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热得不像话,故意学他掐我脸那样掐住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自卑自嘲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二三0_六;九二<三九六+
林朝诀握着我手腕把我拽上床,抱着我一起打滚儿。
“观察小动物是兽医的基本技能。”他哄我道,也不嫌肉麻兮兮,“我的小刺猬有病况,我得想办法让他好起来。”
我手脚并用把他缠住,往他肩窝里闷了一会儿,才说:“不想出国,不想离开我爷,不想离开你。以后再说以后,以后我争取交换生名额不也可以吗,那时也不迟。”
“可以。”林朝诀揉揉我头发,“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最终还是自己做主。”
抱了小半晌,我把泛滥的情绪收一收,从林朝诀怀里爬出来,还有一半听写没完成呢。
都几点钟了,昨天的这个时候我都睡着了吧。
我重新跪回到地毯上,拿着笔催他快快继续报单词。
这次他没有举著书翘二郎腿了,而是趴在床上拄着下巴,像个正在看童话书的清纯美男子。
... ...也好帅,他妈的。
真是,突然有点不甘心,我怎么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第63章 没什么大不了
月底,除夕将近,各科老师不打算让我们过一个开心的年,试卷发得比天上下的雪花还多。
许是被宠爱可以获得力量,上周的五校联考我考出历史以来最好成绩,冲云大一点问题都莫得!
得意几天,今天心思就有点飘,因为周五了,明天就是周六。
每周六不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后我会戴着耳机边听英语听力,边踩着路灯影子朝吠腾慢慢晃去。路上雷打不动买两个香喷喷的烤地瓜,揣兜儿捂手,等到了林朝诀的办公室里,再暖烘烘地献宝给他。
啊,太称心如意了,这个冬天。
铃声响,讲台上老师收拾课本离开了。
我刚要去接点热水喝,窗户就被叩响,班主任站在外面示意我出去一下,神情似乎很无奈。
我一下子悬起心,该不会是杀手被捕招供了?
“刚刚校门卫给我打电话,说门口有一封必须你亲自签收的通知书。”
我并着班主任一起往楼下走,听罢奇怪道:“老师,是什么通知书?”
班主任拍拍我后背,似是安慰:“门卫说对方穿着云泞狱警的制服。”
我心脏狂跳到喉咙,裴行勇怎么了?死了吗?!
我只能想到他死了,我对这个畜生没有任何其他的期待。
到门卫房,暖气开得好足,刚进去就给我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裴晴,是么?”那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干警挎着一个很大的黑皮包,像邮差。
我点点头:“是我。”
他放下茶水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会见通知书》,按照上面规定的时间进行探望就行了。”
我:“... ...”
轻飘飘一张,我恨不得当场撕了它。
回班的路上我把信揉了,皱巴巴地攥在我手心里。接下来的半天我都没能平静,心烦意乱得想去操场上大吼大叫。
我给林朝诀发消息:今天你下班就来接我,好吗?
打完,顿住了,又全都删掉。
Pp:忙不?
过了两分钟林朝诀都没有回复我,那应该是有点忙的。
我息屏手机,把试卷对折塞进书包,还有我的文具盒和水杯。
现在三点五十四,还有一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我得在老师进班之前就走掉,我不想等到林朝诀下班,我想现在就回家。
一口气跑到校门口,门卫不放行,非要给我的班主任打电话确认。
我握著书包带大喘气,说:“那你打吧。”
正好我叫个车。
掏出手机,发现?躺在屏幕里。
?:可以忙里偷闲。
Pp:?。
?:?。
好成绩果然是通行证,班主任同意后,门卫把栅栏门打开一人宽,我钻出去,站在风雪里等我叫的车来接我。
我爷在家吗?
还是在福利院里和别的老头老太下象棋?
我书包里像背着催命符,如果回家后我爷爷说他不去探望,那这封信直接撕碎冲马桶,里面的内容我一个字都不想知道。
回到桥湾,我神思恍惚,垮着肩膀在玄关里呆站了一会儿。
好没用。
一封通知书而已,就把我打乱成这样。
凭什么要给他这么大的能耐,我应该行若无事,处变不惊才对。
屋子里安静,爷爷不在家。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柚子和砂糖橘,沙发抱枕东倒西歪,半圆形的大阳台里新添了两个铁艺花架,林朝诀买的,送给我爷养花养草,把老头子高兴坏了。
好喜欢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喜欢。
如果... ...裴行勇来了,会怎么样?
我闭了闭眼,禁止自己做这种闹心也没可能的幻想,我小声道:“别想没用的,不会的。”
五点多,我爷回来了。
我从书房里出来迎接他,开门见山:“爷,裴行勇让我们去看他,你想去吗?”
我爷诧异一瞬,随即继续换鞋,说:“又寄信来了?”
这下轮到我吃惊:“什么叫又?”
“去年十二月份他寄过一回,寄到一楼去了。”我爷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往厨房走,“他不晓得我已经把一楼卖了,送信的狱警也不晓得,敲门敲不开才给我打电话,我说不要了,不去看。”
怪不得,所以这次才寄到我学校去。
“你都没跟我讲。”
“不跟你讲,免得你心烦。”
袋子慢慢清空,我看到爷爷又买肉骨头了,不知道这回是煲汤还是红烧。
我拉开椅子和他坐到餐桌旁,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团展开:“那这次呢,你想去吗?”
我爷不吭声,半晌才问:“你怎么想呢?”
“你是不是想去?”我直接了当,“你想去我就陪你去,我没什么大不了。”
老头子苦着张脸,这神情好久没出现过了,看得我无奈又心痛。
我又等了十几秒,我爷还是没出声说“不去”,那就是想去。
唉——。
我撕开封口:“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你别跟他说起林朝诀就行了,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也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现在过得称心如意。”
我抽出信纸,铺开,把这寥寥两三百字通读一遍。底下有另一种字体的笔迹写着探监时间,1月24日,也就是下周一。
“我明天把周日和周一的假都请了,”我把信纸递给爷爷,“这两天就准备准备吧。”
晚上在家里吃,做火锅。
我给林朝诀发消息:我已经在家了,你回来吃不?
顺便拍一张咕嘟咕嘟冒热气的浓汤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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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上自习,还是翘课?
Pp:嘿嘿。
?:回,半小时内到家。
Pp:嗯,不着急。
林朝诀回来时我正把最后一碟配菜端上桌。
他用眼神探究我,我装瞎,啥也不说,等着他晚点再来颜刑逼供我。
火锅煮得超级香,晚饭在我们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假热闹里吃完,我爷说他收拾就行,叫我们该去忙去忙。
于是林朝诀跟我一起进书房,门一关,他就用肯定的语气陈述道:“是不是监狱送信来了。”
我惊疑地看着他,这有点过分了吧:“你怎么知道?”
“垃圾桶里有一条信封边。”
我:“... ...”群七一"灵伍吧^吧\伍;玖灵·
“送到你学校去了,对么。”
我:“... ...”
林朝诀把我摁到沙发椅里,问我:“要去么?”
我张开手抱到他腰上,埋在他衣服里深呼吸,半晌才吭哧道:“憋屈。为什么我爷不能像我一样恨他,为什么想去看他?上一次都没去,这次却想去了,是因为要过年了吗?”
林朝诀摸摸我头发:“你可以不去。”
我摇头:“我要去。不去的话,我反而会更把这件破事放在心上,没个消停。”
房间陷入沉默。
我猜林朝诀肯定不想让我去。
“什么时候?”
“下周一。”
他说:“我陪你一起。”
周末出门采购。
那封被我爷收起来的《通知书》里,裴行勇三句一涕零,鬼他妈都不信,最后说狱里冷,让我们给他送些棉袄和被子进去。
我全程有耐心但没表情,我不说话,我爷更不敢主动跟我搭话。早知道就听林朝诀的建议了,由他陪我爷出来买。
在超市里逛了一圈,棉衣棉袄三位数起步,床铺床品四位数泛滥。
我冷漠道,把电影记忆拿出来:“买这么好的,招人红眼,万一被毁了被抢了,白忙活。买个差不多的得了。”
我爷“是是”地附和,想哄我,可惜没哄住:“小宝想得周全。”
没给他绵里藏针——字面意义的绵里藏针,的确是够周全。
... ...不过针是尖锐物品,过个安检就查出来了,应该绵里藏毒。
从超市出来,去菜市场里挑了几件厚实点的,又买了两床普通棉花被。我扫开一辆共享单车当小毛驴,一路和我爷扶着驼回去。
其实信里还说想吃溜肉段和锅包肉,他们食堂没有。
但这句话被一条长横线划掉了,意思很明确:别想。
我仰起头,看着片片飘落的雪花,有种我他妈真是在行善积德下辈子肯定能当如来佛祖的感觉。
周一早晨,稍微睡了个懒觉。
昨晚林朝诀怕我失眠,抱着我浓情蜜意做了好久好久的爱,变着法地说肉麻情话,什么花样都没玩儿,也没有欺负我,舒服得我在结束之后不肯去洗,抱着枕头不撒手,想就这样含着他的精液睡觉。
林朝诀被我闹得没办法,拧了块儿热毛巾给我擦擦身,又抽我屁股:“夹紧了,敢流出来就喂你上面这张嘴吃。”
于是等他上床之后,我拱着屁股往他下面蹭:“进来,帮我堵着。”
然后又被干了一顿,累得我再没力气胡闹。
其实昨晚情到浓时,我有点想要问问林朝诀,如果三年后裴行勇刑满释放,出来到处作妖,把我们俩的感情作得鸡飞狗跳,怎么办?最可怕的,是万一裴行勇嚣张到了他父母跟前,把他好不容易取得的同意尽数摧毁,又怎么办?
可我没能问出口,太害怕了,也怕林朝诀又骂我不自信,所以我埋头当起鸵鸟。
正好今天就来看看,已服刑八个月的杀妻犯裴行勇,是否有半点改变。
第64章 开心的晴天
“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朝诀搭着车窗,很快又改口:“或者现在就保持通话,你把手机揣兜儿里。”
我抱着两袋子棉被站在车旁,安抚他:“不用,就半小时,我们马上出来。”
云泞监狱位于四环线外,有地铁停靠,到站后再步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
但是林朝诀不同意我和爷爷单独行动,他也要来,必须要来,可我不想他来,一点都不想。
于是我们俩像琼瑶剧一般拉扯拧巴了几回合,最后互相妥协,就由他开着大宝贝和我们一同过来,但不下车,就在车里等着我们。
“别担心,”我后退着走,再跟他保证一遍,“没事的。”
林朝诀拄着脸蛋儿很不开心似的,说:“去吧。”
监狱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进门后墙上有指示牌,我爷把《会见通知书》和身份证递给工作人员核实,另一边有人叫我们把带来的物品放进筐篓里,登记过安检。
再之后,就可以进入会见大厅里等候探望了。
我和爷爷被安排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
老头子搓着手,而我打量着周围。大厅面积和我的教室差不多,铁质的桌椅和食堂里的一样,全都固定在地上,无法移动,透出天光的窗子很大,外面罩着铁栏,别想逃走。
现在有八张桌前坐着人,其中囚犯身着深灰色囚服,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差不多:柔和、温驯、或咧嘴笑着,或闷着声在抹眼泪。
“爷,别紧张,”我收回视线,握住爷爷的手,“就像我们排练过的那样,有些话我来说,然后千万记得不要提起林朝诀。”
我爷重重地点头,要我放心。
没一会儿,裴行勇被押出来了,跨过那扇铁门朝我们走过来。
短寸头,衣裤干净规整,面色红润,眼神清醒,整个人比我记忆里还胖了好几圈——改头换面,从没收拾得这么像个人过。
可我依旧抑制不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藏在桌子下面的手就攥成了拳头。大脑也高度紧张,催我快去寻找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保护自己。
“你们终于来了,”裴行勇毫不避讳他腕上的手铐,磕在桌面上叮咣作响,“爸,还有我儿子。”
我浑身绷紧,眼神不躲不避直接迎上他盯着我的目光。
“信都寄到我学校去了,不来不像话。”我冷漠道。
“挺好,挺好,说养女儿是小棉袄,我这个儿子不也很贴心么?”裴行勇移开视线,朝爷爷看去,“比当爹的关心我。”
我爷不吭声,我在桌下握住老头子的手。
裴行勇问:“你把一楼卖了,卖了多少钱?”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上个月信没送出去,狱警应该是跟他说明了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