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这柄剑。"燕重生淡淡地道,贺兰影抛开断剑,抽出那柄剑来,虚劈了两下,又反手削刺,只觉那剑长短轻重,极是称手,不由得喜动颜色,问道:"给我的?"
"嗯。"燕重生没有多说,指点了他几处剑式上需要改进的地方,转身去了,贺兰影喜滋滋地把玩这柄剑,腾身跃起,轻轻挽了几个剑花,那剑寒光流泄、轻灵无比,端的是一件宝器!
自从得了这柄剑,他越发爱上了习剑,日日夜夜幂思苦想,直如非在人间,若不是燕重生每日安排好他的饮食规律,他可能连饭也忘记了吃,觉也顾不得睡,真正是废寝忘食!
每晚燕重生都与他相对练功,然后相拥而眠,却奇怪地并未对他强行索取,贺兰影知道专心行功之时最忌纵欲,对他的体贴不免有几分感激,只是他已决心要恨他,当前最大的目标就是打败他、报复他,所以这种感激微微在心头打一个转,也就迅速抛开了。
春花秋月,日转星移,不觉贺兰影来到边关已经一年了,又到了北风凛冽的季节。
这日天降大雪,西北苦寒之地千里冰封,一派肃杀。
贺兰影练完了剑,用热水沐浴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
年轻的身体精力充沛,最近他内力越发纯熟,剑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心也如这剑锋一样,锋锐无比,所向披靡!
燕重生回房的时候,看到贺兰影闪闪发亮的眼睛,心中一动,冲他微微一笑。
贺兰影觉得他的笑有些暧昧,冷冷地转开了脸,听到他进入隔壁浴间洗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燕重生高大雄健的身体,那饱满而隐藏着无穷力量的肌肉,修长的腿,有力的臂膀,强韧的腰身......
贺兰影脸上发热,浑身热血沸腾,当燕重生的手拂上他肩头时,才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燕重生俯身盯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里面的欲望,微笑起来,伸手抱住他,贺兰影几乎没有犹豫,猛地把他扑倒,如饥似渴地亲吻他,简直像是啃咬了,燕重生皱了皱眉,腰背发力,将他按在床上,沉声道:"想造反么?"
贺兰影恨恨地望着他,发力尝试了一下,发现两人之间的力量还是有一定差距,终于放弃,闭上了眼睛。
燕重生缓缓抚弄他,低低地笑道:"别急,只要你努力,总有希望。"这话说得极是轻慢,显然只是随意安慰,贺兰影猛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眼光直刺入燕重生双眸深处,傲慢地道:"那当然,我比你年轻许多,潜力自然比你大,要不了十年,一定会超过你!"
燕重生心中一震,用力压在贺兰影身上,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住他,贺兰影丝毫不惧,狠狠地瞪回去,两个人的目光几乎擦出了火花。
"忘恩负义的小子!"
"卑鄙无耻的小人!"
接下来就没话了,两个人疯狂地交缠在一起,用另一种激烈来进行殊死拼博。
第二十五章
这一日练功结束后,燕重生收了剑,一边用手巾擦脸上的汗一边道:"明天我们动身回京城。"
贺兰影一怔,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剑,脸色微白--回京城?
"为什么?"
"皇上开恩,允许边关的武将轮流回家省亲。"
"哼!"贺兰影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你也算有家?燕重生是孤儿,从小在延泽郡王府长大,十岁被送去学武,就再没有回去过,后来入了军营,长年征战在外,再后来虽然娶了升平公主,算是有了妻室,但京中那个"家",与他还是极陌生的,他与升平的情意,更早就淡薄之极,否则也不会被贺兰影乘虚而入了。
贺兰影这么一想,居然有点可怜他,随即又恨恨地想:活该!
突然想到一事,便道:"你回去省亲便罢了,我不去。"想到自己在这世上已无"亲"可省,心中不禁一酸。
"皇上有旨,命你一同回去,他很想念你。"
"我不去!"贺兰影一股怒气冲到头顶,挥剑虚劈了几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那个人、那个所谓的表哥,竟然还有脸说"想念"他?
怎么个"想念"法?
逼死了他的母亲,毁了他的一切,甚至把他送给燕重生做男宠,现在竟然还敢说"想念"他?骗鬼去吧!!
"圣旨已经下了,由不得你不去。"燕重生淡淡地道,转身出了演武厅,贺兰影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疲惫,每个月总有几天燕重生会这样,他已经见惯不怪了,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开始独自练剑,直到把全身的力气都消耗尽了才罢。
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贺兰影慢慢踱到帅府后院,燕重生差不多长年在此地驻防,所以这座帅府倒建得比较气派,格局粗犷简单,院落极是宽敞,后院东厢是马棚,另有大大的空地,可以跑马,场边树着箭靶,宛如一座小校场,平时贺兰影就在这里骑马或射箭。
贺兰影虽然名义上挂着个参将的衔,实则一直被软禁,除了有燕重生陪伴,他不能走出这座大宅,更多的时候,就在这小校场中孤独地狠练武功与箭术。
摸着自己大青马的额头,贺兰影发了半天呆,实在提不起兴趣骑它,慢慢晃到高大的草垛边,纵身而上,在那平整的草垛顶上躺了下来,望着白云悠悠的晴空,心情郁闷。
不想回京去,那里有太多伤心的记忆,不堪回首!
在这里,他每天忙于练武射箭,用刻意的发奋来逼得自己没有功夫去想其它的事,没有功夫去伤感或自怜,自己的处境,已经谦卑至极,尴尬至极,自己还没有死,只是因为一心想着要打败燕重生、杀了他,给自己和母亲复仇,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可皇帝竟然还不肯放过他!要他回京去,回去做什么?让他看看昔日意气风发的贺兰小王爷,现在是如何做别人宠幸的么?
呸!
贺兰影怒气勃发,不可抑制,抓了一把草塞在嘴里用力咀嚼,想象着在咬那位"想念"他的表哥的肉!
"贺兰将军?"一个犹豫的声音打扰了他,贺兰影懒洋洋地往下一看,一个管马的小兵正仰着头,恭恭敬敬地望着他。
"怎么?"
"我要取草料了,别闪着您,还是下来吧。"小兵依旧恭敬地答话,望着贺兰影腾身跃下,心里奇怪这小将军怎么像马儿一样在嚼草料,脸上却半点没敢露出来。
贺兰影吐出嘴里的草,沉着脸大步走开,突然又转回身,盯着那个小兵。
小兵吓了一跳,手里拿着叉草的木杈,有些手足无措。
"每天都是你出去溜马么?"
"是。"
"什么时候?"
"早晚各一次,将军大人和您的马都带出去,要快跑三十里,慢跑三十里,这样才能保持最好的体力,免得他们长膘。"
"哦。"贺兰影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走出几步,回头问道:"你平常往哪个方向去?"
"不一定。"
"今天呢?"
"往南边去。"
贺兰影点了点头,忽然微笑起来,道:"南边有几条路?"
"就一条大路,最近新修过的,非常好走。" 小兵认真地回答贺兰影的问题,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你今天出去溜马的时候,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回来?"
"也可以的,没人会管我几时回来,我有这后门的钥匙,总是自己进来。"小兵老老实实地回答,贺兰影大为满意,笑逐颜开地走回来,拍拍小兵的肩膀,亲切地道:"好,今晚你在南边大路上等我,大概亥时我会去找你,咱们一起夜里跑跑马,然后再回来,好吗?"
小兵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贺兰影脸上有些发热,故做镇定地道:"最近大将军很忙,好些日子没空陪我出去了,实在闷得慌,他同意我晚上跟你出去溜马,顺便多玩一会儿。"他挤了挤眼睛,调皮地道:"别告诉别人啊,我会带酒给你喝,是皇上赐给大将军的,别人可没这口福!"
小兵喜笑颜开地答应了,贺兰影又拍了拍他的肩,想再给他些赏赐,探手入怀却什么都没有,他在这里百事不愁,一切都有人照料,身上从来就没有半分银子。
"嗯。"贺兰影尴尬了一下,突然想起,伸手从颈中扯下一根金链子,上头还挂着一块金牌,递给小兵,道:"这个给你。"
小兵骇然推拒,拼命摇头道:"您折杀小人了,能为贺兰将军牵马缒蹬是我天大的福气,怎么敢要您的东西!"
贺兰影见他执意不肯收,也不好勉强,将那金牌又收进怀里,笑着勉慰他几句,转身走开,还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他:"不许告诉别人!"
"是,是,小的不敢。"那小兵一脸惶恐,贺兰影一笑,又道:"不然我偷将军的御酒被人发现了,连你都要挨板子!"
小兵笑了起来,快活地道:"不会的,咱们悄悄出去,再悄悄回来,保管他神不知鬼不觉!"
贺兰影大笑而去,心里非常得意。
室外狂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贺兰影难得早早回房净了身,披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
燕重生回房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叶伦的服侍下换了便衣,坐在火盆边暖手。
"在想什么?"
贺兰影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看他,忽然一笑道:"快有大雪了吧,好想喝酒。"
"那还不好办,叫叶伦弄来就行。"燕重生唤叶伦进来吩咐了,不多时叶伦便送了食盒进来,两坛好酒,四样下酒的小菜,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在这边塞之地也算佳肴了。
贺兰影挑眉一笑,跳下床来走到桌边坐下,就去拿酒坛子。
"等一下。"燕重生拦住他,命叶伦再取了热水来温酒,自己拿一条布巾给贺兰影擦湿漉漉的头发,这一年来他对贺兰影的举动越来越随意,贺兰影有时觉得他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或者老头子,却也懒得理他。
叶伦垂下眼睛,忙着自己手里的活儿,一言不发。
温好了酒,叶伦退下,燕重生给贺兰影倒了一碗酒,自己也斟满,抬眼看他,微笑道:"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能逍遥时且逍遥,谁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完蛋?"贺兰影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笑道:"所以别亏待自己。"
燕重生注目看他,贺兰影若无其事地冲他一笑,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燕重生喉头发干,低头把酒喝了,没有说话。
两人信口闲聊,频频斟饮,气氛竟是从未有过的融洽。
两大坛酒已经涓滴不剩,贺兰影醉醺醺地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燕重生面前,劈手揪住他的领子拎起来,恶狠狠地道:"今天让老子上你!"
燕重生沉默地看着他,拂开了他的手,淡淡地道:"强者为王,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呸!你等着,哼,总有一天......"贺兰影嘴里叫嚣着,伸手去剥燕重生的衣服,燕重生打横抱起他,送到床上去,微笑道:"好啊,我等着呢。"
燕重生解下自己的衣服,一边挡开贺兰影乱抓的手,一边褪去他本已凌乱的衣衫,温暖的大手抚弄他泛起红晕的身体,贺兰影难耐地呻吟了两声,伸手去抱燕重生,突然燕重生眼光一冷,捉住他肩膀,问道:"那块金牌呢?"
贺兰影一怔,迷糊地望着他,身体里一波波的热浪冲击着他,伸手又缠上来,燕重生手上一紧,贺兰影痛哼一声,这才清醒一点,怒道:"链子断了,我扔在那边案子上了!"
燕重生松开他,过去找到那块牌子,又给他挂在颈中,细看了一眼,笑道:"还剩最后一颗星了。"
贺兰影一怔,他向来把那块牌子当作奇耻大辱,从没有细看过,不由得伸手摸索了一下,果然牌子上有许多细小的空洞。
燕重生握住他的手,眼光里竟是意外的温柔,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越来越热烈的吻使贺兰影体内的热流愈发沸腾,紧紧抱住了燕重生精壮的身体,如饥似渴地向他靠过去,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
冰冷的剑锋拍在燕重生脸上,惊醒了他,更令他震惊的是,握着剑向他微笑的,竟是贺兰影!
第二十六章
贺兰影的衣服已经穿妥,单手持剑,俊美的脸上满是兴奋和凶狠,完全不像片刻之前还激动得意乱情迷的那个少年。燕重生平静地望着他,并没有像贺兰影期望的那样大惊失色。
刚才两个人在床上的战况空前激烈,贺兰影非常主动,甚至第一次用嘴来抚慰燕重生的欲望,燕重生也没有让他失望,两个人直做到精疲力竭才相拥而眠,燕重生仿佛累得很了,沉沉睡去,贺兰影却突然发难。
"你想走么?"燕重生的语气平稳,贺兰影却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在等着他惊怒交集、又恨又怕,为什么他竟敢如此平静?是吃准了自己不敢把他怎么样么?
"说吧,你想怎么死?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贺兰影满脸狞笑,眼中闪着寒光。
燕重生失笑,试着动了动身体,果然已被点了穴道--这回这小子点得倒准,而且力道刚猛,即使以燕重生的功力,没有大半个时辰是冲不开的。
"你还要留着体力准备长途跋涉,还是省省吧,再说你这是使诈,胜得也不光彩,不如咱们订个约,只要你能打败我,想把我怎么样都行,怎么样?"
贺兰影手上一紧,锋利的剑尖在燕重生脸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冷冷地道:"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讲条件的可能吗?"
"有。"燕重平沉着地道:"因为你是个天生傲骨的人,不屑于乘人之危,更不屑于使诡诈手段来取胜,那不符合你的性情。"
贺兰影恶狠狠地盯着他,却觉得这话说到了自己心坎儿里去,哼,要不是情势逼人,他也不会使这种下作手段,先色诱再翻脸。
要赢,就要赢得光明磊落!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燕重生说得有理,自己需要摸黑骑马,拼全力逃逸,此去必然长途跋涉、多有艰险,必须保持体力--尤其在刚才的纵欲之后,虽然他已经尽最大努力避免过多消耗体力,甚至于放下脸面用嘴来抚慰燕重生,但燕重生精力充沛,还是把他折腾得不轻,现在腰骨还微微酸痛呢。
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也实在不甘心,贺兰影狞笑了一下,剑尖虚点在燕重生咽喉,微微用力,鲜血立溅。
燕重生神色不变,深深地注目看他,眼光里是贺兰影无法猜测的复杂。
"就这么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贺兰影冷酷地道,剑尖继续下划,血线缓缓地从燕重生的咽喉向下延伸,画过赤裸强健的胸膛,直到小腹,伸入那一丛茂密的黑色毛发之中。
"我不会杀你,因为我要凭真正的实力打败你,洗雪耻辱!"贺兰影微微一笑,手下一沉,燕重生只觉一阵刺痛,终于有些变了脸色,一个向来强势的男人,如果变得不像男人......
贺兰影痛快地望着他的脸色,几乎想放声大笑,勉强忍住了,笑眯眯地道:"记得为我守身如玉哦,你欠我的债,我会十倍讨回来!"
燕重生心底松了一口气,嘴里淡淡地道:"你也太狠了吧,高利贷也没这么高的。"
"呸!混蛋,你敢欺负得我狠!现在害怕了么?"
"有什么好怕的,你还不一定能打败我。"
"放心,一年之内我必来找你,不打败你誓不为人!"贺兰影恶毒地笑了一下,突然伸手在燕重生受伤的分身上用力拧了一把,兴奋地看见燕重生浓黑的双眉紧紧绞在了一起,额上渗出冷汗,低笑一声,俯身在他唇上用力一咬,舔了舔渗出的血珠,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我的,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