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砂----尚云七

作者:  录入:12-19

"不用!我......"後面的话在莫非凡的瞪视下消失。
"对不起......"欧阳绝尘懊恼地低下头。唉,没想到适得其反,又给他添麻烦了。
"扭伤的是你,对我道什麽歉。"莫非凡将他放在床上看著他。若不是他不放心地半路折回,依绝尘刚才的样子想上楼可得费番功夫。跟他说一声就行的事儿,闹什麽别扭!这要是不小心从楼上跌下来怎麽得了!
"我不想让你担心。"谁道下楼梯时脚下虚软把脚给扭伤了,本想折回楼上,却不料子凡这时过来,他又不想让他担心,只好如此。丢人那!丢人!谨慎细心的他也有这麽不小心的时候。
"你现在这样我就不担心了?"替他脱了鞋,莫非凡仔细地查看伤处。
"......"欧阳绝尘索性不说话。子凡在气头上,他现在说什麽都会火上浇油。
"还好没伤了骨头,不过拉伤了筋,这几日你就别动了。"看完後,莫非凡松了口气。
"知道。"欧阳绝尘点点头。
"以後再有什麽事别瞒我。"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自己猜或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宁愿听他亲口说。
"不会了。"有了这次教训,他难道还学不聪明。
"我看我还是在这陪你,无名他们会照顾自己,不用管了。"说著莫非凡下楼叫了丫鬟吩咐在楼上用饭。
"希望他们不要介意。"最近自己的麻烦事还真多,许是流年不利。
"他们也是大江南北走遍的人,怎会计较这些。"莫非凡摆摆手。
"也是。"说话间饭菜已送到楼上,欧阳绝尘和莫非凡都饿了,於是不再说话地静静用饭。¤自由¤自在¤整理¤

"欧阳兄,今日伤势如何?"无名揶揄地问。
"能跑能跳,连兔子都比不过我,你说呢?"欧阳绝尘白了他一眼反问。不就是不小心扭伤了,都过了半月有余,不好才怪。可无名与红日常拿这件事笑他,说什麽,原来"如玉公子"也会扭伤,好像他是神仙,不会受伤似的。最可恶的是子凡也跟他们一切糗他,害他一点面子都没了。
"好了,我们还是不要逗欧阳大哥了,不就是扭伤了脚,有什麽嘛!"红日连忙解围。
"本来就是 !"还是红日好,不像子凡和无名那麽坏心眼。
"不过,因为这样而被莫大哥抱上楼去,这......就有点丢人了!"说完红日很不给面子地大声笑出。
"红日!看我怎麽收拾你!"欧阳绝尘好好决定惩罚一下这个坏小孩!被笑了半个月还不够,真是讨打!
红日大笑著飞离座位,欧阳绝尘随後便追。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蓝天碧湖的映衬下,煞是美丽,如两条彩带在空中飞舞,飞快得目不暇接,看得人眼花缭乱。
17
"红日要是被抓到可有他受的。"无名在凉亭内边品茶边道,却没有上前分开二人的意思。这麽难得的景致不多看几眼太可惜。
"红日以轻功闻名,绝尘一时半刻追不上。况且他躺了这麽久,也该好好活动一下筋骨。"莫非凡则更过分地靠在为欧阳绝尘准备的软榻上,边喝著龙井吃著糕点,边欣赏二人如玩笑般的追逐。
"多亏红日肯接下这个苦差事。"说什麽一来看他的伤病是否痊愈,二来看他的武功是否退步。说穿了,就是莫非凡为自己的无聊找乐子。
"闷了那麽久,是该开心一下。"低沈的声音不只是说给无名听,还是说给他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的白影。
江湖儿女不拘小结,这几人又投脾气,没几天便成为好友,这种玩笑其实不算什麽。
"我要走了。"无名毫无预兆地看向莫非凡,闪亮的眼透著离别的信息。
莫非凡先是微怔,随即问道:"不回来了?"
"有这麽好的地方等著我,当然要回来。"以前没有朋友,他浪迹天涯,现在岂有不回来的道理。"不过,我有件东西要托付给你。"无名从怀里掏出放在石桌上。虽说回来,但世事难料,谁知道等他回来时又是何年何月。
"走了一个麻烦,留下一个更麻烦的。"莫非凡明了的促狭一笑。
"送你的,不用还我。"医书里的东西他早背的滚瓜烂熟,迟迟不肯毁掉,是因为这是师父送给他的礼物,实不忍心。现在赠与友人,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所以才说是个麻烦。"江湖人趋之若骛的东西留在身边,能安宁才奇怪。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两个偷听的知,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知道?"无名指指站在一旁,肆无忌惮偷听的两人。
"谁说我们在偷听!我们是在正大光明地听!"红日不赞同地摇摇食指。看见他们回来还不闭嘴,分明是想让他们知道,那还客气什麽!
欧阳绝尘则认同地点头。¤自由¤自在¤整理¤
"反正你要将东西留给我,拒绝也没用。"这书对无名意义重大,他明白他的用意,只是一向不喜欢将东西带在身上的自己,不习惯突然多了这麽本书。"至於我怎麽处理它就是我的事了。"他扬扬手中的医书。
"随你。"无名了然地看他。
"帮我收著。"莫非凡将医书扔给欧阳绝尘。
"啊?!"欧阳绝尘伸手接住,却呆楞在地。江湖人视若珍宝的"圣医宝典"就这麽扔给他?!
"既然是莫兄的决定,你替他收著便是。"早料到他会这麽做。
"只要别当破烂丢了,随便放哪都行。"反正没人相信无名会将医书送人,放哪都是安全的。莫非凡头枕双臂落了个轻松自在。
"明白了。"欧阳绝尘无奈地将医书收进怀里。连这种宝贝都不屑一顾,到底有什麽是他在意的?
"无名大哥好偏心,这麽好的宝贝都没我的份。"红日假装气闷地将头甩向一边。
"如果你想要尽可抄一份,其实给谁都一样,总有一人要动笔,以莫兄的个性,怕是会直接丢给你省得麻烦,所以就得劳烦你了。"无名在旁笑道。
"真的?"红日转回头看著他,圆润的眼中透著一丝波澜。
"真的!我猜,如若我骗你,你定会扑上来咬我!"无名哈哈大笑。红日生气的模样跟猫颇为相象。
莫非凡与欧阳绝尘也忍俊不禁地莞尔。
"笑笑笑!让你们笑个够好了!"红日假装气恼地飞身出亭。只是没人知道在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两行清泪与喃喃自语的:对不起......
18
"这就生气了?"无名诧异地看著他离去的方向。红日平日里不会这麽小气的。
"一会儿就没事。"欧阳绝尘笑道。与其说红日是负气,不如说他是在闹别扭。¤自由¤自在¤整理¤
"本来还想与他道别,看来只好算了。"早知道就开玩笑了。
"你现在就走?!"欧阳绝尘激动地站起身。这麽快?
"难道还要等你们十送八送?"早晚都是走,何苦徒增离别伤。
"十送八送是没有,不过依他的个性,摆桌酒席伤感一番是少不了。"莫非凡了然一笑。江湖儿女豪气干云,一抱腕算是道别,但欧阳绝尘有时会"出人意料",他可是吃过"苦头"的。
"免了,我最受不了这个。"敬谢不敏。
"可起码要等......"话未说完,却被莫非凡突然握住的手而打断。
"还不懂?那个人,很久没掉过泪了,你可别给他借口。"莫非凡看著已然背过身的无名,不忍让他多份不舍。寂寞的人一旦热闹过,再面对寂寞时,会格外脆弱。
"......"欧阳绝尘自责地低下头。他怎麽忘了,对他来说是一位友人离去,对无名却是离开三位友人。
"莫非凡,我发现跟你在一起的人都会变的很奇怪。"无名的声音带著一丝波澜。
"哦?"
"如果可以,真想让师父见见你。"无名遥望著天空感叹。"不,应该说看看你的眼睛。"他转过身,直直望进莫非凡的眼里。这个世上的人,都会为自己戴上易於生存的假面具,但在这双眼的注视下,却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个真实的自己。如果师父也见过他,会不会变的坦然点,不用自己扛那麽多的委屈与伤悲,毕竟,他有冷霄可以依靠。
"随时恭候。"莫非凡觉得有趣地勾起唇角。
"後会有期。"话音犹在耳边,人却已在丈外。
"我以为不会这麽快。"欧阳绝尘轻叹。
"任何人都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充其量是个访客。很多事不必执著。"聚散皆是缘。¤自由¤自在¤整理¤
"你也是吗?"问出口了......还是问了,即使害怕却还是想知道。
"是。"明知道他想要的答案,莫非凡还是狠下心。他只是偶尔停泊在这儿的一个常客,不会永久驻足。
"你明知道......"我爱你。
"不要说!"知道是一回事,摊开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绝尘点破,一切就回不到从前,而他所能做的......只有远离。
"......子凡,能不能......教我吹萧?"过了半晌,欧阳绝尘苦涩地抬起头。感觉,就在方才,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突然变得疏远起来,那麽陌生,像有人用鞭子抽打他的心。
"你知道答案。"何苦再问,他不想多伤他一次。
"是,我知道,所以才问。"好让自己死心。就像他对子凡的爱,明知道不可能却义无返顾,爱就是爱了,收不回来,但起码可以警告自己不要妄想。
"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莫非凡的叹息随风飘散,却仍不可避免地进了欧阳绝尘的耳。
选择留下来是对是错?最怕事与愿违,让他以为有希望地深陷下去。绝尘想要的幸福他给不起。
"是啊......"欧阳绝尘自嘲地轻应。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妨傻一次。他,心甘情愿。
19
"消息准确吗?"
"是。"
"很好。主人说你的任务已完成,可以准备回去了。恭喜你。"只出来几年就能回去的人,他是第一个。
"能不能帮我问问主人,别......"
"不能!你比我了解主人,知道他的脾气。这不像你会问的话,心软了?以前你从没这样过。"
"今时不同往日,你知道我无法对他们下手。"
"主人早就料到了,所以叫我带话给你,他说这些年是委屈你了,但我们已迈出了第一步,没有回头的余地,望你以大局为重。念你多年艰辛的份上,可以选择保住一人,可我提醒你,主人所谓的保住只是暂时的,如果会成为主人大业的绊脚石,别说是他,连你......恐怕也性命难保。明白吗?"毕竟一起侍奉主人这麽多年,不忍见他因一时心软而丧命。
"你说的我都懂,但有时候,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心不有己。"
"你......爱的不是主人吗?什麽时候......"变了心。他不明白,爱了那麽多年怎麽说变就变。¤自由¤自在¤整理¤
"不是,那是另一种不同的感情,你不懂。但你转告主人,他交代的事,我会做好,不会叫他失望。"人生总是在不停地取舍,既然一开始选择了"他",他就知道再也不能回头了。
"其实这次计划有些变动,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附耳过来。"刚才有一半是奉命试探。
"......"原来,在他心目中,连自己也是不值得信任的......

"莫大哥,我们真的要走?"红日迟疑地皱著眉。
"你可以留下,我没说带你走。"莫非凡起身便向屋外而去。
"大哥别把红日丢下,我跟你走就是!"红日急急道。不是他不愿去,而是想到欧阳大哥的心情,难免踌躇。无名刚走,他们又......
"欧阳大哥?!"刚开门,便见欧阳绝尘面色阴郁地站在门外。那样子,怕已等候多时。
"你要不辞而别?"从那天说完话,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麽快。
"我正要找你辞行。"莫非凡面不改色,像是早料到他会等在门口。
"会回来吧?你答应过我的。""圣医宝典"都没带,他应该不会把无名送他的东西丢下不管,况且他说过,只要自己不撵他,他会经常回来。
"也许。你自己好好保重,别叫我担心。"莫非凡拍拍他的肩膀,眼里带著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以及不舍。多留一天,绝尘的心就多深陷一分,既然受不起这份情,就不要再纠缠下去,起码尽量远离。只是没料到第一次食言,竟是对他。
"子凡,答应我,如果有天你听说‘天香楼'不在了,务必回来见我一面。"欧阳绝尘抓住莫非凡的手,清澈的眼里是了然更是哀伤。他有预感,这次子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就算会,也是很久很久以後,如果真是这样,起码能让他见子凡最後一面,他愿意用"天香楼"来换。
"好。这回,一定不食言。"莫非凡惆怅地点头。他明白,那时怕是永别。
"子凡,再回来时为我吹一曲罢。"欧阳绝尘背过身,轻幽地道。
"......好,再回来的时候。"换我为你送行。莫非凡走出竹林,不敢回头地加快步伐。
清雅的竹林里站著一位俊美的白衣公子,衣衫轻扬,黑发飞舞,宛如将要飞升上天的仙人,只是没人能理解他的身体为何颤抖,因为没人能看见他滴血的心。或许有,可那个人却已远离......

20
"都办妥了吗?"欧阳绝尘坐在大堂上抿了口茶。
"是。"李管家带著几许伤感低头应道。
"你也走罢。"欧阳绝尘将桌子上的一个装著银两的包裹放他手上。
"主子?!"李管家激动地跪在地上。"我也走了,谁来服侍你?"说著已是老泪纵横。
"李伯!快请起!你这样我受不起!"欧阳绝尘连忙上前将其扶起。今次一役是凶多吉少,他不想因自己的决定牵连他人。
"可是......"他还想说什麽。¤自由¤自在¤整理¤
"还是那句话,一年後,‘天香楼'若还在,欢迎你再回来。"欧阳绝尘微笑著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再说下去只会徒增感伤。
"那......你多保重!"李管家擦擦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去。
欧阳绝尘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失落地回到座位上。走了,都走了,他总是那个站在别人身後,望著背影的人......

宽敞的院落里,满是青草红花,微风徐徐送来几许凉意,一位俊美非凡的白衣公子站在院落中央。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持剑,剑尖点地,清俊的容貌看不出一丝惧怕,反而噙著抹安然的笑意,似仙出尘的气质被他的这抹笑衬托得更加飘忽,朦胧中带著一份圣洁。
从大门畅行无阻地冲进来的各大门派在院中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霎时,没有人忍心对他挥剑相向,贪婪得泛起血丝的眼也稍微收敛起来。
"欧阳公子,如果你肯交出‘圣医宝典'和莫非凡,我们可以饶你不死,你也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青城派掌门人难得好心地提醒。
"他怎麽惹到你们了?"欧阳绝尘姿势未变轻笑著,状似不解地问。
"他不仅与无名、红日勾结,还害得我们不少兄弟生死不明,这个仇岂能不报!"华山派其中一人气愤地道。也不知派去跟踪无名的兄弟被莫非凡下了什麽毒,至今仍昏迷不醒。¤自由¤自在¤整理¤

推书 20234-12-19 :声色————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