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抱了很多干草回来,上面铺一层火浣布,又在不远处点起一堆火。
郗真一面咬着果干,一面看谢离在下面干活,时不时地还指指点点。
“下来。”谢离抬起头看他。
“你让我下我就下?”郗真声音懒散,非要跟他犟嘴,“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谢离不多话,一枚石子打在树干上。郗真身形一歪,像一朵芙蓉花一样,扑簌簌从树上落下来。
谢离站在树下,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郗真还余惊未定,看见谢离,挑着眉喊道:“你想害死我!”
他越是生气的时候,越是容色摄人。谢离将他抱在怀里,凑过去亲他的嘴巴。
郗真胡乱躲着,被谢离亲了几下。
他不高兴了,拍打谢离的胳膊,从谢离怀里跳出来。
“夜里凉,下来取暖。”谢离算是解释了一句。
郗真哼了一声,自顾自走到火堆边坐下。他拿了根木棍,对着火堆戳戳点点。谢离走过来,坐在郗真身边,他身上有柴火燃烧过的烟气,还有一股十分好闻的木材香气。
“你的柴火里肯定混入了价值不菲的木材。”郗真道。
“是吗。”谢离神色淡淡,全不在意。
他总是一副淡泊出尘的样子。郗真不喜欢他这样,他学着谢离的样子,捏住谢离的下巴,将他的脸扭出来看着自己。
“你永远都这么波澜不惊的?”郗真的手指划过谢离的侧脸,挑眉笑道:“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这个样子?”
谢离的眼神蓦地变深了,沉沉的目光紧盯着郗真。
他忽然伸出手,摁着郗真的后颈与他接吻。这个吻里夹杂着浓重的欲望,不知满足,不容拒绝。
“你疯啦!”郗真推拒着谢离,“这是外面!”
谢离拉扯郗真的衣领,精致的锁骨裸露着,谢离在上面吮吻出痕迹。
“有什么关系?”他微微喘着,声音沙哑,“又没有人。”
郗真睁大了双眼,谢离真是不知羞耻,这还穿着衣服呢,就不做人了。
他与郗真接吻,极尽温柔缱绻。郗真在这事上可没什么见识,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谢离。而只要谢离想,他能让郗真很舒服。
郗真双眼微阖,手脚发软,几乎沉溺在这亲吻里。
谢离将郗真压在身下,一边抓住他的双手,一边扯开他的腰带。
“谢离......”郗真叫他,他这会儿连反抗的气力都消了,谢离亲了亲他的眼睛,道:“我会轻一点。”
他真的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比起第一次的疯狂混乱,他这一次确实温柔了很多。
郗真双手攀着谢离的肩,承受谢离的亲吻。他的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记不得。
火堆渐渐弱下去,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一夜漫长,阳光透过林子落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郗真黑着脸爬起来,自顾自去找水洗漱。
荒郊野外,席地幕天的就滚作一团,郗真穿上衣裳想一想,简直羞愤欲死。
因为这点过不去的心思,郗真一整天都恹恹的,不愿意跟谢离说话。
晌午刚过,他们寻了个城镇落脚。郗真沐浴后径直倒在床上,谢离换好衣服,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郗真摆摆手,“这两日在马背上颠簸,弄得我腰酸背痛,我一步也不愿意再走了。”
郗真蒙在被子里,转眼就要睡过去。谢离见状,只好自己出门了。
镇子不大,还算繁华,街头巷尾栽着绿油油的树,树下有玩闹的孩子和做生意的小贩。
谢离站在一个摊子边,让小贩包一包鲜樱桃。
“公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谢离看去,原来是白掌柜。
白掌柜原名白岳,是谢离父亲给的护卫。多年来,谢离在九嶷山上求学,白岳就在山下照应。
“公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家主还等着你回去呢!”白岳总算找到了谢离,一颗心这才放了回去。
谢离看向白岳,道:“我要迟些日子回去。”
白岳不解,“这是为何?”
“我有事,要去一趟蜀中。”
“蜀中?”白岳一惊,随即有些忧心忡忡。
谢离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
“蜀中不太平,与咱们有过节。”白岳劝道:“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谢离挑眉,“有过节?”
白岳讪讪一笑,道:“当年大军南下,军费匮乏。路过蜀中之时,同郗家家主借了不少钱粮。”
这一借,自然是有去无还。
谢离沉吟片刻,道:“无妨。”
谢离转过身,接过小贩包好的樱桃,去了另一个摊子买蜜糖。
白岳跟在谢离身后,打量着他的神色,道:“难道公子此次入蜀,是想代表陛下与郗家家主化干戈为玉帛?”
谢离古怪地看了白岳一眼,白岳会错了意,认为谢离的确有这个打算。他思索片刻,道:“也好,公子平定蜀中,领此大功回朝,再无人能撼动公子地位。”
谢离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去准备一艘船,我们走水路,尽快入蜀。”
白岳领命,立刻着手去办。
谢离又买了些当地的小吃,回客栈的时候,手上拎满了纸包。
他把郗真叫起来,郗真一脸困倦,明摆着人起来了,心还在睡。谢离牵着幽魂一样的郗真上了船,郗真摸到床榻,一头栽进床褥中,昏昏睡去了。
他是被一阵笛声吵醒的,笛声悠扬,宛如天籁。郗真完全清醒过来,舷窗外已是傍晚,星子布满夜空,又全倒影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郗真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一身窄袖红袍,腰间两圈细金链。他长及腰间的长发束了冠,金丝流苏掺在长发里,浑然精致尊贵的小公子。
谢离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一支竹笛子。郗真望着他,听着悠扬的笛声。
笛声戛然而止,郗真犹在回味,他走到谢离身边,道:“你还会吹笛子?”
竹笛在谢离手中灵活地转了转,他反问,“你没学过?”
九嶷山上有很多乐曲课,但是对于郗真来说,乐曲不是考核的课目,他自然不会在这上头费心。
“我可没时间,”郗真闲闲道:“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为课程已耗费全部力气,不比大师兄天资聪颖,还有闲心去学笛子。”
他还记得谢离嘲讽他天资不够的事情。
谢离笑了笑,看向郗真,“你想学吗?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他的眼睛很好看,比漫天的星辰都好看。郗真心里的气儿一下子都没了,只看着他那双好看的,引人沉溺的眼睛。
“我不学,”郗真歪着头道:“我想听笛子,叫你吹给我听就好了。”
谢离挑眉,眼中漾出笑意,道:“好,你想听,我就吹给你听。”
郗真也笑了,“不过我会跳舞,是祭祀的舞蹈。”
在郗真家里,山川日月,天地星辰乃是草木虫鱼,都是要认真祭祀的。
他脚尖转了转,纤腰柔韧,宽大的衣摆旋成一朵花。郗真回忆着自己见过的祭祀舞蹈,在甲板上踩着拍子跳出来。
腰间的细金链随着郗真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回忆着舞蹈,嘴里哼着谢离听不懂的调子,整个人灵动非常,连他秾丽的眉眼都透露着宁静。
他在星夜里向神献上一支舞,如果真的有神,神也会为他垂眸。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后天入v。入v当天双更6000字,谢谢支持。
最近隔壁刚完结,又赶上开学返校,事情比较多。等入V之后会稳定更新,一周五更这样子。
第25章
船行到一处码头,白岳敲门告知谢离,要在码头暂停半日,问谢离要不要下船逛逛。
谢离回到屋里,问郗真:“要下船去走一走吗?”
郗真趴在床上,阖着眼,懒洋洋道:“不去,逛不动。”
谢离笑了笑,回到床边给郗真揉腰。郗真越想越气,拉过谢离的手张嘴就咬了一口。
谢离有咬人的破毛病,郗真身上从脖颈到脚踝都有他的咬痕。
谢离也不生气,温声哄着郗真,道:“腰还疼吗?”
郗真看了他一眼,道:“酸得很呢,你还......”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甲板上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郗真与谢离对视一眼,两个人迅速起身上了甲板。
甲板上,一群衣绣暗纹的人与船上白岳等人打了起来,为首的那人正是逢辛。
逢辛看见跑上来的郗真,叫了一声,“少主!”
郗真皱眉,“都住手!”
白岳看了眼郗真身后的谢离,停下了与对方的打斗,却没有退开,仍警惕地望着逢辛等人。
“你们在干什么?”郗真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逢辛看向白岳,道:“我得到消息,说少主在这艘客船上。这艘船怪异得很,没见人进出,也没有载货。我们想上船找少主,这些人却执意不肯。”
郗真皱眉,看向谢离,“你不是说,这是你找的客船吗?船上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谢离不语,走到郗真身边,略一摆手,白岳等人便收起刀剑,退回一边。
这样令行禁止的架势让郗真有些惊讶,“这艘船上的人,都是你的人?”
谢离点点头,郗真挑眉,上下打量着谢离,好像第一天认识他。
“大师兄,深藏不露啊。”郗真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离。
谢离神色自若,道:“不然,怎么能帮上你的忙呢?”
郗真哼了一声,与其说是帮郗真,还不如说是谢离有意显示自己的势力,震慑郗真。
误会解开,白岳等人便将逢辛视为客人,态度也客气起来。
船舱里,郗真与逢辛对坐着坐下,家仆守在门口,屋里屋外都有人。
“你们怎么来了?”郗真问道。
“我等跟着少主留下的痕迹一路寻来的,”逢辛道:“有要事禀报少主。”
郗真倒了杯茶,道:“说。”
逢辛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帕子打开,竟是两枚雕花刻纹的争花令。
郗真手一抖,差点摔了茶杯,“哪儿来的?”
逢辛道:“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宣家人,这两枚令牌是从宣家人手中截下来的。”
郗真接过争花令,仔细看过后发现都是真的。
“宣氏真是了不得,这才多久,就拿到了两枚令牌。”郗真喃喃,还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一件事。”逢辛面色为难,道:“我们收到家主的信,过几日就是宣氏女入宫的日子,叫我们顺便将贺礼送去。我们这边才截杀了宣家人,那边又要去送贺礼,这......”
“无妨,”郗真道:“贺礼我去送。”
他抚摸两枚令牌,勾起嘴角,道:“逢伯,你立了大功。”
逢辛笑起来,道:“能帮上少主的忙就好。”
“还有一件事,”郗真道:“你帮我查一查,谢离到底是什么人,他身边那些人又是什么来路?”
逢辛应下,带人出去了。
郗真摩挲了两下令牌,刚刚将令牌收起来,谢离就推门进来。
他吓了一跳,道:“你不会敲门啊!”
谢离看了他两眼,道:“背着我做什么事了,这么心虚。”
“我心虚?”郗真冷笑一声,“我还没问你呢,整个船上都是你的人,你是想跟我回蜀中,还是想卖了我呀。”
谢离笑了,道:“不是你说的,不想骑马了。”
郗真哼了一声,没再多问。他质问谢离本来就是为了转移话题,谢离想必也明白,两人都没有多问,这个事情都到此为止了。
“我要去一趟宣州,”郗真道:“宣氏女出嫁,我去送一份贺礼。”
“宣氏女出嫁?”谢离眉头微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少顷,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郗真没有拒绝。
众人先是乘船,随后换马车。因为随行者众,倒不像先前那样风餐露宿,而是车马仆从一应俱全,安安稳稳地到了宣州。
逢辛早命人在宣州赁了座别院,三进的大院子,一应家具全都换新的,只伺候的下人就有上百个。
白岳在谢离身边嘀咕,“到底是世家,够有钱的。”
逢辛却感叹道:“还是简陋了些,只做下脚之所。若是少主长在家中,也不必吃这样的苦。”
郗真无所谓,道:“舟车劳顿,都去歇息吧。”
众人休整几天,各自出去打探消息,没多久,城中就开始遍布红绸,预备宣氏嫡女出嫁了。
婚礼那一日,算得上是十里红妆。城中人都来宣府吃席,流水席三日不断。六十以上的老人赏一枚“吉祥如意”的银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赏一枚“福寿绵长”的金锭,门口终日有人散钱,铜板哗哗的往外撒,小孩大人争相抢夺,时不时就有人被踩踏受伤。
一个孩子被挤出来,撞到郗真脚下,郗真将人扶起来。看着百姓争相抢钱的情形,郗真心里颇为不满。世族总爱用这种方式显示自己的高贵。
宣云怀亲自出来迎接郗真,不期然看到郗真身边的谢离,他顿了顿,道:“大师兄也来了。”
谢离还没说话,郗真就道:“他跟我来的。”
“哦?”宣云怀笑道:“难道大师兄做了郗家的客卿?”
郗真笑着看向宣云怀,道:“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