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古代架空]——BY:池也池

作者:池也池  录入:01-03

  “本王与余掌院素来未结仇恨,这刺杀一事,是不是弄错了。”
  他这样一说,余晚正当即愣了愣,本以为死罪可免,结果下一刻负责纠察之事的方书迟就站了出来,毫不留情道:
  “桩桩件件,微臣绝无虚言,纵使看来于人情天理不合,想必个中也定有缘由。”
  什么缘由?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和余光都有意无意往余晚正身上扫去——
  “微臣冤枉呐,微臣绝无构害摄政王殿下的理由,请陛下明鉴!”
  贞景帝面上丝毫没露动容,转而向闻濯道:“既然此事与皇叔有关,不如追审按供之事,就交给皇叔来办,如何?”
  不如何。
  这些事且不说时间跨度久远,就连其中掺合过的旧人都死了不少,倘若真要明察秋毫地追审起来,不仅耗费心神,也不一定能得到相应的结果。
  “既与臣相关,臣则不好出面了,还望陛下体谅。”
  贞景帝默了片刻,又问:“那处死如何?”
  大殿底下顿时一片抽气声,余晚正告饶的动静连哭带喊,热闹的直让人脑仁疼。
  闻濯实在听不下去了。
  现在原地晃荡两下,差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头栽倒在地上,吓得贞景帝还坐在龙椅上,都伸出了想要搀扶的手,见他堪堪站稳连忙挥了人去搀扶。
  “皇叔这是怎么了,可有大碍?”
  闻濯神情昏沉,似乎说话都不大利索,凝了半晌才摆了摆手,“臣无碍,谢陛下关照。”
  无论他是否真的无碍,此刻都得让人搀扶着去歇息,不然再站着出个好歹,那就是贞景帝这个做侄子的君王不通人情。
  于是吩咐了近来秉笔的萧惊华去搀送,一路行去了承明殿。
  ……
  宫中内事权由一些编撰实事记录在案的翰林向外传达,因为中间经过重重官员机构,形成的结果难免会有偏颇。
  例如像余晚正头破血流告饶,摄政王当朝差些晕倒在殿前之事,一经传话的那些人渲染带到宫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说是余晚正对前事供认不讳,气的摄政王当朝恶疾突发,于殿前咯血昏厥,至今昏迷不醒,现已移至承明殿请太医诊治。
  这等鸡飞狗跳的消息,能让不少人蒙在鼓里听个舒坦,但原本坐在家中煮茶的沈宓,听完之后,只打碎了一只他最喜欢的茶盏。
  随即匆匆忙忙换衣,带着濂渊驾车赶去了宫中。
  他不是偏信传闻的蠢货,甚至当年摄政王才当政时,派了几个太监来府上瞧他,后来回宫中述职,也让他曾陷入过这样流言缠身的境地。
  但此刻那流言里头的人变成了闻濯,有因有果,就算不至于真出什么事,那殿上之事定然得有根据,才能编成真的往下传。
  他急的不行,除了那点消息,宫中再未传出有关太医诊治的结果,乘坐的车马最快,也只能小半个时辰到地方。
  一路他联想近来闻濯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疑心重重地将他所有经手之事都解读了一遍,不知晓到底找出来多少不对,等临到承明殿丹墀,他脸都青了。
  迎头正撞上一个人影出来,他也没注意,直到那人俯身行礼——
  “世子殿下。”萧惊华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够殿里头的人听到。
  正里殿原本好生躺着的闻濯一听见声,下意识从榻上撑起了身,穿上靴子就往殿外走。
  到门口看到来人果真是沈宓,刚还卧床难起的毛病也没了,整个人是以生龙活虎,容光焕发,好的不得了。
  “怎么进宫了?”他还不知宫外传言的原委,于是出声问道。
  沈宓愣着看了他半晌未曾吭声。
  闻濯便没再接着问,转而朝萧惊华抬了抬下巴,挥手吩咐他退下阖门。
  ……
  作者有话说:
  沈宓:“你还问怎么了!”
  注:丹墀(chi):大殿门前、台阶以上的部分。
  秉笔:这里解释一下,正史上都是由司礼监中文笔绝佳的太监担任。
  一般朝堂上的消息,都是通过近前侍奉的翰林院中官员编写记录,然后传递到宫外,因为经手的人卡太多,所以很容易有误差。
  (另外还有一事跟大家说声抱歉,这篇文开始的时候用的修饰很多, 是因为那时候接受的大量书籍和诗词都在脑子里,一动笔就相当于找到了发泄口冒出来,就像看多了网络词汇不自觉会跟随一样,其实我偶尔谈话的时候也是类似会出这样的状况,没有别的故意的成分,只是自然而然就…后面呢因为写文的同时也在反思,所以慢慢在改进。
  也很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包容拙笔,爱你们!)


第125章 经年酿(六)
  人一走,大殿之中只剩下他二人,方才的君子之距,转眼间便教闻濯贴的密不透风。
  他环着沈宓的背拉了他一把,趋步将他带到殿中,无意间碰到他指尖发觉冰凉,扭头仔细盯了他一眼。
  瞧见他鬓角间落的冷汗,顿时眉头一拧,急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说还能出什么事!
  沈宓此刻又气又咽不下这口气,竖目瞪了他一眼,风雨方定一般扑进他怀中,照着他的锁骨就狠狠咬了一口。
  “嘶!你怎么…”
  “混账!”沈宓咬牙切齿地骂道。
  感受到活生生的人,他一颗动荡的心才堪堪安定下来,担惊受怕的情绪一经撤退,心底又窜起来一股无处可泄的委屈和埋怨。
  他是真怕…
  这头闻濯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刚要询问一句,见他委屈得将眼眶都憋红了,又不自觉闭上了嘴,连忙抬起他的脸去吻他,边哄着,“怎么还哭了?”
  不提起这事的时候,沈宓本来还忍得住,他主动一提起来,沈宓就气的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原本就随气血涌上来的泪花更是不受牵制,透明的水色如银质丝线一样顺着眼睑掉落——
  都教闻濯分毫不差地卷进唇齿。
  随即他顺着沈宓沾湿的嘴角,探出舌尖巧妙地撬开沈宓紧咬的齿,翻到后头温暖粘稠的巢,将他满身情绪,都变成一团软水。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沈宓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沉重的脑袋,“你到底…啧!别咬!”
  闻濯抬首,笑着换成指尖附上,“不咬,你继续说。”
  他说不咬,可厮磨的力道比上尖牙利齿,却也强不到哪里去,沈宓欲海浮沉,好几回开口都教他故意似的打断,终于恼了,“你还要不要听!”
  “听,”闻濯松开他。
  两人整理好衣衫,挪坐殿中小案前,四目相对——
  “今日我原本照例在家中等你下朝,到了时候久久没见你,只听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你在殿前突发恶疾,咯血昏迷…”沈宓深吸一口气,伸手狠掐了把眉头,“你今日早朝到底在殿上做了什么?”
  闻濯稍稍抿唇,随即探过身摸了摸他的脸,“陛下要我处置余晚正,我懒得想措辞回绝,才出此下策,”
  他越过茶桌,伸手将沈宓指尖捞入手心握着,又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按的发红的眉心,“吓着了?”
  沈宓一想起来就满心恼怒,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指尖不自觉地都在发抖,沉沉压了半晌才又出声问:“突发恶疾是怎么回事?”
  “我装晕。”闻濯坦坦荡荡答。
  沈宓又问,“那咳血呢?”
  这个问题闻濯细想了半晌,最后恍然大悟,“噢,那是余晚正脑袋磕破流的血。”
  沈宓皱了皱眉,“那昏迷不醒呢?”
  “近来朝中之事,多是处置纠察中落网的官员,想告病假,无怪乎要太医诊治的结果棘手,再者,门外还有翰林院的人,为此事可信,我便做了全套的戏。”闻濯说。
  沈宓依旧愁眉不展,“那为何我来你又不演了?”
  闻濯挑眉看着他,“你说呢。”
  沈宓弄清楚原委,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第三次气,回想今日种种,想起来一事,“可我家中那套茶盏,还是为此碎了一只。”
  闻濯笑了笑,“那我明日再陪你去古玩集市挑。”
  沈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殿下,你还抱病在身呢,你忘了吗。”
  闻濯摆首,“方才那位秉笔见我无碍,恐怕已经回去通禀,左右我也装不下去了。”
  “萧秉笔么,”沈宓眯了眯眼,“他是我的人。”
  “嗯…嗯?”闻濯面露不解。
  “怎么?”沈宓抬手捻上他的下巴。
  “你的人?”闻濯隐隐不满。
  沈宓无言以对,“这样口头上的称呼你也要酸?”
  闻濯凑上他嘴唇,“他既然是你的人,那我又是你什么人?”
  沈宓听着他在“你的人”三个字上狠咬了咬重音,毫不留情推开他的肩膀,神色自然,“你是家眷,是我未过门的妻。”
  沈宓总是能够一语中的他心下,任他怎么胡搅蛮缠都有应对的言语。
  偶尔闻濯当真会仔细回想,他二人之间,到底谁哄人的本事技高一筹。
  他重新用肩膀圈住沈宓,手掌拢住他后颈,尽显亲昵地轻轻用指尖摩挲,“那夫君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我没有满堂宾客和高堂,也不要聘礼,只要你…”
  沈宓抬着眼皮,轻轻看他,“那何必还要嫁娶?这么算,你早就是我的妻了。”
  闻濯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总觉得还有不对,“我虽不要聘礼和宾客,却想要你广而告之,即使不要其他的礼节,但你还是要给我写封婚书,跟我拜皇天后土。”
  沈宓默了半晌,随即伸手探向他脑门,不轻不重弹了他一下,“怎么突然这么猴急?”
  闻濯趴在他肩上,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已经够好了,但方才瞧见你担惊受怕的模样,我又觉得还不够,沈序宁,你说你爱我,我好高兴。”
  沈宓神色一顿,“我没说…”
  “你说了,你先前进殿的神情,无一不是在同我剖白,说你好爱我,说你爱死我了,”他顿了顿,又低声问:“怎么办?”
  沈宓愣了愣,“什么怎么办?”
  “我也好爱你,”闻濯说,“爱死你了。”
  ……
  早朝上闹出来的事,除了知晓真相的沈宓和萧惊华,其他所有人都被摄政王这突如其来的恶疾蒙蔽了双眼和脑子。
  一时之间到处都在传,摄政王起初在朝上时还只是头晕眼花站不稳身形,请太医来看过一趟之后,竟然还惊动了远在宫外、少再造事的宁安世子。
  还听翰林院前去侍奉的人说,宁安世子匆忙赶进宫时,面色都是铁青的,他一向喜怒由人心,不可能会把担忧装出来。
  看热闹的那些人一听,立马有了画面和猜测,连摄政王与宁安世子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都没有注意,满心都是摄政王闻濯病入肓膏、药石无医的消息。
  此事之重,不亚于处置当朝亵职渎职的几位首部官员。
  贞景帝担忧之心不减,着手将余晚正收监诏狱,又将顾枫眠、吴西楼等人停职,其余上谏诸事都交给了内阁后,便匆忙出宫,带了太医挪步摄政王府去探病。
  ——
  沈宓在承明殿弄清楚原委过了没多久,便带着闻濯以回府养病之由,离开了宫中。
  贞景帝的轿撵行至府门前时,他二人才从别苑的莲池畔赏完景回来,闻濯特意裁回了一捧菡萏,打算地替沈宓修剪好放在瓷器养着。
  而沈宓坐在一旁,在读濂澈上午在府上收到的一封来自方书迟的手信。
  他视线还未起一行字,濂渊便进屋通报,说贞景帝带着太医来了。
  闻濯听完幽怨地同沈宓抛了个眼神,“给个主意?”
  沈宓懒得理他。
  贞景帝进屋时,闻濯正瘫坐在一旁窗台底下的矮塌上,盯着沈宓剪裁菡萏花枝,悠闲的不得了。
  这二人这样一副姿态,显然闻濯什么病也没有。
  不知这画面怎么刺痛了贞景帝的双眼,他不自觉地压下了嘴角,抬手挥退了太医,随即自行落座沈宓身侧,淡淡向闻濯问,“皇叔可有大碍?”
  闻濯不自然地盯着他落座的位置抿了抿唇,“无碍,盛夏暑气难耐,有些头晕眼花罢了。”
  贞景帝面色拿了些担忧,“那皇叔可要注意修养,不必为朝中之事担忧。”
  他说到这里,沈宓的菡萏也插的差不多了,方要起身告退,贞景帝的话音又起,“序宁不如坐下,再接着听听别的事情。”
  沈宓挑眉:“?”
  贞景帝冲他笑了笑,“近来朝中大臣谏言,说是撞见摄政王频频光顾京中勾栏,有失体统,不过血气方刚之年,也应该纳位侧妃…”
  他缓缓转向闻濯,看着他问道:“朕为此也是想问,不知皇叔心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闻濯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面色冷峻,“当下稳固朝廷、改行新制的诸事亟待处置,各方都在本职上兢兢业业,不知是哪位大人,闲的开始操心起本王的婚事来了,臣子不眼着国之大计,难道陛下,也不在乎么?”
  贞景帝抽动着嘴角,没能笑得出来,“皇叔何必这般严苛,皇叔的终身大事,也关乎国本,倘若能定,举国同庆,有什么不好。”
  “臣的私事与社稷安定,孰轻孰重,朝臣不懂,陛下难道也不懂?”闻濯面色不悦,“陛下三番两次劝臣成婚,到底是为国本,还是为私情,陛下应该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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