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谦一愣:“君后竟然知道习字了?”
这学府上得真不错,不过去了一天,竟如此有长进。
秦嘉谦走过去看他,想夸两句鼓励鼓励,仔细一看他写的东西,脸都绿了,邵望舒大体上是随娘的,唯独随了他爹的就是那一手的字,可现在写在纸上的字活像孩童的作品,有的大有的小,纸上还有墨点子。
邵望舒从书案下拿出一套大学士服,催促道:“陛下快换上。”
“什么?”秦嘉谦没懂。
邵望舒嫌他磨蹭,上手直接给他换了,还把从韩暮那儿顺来的戒-尺也一并塞他手里。
秦嘉谦看看自己这身装扮,再看看戒尺,“你要做什么?”
“要让朕教你读书吗?”秦嘉谦拒绝:“朕还想多活两天呢,烦韩暮去。”
邵望舒「哎呀」一声,真不上道,木脑袋不开窍,把他拉到书案旁,给他看自己写的字,“陛下瞧臣的字,写得好不好?”
秦嘉谦立刻闭上眼扭过头,“太伤眼了。”
“你要写就好好写,不想写也不必浪费这笔墨纸砚。”
“陛下。”邵望舒解释:“在致学府,哪个字写得不好,先生要用朱笔圈出来的。”邵望舒把提前准备好的朱笔递给秦嘉谦。
秦嘉谦不接朱笔,嗤之以鼻:就你这张纸上的字,有什么圈的必要,每个字都不好啊。
邵望舒意有所指:“圈出来以后,还有后一步呢。”
秦嘉谦想起来了,看向戒-尺。一个圈,一下戒-尺,淮王宫里的小孩没有不怕写大字的。
邵望舒看他明白了,提醒道:“陛下,你懂普通学生和君后学生的区别吧。”
君后被圈了字,当然不能像普通孩童一样被打手心的。
得有个别的方式。
秦嘉谦:嗯……
也不是完全不懂。
秦嘉谦谨慎地确认:“从前……”
邵望舒颔首:“对,从前就是这样的。”
秦嘉谦对自己的认知发生了微弱的改变。想不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
“没有诓朕?”
“没有。”
邵望舒跪坐在书案对面,像个认真的学生一般恭恭敬敬地行礼,把定赏罚的朱笔双手呈着,递到秦嘉谦面前,“请先生批改。”
秦嘉谦坐正了,接过了朱笔。
秦嘉谦垂眸,声音冷下来:“自己数着圈了几个。”
第二天,提前到致学府等着给君后上课的韩暮没等来迟到的君后,倒是等来一道口谕,君后往后不来致学府进学了。
韩暮唉声叹气,学习一道,怎么能半途而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什么时候能学好。
他虽十多年没教过邵望舒了,但对这个爱画乌龟的学生印象十分深刻,聪敏过人,什么书给他念一遍他就记着了,再不出错的,就是不肯学习,功课明明会,但总是故意给写糟糕,仿佛什么都没学。
但偶尔冒出来几句话,像极了平秋锦的风格。
韩暮还当他是上课胡闹,但放学后勤奋努力,自行阅读注解书学习,聊了几回才知这是他自己有感而发。
韩暮一度把他当做读书的好苗子。可惜被大国师带走了,大国师又不怎么读书。
一整个文盲山头。
难得昨天肯来上课,今儿又不来了。
唉。
韩暮思来想去还是想再拉「好苗子」一把,万一他就是下一个平秋锦呢?
于是前往国泰殿,面见秦嘉谦。
韩暮进去时,国泰殿龙椅旁竟然摆了架琉璃屏风,韩暮瞧了一眼,跟他无关,没在意。
韩暮直奔主题,直抒胸臆,字字感人肺腑,从伤仲永说到闻鸡起舞,得出结论:“君后不去致学府,于君后无益。”
“还请陛下让君后重回致学府进学。”
秦嘉谦还没说话,旁边的屏风「噔噔」响了两声,带着点愤怒的意味,韩暮疑惑地抬头,怎么听声音像是屏风被人赤足蹬了几脚。
但想一想,谁敢在国泰殿如此放肆,当着陛下的面蹬屏风,必是自己听错了。
秦嘉谦扫了屏风一眼,屏风安静下来,秦嘉谦道:“爱卿说得有理。”
韩暮期待地问:“那君后继续去致学府?”
秦嘉谦话音一转:“但君后要打理后宫,事务繁杂,按时按点去读书怕是有些不便。”
韩暮心道,这个简单,他作为大祭酒也不必亲自带学生了,整日闲得很,完全可以随在君后身边,待君后有空,见缝插针地讲几句。
韩暮刚要开口,就听得秦嘉谦轻轻咳嗽了一声:“朕得空了亲自教他吧。”
韩暮无意间眼神又转到了屏风上,瞅着那个屏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君后小时候做噩梦,陛下在国泰殿理政时便在这里放一架屏风,君后在后面睡觉。
韩暮想起方才的「噔噔」声,又想起昨天邵望舒要走的东西,终于明白屏风后面是谁,也知道秦嘉谦那句是什么意思。
韩暮干巴巴道:“陛下亲自教君后,那、那自然是极好的。”
作者有话说:
准备双开一个放飞自我解压文了,《仙尊今天离婚成功了吗?》
随缘更,不坑。
表面高岭之花的爹系攻×美强惨战斗五分钟吐血一大口受;
仙尊衡舟每一天都想离婚。
他自从历劫归来,记忆丢了个一干二净,还莫名其妙多了个道侣。
道侣虽然是三步一吐血的病秧子,但行为乖张,肆意骄矜,仗着仙尊道侣的身份不干人事,不讲人话,一张利嘴怼遍天下——怼不过就打,全仙门上下都被他折腾了个遍,人憎狗厌。
衡舟稳重敦厚,颇感两人性格不合,不如离婚。
准备离婚的第一天,道侣因一句口角之争打骂无辜路人,众人纷纷指责,衡舟却发现那路人作恶多端。
衡舟:想来道侣是在替天行道。今日不是提离婚的日子,下次吧。
准备离婚的第二天,道侣意外受伤吐血。
衡舟忙着照顾道侣,不是提离婚的日子,下次吧。
准备离婚的第三天,道侣爹娘忌日。
也不是提离婚的日子,下次吧。
准备离婚的第N天,
仙门上下翘首以盼:今天总该离婚成功了吧……
表面高岭之花爹系攻X美强惨病秧子受;
【阅读说明】
1.解压文,随缘更,但一定完结。
2.受性格乖张,但人不算太坏
第44章 康王
琉璃屏风后, 邵望舒趴在摇椅上翻话本子看,身上搭着条薄毯,头发散在身后, 昨晚哭狠了, 现在眼睛还是微红肿的。
淮王宫里就这么些人, 往年都是有行事章程,邵望舒选了几个得用的大宫女大太监还按旧例管着王宫, 因而这君后当得十分肆意,并不忙,有大把的时间看话本子。
秦嘉谦批几份折子就瞧一眼他,“还疼么?”
不提邵望舒还不来气, 一提邵望舒就把话本子砸到秦嘉谦怀里:“昨晚怎么圈那么多个字?先生圈字都没你严格。”
邵望舒阴阳怪气:“秦大学士真是严师, 也不知能不能教出高徒。”
秦嘉谦由着他发火,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掀开看了眼,“朕给你再上点药?”
“去去去, 走开。”邵望舒一巴掌糊在秦嘉谦脸上,把人推开,又随手拿了个新的话本子看。
两人一个批折子, 一个看话本, 消磨了一上午的时光。
午膳时分,秦嘉谦问道:“走得了路么?”
邵望舒翻白眼。
秦嘉谦俯身把他从摇椅上抱起来,朝含章宫去了。
邵望舒今儿得趴着吃饭, 不大方便, 没有用膳的胃口, 好在御膳房贴心, 上了几盅粥, 秦嘉谦选了个小米南瓜粥,一勺一勺喂邵望舒喝。
邵望舒这么趴着实在不得劲,吃饭吃得痛苦,勉强用了几口,浑身上下都不痛快,实在恼火,狠狠踹了秦嘉谦两脚,“都怪你。”
“不吃了。”邵望舒气得扭过头,不想看秦嘉谦,一看就来气。
秦嘉谦好脾气地哄:“朕下回轻点,再吃两口?”
还有下次?
邵望舒鼻子喷出一口气,他一会儿就让明珠把那两套倒霉衣裳和那戒-尺丢了。
“陛下,君后。”来福步履匆匆小跑进来。
邵望舒和秦嘉谦顾不上闹脾气,对视一眼,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来福除非他们传唤,否则轻易不进来,现在这般定是有要事。
秦嘉谦坐正了,“什么事?”
来福「扑通」跪在地上,“陛下,太后娘娘方才突然带了全太医院的太医纵马出宫去了。”
太后是淮国出身最高的名门贵女之一,出行必是马车,保持仪态端庄,从未做过纵马之事。
能让太后如此失态……
邵望舒扶着塌上的扶手勉强直起身子来,秦嘉谦怕他不方便坐下,伸手要抱他,被邵望舒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还有人在呢。
邵望舒问来福:“是康王身体又不好了?”
“是。”来福道:“才接到宫外的消息,康王殿下今儿突然吐血了。”
秦嘉谦和邵望舒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疑,康王秦裕弥的身体原本在妖道的帮助下好了,能跑能跳,每日探子回报的康王府信息也都是康王身体健康正常,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这样了。
“知道吐血的原因么?”邵望舒问。
“还不清楚,”来福小心道:“太后娘娘带走了全太医院的太医,想来不日就有结果。”
邵望舒坐得难受,一抽一抽地疼,秦嘉谦摆手示意来福下去,邵望舒松了口气,身子一松,又趴在了塌上:“康王这吐血,太突然了。”
“嗯。”秦嘉谦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十几年前他才登基时,根基不稳,太后和她母族尚有一拼之力,可惜秦裕弥身体不好,强行送他上皇位,不出一两个月就要被折腾死,太后被迫蛰伏。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秦嘉谦羽翼丰满,大权在握,朝廷上下尽在手中,从立君后、不纳妃、选嗣子三桩离谱违逆的大事反对声都小得可怜就可见一斑。反观太后一党十几年来死得死走得走散得散,剩下那不识趣的也被秦嘉谦料理了。
莫说康王身体又出问题,便是他健健康康,也对秦嘉谦构不成威胁。
秦嘉谦瞧着邵望舒只是动了动,就疼出一身冷汗,不由分说摁着他又上了一回药,惹得邵望舒龇牙咧嘴。
邵望舒一边被摁着上药,一边想起一件事,“对了。”
“嗯? “康王的事,或许同……气运有关。哎哟!”邵望舒喊出声:“轻点上药吧祖宗。”
康王府选址十分讲究,找了风水先生给选的地方,据说风水极好,能旺康王秦裕弥。
太后来得匆忙,路上纵马狂奔头发都摇散了,太后示意太医们赶紧进去看,又差人去请帮秦裕弥恢复气运的那个妖道。
如意上前要为太后理发,太后心烦意乱,自己随手用簪子插了一下,马马虎虎固定上了。
太后把贴身伺候康王的太监叫过来,二话不说先踹了他一脚,把他在地上踹了个跟头,“好个没用的奴才,就是这么照顾王爷的吗?”
太后冷笑:“王爷到底怎么吐血的,今儿你要是给哀家说不清楚,你这脑袋也别要了。”
太监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儿地磕头:“太后娘娘,娘娘容禀。”
“说!”
“奴才侍奉王爷一向尽心,可王爷的身体从四五日前几就突然没了精神,没胃口,也不想动,请了府中的太医瞧,也看不出什么缘故,奴才当时就要回禀太后娘娘。”太监涕泪横流,“可殿下不许奴才去,殿下说,说了难免要叫娘娘忧心,左右只是没精神,不打紧,多歇歇也就好了。”
太监抹了把眼泪:“今儿早上起来,王爷就说身子乏,叫奴才把午膳端到房间去用,殿下吃了一口,突然就吐了血。”
太后听得脑瓜子疼,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屁用没有,指望不上他。
太医们一个一个进去,又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出来,面上皆是犹疑不定,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王爷身体到底怎么了?”太后厉声问。
太医院院判纠结再三,还是站了出来,“娘娘,此地人多眼杂。”
太后领着院判去了个安静的房间,“说吧,怎么回事?”
院判道:“殿下的症状,和从前……一样。”
太后面色瞬间冷下来,从前秦裕弥就是没什么病,运势不好,压得身体缓不过来,这才看起来像是病了。
自太后请了妖道替秦裕弥恢复运势后,秦裕弥已然正常了。
“你确定?”太后问。
“千真万确。”太医院院判道:“臣替殿下把了二十几年的脉,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太后压下心底的惊惧,待那妖道来了,一并说了个干净。
妖道进房间看了眼康王,康王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作为双生子,他有张和秦嘉谦相似的脸,只有些轻微的差别,秦嘉谦五官硬朗,有威仪,一双黑黢黢的双眼像收敛了锋芒的深渊,看不到底,康王秦裕弥则更柔和一些,五官没什么大的棱角。
妖道转了一圈,出来,告知太后:“和从前一样。”
妖道无法体谅慈母心,说话毫不委婉,大剌剌告诉太后:“不平衡气运的话,早晚要死。”
太后僵在原地,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上次、大师不是说已经恢复气运了么?”太后勉强嘴角扯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怎么又突然不平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