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怀归————俏无言

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那么的沉静，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大堂里的嘈杂热闹、街道传来的鼎沸喧哗，一切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你等很久了吗？"
"不算久。"他并没有回头，目光仍然看着窗外。"我很喜欢这里。看着这些平凡生活人们，这些微弱的生命，热情地燃烧着。比起我这个碌碌无为的人，他们的人生充实多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迁，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修长入鬓的眉，还有......略带忧伤的目光。我止不住的神伤，想让他快乐，想说几句让他忘记烦恼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
等我回神的瞬间，看见了他的笑，他脸上扬溢着的耀眼的笑意。这时的迁通身闪着光芒，一扫刚才的颓然，显得意气风发。
"小二，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给老子倒茶！"粗鲁的呵斥从楼下传来。
"爷，对不住您。今天店里有点事，人手不够，您的茶马上就来。您先消消气。"隐隐听见小二殷勤赔礼的道歉。
"混帐东西，瞧不起老子啊，竟敢拿这种粗茶来应付老子。"一声清脆的耳光。
迁气愤地起身下楼，我紧跟其后。
看到一个全身赘肉的男子正恶狠狠地端起茶盏，掷到地上。溅起的茶水，尽数射向围观的人群。面对男子的恶劣行径，竟没有人阻止。
"哟，这不是尚书李大人的公子吗？"
"原来是司马公子啊！"男子似乎没听出迁的讥讽之意，客气地说，"这家茶馆真是差得很，司马公子应该到好的茶馆去。"
"我倒觉得是有人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
男子没有想到迁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气的一阵青一阵白，末了恶狠狠的咬牙说："你有种，司马迁你给我记得。"
望着灰溜溜地离去的男子，众人大笑着四散而去。我也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也上楼去吧，别让他扰了兴致。"看了一眼归于平静的茶馆，迁在掠过我的身边的时候，牵起我的手。
心里一阵惊喜。
"刚才吓倒你了吧，其实平时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的。"
的确，我刚才是有些害怕，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现在，从被牵着的手源源不断地传来的勇气，让我安心和信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不管用什么方式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我在努力活出和他们一样的色彩。留下的伤痕和违背了的心愿，都作为了成长的代价。"迁扭头看我，眼中的热情让我想和他一起燃烧。
"你可能觉得我的性格很多变吧，其实在安静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听到脑海里几种声音的撞击。但是--"隐隐感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
"无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我还是有绝对不能放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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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想起带我到这里？"
"你不喜欢？"迁扶我下马。
一眼望去，无垠的麦田如金色的海洋穿过皂河，一直延绵到苍茫的远山，与蓝天白云相接。阳光之下，一群乌鸦像金色的火焰落入麦田里。农人或在收割，或在树荫下乘凉。一切是这样的柔美和宁静。
"喜欢！"
"安静而祥和。"在太阳的映射下，闪耀着金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我的身上，"就像你一样。"
我微笑，似苦似甜。安静而祥和吗？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得生活是游历和漂泊。这样的你会喜欢安静而祥和吗？
"我那颗驿动的心，在遇到你后，终于落定了。想和你一起安静祥和的生活，想和你一起携手到老......"
这一刻，世界好像静止了，外界的纷纷扰扰皆与我无关。
晶莹的珍珠般的眼泪，无声的在我的脸上缓缓流淌。是刚才的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话，触动了心灵深处，没有人企及的湖面，荡起无数涟漪。
"傻孩子，你怎么因为这样的话就哭了呢？"迁珍惜的捧起我的脸庞，为我吻去泪水。"你的泪也像珍珠一样的温暖和柔和。"
不真实的好像在梦中，但是如果这只是梦，也请不要让我醒来。在漫无边际的麦田里，在柔软热意的麦垛边，留下了对于我来说永远的记忆。
晚饭过后，迁第一次送我回别馆。门前，我们久久驻足，依依不舍。
"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晓怜走出别馆，一路小跑到我的面前。
看到晓怜一脸的担心忧虑，我很是愧疚。"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哦，对了，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司马公子。今天我一直和他呆在一起。"
晓怜马上对迁躬身道谢："谢谢公子照顾了。我们家这位主儿有时候很不好照顾的。"
"你怎么见人就道我的不是啊。"我含笑抱怨道。
迁很宠爱地看着我，把手轻轻地放在我头上。"明天我再来看你，你好生在家休息，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第十一章 爱之初伤 （极微H）
"公子，自从你踏进家门，脸上就忽喜忽忧。吃饭的时候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在那里痴笑。难道是遇到了意中人？"晓怜边为我梳头，边调侃。因为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下人，所以她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就会有恃无恐起来。
我笑而不语。
"晓怜也明白，您是真的对那位司马公子动了情。几时见你对别人露出这般神情。只是我是在京城长大的，多少也隐约听到一些风闻。司马公子是少年有为、青年才俊，难免在生活上有些放浪形骸。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低下头，平静地说："以前他是这样的男人......但是他心里有我，我都看在眼里。人是会改变的，我会改变他的。"想起和迁的第一次见面，他身处百花丛中的得意让我一阵心酸。
他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至少从今以后会是这样的......我对自己这样说着。
一夜美梦环绕，梦中的我快乐地曼舞于水云间，传出阵阵银铃笑声。清晨的阳光轻轻地漏入室内。我抬臂眯眼望着窗口的朝阳，又是个明媚的一天。一缕笑意旋至梨涡。
"公子，今日起得这么早，莫非有什么好事？"晓怜为我更衣时俏皮地问。
我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小丫头精灵古怪，记住了不要乱猜主人的心事哦。"
"哦"她很不服气地嘟着嘴，小声补充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呵，我认输了，今天有贵客来，行了吧！"
晓怜看看我，"那公子今天不出馆吗？"
我点点头，"你准备一些酒菜拿到这里来，我在这里与客人见面。"
晓怜应声而去，我也拿了本书消遣。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阳光投射下的斑驳旋转一周，继而消失了。室内漆黑一片，只有握书的人依然坐在那里，恍若雕像。
"公子，你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现已入夜，今天的客人应该不会来了。请公子吃点东西吧?"门外传来谁的声音，已经不想去分辨。心随着夜色渐深，陷入冰封。
潜伏的秘密花园，一旦被人开启，就注定要背负着背叛吗？被封印的情意，在被人揭开的时候，就会像我这样空虚和无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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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
晓怜望着我毫无生气地颓废模样，心疼地落泪。"公子，何必为那种薄情浪子伤心呢？"
我抬手，轻轻地拭去她眼底的晶莹。"那你又为何为我伤心呢？你可知道，我也是一个薄情、不懂爱之人？"
"不是的。"晓怜抓住我的臂弯，颤抖着，"公子不是的。公子是......"
"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不了解。"拿开她的手，转身朝门走去。
"你不想知道吗？昨天一天他都去哪了？"
我侧过脸，沉默不语。
"小厮陈武昨天买茶的时候，看到百花楼上，他正和一群浓妆艳抹的歌伎厮混调情，而公子你......"
耳边尽是晓怜的话的余音，头疼好似针刺......不禁皱起秀眉......睁不开眼睛，双手慌乱地摸索着寻找支柱。猛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心渐渐平静下来。
"公子，你怎么啦？"耳边缓缓地传来了关心和焦虑的声音，"我马上去找大夫。"
紧紧攥住那双要撤出的手，将她拉入怀中。"不需要，就一会儿。"
我的一生都应该是在这种温暖的怀中徜徉，母亲、兄长、妻子......我不该去找这种麻烦，不该......
"公子，你怎么样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次认真地端详着这个一直尽心服侍我的女人。她应该是属于那种玲珑可爱的类型，从身材到五官都小小的，很精致。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望着她惊讶的表情，"你愿意吗？我也许不能给你任何名分。"
晓怜望着我，怔住了。
"如果不愿意就推开我，我不会勉强你的。"
"......"
※※ ※※ ※※
抱着怀中的柔软香胴，肆意挥洒着心中的情感。汗水飞溅，在室内烛光的映射下荧荧点点。面前的一切，与旧时的情景交融，不辨真假，不知东西，不识你我。
庐江王府中，还是小孩子的我和兄弟们无忧无虑地追逐嬉戏：偷偷爬到树上摘野果子，再毫不爱惜地扔掉；滚到泥塘里拔荷花，弄得一身是污秽；钻进传说中闹鬼的屋子，被哥哥们吓得大哭不止......一些都是那么祥和安宁。
恍惚中，似乎听到母亲满是宠溺的斥责声，夜间哼起的催眠曲......感受到轻放在头上的大手的温柔，身后的孝哥哥胸膛的宽阔......看到佳惜亦羞亦嗔的神情，在怀中动情地红晕......
"虽然母亲身世凄苦，但是母亲还是为能生下你而感谢上天。"
"神啊，这份冤孽请您不要怪罪在我的微儿身上，所有的罪过就让我这个作母亲的人承受吧！"
"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吗？一样的落日，一样的红光，笼罩著一样的人儿，还有......不一样的......情怀......"
"微，有时你散发的光芒太耀眼了。我很惶恐，生怕失去你。"
"自从那日与公子一别，我就一刻也未曾忘记过你。"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痛苦地呼救把我拉回现实，目光寻声而下，呆呆地望着身下的女子。我猛然起身，不敢相信这样的自己。
晓怜艰难地爬起来，一声不响。
我一直望着她默默地穿好衣服，整理云鬓。看她要离开，我连忙握住她的手，"你要到哪里去？"
她疲惫地看我一眼，"当然是回我的房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你不用为此而愧疚，只怪我自己不该喜欢上你。"她不再抬头看我，转身正要离开，接着说，"施舍的爱会更伤害人，看来你的确不懂得爱人。"
漫漫长夜，我一人伫立。

第十二章 千金买笑
"懒虫，日上杆午了啊，怎么还不起床！"
我眯眼望着晓怜春风依旧的笑魇，没有染上一点昨晚的记忆，揉了揉眼睛，转身又要睡去。
"别睡了呀，有位龙公子一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他怎么来？"胸中满是厌烦，很不情愿地坐了起来，转过头笑脸迎上晓怜。"不过，晓怜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呢，知道我不喜欢这个人，故意让他久等。呵呵。"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哪有你那坏心眼。是他自己不让我打扰公子清梦，坚持要在外面等候的。"
我一怔，抬眸望向门外，幽幽地问："现在他还在门外？"
"刚才还在呢，现在好像到花庭去了。"
"......"
今天的阳光一改往日的暴戾，柔和而温暖，照在花丛中的那个人。一阵和风拂过，庭内花香四溢。随风扬起的衣袂，微微摆动的束发，似曾相识。秋水明眸如着魔般停留在那人身上，一时竟无法移离视线。
忽然，他转身正视我的眼睛："为何一直望而不言？"
我心中一慌。他如何得知我在身后？
一丝诡异由嘴角扩散开来，延至眼尾、眉梢，化为一缕笑意。"难道你爱上我了？"
我眯眼细看面前的男人，天蓝色的下摆随风扬起，墨色的绕襟绸衣把人衬得异常挺拔，一潭黑目深不见底，俊雅庄重，有点......高高在上。一丝媚笑巧妙地掩饰了我的心境，秋波扫过身旁的蔷薇。"这花是你带来的？"
"你喜欢吗？"
"你不觉得它不闭不开的模样，好似美人半抱琵琶半遮面的赧笑？"拈起一朵深呼吸，陶醉地阖眼微笑。
"此花的笑比美人的笑要可爱得多。"
"龙兄，此话......当真？"我诧异地望着他，"如何能让此花笑呢？"
"钱可以卖笑。"想必是看到我张口无言的样子，他竟大笑起来，转身对侍从说："你现在回府，取一百两黄金来。"
"现在我们就静静地赏花饮酒，等着买笑钱吧。"他握起玉樽，径自在那里饮酒。
我看着毫不动声色的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好奇，再次端详那盆蔷薇。
"不要再看了，现在的它是不会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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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一眼桌上刚刚送来的一百两黄金，"龙兄，你打算怎么做？"
他笑而不语，回头望望暮色中的一轮月牙。片刻后，起身走到花盆前。
我紧随其后，一眼也不敢眨地盯着盆中仍然含羞未放的花蕾，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不可思议的现象。
"花中仙子，我现在用百两黄金买你的回眸一笑，请你现在为刘思微绽放。"
我一时愣在了那里。
"别发呆了，你快看哪！"他推了推正在走神的我。
神奇真的出现了。满盆蔷薇好像在回应他的话似的，一片片的花瓣由闭渐开，缓缓向外舒展开来。很轻、很细，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它开放的声音，犹如天籁。出神地望着满盆盛艳，恍惚梦中。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臂弯，眸底的无限神采流泻出来。
他凑近我的面庞，眼里的我渐渐放大。"秘密！"说完便转身大笑。
我惆怅万分地望着盛开的蔷薇，苦思冥想。z
"别想了。如果你知道了方法，还有什么奇妙可言。"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只要你想看，我何时何地都可以让它为你开放。"
明白他的话的意思，也了解他的苦心。y
我望着他轻佻背后的真诚笑脸，心里缓缓升起一股暖意，嘴角勾起了纯然的弧度。"你不是说要赏花饮酒吗？"我举起玉壶，翩然到他身旁为他斟满酒。"今日谢谢你来看我，让我见到这份神奇。"
举起玉樽，想起当日亦是此景。三人共酌花间酒，那时我的眼中只是那一人，而今已是物是人非。眼里的阴郁一闪既逝。
"还记得那日，你、我还有才子，三人畅饮于司马府上。可惜今天他不在，否则再聚首一定会让你高兴的吧。"
我抬头看他，却看不透他的心。我们竟然在想同一件事情！是偶然，还是我完全在他的透视之下？心里腾起一阵冷意，身体禁不住一阵颤抖。
"你冷了吗？虽已入夏，但是晚上还是有些清冷的。"他走到我的面前，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肩头。
我不动声色地闪开，看着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又不自然的放下，心中升起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