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纷飞————莫留 [上]

端着一杯红酒，陆翎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雨，沉思。窗外已尽染的暮色，在凌风眼里投射出陆翎的剪影，挺拔而唯美。
"陆翎......"因为深重的倦意，凌风声音朦胧而沙哑，他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
陆翎转过脸来了，温柔而询问地看着他，他的样子好漂亮......
"嗯？不要只顾着傻笑，怎么了？不舒服吗？"陆翎走过去，酒杯放到床头柜上。
凌风仍笑，不知是不是故意，眼睛已经眯到一起，星斑的散乱目光从长长的睫毛间透出来，脸部线条俊朗而略带柔和，陆翎看得怔了半晌。
邪气而调皮的笑闪现出陆翎的眼睛，他的声带振动出磁力极强的声波："好啊，竟然在我面前做出这种表情，你知道后果吗？"说着，就扑到了床上。
奇怪的是，凌风并没有避闪，仍旧放松地躺着。陆翎略微感到意外，手脚麻利地去解凌风的扣子，凌风还是一动不动。陆翎终于停手："凌风，我要抱你咯......"臂膀间传来凌风安稳的呼吸--原来，因为残余药力的作用，他睡着了。
陆翎无奈地笑笑，想为他盖被子，便想轻轻抽回被他刚才翻身压住的右臂。然而还是惊动了凌风，他在沉睡中略微地皱眉，似乎在表达美梦被扰的不满，又一翻身，脖子枕在了陆翎试图抽走的右臂上，自己的右臂却顺势搭到了陆翎的腰上。
陆翎一怔，顿时浑身燥热。
凌风毫不知觉地继续沉睡着。陆翎轻笑地看他长而翘的睫毛，紧致的麦色皮肤......自己的脖子被他的鼻息搔得又痒又酥，却不忍心动弹打扰到他。于是，他只是把凌风紧紧往怀里搂住，尽量平息自己滚烫的身体。
睡吧，希望睡眠能赶快把你的体力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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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夫人一身简约装扮，跟平时的奢华贵妇人形象完全不同。线条简洁干脆的黑色束腰西服，黑色长裤和黑色中跟皮鞋，让她一如既往柔柔地斜靠在书桌上的样子都凌厉许多，这甚至让贾郁鸿在进门时也愣了几秒。
凌夫人特意不露痕迹地转变自己的完美角度，享受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欣赏和着迷的神色。贾郁鸿脸色严肃，却分明在眼角堆满了藏不住的笑意。
"我们走吧。"凌夫人神采熠熠却也故意含而不露，平静提醒贾郁鸿道。
"是......请。"贾郁鸿回过神来，闪身让道。凌夫人风姿摇曳地走过他热切的眼。

手机振动，秦婉揿开，号码隐藏，内容是："秦小姐，夫人出去了。初步推测，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秦婉立刻明白了，拿了一叠文件便走向母亲的房间。
阿木端着茶适时出现在凌夫人房间门口，跟秦婉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同进房，关上门。
"小姐，我们已经控制了这里所有的监控系统，但我不能在此久留，一切靠您了。"一点头便出去了。
时间紧迫，秦婉立即开始翻检。母亲虽然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但由于父亲的关系，房间里所有的柜子几乎不上锁，即使上，也会为父亲留钥匙，所以，一般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收获。不一般的地方......秦婉仔细搜着化妆镜后面，悬挂字画的墙面，甚至雕花的床灯座都没有放过，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究竟会在哪里呢......
"老爷！"阿木的声音传来，正在翻找梳妆台的秦婉惊得手一抖，"哗啦"掀翻了母亲的首饰盒，她急忙蹲下身把撒了一地的首饰往回装。
"阿木？你在这里干什么？"父亲疑惑的声音。
"刚刚小姐来找夫人，我在这里等会儿看她们有什么吩咐。"阿木尽量拖延时间。
秦婉把母亲的首饰快速却仍分门别类地装着，突然，看到了首饰盒最后一层被摔出的丝绒底子背面粘着一张--照片！
拿过一看，照片上面是十多年前的母亲，根据打扮来看，那时应该是刚来凌家。此时，母亲戴着黑色像是橡胶质的手套，拿着一只针筒正聚精会神地进行注射，注射的对象，是她另一只手里小心拿着的--一只耳饰样的东西！那是什么呢？妈妈她在干什么？......
"哦？婉儿也在？正好我也要找她。"父亲的声音提醒秦婉要快，来不及拿下照片，她迅速地把东西放回原处，凌儒涵推门进来了。
"爸爸！"秦婉暗暗整理自己的乱绪。
"咦？你妈妈不在？"凌儒涵有点奇怪。
"那个......我也是刚过来，本想问妈妈一些问题，结果她好像出去了。"还好，这个状态下的理由并不难找。
"哦，大概又去买些小东西去了。她这个人，就是喜欢养花养草地，找些事来瞎操心。"
父亲的心情大概很好，秦婉暗自松一口气，给父亲一个永不会错的顺从微笑，招呼仍在门口的阿木道："请把我房间里那罐碧螺春拿来。"
凌儒涵抬手阻止道："不用了，"转对秦婉，"你妈妈不在，就到我书房去吧--问你一点事。"说罢往外走。
"是。"秦婉温和应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首饰盒，立即紧跟了出去。

"风儿都出去快一个月了，他怎么样了？"走进书房，凌儒涵劈头就问道。
秦婉一双略带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父亲，凌儒涵读懂了她的意思，接着道："青の日让我们大耗心力，所以以前派去暗中护你哥哥的人手都调到那边--说起来有好几个星期了。但我相信他是一直在跟你联系的，从来这家里他就跟你最好。"
秦婉迟疑着，哥哥的下落究竟怎样，连许同也说现在不能确定，但如果妈妈没有找到他的话，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
于是，她决定有所保留地让父亲放心："哥哥他前两天跟我联系过，但我只知道他的邮箱，却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查看一次。"
"哦？还那么神秘？哼！"凌儒涵又有点愠怒，但想想自己并不是想要发火的，叹口气便软下口吻，"让他记得他是有家庭的，他的家在台湾，不是外面！"
秦婉领会了父亲的意思："嗯，爸爸放心，我马上写信给哥哥，让他早点回来。"
凌儒涵深叹了口气，对秦婉挥挥手："嗯，你先出去吧！"
秦婉欠身而出。

要不要拨通哥哥的电话呢？如果他现在并不自由，自己的电话号码会暴露他的和自己的身份，很可能会被人顺藤摸瓜来找家里的麻烦......如果不拨，只是被动地等待他不一定能回复的电子邮件，根本没办法知道他的情况，而且时间上也不能拖得太长，否则他很可能真遇到危险，爸爸这边也不好交待......
整整一天下来，秦婉心焦得上火，这时，"嘀嘀！"的手机提示铃响起，她倦怠地揿开，顿时瞪大了眼睛。
电子邮件，是哥哥的！一幅画，几行字，说着，我很好。
几乎没有耽误，秦婉立即拨了哥哥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一遍遍响着，没有人应答。怎么回事？邮件明明是刚才发的呀！
"你好！"秦婉正奇怪，终于，电话通了，听筒另一端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区区两个字，却听出了对方可能拥有的良好教养和气质，然而秦婉心里还是一凉。她感到难以忽略的不安，平息自己的语气问道："对不起，请问这个电话的主人是你么？"
"不，"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他现在不在......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会替你转告他你的电话。"
"......好......"秦婉的不安更加强烈，她犹豫着想要挂断电话，忽然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反应再次说道，"抱歉......请问你跟他是......？"
"我是他......一个朋友。"
"好......那拜托你了！"飞快挂断电话，竟气喘吁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如果再不挂电话，可能就会失去理智。朋友......这两个字听起来，感情色彩跟许同一模一样......不，应该是更强烈！......不对，不可以这样想......哥哥当然跟许同是不一样的......可是......可是......
一时间，秦婉突然觉得自己就要窒息。

合上电话的盖子，陆翎深思着看向窗外。那里，凌风正用心想要驯服一匹黑色的阿拉伯纯种马。马上就要到下午茶时间了，虽然他刚出去不久，而且是自己硬要他出去散散心和恢复体力的，现在却觉得长久不见的思念......秦婉......刚才那个敏感而急切的声音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她对凌风的感情，绝对不只是兄妹而已......
陆翎的眼里渗出常人难见的忧郁，一直在旁边亲手煮咖啡的苏建目睹了这一切，他紧咬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只是精心摆放好下午茶的器皿。
......

"这匹小家伙真倔，好不容易才让他听话......"一身骑士装的凌风进门就笑着兴奋地说。转身走进浴室，等他再次出现时，已洗过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整个过程里，陆翎都一反常态地安静，握着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凌风。
"帮我发邮件了吗？"凌风感觉到陆翎的反常，试探地问。
陆翎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温柔却难以捉摸。
"怎么了？"凌风奇怪地走过去，略带恶作剧地摸摸陆翎的额头，"没事吧？要不要叫苏建来扎一针？......"话音未落，陆翎就从沙发上腾身而起，双唇紧紧压上了凌风的嘴巴，疯狂舔舐凌风嘴里津甜的味道。
猝不及防的凌风被陆翎紧搂他头的手劲很快地向后推，身体撞上墙壁，陆翎终于稍微缓和一点推力，但却加重了唇齿的啃噬。凌风惊奇他突然的激情，被他热烈的舌搅得呼吸困难，根本来不及想是要反抗还是迎合。
终于，陆翎开始动手解他的衬衫，嘴巴仍不停歇地吻他的耳根，脖子，和每解开一个扣子而露出的更多的肌肤。呼吸已开始狂乱，喘息声越来越深重......这时，苏建端着下午茶的配点走进来，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然而很快平静。凌风看到了他，陆翎仍不管不问继续把吻反复吸上凌风的胸膛，肩膀......
凌风解放的嘴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他一边用力推挡陆翎的继续，一边想要提醒他苏建的出现："等......等一下......陆翎......"陆翎抬头轻咬他的喉咙，致使他无法控制地带出喘息："啊......停下......"陆翎的手顺着他的后背摩挲着往下移动，牙齿轻咬上他的嘴唇，让他没办法继续说话。
苏建并不急着离开，凌风透过不听话想要合上的睫毛看到他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终于在下唇被陆翎咬着的情况下说出："陆翎......苏建......"
陆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却同时把凌风向后推倒到床上，继而扑上去紧紧压住拼命想要起身的凌风，问苏建："有什么事吗？"
苏建笑："就是看看二位少爷有什么吩咐没。如果没有，我这就出去了。"
凌风的衣门已经全部敞开，紧实健康的皮肤全然袒露，胸前的红樱晶亮得如同含苞的花蕾，陆翎看得心神荡漾，头也不回说道："现在没什么事，有事叫你。"便俯身用温热的口腔带着吮力包裹上其中一个，酥麻和轻微的痛感痒痒地撩拨着凌风全身的神经，他喘息得快要眩晕。
苏建平静的神情欠身道："那我先出去了。"顺手带上门锁，关门的瞬间，凌风因为陆翎的舌头撩拨上他小腹的敏感带终于控制不住呻吟："啊......"映入苏建无法迟钝的眼睛和鼓膜。
关上的门让凌风放松下来，他开始认真对待陆翎的每一次吻，仿佛这是上天赐予的宝物。他深深地，用力地回吻着陆翎，心痛的感觉突然升起，愈加凶猛，于是，他更用力、用力到似乎要把陆翎吞噬......陆翎一开始很惊奇凌风变得主动和热情，很快也投入到忘情。疯狂的抚摸翻滚，透不过气的喘息，终于，完全褪掉了束缚的上衣，踢掉了长裤，陆翎伸手去拿床头柜抽屉里的润滑剂......

"滴......"凌风的手机响了。
一秒钟的发愣，凌风便翻身而起去拿手机，陆翎同时却也负气地把已经坐起的他压下，说着："不要！"一边想把手机踢开。
凌风用力回身把手机护住，说道："是秦婉！"正要去接听，就被陆翎抢下。
"我知道是她！不过现在不要接听好不好？待会儿回给她，你们聊多久都没关系！"他几乎是在乞求。
凌风略微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叹口气解释道："她一般不会打我电话的，除非真的有什么急事。"陆翎却似乎较上了劲，硬不把手机交给凌风。
手机一遍遍响着，凌风终于按捺不住，虚出一掌，趁陆翎本能护身的时候，把手机抢下："小婉！"
"哥哥！你还好吗？......太好了，没事就好......那个，对不起，打扰到你......"她的语气时而欣喜，时而充满歉疚，急切而隐忍。

这时，陆翎已经起身了，去拿酒柜里的威士忌倒进酒杯，又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燃。面容变化不大，尤其是烟雾升起的时候，看不清已经靠到床对面沙发上的他。
"没事，小婉，不必道歉。你还好么？"无声地平顺自己狂乱的呼吸，凌风让自己微笑，这是面对小婉这样的女孩应该做的，虽然陆翎的反应让他心情也不好。
"我很好。谢谢哥哥。"声音温柔却掩饰不住忧伤，"哥哥，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是这样，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你说......"

第十三章 别绪
挂断电话，凌风陷入沉思。小婉说，十多年前的照片，耳饰，而且不是她妈妈的，注射......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腾地起身。
沙发上的陆翎抬眼看他："不用解释了，内容我都知道。"从耳边拿下一只小型耳挂。
凌风看着他，心思早飞到别的地方，走到陆翎面前："对不起，陆翎，我得马上离开。"
陆翎轻笑，不看他："我知道。"伸手揿下墙上的一个按钮，很快，苏建走了进来，托着一个银质托盘，里面是凌风的护照等贴身物件，另有一只小巧的链坠。
陆翎拿起它："这里面有一个微型电子设备，能随时告诉我们的人你的位置，你也可以用它求助。"站起身，仔细给凌风挂上，"里面还有我们的认证系统，只要有它，你就可以在我们的地方畅行无阻。"
说完，静静看着凌风。凌风有点不敢对视他的目光，点点头，便看向旁边。窗外，本来挺好的天气已经转阴，风吹得常绿树的叶子狂乱地摇摆。
时间似乎又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在静默。有人走进来对着苏建耳语，苏建便对陆翎道："少爷，给凌先生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嗯。"转过身对凌风说，"我送你。"
"不了，我还是自己乘航班回去吧。"凌风轻轻地，语气却决然。
陆翎看向他，目光交汇的瞬间，他明白了。自古伤离别，就算送他登上台北的土地，还是得说再见。分别是不可避免的，索性不要让伤感上演到最后。
"也好。"陆翎一笑，已转身，对苏建："去给凌先生订张机票吧！"开始往外走，头也不回地，"那我就不送你了，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凌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半晌没说话，最后，转头对苏建："请问我的东西......"
"这边请。"苏建略一欠身，带路。
凌风再看了这一个他跟陆翎共同生活了不到两天时间的房间，喷泉依旧，铁剑依旧，咖啡器皿依旧，连床也......然而......罢了。跟苏建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