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的人是昭宁太子。
皇宫戒备森严,刺杀李景难如登天。
于陆奉而言不如应下周渐学所求,先杀李徵,天下大乱,借助北辽势力扶持李勉登基,追封福州王为帝,也算夺回错位的江山。
他们达成同盟,却未料到被章璎探听到真相。
风月楼实为浮玉坊一处联络之地。
章璎听到密谋偷跑回章家,温蓝比章璎更早一些回去。
章璎慌张将所听所闻如实告知于温蓝。
温蓝告诉章璎不要多管闲事。
章璎应下。
温蓝因此放松警惕,却不料拜佛之时章璎忽然失踪。
温蓝知道章璎一定失手被浮玉坊的人抓了。
由于他及时前往,陆奉才没有对章璎下杀手。
陆奉与温蓝因此事发生争执。
最终看似应下温蓝,留章璎一命,实际阳奉阴违,任由这二人在水牢自生自灭。
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浸泡在比他还高的寒水中必死无疑。
没有人想到昭宁能活着撑到卫家找来的那一刻。
章璎竟连举那小太子足足五六日。
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却借着一口不屈服的气撑下来。
温蓝知道手下人瞒主擅行后木已成舟,直往卫家而去,这才遇到牵着小毛驴出门的章璎。
章璎倒在他怀中。
大夫说他的下/身受了冻,将来要想痊愈很难。
这对温蓝来说是好事。
章璎这辈子也碰不了女人。
浮玉坊的这次刺杀行动因温蓝的插手,陆奉的自负,章璎的坚持等种种原因以失败告终。
周渐学对此心生不满。
温蓝将章璎听到计划的消息告知周渐学,这才转移周渐学的怒气。
周渐学因此针对章璎,屡次陷害章璎。
温蓝一清二楚。
但他知道周渐学的设计并不聪明,章荣海不会着了道,章璎一定会安全。
但温蓝没有想到章璎看到他的刺青,并全部告知章荣海,章荣海由此设下了惊天圈套,先是将章珞嫁给了周渐学,又趁机把周渐学暗中压走拷打,所幸周渐学对浮玉坊一概不知,且浮玉坊有他贪污的铁证,左右都是死,便选择保住浮玉坊,而章荣海一计不成,干脆将章璎送入宫中调查浮玉坊。
温蓝直到章璎决定赶走他时才隐约猜测出这是章家父子为网住浮玉坊的圈套。
不是证据,而是直觉。
章璎曾经说过,苟且偷生是懦夫所为。
若没有能说服他的理由,章璎宁愿去死,也不会选择入宫做一个臭名昭著的阉宦。
他甚至后来找到章荣海给章璎的回信。
他们父子二人的通信往来全部被章璎收在暗格之中。
能让章璎决定苟活的理由,除了这天下苍生,还能有什么?
那个人向来看别人的命比自己重。
温蓝听从章璎的安排去往扬州。
他之所以愿意去,因为浮玉坊的主要据地也在扬州。
章荣海等着浮玉坊放松警惕自投罗网,浮玉坊岂能再上他的当。
章家父子把狩猎者变成猎物,可真是有趣。
章荣海以为浮玉坊未曾报复章璎的原因是周渐学没有来得及将章璎救下太子的消息告知浮玉坊,若是浮玉坊下手,就不是周渐学这样浅薄的手段。
但温蓝早就知情。
后来浮玉坊没有对太子再度下手。
一来周渐学已死,人命两讫。
二来章璎将太子放到了青盐寺,浮玉坊不好再行动作。
三来章荣海算无遗策,浮玉坊要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一但暴露,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温蓝没有杀了入宫调查真相的章璎,也不让其他人动章璎。
他舍不得。
第55章
温蓝的母亲喜欢雕刻面具。
温蓝跟着母亲学了一手雕刻面具的活。
母亲在世的时候皇城司众剑客的面具都出自母亲的手,如今母亲去了,浮玉坊众剑客的面具便都出自温蓝的手。
因母亲擅雕蝴蝶,无论皇城司亦或浮玉坊蝴蝶面具居多。
联络的暗号也渐渐演变为蝴蝶刺青。
那是母亲绣的图样。
温蓝的脖颈上也有。
温蓝不愿与章璎有面对面残杀的那一天。
所幸章璎在宫中对浮玉坊的调查似乎没有什么进展。
只要没有进展,温蓝便能保证章璎安然无恙。
然而宫中的章璎找到崔昉,崔昉为保住儿子告诉章璎部分她所能猜度到的事实。
连温蓝都没有想到他的姐姐独自一人入宫报仇,竟给暴君生了一个孩子。
章璎后来在给温蓝扬州的信中道明原委,温蓝才知实情。
如此一来浮玉坊上下对章璎保住李宴心存感激,也便无人再提对他动手。
只是章璎知道了蛛丝马迹,却势必要查个清楚。
于是浮玉坊放出许多假线索迷惑他。
所以章璎直到李徵登基都没有查到浮玉坊的真正下落。
章璎与父亲做的一切皆因为李勉化身温蓝的缘故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的筹谋变成一个笑话。
谁能想到一心要找的人原来就在身边?
温蓝在扬州带着小宴,其实是将小宴交给陆奉。
计划因变化而变化。
陆奉本想在李徵发动宫变的时候趁乱杀死他,扶持世子登基,但派出去的人都被李徵手下的精兵悍将所剿灭,好再没有暴露浮玉坊的人。
浮玉坊在与章璎的交峰之中屡次败下阵来。
但李景已死,福州王也算大仇得报,李徵登基后再想刺杀便难如登天。
他们虽然提前得了先机,最终却没有成功,中原既然不能颠覆,太平盛世之下阴影只能再度蛰伏,等待下一个时机。
而这下一个时机很快来临。
这是刺杀李徵的唯一机会。
温蓝故意落入朝廷抓捕他的陷阱,冒名顶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入宫,就是想借机杀死李徵。
杀了李徵,扶持李宴登基,浮玉坊这一众人从此便能活在阳光下。
等陆奉掌控朝堂,便与章璎去北辽。
陆奉知道温蓝无心帝位。
但李宴无论如何却比温蓝要名正言顺许多。
李宴生来便是一个痴儿。
这样一来虽不能如原来一般追封福州王为帝,却能减少更多的伤亡,陆奉掌控朝堂后,便也能将福州王夫妻横死真相大白于世。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陆奉同意温蓝带着章璎离开的请求。
但唯一的条件是,无论刺杀是胜是败,阴阳剑法决不能交出。
涉及浮玉坊众人的性命,没有人保证交出之后浮玉坊会不会走上当年的萧家人的老路。
如今的温蓝是唯一一个身继萧氏刀法与阴阳剑法的人。
只要他愿意,便能将章璎永远困在自己的手心。
温蓝把一切和盘托出,末添一句,“你这样聪明,想必已经猜测到了一切,我不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李昭宁染指,李昭宁如果知道你救了他,章明礼,你还能走的了吗?”
章璎闭了闭眼,“温蓝,你冒认我的身份,知道我定会为了保你一句不说,是否觉得自己可耻?”
温蓝笑起来,“我若不可耻,怎么能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
章璎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公子,我不会给你告诉那群人真相的机会。”
温蓝这样说。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于是除了他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章璎终于知道一切真相。
他怀疑过温蓝,却没有证据。
他对温蓝的怀疑很晚。
一直到小宴交给温蓝的时候都如此信任于他。
直到后来他被关起,温蓝却回来。
他觉得奇怪。
但当时只是半信半疑,所以没有戳破温蓝的谎言,害怕他被治欺君之罪。
先帝死后,父亲的的交代刚刚完成一半。
太子已经登基,只剩阴阳剑法。
但那时候别无选择,唯有先带着小宴去北辽安定。
只要他带着小宴,浮玉坊的人总有一天会主动送上门来,到时候他便想办法得到阴阳剑法。
等阴阳剑法回归皇室,他这一生也便没有什么牵念。
却没想到这一天如此快。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去往北辽,浮玉坊已送上了门,来的人是温蓝。
一切都太晚了。
第56章
温蓝向前一步,章璎后退一步。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温蓝。
光鲜亮丽的皮囊下藏一颗恶鬼之心。
他们一起长大,如此相似而又不似。
温泉畔雾气蒙蒙,明月寂寂。
啪的一声。
温蓝偏过头,脸上落下一个血红的巴掌印。
他舔了舔唇瓣无声笑起来,“公子,我在完成你的愿望,你却似乎不太满意。”
章璎想去北辽。
他们便一起去北辽。
唯一的不同是没有小宴。
他的公子身边,不能留下任何在意的东西。
章璎抿了抿唇,“如果我早就知道你的真面目,当初便不会将你带回章家。”
他的心脏因为昔日的温蓝而刺痛。
这一生被荒草淹没,被洪流淹没,孤零零地立在风雪中,伸手握住最后的光,却原来不是光。
温蓝逼近他,将他抵靠在朱红的墙壁上,眼中有恶欲。
褪下良善的皮,漆黑的鬼怪出了笼。
“公子一一你唯一的过错便是曾经对我太好。”
好到他不愿意让他对别人好。
温蓝点了章璎哑穴。
章璎发现自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嘶哑着喉咙,被温蓝揽入怀中。
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温蓝垂下睫毛,湿润的舌尖落到那尾红痣上,蛇信一般舔了舔,章璎偏过头,温蓝揉揉他的发。
“以后,便由我来为公子染发吧。”
章璎不能说话,亦无力挣扎,在温蓝的怀中像一具精致的人偶,只有眼睛还能倾泄出来痛苦的情绪,而怀抱他的人却以吸食他的痛苦为生。
“几日不曾沐浴,我且伺候公子。”
章璎被扔到温泉之中。
身上的布料在水中游动,漆黑的发似海草荡漾涟漪。
温蓝也下入水中,在即将溺毙的时候将章璎从水中捞起。
章璎怕水。
似乎从他救过昭宁太子便留下这样的病根。
周围的水如妖魔般吞噬而来,章璎疯狂踢蹬脚尖,却被温蓝握住脚踝,鞋袜脱落,白腻的足落入他人的掌心,似箍上了一道还带着薄热温度的枷锁。
蛇一般冰冷的手沿着腿窝向上便是雪白的亵衣。
轻轻一抽,衣带被水浪卷走。
手中的足便挣扎的更加厉害。
但徒劳无功。
温蓝将他逼靠在岸边,章璎双手攀附岸,身子在水中飘,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痛苦地喘息,却发不出来声音。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温蓝对自己竟存着这番心思。
周围滚动的水流让他四肢颤颤,张开每一个毛孔。
温蓝箍住他的腰身。
藏匿于宽大亵袍之下的雪白肤色得见天日,在清澈的温泉中折出一段朦胧的色调。
他们像两只在温泉中纠缠的水鬼。
月亮睁开硕大的眼睛。
温蓝的牙齿落在厚重衣领下天鹅般的颈,重重合住。
只要掀开最后一角蔽体的衣料,便能长驱直入,让他的公子漆红着眼角哀求哭泣。
“公子做我的女人不好吗?”
“反正一一前面这辈子也用不到了。”
胸前被折磨出一片红,被撞在岸上泛着淤青,说不出的艳丽,说不出的可怜,目光像刀子,神情却恐惧。
温蓝就着这样的姿势,掰过他的头,与他唇舌缠绕,交颈温存。章璎近乎崩溃,在温蓝的体魄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喉咙中逸出无声的悲吟。
有一滴泪从颤抖的睫毛滑下,沿着脸颊淌落。
远处青山环抱,风啸丛林,偶有鸟雀飞起盘旋,窥探池中春夜。
第57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月下花枝旖旎,落叶风流。
小厮立在屏风后报,“大人,小西河王与锦衣侯来访,说是探望您的伤势,因白日人多口杂,故此时前来。”
温蓝瞧着屏风上虚虚实实的影子,颇有意味地笑,“让他们进来罢。”
他府中虽无下人,但忠心的看门狗总得养一两只。
怀中的身躯忽然猛地一抖,章璎抬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蓝。
温蓝目光黯下,声音沙哑,“让你的弟弟和小西河王瞧瞧你如今下贱模样,不是正好?”
章璎遍体寒凉,孱弱的五指发狂推拒,却被温蓝压制的动弹不能。
戚淮婚后热衷公事,数日不曾归家。
他二八年华的新娘学着大人梳起发鬓,便成为不能服人的当家主母。
午夜梦回,他总是能见到章璎泫然欲泣的面容,和那句似乎诅咒一般的话。
章璎在他的大婚之日说他会后悔。
他为什么要后悔?
世事无常,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变作年轻的岳母,戚家与周家,章家因这一场婚事连成一个怪圈。
王权富贵之族,讲究的是枝脉纵横,树大根深。
无论如何错位,也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