的江逾声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视线瞥向一旁。
“抱歉,”江逾声指指卫生间里,轻声说:“来方便。”
说完,他像是很不自在,蜷了下手指,又拿指关节蹭了两下鼻尖。
祁斯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废话,来卫生间不来方便,难道来看我换衣服??
他将还滴水的纸团拧干了些,深吸了口气,才说:“靠,你走路都没声音的么?要换个女生,得被你吓出个好歹。”
江逾声低低地“嗯”了一声,顿了两秒钟,又说:“……我也不会走到女厕所去啊。”
“……”祁斯白朝便池的方向挥挥手,“放你的水去。”
江逾声顺从地进了隔间。等他出来时,祁斯白前胸后背都擦得湿漉漉的。
祁斯白抽了张新纸,把身前擦干,就扭头看着身边低着头、认真洗手的江逾声。
江逾声的手还挺好看,祁斯白心说。
手指修长、白净,指关节有些明显,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清晰可见,衬得他的一双手干净、骨感又有力。
任祁斯白看了会,江逾声终于无奈地关了水,不太想直视他沾着莹莹水珠的身体,只垂眸看着他捏了一张干净纸巾的右手,问:“怎么了?”
视线里的手探到江逾声身前,他听见祁斯白说:“我后背有点擦不到,麻烦江神帮我擦下?”
江逾声:“……”
祁斯白背过身:“……快点快点,我怕待会老师提前查自习。”
江逾声无声地深吸了口气,又叹出来。他接过祁斯白手里的纸,看着眼前人白皙一片的背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手上有点粗鲁地将纸贴上去,敷衍地擦了几下。
随即,半湿的纸被揉成一团,倏地一道抛物线投进垃圾箱。祁斯白一句“谢谢”还没出口,江逾声已经留下一句“我回去了”,就不见人影了。
祁斯白:“……”
他一边将干净的短袖往身上套,一边看了几眼镜中自己薄薄一层线条明显的腹肌。穿上衣服前,他又侧身看了眼背上隐隐有些发疼的地方。
擦手纸是偏硬的吸水纸,刚刚江逾声的动作又有些重,于是留下了一点轻微的红痕。
嘶。
刚刚洗手的时候也不见这人有多着急啊,怎么擦个水就急了。
一时间,祁斯白有些愉悦地合理怀疑,江逾声是看见他身材,自惭形秽,所以匆匆跑掉了。
下午一节自习,两节主课。
主课老师自然都是把新鲜出炉的答题纸分发下去,大致讲讲班里的考试情况。
不过二模对高二学生来说毕竟不是什么重要考试,作用甚至比不上查缺补漏的一次小测。所以老师们只挑着个别题讲了半节课,并不耽误正常的课内进度。
四点十五后,祁斯白在柜子处收拾了会东西,手机忽然又嗡嗡嗡地震个不停。
兜里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陈老在群里发了模拟考的成绩,让大家去307拿答题纸。
祁斯白没看众人又在七嘴八舌讨论什么,他快速翻到最上面的那个excel文档,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紧张。
放在往常的每次模拟考,他都是随便一看,看过就忘的。
因为总是毫无悬念,他的名字和分数挂在第一行,而第二行起的分数,就和他拉开至少四五十分。
祁斯白轻轻吸了口气,手上正准备戳下去。
“祁神!我的祁!”
牧阳成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从天而降,运动鞋嘭一下落地的同时,一条胳膊就重重地挂在祁斯白肩上。
祁斯白被他撞得踉跄两步,指尖一滑,往上翻了近百条消息才翻到文档的群聊天框就那么退了出去。
祁斯白额上青筋一跳。
被牧阳成这么一打断,他气上来了,那点微末的紧张倒是没了。
牧阳成:“群里发了模拟考成绩!陈老让去拿卷子呢!”
祁斯白:“……我知道呢,刚准备点开,就被你撞没了。”
“……害,没事,”牧阳成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流水的考试,铁打的第一,不用看了,第一还是你。”
祁斯白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语气放松下来,不咸不淡地开口:“哦,常规操作。”
“不过……”牧阳成终于舍得把挂祁斯白身上的胳膊拿下来。
“去307拿答题纸吧,”祁斯白单肩背上书包,关上柜子,蓦地心又有点提起来:“不过什么?”
牧阳成:“江逾声第二,荀明杰和你们差了五六十分。”
祁斯白淡淡地“哦”了一声。
第二啊。
还行吧。
牧阳成继续播报:“江逾声和你就差了一分。”
祁斯白又淡淡“哦”了一声。
两秒钟后,他脚下一顿,又掏出手机开始翻那一百来条消息。
“一分?”
“对啊,”牧阳成说,“陈老发了细分,江大佬一试满分,二试好像比你少做半道几何吧。反正那分加来加去,算到最后,正好就差了一分,还挺巧。”
第10章 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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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翻聊天记录翻了半天,没找到成绩排名表。群里跟炸了锅一样。
[我去,上周谁押的江神第一,滚出来请大家喝汽水!!]
[这就差一分啊,谁第一也没多大区别了吧]
[大佬牛逼]
[我真的看着那第二行,惊呆了,这么多次考试第一次有人能跟祁斯白的分数挤在一起]
[你们看细分了吗!最后一道冬令营几何题,就祁神一个做出来了!]
[这不废话吗,冬令营的题关我们什么事]
[主要是祁神的做法和那两个标准做法都不一样啊,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刷过题记得过程才做对的,他是真的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