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濯按着他腰身的力道越发的重,沈宓抬手握住他的手指,“你让我等等你,可我也想再快一些,闻旻,你为什么就是视而不见我对你的情谊呢?”
“我……”他一时语噎,想解释却又开不了口。
没有什么视而不见,只是觉得大多时候,沈宓都不必如此珍惜他。
只要不珍惜,他便是强迫得来的情谊,为此而疯起来的时候,他也能够狠的下心。
对沈宓不善,并非是他的本意,可他的本意太过贪心,太过沉重,他怕沈宓不肯接,也接不了。
就像当日所说,他二人走的不是一条路,沈宓心中有道义,而他的心中只有私情,他将身家性命如数奉上给沈宓可以,可沈宓不行。
哪怕区区一个“予你”,都快要了他半条命。
闻濯避而不答,只好低头吻他,同他唇齿纠磨,想教他忘却今日不愉快之事——
“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明白,”沈宓推开他的下巴,“我对你不止是生死抉择那么简单呢?”
闻濯愣了一下,又低声道:“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沈宓撑起身子,拉着他放在自己后腰间的手往下:“闻旻,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真的伤我,君子立身靠的不是一条薄命,是风骨,如今它寸寸折毁碎在你手里,却是我心甘情愿,我上赶着要的。”
他的话,字字如同千斤重的石头砸到闻濯心坎上,砸的他喘不过来气,砸的他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他收回放在沈宓身上的手,从背后死死搂紧了他。
“我是怕,”他声音低哑,呼吸密密麻麻打在沈宓的脖颈里流淌,“沈序宁,我怕你死了,我怕你为了那狗屁道义抛下我一走了之,当日章华台后,你与贺云舟的谈话,其实我都听到了,可我不敢问你要个交代…”
“为什么不敢?为何不要?”沈宓抿下唇问。
闻濯扯了扯嘴角,“我要你就给吗?当初——”
“你要我就给,”沈宓扭过头看着他,“你不说明白,我又怎么知晓?”他再一次问他这句话。
闻濯愣神了半晌没吭声,痴痴望着他,嘴唇颤了好几回。
沈宓艰难扶着他的肩膀爬起身,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跪坐到他身上,“我的错。”
闻濯扶着他,连忙摆头,“你不会错。”
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沈宓低头咬在他嘴唇上,将他下唇磨出了血,“我会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而你这个名副其实的混蛋,也是真的蠢。”
闻濯今日收了平时调笑的嘴脸,寡言少语的模样瞧的沈宓又心疼,他扑进他怀里,将两人的身躯贴的严丝合缝,“蠢的可怜。”
闻濯摸到他后腰上,姿态暧昧的仿佛要做些什么,“你是在哄我吗?”
沈宓贴了贴他的颈窝,“你的敏锐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怎么才看出来?”说话间,放浪地蹭着闻濯磨了好几下,还将他腰带从身后扯开。
闻濯呼吸明显重了好些,他落下掌,稍微使了些力气拍在沈宓腰间,教他痛的直抽冷气。
“别乱撩,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子,经不起折腾。”闻濯起身将他放平到榻上,替他掖好了被子。
沈宓皱起眉冷哼哼,“哟,你还知道好不容易,那方才翻覆时求你,怎么没听呢?”
闻濯自知理亏地吻了吻他,“我放轻了些许,是你没注意到,看来你也快活的不得了。”
沈宓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又想着哄他,只好认下了淫荡之名,“是,快活,快活的恨不得你再干我一次。”
闻濯果然眸色一沉,握着沈宓手指的力气都重了不少,咬着牙半晌又气笑了,“先欠着。”
沈宓朝他冷笑,手闲不住地拽着他的手往自个儿身上摸,嘴里也不换分寸地说道:“方才你摸到了吧,那地方还湿着——”
闻濯俯身堵住了他的嘴,重重扫过他的唇舌,让他再也嚼不出一句撩拨的话来。
亲到闷气时,才肯松开他,忍着身躯里愈演愈烈的燥热说:“待会儿吃些清粥,晚间我抱着你再睡一觉。”
话落撩着袍子匆匆出门,挺拔的背影都是昭彰显著的隐忍,只可惜沈宓云里雾里的,半点没看到。
堪堪回过神来,已经教闻濯供着喂了半碗清粥下肚。
闻濯今日确实冲动了,自三月初两人敞开心怀以来,他从来没有这般待过沈宓。
眼下回忆起今日种种,还十分后怕,拧着濡湿的帕子给沈宓擦手,都不好意思抬眸看他眼睛。
沈宓心里跟明镜似的,睨着双昳丽的眸子盯着他,心安理得地挑剔他的侍奉,时不时地还得咂舌两三声,不是抱怨帕子太硬了,就是水太凉了。
招的闻濯跑了好几趟,最后囫囵擦了一通,便霸王硬上弓地上榻钻进了褥子里,将他勾进臂弯,亲了亲他的眉头。
“今日我可吓得狠了,”他温声道:“才进拢秀坊,我便瞧见你满脸是血的要从楼梯上摔下来,我当时就想,你若出了事,我也就活不成了。”
沈宓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架起腿攀附在他腰上,“哪有那么夸张。”
闻濯那会子心都快急出病来了,怎么没那么夸张,“我前脚出门时你还好好的,后脚换了个地,你就…”
他顿了顿,报复地在沈宓的唇上咬了一下,长呼一口气道:“你可真是我的祖宗,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吓我了。”
“哪儿敢啊?”沈宓现在腰还疼着呢,“你发起疯来六亲都不认的。”
闻濯又教他拿捏住亏心的地方,顿时没话了,替他揉着腰的动作没停,顺带抚了抚他的脊椎骨,“疼?”他问。
沈宓舔了舔牙尖,抬眸望见他脸上还挂着两道印,便没忍心再咬他,“你说呢。”
闻濯抿了抿唇,知错不改道:“疼就好,你且记着,日后但凡再让我撞见一次你流血,我便教你疼。”
“啧!”沈宓不乐意了,“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闻濯吻上他眉骨,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别不讲理啊。”沈宓欲想翻身从他怀里溜出去,又教他捞住,死死桎梏在臂弯里。
“好,不讲理,”他低头贴了一下沉宓嘴唇,又舔了舔他嘴角,“亲一亲。”
沈宓教他啄的抽不开脸,又艰难地同他提了个要求,“以后别总瞎琢磨。”
闻濯珍重地吻他,同他十指相扣,埋进他的颈里舔舐,近乎祈求道:“不难,只需你,”他吻上沈宓喉结,“每日再多爱我一分……”
作者有话说:
闻濯:亲一亲,抱一抱,贴一贴,老婆就能被我精准拿捏( .??.? )
作者:手上那一刀和两巴掌,以及事后当牛做马我补充一下。
呜呜呜锁了好久~
感情的写了两章。
他俩其实在对方面前都是自卑的,所以这个点,没法儿一两句话就能消除。
感谢支持!
第46章 肉中刺
温玦重伤入狱的当日,温珩登门王府,在外院厅堂跪了四个时辰,中间闻濯衣衫不整出来一趟,丢了句“滚回去”,便没有再搭理他。
他直跪到天色低垂成漆黑,只有府中侍从替他掌灯,传话说摄政王已经歇下,教他早些回去。
温珩不动声色,拖着两条跪的麻木的腿教侍从扶起身,趔趄了几步才终于站稳,他轻声道了句谢,接过侍从手里的提灯,转身挪出了院门。
回到大理寺,请来的大夫正等在关押室的门口,一见他连忙凑了上去,问道:“大人,这到底是用药还是不用药啊?”
温珩没说话,掠过他径自绕近牢房,隔着牢门望见地上躺的不省人事的温玦,隔了半晌,才对跟上来的大夫出声问道:“他伤的如何?”
大夫看向狱中的人抹了把汗,“肋骨断了三根,身上还有处暗伤,要想活命,还得及时医治。”
温玦皱起眉头,“还劳烦您下去将方子誊抄出来。”他示意一旁的狱卒将大夫领了下去。
自己则坐在牢房门口,背靠着牢门低垂下双眸,看不清神色。
良久,从牢房里突然传出几声微弱的咳嗽,他转过头去看,原本躺在地上的温玦,已然睁开了双眼。
他唇色惨白,沉缓地喘着气,身上的衣衫凌乱脏黑,在地上这么一趟,头发也散了,上头还沾了几根穗秆,跟今日他出门时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温月琅,你是嫌命活的太长么?”温珩冷冷道。
他虽心下担忧至深,却又止不住地想用狠话逼温玦反省,只可惜他们兄弟二人,一旦露出爪牙,便从来不会相互谅解。
“哈,”温玦笑了一下,不小心扯到肋骨间的伤,又疼的皱起了眉头,“都这个时候了,兄长都不肯说些好话哄我开心吗?”
温珩站起身隔着牢门看他,语气极淡,“你还笑得出来么。”
温玦当真侧首,向他扯出一副笑模样,“兄长想看,我便能笑。”
“温月琅!”温珩狠狠瞪他,“你跟随韩礼做事,我可以不计较,可你为什么要碰漕运的事。”
今日闻濯给他的这一顿教训,不止是因为沈宓,还有漕运“阴路”的草乌散交易一事。
所以他这牢狱之灾下的合情合理,温珩就算身为大理寺长官,也根本没理由将他捞出来。
他尝试想翻个身,却只吐出嘴里憋的一口鲜血,咳了两声才道:“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反倒是兄长你,怎么如今想起来质问我了,是想向摄政王邀功讨赏么?”
温珩教他气的不轻,“那些事涉及官府,怎么就是你该做的了!”
温玦望着牢房屋顶,目光涣散,语气淡淡道:“月琳,廿载之前自从我们走错了第一步,之后的路,就都是错的,如今怎么可能撇得清楚呢。”
他压下喉咙间的阻塞,又缓缓说:“官场还是民间,如今只有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没有什么该不该。”
温珩原本麻木的膝盖,教他三两句戳的再次摇摇欲坠,他没忍住瘫坐到地上,“不能回头了么?”
温玦微微摇头,“回不了头,”他猛然翻身,拼尽全力把身体挪到牢房门边,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从牢门的空隙,抓住了温珩冰凉的手:
“要回头,只能以命相抵,但是温月琳,你还欠我。”
温珩红着眼眶看他,“我欠你什么?”
“你欠我一辈子。”他握住温珩的手指突出了骨节,硌的温珩皮肉发疼。
两人交汇的目光,就像是年少时头一次争执时那样剑拔弩张。
其实温珩心里清楚的很,自嘉靖十四年时,温家一族被嘉靖帝暗中灭口,满门余他兄弟二人幸命之后——
他们往日的嫌隙便尽数消散进了家仇之中,化为了血亲的根。
在这茫茫天地之间,他们是彼此的依靠,是彼此的命,无论他们仇视谁,都不会仇视彼此。
真正变化的折点,是在他彻底下定决心后,跟在韩礼身边做事的那日。
忠良一旦沾上仇恨的根,就会面目全非。
虽然他们打的是沉冤昭雪的名头,却因为始终微小的蚍蜉之力,动了旁门左道的心思。
他助韩礼复旧朝,韩礼替他杀仇敌,这一步,是他先踏错,是他先违背道义,跟温玦没有半分关系。
他行差踏错是因,温玦受此牵连,也成为了韩礼的棋子,是果。
他左右摇摆,后悔之心犹豫不决,是因,温玦承他那份职责替韩礼做事,到今日执迷不悟、不知死活,亦是果。
一切皆因他开始,却好像要以温玦作为结束,他这个做兄长的,简直失败透顶。
他掰开了温玦死死握住他的手,夜半时分出大理寺,又浑浑噩噩行到王府,直跪到了天明。
翌日清早府中守门的下人一开门,便瞧见他一副憔悴到底的模样。
昨日他来过,府里的下人瞧着眼熟便多问了几句,听他禀明来意,面上又露出为难,说摄政王还未起身,教他先进门在前厅等。
温珩婉拒,执意在门前跪了下去。
待到辰时,日光明澈,闻濯才从卧居露出身影。
“温大人这是要长跪不起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温珩,面上毫无表情。
温珩拱手行礼,俯身低首说,“请殿下开恩。”
闻濯:“起来吧。”他淡淡转身进府,全然不顾身后几乎站不起来的温珩。
行至厅堂,温珩的一双腿似乎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扎,肉连着皮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疼,他路上连跌了好几跤,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身上摔破了好些皮,最后还是府中下人搀着他,才将他送到院子。
才换地儿,他便又要下跪——
“这双腿不想要了?”闻濯冷冷开口。
他摇摇欲坠靠在一旁椅子前,摇头:“温玦还有用处,还望殿下能够开恩。”
“有什么用处?”闻濯问。
温珩:“漕运之事在京都的联络人,他能够联系。”
闻濯笑了笑,“那这人便交由温大人你去抓了,等功过相抵,本王也不会不通情达理。”
温玦埋首谢礼,随后由着王府里的下人将他送回了大理寺。
再次进入监牢,他这腿已经站立不起来,被人搀扶着来到关押温玦的牢房前,他已经满身大汗。
见地上的温玦丝毫没反应,他急的差人立马打开了牢房,一行人进去,里头的人才悠悠转醒。
他慌里慌张地差点又跌到地上,吩咐完一旁侍从下去煎药,才老实瘫进狱卒搬来的轮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