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我逼的?我他妈又是谁逼得?嗯?
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出风流债呢!
小颂?钢笔?写信?文学社?B大中文系?追随学长脚步?
十年前,你他妈上赶着追我,原来是填补‘追随学长脚步失败’的空虚啊!
你把我当什么了?嗯?你他妈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啪!”
这一巴掌,穆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得有点狠,直接把陆远打懵了,疯狂撕扯的手也停了。
“呵,与其问我把你当什么,你先问问自己,你把我当什么呢?”
穆颂看着陆远,努力维持自己的镇定,可嘴唇依然忍不住微微战抖,视线也被眼里浮上的湿气模糊了。
他实在没想到,混账了十年的陆远,竟然还能再刷低下限。
仅仅因为几句话,就能否定他对他十年的感情和付出。
这对穆颂的打击,不亚于三个月前,陆远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终于确定,就算他耗费十年拼尽全力,在陆远的心里,依旧比不上柳迪。
现在看来,那十年,他的爱、付出、时间……一切,对陆远来说,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不仅赢不了白月光,甚至连三两句话都抵不过。
这才真是……肉包子打狗,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呵,也好,反正那十年,已经是个笑话了,索性就彻底烂进泥里,谁也别再惦记谁了。
“陆总说得对!但也只对了一半。
我上赶着追你,可不止为了填补空虚,我还把你当……提款机。
十年前,你这样多金又帅的鲜、肉,可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所以,就算明知道你心里装着白月光,我也豁出这张老脸,一门心思死缠烂打,把十年时间耗费在你身上,实在是不……亏……”
穆颂说“不亏”时,牙都快要碎了,听得陆远终于慢慢回过味了——
自己这一气之下,又犯浑了……
这一整晚,他实在受了太多刺激,沉浸在强烈的嫉妒中,以至于脑子都乱了。
可就算他再怎么糊涂,都不应该质疑穆颂对他的感情。
那十年,如果不是真的爱他,爱到骨子里,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样全身心的投入。
他……又让穆颂伤心了。
“颂……”
陆远伸出手,指尖都有些颤抖,想要抱住穆颂。
“让开!”
穆颂猛一用力,推开踟蹰的陆远,随手在脸上一抹,把没出息的泪水划拉干净,飞速把被撕扯开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穿戴整齐了,拉自己那侧的车门,却发现被锁住了。
“陆总,既然你都知道,我对你虚情假意了,没道理还扣着我不放吧?”
穆颂扭过头看着陆远,目光里,再没有一丝温度,这比之前的冷若霜雪,还让陆远心颤。
“颂,你别这样,你,你听我说,我气糊涂了,我,我不是……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别……”
陆远惊慌失措,手脚都不听使唤了,笨拙地想要把穆颂抱进怀里,却一遍遍被穆颂打开。
“我让你让开!”
“我不能放你走……”
陆远一边挡着门,一边往穆颂身边凑,渐渐把人逼到了最角落,躲无可躲,就再次倾身,把穆颂牢牢困进怀里。
“陆远,我们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下去,就只能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能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除非死……”
陆远小声呢喃着,大手紧紧揽着穆颂,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绝望地吸着属于穆颂的清淡的气息。
穆颂感受着身上这人不断呼出的热气,以及从他颈脖处渗来的湿意,除了浑身的不自在,还隐约发觉,陆远有点不大对劲……
“喂,你,你伤口的血止住了么?”
穆颂挣扎着抽出被压着的胳膊,探进陆远的颈脖,不仅摸到了一手血,还感觉到,他异常的温度。
“你,发烧了?”
“没事……不要紧……我抱抱你就好……别走……别……又一走了之……”
“你发什么昏呢?!赶紧松开,我送你去医院。”
陆远的热度实在太明显,穆颂摸了摸他的额头,估摸着烧得不低,突然有点慌。
该不会,是被他刚才那一口咬坏了吧???
根据他不多的生理常识,穆颂迅速想到布满颈部的淋巴,那个一旦受损会引起高热的免疫器官,顿时觉得情况有些紧急。
他要是真伤着陆远的淋巴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你把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去医院。”
“你在担心我么?嗯?颂,你在担心我么?
别怕……没事的……我没事的……不用去医院……别担心了……”
陆远这人平时就总跟穆颂犯浑,烧成这样,竟然更浑了!
一听穆颂态度软化,立即见缝插针地腻歪起来,抱着穆颂又蹭又亲,跟只跟主人撒娇的大狗一样。
“卧槽,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给我钥匙!不然死了可别拉我做垫背的!”
陆远还是不肯动,只是囊着鼻子,可怜巴巴,“我不去医院……去医院了,你就把我丢给医生,不管我了。”
穆颂:……
“我倒是想!医生能同意么?你以为这里是G市,有你家私人医生啊?
别废话了!赶紧的,把钥匙给我……”
有了穆颂不丢下他的承诺,陆远这才松开穆颂,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他。
“刹车在左边……”
穆颂:……
虽然他们一起的时候,都是陆远开车,穆颂极少摸方向盘,但也不至于连刹车油门都分不清。
穆颂恨恨瞥了眼现在还有心情调笑的陆远,目光却忍不住停在他脖子的伤口上。
血似乎是止住了,但之前留下的那片殷红,实在触目惊心,看得穆颂丝毫不敢再耽搁,风风火火开着车,把陆伤病员送到了最近的三甲医院。
到了急诊,一量温度,才发现,陆远竟然烧到了40度。
而这狗男人还一个劲说没事,非要前前后后跟着穆颂办手续,仿佛生怕穆颂丢下他跑了。
“你老实在椅子上坐着休息!”
穆颂站在长长的挂号队伍里,对非要黏着他的陆远,不客气地下着命令。
“我怕你等得无聊。”
陆远把头靠在穆颂的肩膀上,一副娇弱不能自理又强装坚强的模样,看得穆颂真想打他一顿又无从下手,只能由着他去了。
挂完号,又等症治,穆颂一路陪同,前前后后花了一个来小时,才确诊,是急性肠胃炎。
知道不是他咬伤的,穆颂松了一大口气,可突然又想,这狗男人,是不是又在套路他?!
“肠胃炎烧成这样,你自己没感觉难受么?”
坐在输液室,穆颂侧头看着黏在他身旁的陆远,憋了一肚子气。
“我肠胃一直都不大舒服,今天也没格外觉得……”
陆远扬起脸,望着穆颂眨了眨眼,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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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几章情绪都会比较重,为了不KY,先暂停小剧场哈~~~
第92章 病娇
“那你羊油过敏还跟我们去吃涮羊肉,是不是故意的?”
穆颂却不吃他那一套。
想到医生分析诱因时,陆远漫不经心说起他羊油过敏的事,穆颂心里就很不舒服。
这么多年,陆远从来没说过这件事,而穆颂,除了涮羊肉,其他做法的羊肉,也不大喜欢吃,所以一直没有契机发现。
但陆远自己不该一清二楚么?为什么还要“以身试毒”呢?
想起陆远常干的那套“舍孩子套狼”的手段,穆颂眯了眯眼,心想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我……我又没打算动筷子。”
可陆远却依旧一副可怜又无辜的表情,看得穆颂愣了神,回想了下,今晚上那顿饭,陆远确实没怎么动筷。
前半场忙着搞事情,后半场干脆抱着手生闷气,唯一吃下的,好像就是自己丢给他的几片菜叶子,上面吸满了锅里的羊油。
穆颂:……
“咳咳……我又不知道你羊油过敏,再说了,夹给你就吃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五观的要义,第一观不就是思饭食来之不易么?”
陆远往穆颂身边又靠了靠,没扎针的手,松松揽住穆颂,瓮声瓮气,“你给夹的,尤其不易……”
……
穆颂颔首,看着靠在自己肩头陆远那毛茸茸的脑袋,心头爬过异样的情绪。
当初在三塔寺,给陆远解释五观时,以为他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真记进心里,更没想到,他会尝试遵循这法理。
陆远真的在改变,在按着他喜欢的样子改变自己,穆颂震惊之余,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这段时间,他被迫直视自己对陆远当下的感情,扪心自问,爱了十年,很难一夕之间,说放下就放下。
可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早已不是十年前为爱而活的偏执狂了。
曾经,那个偏执狂可以为了陆远,生生把自己的人生轨迹,并进陆远的轨道里,完全追随他的脚步,一切以他为方向。
现在,偏执狂病好了,有了自己的目标,而且这目标,显然无法与陆远再同路。
这个时候,如果他因为陆远的穷追不舍而妥协,恐怕,下一步,就是被迫放弃自己的目标,又作回陆总裁背后的男人。
穆颂才不信陆远那番两边飞的鬼话,他清楚,如果他真的心一软,重修旧好,陆远总有办法,把他哄回G市。
毕竟,陆远可以在小事上让步,大的方向上,尤其是成为陆氏集团真正的掌权者上,绝不会做出任何的退让。
这两三个月,陆远花在他身上的精力,恐怕早已透支了未来几十年的份额,穆颂不信,陆远真能为了他坚持双城生活。
所以,理性上,穆颂知道,应该干干脆脆尽早快刀斩乱麻
可面对陆远攻身又攻心的痴缠,穆颂不得不承认,自己道行还是不够,会不受控地心烦意乱,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哎……”
穆颂深深无奈,一口气没憋住,直直叹出了声。
而他这一叹,陆远立即紧张起来,仰起脸,关切地问。
“怎么了?困了么?你先睡会,估计还要一会,好了我叫你。”
穆颂看了眼挂在上方的四个盐水瓶,估摸着没两三个小时输不完。
可他作为陪护人员,本来就是要随时观察病号的病情,怎么能自己睡了,让发着高烧的病号自己看呢?
“我不困,你发着烧,就先眯会,我帮你看着点滴。”
穆颂打着呵欠,瞥了眼墙上的时钟,都快一点了,确实到了他平时睡觉的点了。
陆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没再说什么,又低下头,靠在穆颂的颈窝处。
“那咱们来聊聊天吧……”
“你想聊什么?”
陆远沉默了一阵。
“要不,我给你讲讲,我最近看的几本书?”
“哈欠……好啊,你说吧。”
陆远看的书,一般都是财经、科技相关的,穆颂向来没什么兴趣,一碰就犯困,可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也勉强随了他心意,耐着性子听他有一句没一句讲着。
可听着听着,穆颂就开始走神,走着走着,困意就上了头,不知不觉中,慢慢昏睡了过去,直到一阵推车滑动的声音将他惊醒。
“哎哟,真可以诶,病号醒着,陪护睡这么香。”
上夜班的小护士,年纪不大,火气倒不小,穆颂哪怕还半梦半醒,也能清楚看见她翻了自己好几个白眼。
穆颂:……
“我……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
穆颂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被陆远揽在怀里,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叫你干嘛?你能在这里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陆远说着,在穆颂的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一口,看得那小护士眼皮直跳。
“行了,赶紧回去吧,晚上要继续观察,如果又烧到39度以上,要及时吃退烧药。”
护士嘱咐了两句,就推着装吊瓶的小推车走开了。
睡了一觉,穆颂精神好了许多,扶着虚弱的陆病号回了家,不由分说把他安置上了床。
“赶紧睡吧,生病了就是要多休息。”
穆颂看了眼体温计,还是有38度,虽然不用吃药,但肯定还是不好受,想了想,就准备回家给陆远拿个退烧贴。
“你,你可以陪陪我么?陪我躺着就行,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陆远看穆颂要走,不管不顾地坐起身,一把拉住他。
穆颂:……
“没听见护士让继续观察么?放心,出于人道主义,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那你……”
……
“我是去给你拿退烧贴!哎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呢?
真是的,一大把年龄了,自己的身体不爱护,搞成这样,还叽叽歪歪,赶紧躺下休息!”
穆颂嘴上骂骂咧咧,还是耐着性子把陆远又按回床上,才转身回家拿了退烧贴和几个冰袋。
而等他返回时,陆远已经睡着了。
把退烧贴给陆远贴好了,穆颂怕自己又睡过去,就拿了几个靠枕,搁在床边的地毯上,盘腿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