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和他的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11-05

  石狐子心中一动。
  那时,他从安邑运炭回来,受秦郁指点奂金镀层法,刚学会丹砂炼汞,经常需要练习,就把炉子放进自己的房中,后来一路逃亡,来不及归还,便渐渐忘去。
  “先生,你等我一下!”
  石狐子冲去自己的工室,翻箱倒柜,在一堆泥范中掏出了那个头顶石榴罐,身坐甘埚子,如少女般矜娇的炼丹炉。石狐子捧着炉子一路狂奔,回到菁斋密室。
  “先生!找到了!”
  “哎呀!真是它!”秦郁眼中一亮,对着月光把炉子举高端详,如故人重逢。
  却突然见石狐子扑通一声跪下,头抵地面,肩膀颤抖:“没有先生,没有我。”
  “你怎么了?”秦郁道。
  “对不起,先生。”石狐子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心酸得一发不可收拾,反复念着秦郁往日的恩情,不敢抬头,“先生,方才我大逆不道,对玉夔动了心念。”
  “无妨无妨,找到就好。”秦郁笑着道,“不过,以后不许欺负我记性不好。”
  石狐子道:“没有先生,没有我。”
  一句话说三遍,意味变得深长,秦郁这才放下炼丹炉,认真想了想石狐子的处境,回复道:“青狐,玉夔是世间至刚之物,身在桃氏门中,你不想攻它,那才是逆道。等到有那么一天,你造的剑能斩断应龙,我就把玉夔给你,让你掌门。”
  “玉夔真的存在?”石狐子道。
  “在与不在,对于现在的你好像不重要。”秦郁笑叹口气,用手抹去石狐子脸上的灰,“有这般闲功夫揣摩我,还不如多学点道理,来,我现在再教你一次。”
  石狐子点了点头。
  ※※※※※※※※
  尽管镀层技术他很早就掌握了,但,能再受秦郁的教导,石狐子依然很高兴。
  染着丹砂的血色的火,在石壁映照出两个影,一个安坐榻边,一个站在案旁。
  一斗研碎的丹砂,两盆烧旺的白炭,一块灿烂的奂金,依次被秦郁摆上台面。
  “拆炉上料。”秦郁道。
  石狐子把旋转圆筒状的连接处,把石榴罐从甘埚子上拆了出来,放在旁边,然后,将朱砂倒入甘埚子的送料口,轻轻摇晃,听着莎莎的声音,确认已均匀。
  见秦郁没说话,石狐子就继续操作。石榴罐是一个双层圆柱体结构的金属壳子,外筒是凝汞室,有一个出口,内部则是空心的通道,与甘埚子之间只有一个镂空的隔板,所以,汞蒸汽是否能有效的冷凝,很大程度取决于壁面是否洁净。
  “先生,多年未用,里面结有好多的三仙粉,我先掏一掏。”石狐子欣喜道。
  “唔……”正要行动,一块湿热的布捂住了他的口鼻,“先生,为何如此?”
  “三仙能炼长生丹,可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烛子先生服用它,反应倒一天天迟钝。”秦郁扯出布条,在石狐子脑后打一个结,“我不信长生,你以后也别信。”
  “好。”石狐子道。
  石狐子先拿醋汁洗净圆顶盖,再用刮刀,一点点切去圆弧壁面结的黄色颗粒。
  “上火候。”秦郁道。
  石狐子把清洁完毕的石榴罐嵌套回甘埚子的口中,然后架炉于炭火盆之上。
  与此同时,秦郁选出一个釜,把备好的奂金放入其中,拿到另一边加热融化。
  控制火候是最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故而,两个人都没说话,一心一意等待。
  静下心,石狐子能听见甘埚子里丹砂跳动,那无色无味的气柱直通炉顶,凝结出一颗颗银白的液珠,液珠顺着顶盖往低处滑动,嘀嗒,嘀嗒,落在罐的外圈。
  “先生,丹砂解了,硫黄要生气。”石狐子嗅到那股异味,立刻熄灭炭火。
  秦郁点了点头。
  时机到了。
  石狐子拿铁钩钳起炼丹炉,打开侧部的那个出液口,端到秦郁守着的釜之上。
  “合金。”秦郁道。
  “是。”石狐子道。
  一股银白的汞液缓缓从炉口流出,光泽细腻,纯净无渣,下落注入奂金之中。
  石狐子笑了笑,抬脸看秦郁:“先生,如何?!”其实,他的火候一直控得极好,只是,自己做工是一回事,当着秦郁表现是另一回事,此刻,他是骄傲的。
  “手臂抬高与肩平齐,腕转动,绕汽柱倾注,铜漏一滴水,一圈。”秦郁道。
  “什么。”石狐子道。
  “让你把液线拉长。”
  “长短不是一样的么,再长就断了。”
  “来,手臂抬高,倾注的时候,这样旋绕。”秦郁却没有给评价,只是端住石狐子的腕,让那液线回旋着落下。“先生……”秦郁的手很凉,石狐子触着,有些分心,又想起秦郁在景山教他握砣刀的场景,一点一滴的细节敲打着他的心。
  水银液丝越拉越长,越拉越细,一直细到和头发丝一般,却始终没有断开。
  反倒是合金的呈色比先前直接倾倒的时候更白润了,这就意味着,它更细腻了,待它涂抹到剑器表面,在淬火过程中蒸发的时候,留下的镀层就会更加均匀。
  石狐子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掌握了方法,但距离极致的手艺还有很远一段路。
  “这样倾注之所以不会断,正就是炉身上下分离的结果,丹砂提炼得越纯净,这液丝就能拉得越长。”秦郁说道,“青狐,我想,甑和釜都是寻常的器物,组装一下即可成为这样的炉子,到栎阳就让工匠照此做,用什么人,你自己定。”
  “谢先生教诲。”石狐子道。
  “嗯。”
  二人手中,最后一滴的银汞坠下,奂金与水银交融在一起,冷却为泥团状。
  密室也安静下来。
  “青狐,说一说你的事。”秦郁拨弄了一下炭火,“那夜酒醉,缓过来了么?”
  石狐子仍沉浸在回忆中,听到秦郁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谨慎回道:“那夜里,大家斗志昂扬,未曾注意酒是什么味道,不小心就喝得多了,幸好没有误事。”
  “那也是。”秦郁道,“我没别的意思,因近段寺工府也有不少零碎工程,你姒大哥他们比较忙,可能帮不了太多,所以这诏事府的事,只能是你一人承担。”
  “先生……”
  这下子,石狐子如坐针毡了。
  之前兜兜转转,原来秦郁在这里等着他。蓝田时他们已商量过主次,秦郁再次提起,必然就不是话面的意思,而是在提醒他,用人用权用钱,务必慎之又慎。
  “先生放心,我提出的三个条件自有思量,定不会辜负师门。”石狐子道。
  石狐子仍咬住牙没有松口,这回,他要遵守对雅鱼等人的承诺,无论是宴堂之上为激励众属的独断专行之言,还是柘林与疾的私谈,他不打算对秦郁承认。
  石狐子第一次顶着秦郁的目光,行自我之事,免不得脸红心跳,手有些颤抖。
  下一刻,却被秦郁握住了手心。
  “青狐,你大了。”
  秦郁笑了笑,眼中盛着一片无边无际浩瀚的海。石狐子勇敢冲入其中,仿佛在海面看到了天上星辰的影子,那是他自己的影子。二人的目光相撞,电光火石。
  秦郁道:“青狐,你放心,你为我冲锋陷阵,我定全力支持,绝不剪你羽毛。”
  石狐子只答了一个是。
  是夜,二人的讨论至此为止。
  待石狐子离去后,秦郁把炼成的金泥盛装起来,终于安安心心地睡了一个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更,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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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栎阳
  开春,桃氏师门东迁栎阳。
  秦郁没有拖延份内的工事, 冬季, 趁自己卧病于床而其余工室还在享受年节, 他就把上下式蒸馏器连同镀层工序设计了出来, 且还整理出自己对锻床造型的经验以及在楚提纯生铁的实验数据,一并交给范坊, 比石狐子计划的还早了半年。
  之后, 将作府下公文, 工程风风火火要开始了, 秦郁不再问过,只悄悄在城中寻处僻静院落,晨起, 一碗清粥,让秦亚陪他舞剑读书, 日间,编撰律令, 听姒妤汇报各坊弟子从西、南传来的消息, 日落, 望着北面山脉发呆, 早早休息。
  梦中,他看见中原的烟火。
  近在咫尺。
  不久, 石狐子受邦府之令,任为将作得匠兼河西左右部冶监,率领从诏事府、河西军、栎阳冶署抽掉的五百人团队, 开始搭建用于生产钢剑的二十座兵工厂。
  二月上旬,竖炼炉、焖钢坑工图定稿。
  下旬,锻床工图定稿。
  三月,神木县[2]乌矿到位。
  四月,铁工坊建成。
  五月,锻工坊建成。
  六月,五万从上郡、咸阳、汉中抽调的短役工到位,工师开始往下培训工人。
  一条钢铁巨龙,逐渐在这座地处交通要冲,北却翟戎、东通三晋,以冶业而闻名秦国的旧都之中[1]苏醒,流火之夏,每一日,城东都有一座工坊试炼通行。
  栎阳的工程震动着四方诸侯,因合纵联军已与秦军隔黄河对峙,大战在即,每日,这群匠人都要接受冶令、郡守、将作府乃至邦府,以及河西军各部的检查。
  石狐子却仍在等待。
  蓝田,他与秦郁商量有三组人,将作府,他与邦府说的只有两组人,事实上,他在等一个暗号出现,一个足以击溃中原所有铸剑师心里防线的暗号——青檀林
  一切落成,各条流水线就要运作,石狐子仍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各方催逼,他迟迟不下出工的命令,终于,在七月末的一个夜晚,瓜熟蒂落般,消息来了。
  “报!”
  彼时,正值各处的培训如火如荼进行,一封急报经义悠之手递到石狐子案头。
  “公乘,此人名为花蛇,自称是雀门原玄宫的掌门,因不满尹昭避重就轻的瑟缩之态,屡次直谏,却反被何时诬陷,迫不得已回乡避难,想来投靠我们。”
  栎阳城东三门外的冶区绵延五里,不得走马,义悠一路疾跑,说话依然平稳。
  雅鱼道:“是个叛过主的人。”
  石狐子拿起竹片,看了看画像,递给雅鱼,问道:“你看,这人可信不可信?”
  雅鱼道:“雀门用人的规矩,公乘应当比我熟悉,玄宫虽才刚成立,但能做到掌门的,不会单纯是工匠,若真心来降,他为何不带家眷,留着让雀门追杀么。”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我的理由略比你简单。”石狐子道,“他长得太丑。”
  义悠道:“公乘,我去杀了他。”
  石狐子笑了笑:“不,明日出工。”
  ※※※※※※※※
  栎阳,东郊。
  一支马队来到纤陌纵横的渭水平原。
  就在他们走出树林荫庇,晒到明媚的阳光时,一声巨响忽从西方未知处传来。
  “主人,这……”花家马奴牵紧缰绳,眼中露出被震慑的恐惧,回头望花蛇,“难道主人听说的是真的,秦国人,真的开始炼制钢铁了,钢铁,能敌黑金啊。”
  从此西望栎阳,城郭齐整,箭楼巍峨,东墙三道城门戒备森严,三门以北,矿井被紫红尘埃笼罩着,下风之处,一排一排牙齿状的碎石机似大虫的口盆,它们吼吼隆隆地咀嚼,嚼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刚硬的金石,金石粉碎,似洪水般涌入三倍于人身高的竖直炉膛,金色的铁水源源不断从炉底流出,汇入方池,却不再汹涌,工匠手持木棍疾速搅拌,波纹滚滚,直至其冷却成锭。
  这是他们从未在中原见过的景象。
  上风处,一座一座闪着火光的工坊阵列在城墙边,像棋子摆在棋盘般规则。
  他们看不见里面,只能望见,沟壕之中的工人川流不息,如蜜蜂在窝中爬行。
  花蛇骑在马背,腰悬一把断剑。
  “看来,何先生也有误断之时,秦国不穷,可惜是,邦府总把百姓当畜牲管。”
  他的眼中渐渐积蓄起泪水,一把摘去蒙面的黑纱,大口地呼吸起秦国的空气。
  花蛇出身于秦国,因他的叔父犯法而连坐为奴隶,被卖给一个魏国巨贾。而后,巨贾涉足冶金生意被雀门戕害,倾家荡产,是荆如风给了他半碗续命的麦粥。
  三月前,他便受荆如风的嘱托,撕去方棋纹工服,潜入栎阳探虚实,学技术。
  为此,他用绿矾油自毁惊艳的容颜,同时,蚀断自己所铸最锋利的黑金之剑。
  “主人,他们来人了!”
  花蛇的双睫浓密纤长,颤了一下。
  他看见东三门缓缓打开,一人一骑冲出,其手持一面玄青应龙旗,飒沓而来。
  “花掌门!”石狐子道。
  马扬前提。
  旗杆插入地底。
  花蛇抬起一只腿,跨下马背,跟的十五六骑也纷纷下马,跪在石狐子的面前。
  “将军,我是雀门罪人花蛇,难忍原门主尹昭羞辱,回秦效力。”花蛇说道。
  “你别光往北看,你往南看。”石狐子拔出剑,贴住花蛇的右脸,往左掰。
  花蛇浑身一颤,脸上伤口触着冰凉剑从,目中映入城南一根血木。血木的周围飘着几百面象征百人的玄青军旗,那是一座看不见人,却让他不寒而栗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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