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宇宁

　　没聊一会他就离开了。

　　原本和陆琛说好下班后去他家的，我打电话给他说家里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晚上睡觉，梦到大学时我和尹林捷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他跟我说他和陆琛的关系是多么、多么地好，然后又突然站起来踢我问我为什么要把陆琛抢走。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我回想着梦里的情景，记得以前我和尹林捷的确曾一起坐在操场旁，可他跟我说的是他弟弟的事，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决定还是不要把尹林捷回来找我的事告诉陆琛。

　　我如期的赴约了。尹林捷穿着白色圆领T恤，下身穿着深蓝色运动裤，他是那样一身素净。而我们吃饭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高级餐厅，而是在我们学生时代时经常去的一家有点简陋的餐馆。

　　离开学校后，我就很少来这附近了，没想到这家餐馆竟然还在。回想着大学时代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

　　"这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菜还是那么难吃。"他边吃边笑，"真不知道我们以前怎么都吃的下。"

　　我也跟着笑，"是啊，可能是因为现在好东西吃多了吧，那时候能到餐馆吃一顿就算不错了。"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提到过陆琛，我也没问，其实我很想知道这些年为什么不结婚。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你还在Y城吗？"我明知故问。

　　"恩。"

　　他的回答让我吃惊，陆琛不是明明说他已经离开了吗？难道他又回去了？

　　"那为什么我都一直联系不到你呢？报社里的人说你辞职了。"

　　"恩，我不是一直都在Y城。你说的那个时候我辞了职就回来了，因为很忙就没找你，没待多久又去了E城，两年前我又回到Y城，一直到现在。"我算着日子，两年前也就是陆琛刚回来的时候。

　　他们是彼此错过了吗？尹林捷到现在都没结婚，而现在又在Y城，他是不是在等陆琛？我的脑子里不断浮现这些想法。

　　"那，那你和陆琛呢？"我忍不住问他。

　　他低着头喝酒，"我和他很早就分了，我和你失去联系的那个时候我刚刚和陆琛分手。其实我并不是想避开你的，只是......"

　　我打断他，点点头，"我明白。"我早就明白了，"你和陆琛一直没见过面吗？"我这么问，只是想知道他的感受。

　　"没有。"他的声音很低，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段痛苦的回忆，他的这种表情我曾见过，他谈到他弟弟时也是这样。

　　"算了，都是过去好久的事了。其实我也不是单身一人。"他强打起精神。

　　"啊？"我露出吃惊的表情，"你......"

　　他点头笑笑，"恩，因为是你，我才告诉你哦。在那边我有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

　　他还在继续过着GAY的生活，不顾父母的反对。我和陆琛都错了，还有那出话剧《抉择》，尹林捷选择了和陆琛相同的道路，而现在我也走上了这条道路，但我都没有他们勇敢，我不敢背弃伦理道德。

　　我猜想如果现在陆琛知道尹林捷的事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跟着他走，毕竟他们以前爱的很深。我希望陆琛永远都不要知道。

　　之后，我把话题转移了，聊起大学时候那些令人开心的事。

　　两天后尹林捷走了，临走前给我挂个了电话。而陆琛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尹林捷的事，但我的心却一直揪着难受，我欠陆琛的，也欠尹林捷的。

　　也在那段日子，于婕开始怀疑我。那是我从陆琛那回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于婕坐在沙发上，连电视都没开。我精神有些恍惚，问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猜她肯定有事，但她并没有发火，她依然端庄地坐在那儿，轻轻地问我："林竟，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好吗？"

　　她说得极其温柔，头也低着，声音也有些哽咽。我看着她，当时就觉得我自己真他妈该死。

　　我在她身边坐下，搂过她的肩膀。她靠着我的肩膀呜呜哭起来，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还不知道于婕到底知道到什么程度。

　　哭了好久，她抬起头来，又说："林竟，我和你结婚两年多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丈夫，一直都是......如果，如果你能离开那个女人，我们还能照样过，我什么不介意好吗？"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并不知道我和陆琛的事，只是认为我外面有了女人，但是也愈发的内疚，于婕是个好女人，即使是碰到这样的事，她也原谅了我。

　　我没有否认，把她又搂得紧了些，希望我还能给她一点依靠。

　　"我们好好过好吗？"她说。

　　我点点头，给她没有言语的承诺。

　　我和陆琛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断掉，我觉得我根本放不下他，更别说对他提出分手。我没把家里的事告诉他，只是跟他说于婕有点起疑，我去他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次我和于婕做爱时，我都会想到陆琛，想象着躺在我身下的就是陆琛。

　　15

　　三八妇女节那天，于婕单位里组织去外地旅游了。那天也刚好赶上星期天，我在陆琛家待了整整一天，那之前我们已经有半个月没在一起。

　　我们疯狂地在床上做爱，半个月以来的欲火把我们燃烧殆尽，特别是陆琛，像要把我折磨死似的。

　　我猛地踢他的小腹，说："你是不是想把我搞死啊！"

　　他一脸坏笑地又爬到我身上，"我不是太想你了吗？你又不让出去搞别人，所以饥饿难耐啊！"

　　他狭长又狡猾的眼睛在我的眼底不断地眨着，双手环上我的腰，还对我不断地坏笑。我看着他，心不禁化了一块，"陆琛，我爱你！"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对他说。

　　他的笑容更大了，眼睛眯在了一起，"你对于婕也这么说吗？"

　　其实我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但是我却堵地难受，为什么这时候他要提起于婕。

　　他似乎看出我的脸色变了，"林竟，你别，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勉强挤出些笑容，其实这并不关陆琛的事，只是我自己心虚而已。

　　我有一个家庭，我必须对它付起责任，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而陆琛不一样，虽然他也有他爸妈，但是他们基本上都不管他了。陆琛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陆琛一直跟着妈妈过，最后他妈也嫁了人，还有了个弟弟，对陆琛就很少管了。

　　陆琛从我身上爬起来，坐在我旁边，"其实我们能这样，我就觉得挺开心的了。记得以前和尹林捷在一起，那时候听到他结婚，我像是要疯了似的。可是现在想想，像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陆琛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尹林捷，我们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提起过他了。

　　"那你后悔吗？那时候和林捷分手。"我问他，想起尹林捷上次回来看我。

　　他看着我，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没有，你信不信？"

　　我摇摇头。他难道一点都没后悔过？

　　"我真的没有。刚开始分开的时候是挺难过的，最后遇到了你，特别是跟你在一起后，我就更不后悔了。我有时就想，老天让我碰到尹林捷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316FA9DE20624F96F9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我一翻身把他压到身下，"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笑，也不回答。

　　然后我们开始做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

　　我们真的谁也离不开谁。

　　当我和陆琛正爱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原本以为谁也没伤害了谁，我们却忽视于婕，我的妻子。

　　那一天，于婕回了娘家，原本我想先抽个空去陆琛那，然后再去丈母娘家接于婕回家。

　　打电话给陆琛，问他在不在家。他说他不在，正在街上逛着，就在我家附近。我想节省点时间好早去接于婕，就让陆琛来我家。

　　一般我们都不约在我家见面，过来也只是普通做客，而且于婕都在场。

　　陆琛一来，就调侃我说我怎么胆子变大了。我也笑着说偶尔也换换场所，弄点情调。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为对方脱衣服，互相抚摸亲吻着。这是我们第二次在我家做爱，第一次在我家也是我们两个人的第一次，那时我们都喝多了酒。

　　我们似乎被唤醒了记忆，做的也尤为凶猛。在我的家，在我和于婕曾做过的床上，我和他有着偷情的快感，纷纷沉沦......

　　门，什么时候被打开的我已经记不清楚，我从陆琛身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双极其惊惧的眼睛。

　　"林......林、竟......"于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于婕已经跑出了家门。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陆琛默默地穿好衣服，什么话都没说也走了。第一次我们在我家，我为此改变了我的生活，而第二次，我为此毁了我的生活。

　　我现在需要的的确是好好的静一下，想想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想想于婕会怎么做，还有我妈，如果我妈也知道了，事情就更难办了。

　　晚上于婕没有回来，我打电话到她妈家，她妈说于婕今天在那住下了，明天就回去，还要我不要担心。于婕还没告诉她妈。

　　我坐在沙发上想了一晚上，从大学和她在一起以来，一直到现在，于婕没有半点对不起我，而且她也纵容过我一次。今天看她惊讶的模样，她肯定不知道和她生活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会和男人上床吧。

　　早上的时候，我向公司请了假，一直在家等着。我知道于婕肯定会回来。

　　快中午的时候，我听见门外楼梯上的脚步声，那是我熟悉的声音，接着门锁被打开。我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看着进来的人。

　　于婕很憔悴，脸色有些苍白，她缓缓地走进来，没看我，进了卧室。

　　没多久，她拿着箱子出来，依然没有看我。我拉住她去开房门的手，"于婕，我们谈谈好吗？"我必须和她谈谈。

　　她没有推开我，任我拉着，"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声音沙哑得可怕。

　　"......"所有想说的话此刻都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如果是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呢？"她开始哭。

　　"当时我并没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难怪你不想要孩子。"她苦笑，我看着心酸。

　　她继续说："算了，林竟，我们离婚好了。"

　　我早就料想到会有着这样的结果，我不能再把于婕绑在我身边，把婚姻作为我隐瞒我是同性恋的幌子。

　　于婕拖着箱子，哭着离开了这个家。

　　我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我竟留下了眼泪。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伪君子，现在终于被揭下面纱，暴露在世人面前。我必须要承认我是个同性恋。

　　和于婕办离婚手续的那段时间，我和陆琛一直都没有联系。我回家告诉了我妈这个消息，我妈很吃惊，说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这件事于婕谁也没告诉，我觉得自己又欠了于婕一次。

　　我告诉我妈只是两个人性格不合，过不惯。我妈刚开始还帮着劝我和于婕，最后看我和于婕都心意已决，也就不再说了。妈还让我别担心，说我条件这么好，不怕找不到好女人。

　　我附和着笑笑，想如果我告诉她你儿子想讨个男人做老婆，她会不会干脆把我给做了。我为我和陆琛的未来担忧。

　　和于婕去民政局办正式离婚手续的那天，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了。于婕虽然恨我，但她还是对我有感情的，我看见她眼里涌着泪水。

　　16

　　我们办完手续，站在民政局门口。那天的天气异常的晴朗，一丝风都没有。我看着一席黑色连衣裙的她，还如同我在大学第一次看到她时那么美。

　　"对不起。"我第一次为所发生的事向她道歉。

　　她打了我一巴掌，这也是从我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她打得很用力，我从中感受到她对我的恨。

　　我上前抱住了她，她娇小的身体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无声地哭泣。

　　走的时候，她不带一丝留恋，没再和我说一句话。

　　我和于婕就这样结束了，我把房子和大半的存款都留给了她，自己搬到了公司分配的单身宿舍。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陆琛，约了在他家见面。

　　"还好吗？"陆琛问我。

　　我苦笑，"挺好的，就是有点累。"

　　他倒了杯酒给我，"你们真的离婚了？"

　　"怎么，难道你还以为是假的吗？"不自觉中我的口气带点冲。

　　"......"

　　"对不起，只是有点烦。我觉得对不起她。"我心里真的难受。

　　"我明白。我们都有错，那天我不该去你家的。"陆琛显得也很低沉。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

　　我们接着喝酒，喝完了，陆琛又到楼下买了十几罐啤酒上来。现在我真的是个单身汉了，不再背负家庭的责任，我就是成天和男人搞在一起，我也不会觉得对不起什么人了。

　　"我真不明白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我明明都结婚了，而且我还喜欢女人。你说......陆琛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我是不是有病？"我有点醉了。

　　他的脸因为酒变得通红，"妈的，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还想问你我是不是有病呢？我要找你干吗，你他妈有老婆，又不喜欢男人，我勾搭你干什么？我他妈就是贱，吃力不讨好。"他歪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

　　"陆琛，"我向他爬去，"你说，为什么你会看上我？"我借着酒壮着胆子问出来。

　　陆琛真的是喝多了，他转过头看着我，对着我呵呵地傻笑，"你......你真想知道啊？"

　　我踢了他一脚，"他妈的，你别给老子装蒜，快说。"

　　他又傻笑了几声，"就是挺喜欢你的，但我又怕你会嫌弃我，所以一直都不敢接近你。"

　　我也把身子靠在沙发上，头枕着沙发垫，"操，你不敢接近我？不是你把我带上床的吗？"第一次的确是他先引诱的我，如果没有那一次，我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走上这条路的。

　　"那是你没有拒绝。"他急得直起身子，"说真的，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把我推开。本来我没想怎么样的，就是忍不住想吻你，没想到......没想到一吻就吻到床上去了。"他忍不住笑着，似乎在回忆那个夜晚。

　　我喝了一口酒，心想着，这一吻也把我的一生改变了。

　　"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推开我？"他翻过来，坐在我腿上。

　　我摇头，不想回答，我无法像他那么坦率，总不能让我告诉他我早就看上他了吧。

　　他不依，一只手突然掐上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按在沙发上，"你说不说？"

　　我被弄得有点疼，也知道他在跟我玩，所以没有推开，继续抿着嘴。这个时候他真的像个孩子。我们很少这样玩玩闹闹，大学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和尹林捷逗嘴，尹林捷也总告诉我他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毕业分手后再见到他时，他已变得冷酷沉默了很多，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在我们之间并不经常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