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往事————隋枫

作者:隋枫  录入:12-10

"哦,对了,诺放,这是索犸姬的姐姐,孪生的,不太像吧......"诺放真是很沉稳,安静的不说话,眼睛却充满笑意,算是认识了我。"哦......犸姬你见过的。"
犸姬很了然,伸出手递向那个方向。诺放轻轻接过,在掌中一握,松开。眼中没有笑意。
"今天是我的生日--说实话,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超过两个人给我过生日呢。"沉韬明显想打破这种暗波涌动的局面。"每次都是阿放......给我过的。"他转头看诺放,满脸的满足。
"对啊,今天难得有几个新朋友,犸姬也很开心的。"我打圆场。
"想点什么喝?"诺放问沉韬,沉韬点头。"这里有什么好喝的?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犸姬也笑起来,空气变得不再凝重。"一,你来过你先点吧。"
"其实只来过一次。"我不想多说,突然也不想让这么多人去品"Bygone",自认为那是自己的。"还是叫服务生吧。"
最后沉韬和犸姬一人点了一杯叫香燎的果酒,我要了一点果汁。"你要什么?"只有诺放静坐。
他的眼睛盯着菜单许久才说:"我要这个。" 洁白修长的食指点到菜单上的某一处。
"好,服务生。再给他一杯--"沉韬顿了一下,似是没看清。
"来一杯‘Bygone'。"
心还是猛抽一下,让我想起那个夜晚,我和她手捧着果酒,只顾着喝却忘了坐在对面的阿旭。那鲜橙色的颜色上绢着透明的亮,点点的可可清新的味道都似在唇边流动。
我变得默不作声,只有犸姬和沉韬时时传来的聊天声和夹带着诺放的三言两语声入耳。
"你喜欢什么?"
"什么是指什么?"
"很多啊,包括爱好......你喜欢什么运动?或者你比较爱看书?"
"我比较喜欢足球,你也知道的。"
"他喜欢足球但不喜欢去踢。"
"为什么?"
"啊,其实我很不喜欢大汗淋漓的感觉。"
"哦。"
"那你呢?"
"我--如果是沉韬喜欢的我都不会排斥。"
"你没有必要把自己说这个样子!"
"我没有!"
偶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隐隐闻到一股刺鼻的火药味道。我抬起眼,发现周围的气氛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好了。沉韬满脸的无奈,欲言又止。犸姬咬着牙关,瞪着诺放。而诺放却仍是平静,可眼中有些反抗的气焰。
"你有!我知道你有!我也知道你和我一样喜欢沉韬,所以你处处都摆明自己的立场,想让我放弃!"
"我没有!"诺放将身体前倾,眼睛张得好大,大得眼中的瞳孔都张得很大。"我说的都是我做过的,能做到的。我没有处处告诉你我喜欢他,而事实上--"诺放停下来,有些动怒,但还是回头去看沉韬。
沉韬不语,悄悄做了些什么,一下就让诺放冷静下来。
"你说啊?你说啊?"犸姬颇有些恼羞成怒,我深深看到她眼中的绝望,她在期盼里生存着,渴求沉韬可以给她一点希望,也许只要一点就好。
沉韬的手一直搁在桌下,现在他重重的动了两下,我却一下明白了,他在握诺放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姬没有赢的希望。沉韬此时的脸变得成熟,超乎寻常的成熟,摆脱了那个大男孩般的青涩、腼腆,多了许诺和责任、担当。他说:"犸姬,今天请你来是因为你觉得你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真的。你一定可以成为我的好朋友。......但,我们只能是朋友,对不起。"
犸姬紧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圈住杯脚的手指关节泛白。我想拉住她,但她却摇头,认真的说:"不需要说对不起。这种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那天你带他来我就明白了,可就是不甘心。今天我想......我想如果可以......再挽回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话......但还是不行。那么,我就......只能祝你们幸福。这是最好的结果。......不需要道歉。"
听完犸姬结结巴巴的话,我沉着的心一下变得轻松起来。看来能担当的不仅仅是沉韬,还有犸姬。我为她骄傲。
诺放半天不语,定定的看着犸姬,才说,"好,那我们干杯。为了朋友。"
他们激动的叫来服务生,喊着要酒喝,我也不想拦,毕竟我们都是一群不正常的人,有颗不正常的心。那么今晚就醉一次吧,也好。
到了真正散席的时候,除了我大家都醉成一堆,放沉韬和诺放两个搭着肩离开,我则带着妹妹回家。
路上犸姬哭了,很惨。没见过她哭得那么伤心,一边哭一边用嘶哑的声音说:"认了,我认了。"认了为什么还要哭?还是不甘心对不对?那我呢?搀住她摇晃的身体,我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好喜欢好喜欢她啊,真的,只有......也只能在这种深夜回想白天的她,沉静的她,纯情的她,矫情的她和喜欢我的她。可除了想,却不能再有什么了。那种痛就像现在犸姬所承受的,但她还要比我好些,她可以失声痛哭,可以向姐妹倾诉,可以大叫着不甘,我却不能。
但在深深的夜里,夜空中星星点缀的幕布下,我却非常清楚的知道,那是喜欢,一种超乎寻常的喜欢,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失去理智,却不能放开去爱的感情,实在好苦。
犸姬扯着我的衣裳问:"一,你说,我这辈子会不会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呢?会不会?"
"当然不会。会遇到喜欢你的,和你的喜欢的人。"
"当然会......遇到......呃......喜欢我的,但不会再遇到我喜欢的。一,我心里很明白,我好喜欢沉韬,真的。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他的样子,他说话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他走路的样子,他的......一切......一,我放不开......怎么办......?"
会的。会的。我在心里回答她,一定会再遇到的。远远瞧见派德的灯还亮着,知道一亚妈妈放心不下我们,给我们留门,尽管打过电话给她。
还没走到派德门口,就瞧见一个人影坐在台阶上,低着头爬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让犸姬站站好,去碰那人的手,感到指尖一僵,那人缓缓抬起头,眯起眼睛看我。是她!
"你回来啦?"她吐出几个字来含糊不清,但我却听得明白。
"为什么不去里面等?"
她站起来指指自己,"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一亚妈妈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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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指指自己,"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一亚妈妈瞧见?"
她的样子的确不能让一亚看见。红肿的双眼,苍白的脸,那件深绿色的毛衣皱着穿在她的身上,满脸的疲惫。我叫一亚送犸姬回房,自己带着犸姬偷偷回房。
关上门,我拉住她的手给她呵气,"冷吗?"
她双唇打着哆嗦,仍清清楚楚的回答我。"不冷。"
拧把热毛巾递给她让她擦脸,她擦好以后又帮我将满脸的酒气擦掉。"这么晚才回来,我等得可真长时间呢。"
我笑,"怎么会来找我?"
"你不来找我,只好我来找你。"她回答。
搓毛巾的手顿时停下来,片刻后才继续动作。我别过脸问,"为什么不来上学?"
"你还在装傻?"她冷笑,我躲在角落里听得明白。
"我没有。"我镇定的凑到她身前说,"可我们不能,真的。这是什么地方?封建的很!"
"那犸姬那个男同学和那个清秀的男生为什么可以在一起?"她抑起脸问。
我着实一呆,原来她知道。
"我......"
"咯哒"一声,灯熄了。我摸索着,感觉她一直在身边。她也在摸索我在的方向,手就拉住我,我笑。"捉迷藏啊?"
"你在嘛?"
"在。"我挪一下腿,抬起头,突然一个冰凉到没有热度的东西碰到我的唇,冰凉的让我心寒。
"呵呵,"她笑。"怎么会没电?"
"不知道,大概是跳电了。"我红着脸想别过头,却不忍放过那片冰凉,想让它温暖如火。片刻后,我做到了。
"放开我。"她叫。
只好放手,灯也在那时亮起来。我蒙起眼,一个快步窜上床,"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她乖乖的褪去衣裤,关灯爬上我的床。
"你爸不会担心?"
"他习惯了。"
我突然想起小胖所说的也许都是真的,经常不回家吧?但仍是不想放手,更是凑紧她,她温暖的腿靠近我,柔柔软软的,不忍放--那就不放吧。
整个夜都那么的冷,可我却被包围在温热中,那种淡然的熟悉的感觉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我枕着妈妈的肩安稳睡去。如今,妈妈不再是那个疼爱我的妈妈,而是一个严厉的克制的母亲。
"在想什么?"她伸着脚去踢我,我躲开笑。
"--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母爱,一份正常的爱。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我和犸姬身边了,那时我和她小的都不理解那是什么,只觉得开心,没人管教多好。直到多年后,我和犸姬都觉得那是一种幸运。可有时想想,我们又好不幸。即使是被骂,被训都可以说是母亲对孩子的一种爱,我们却不可能有。是不是很痛苦?"
"你那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的头似蒙在被子里,声音很模糊。 自r678由j自77在
"不知福?"我踢还她一脚道。"如果我有你那样的家庭,才会觉得是福。即使仍要为了生活奔波,即使过得很辛苦,即使家里只有几个人,爸爸妈妈--我,如果加上个妹妹弟弟什么的也可以,我才觉得那是一种天堂似的生活......"
她没有动,让我去踢个够,才闷笑着说:"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看到的都是别人家最好的一面。也许那也是一种快乐,但最多也只是苦中作乐。没有钱,没有可靠的活计,没有背景,身世也不够好,甚至......甚至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你也觉得是幸福吗?......一家人,吃得七分饱,然后就坐着,什么都不干就坐着,你看我我看你......你也觉得是幸福吗?--如果真是那样,我只能说是不幸,不幸。"
"是吗?"我问。实际的生活就被她轻轻松松说出口,而且我只当是一种梦想。不是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吗?我永远都得不到那样的生活,所以我一辈子都会向往那样的生活。"小菟,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有那样的生活?......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为了吃饱肚子不得不颠沛流离?"
"我们?"在昏暗的夜,她慢慢从被子里探出头,我渐渐看出她的轮廓,她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晶晶亮的凝动着,仿佛一转就成了烟,消失不见。"会吧。......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日子......"
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日子。我闭了嘴,看着她的眼睛,才明白未来原来真的是很远的,幼稚的幻想让它变得很近,近在咫尺,却又触手不及。即使承认那是我们的命,即使我们可以相爱,即使我们都长大,都变得世故,都不再清纯,即使我们的情谊一辈子都不会变,那,在残酷的生活中呢?在无法预料的明天里呢?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瞿懿菟和索珈一该如何生存?如何去面对生命中任何的风风雨雨?那样的生活才是空白吧。
许是长时间的停顿,懿菟摸索着找到我的手,紧紧攒在手里,问我:"珈一,为什么我们都要是女生?如果可以改变,我们就可以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我有些心酸,真的,在那一刻我看出小菟和我的区别。她太善良,太纯,我不能像她那样想的如此简单,我们之间不是变不变得问题,我们活在世界上,一个四方是嘴,八方是眼的世界里,每一次的动作都会有任何与之相干与之不相干的人参与,我们要去面对不是性别问题,而是荒谬的世俗目光。
"珈一,你睡了么?"她压低声音问我。
我沉着气不答,闭上睁了许久的眼睛,冰凉的水顺着脸颊滑至脖子,再流到锁骨,冰凉的气息让我不由得打个哆嗦。
"你冷?"周围唏唏梭梭的声音使得我不得不睁开眼,她将身子靠向我,捏起被角替我盖上。
"不冷。"我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分她些被子。
"原来你没睡!......呵,今天真冷啊。"
"是啊,今天好冷。"我紧紧拥着她,内心却空洞得不能自已。谁都不知道,每年过年,我的心脏都会有一种难过的感觉,因为每年过年爸爸妈妈都不会来,他们都忙。那种痛不是痛,疼不是疼的感觉让我想起就怕,空空的,仿佛任由自己添什么进去都添不满似的。现在,那种感觉如约而至,占据我的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世上有那么多的人,上天却偏偏选择我,让我来承担那份不正常的爱?......如果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懦弱而失去爱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让我觉得那份爱是无法失去的,让我觉得那份世人所不耻的感情将会长驻我心?
小菟,小菟。深夜的呼唤你可曾听得到?如果听得到,你能理解我心中的无奈吗?小菟,小菟,如果有一天我正是因为胆怯、懦弱而放弃,你会怎么办?你能怎么办?你......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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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岩老师的1+1计划正式实施了。我和懿菟是第一对,这对我和小菟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我们有了更多时间在一起,尽管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但那还不够。
懿菟身上有着让我永远都琢磨不透的东西。在任何时候,她对我的爱都可以看得清楚明白,可一旦到了读书的时候,尤其是我和她单独在一起时她反而变得更加认真,几乎对我不理不睬,但她会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给我个微笑,安抚我,随即继续读书。
第一次的补习是在她家,那个我期盼了许久的温暖的家里。小菟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父母,所以星期天在她家补习是个好主意。知道我要去她家,她激动得吩咐这个叮嘱那个,生怕我一个不当心在她父母眼里变了样。"我不能让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我记得她当时如此认真的说。
当然,我生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而且还是在小菟的父母面前,我不可能出差错。
星期天我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拎起书包往她们家走。还记得志叔跟在我后面直嘀咕,没见过我吃饭这么快什么的。
没走几步,就看见小菟戴着那顶白色的绒线帽站在雪地里等我。明明她告诉过我地址的却还是不放心。我好笑的走过去,揉她的帽子,她微微笑,一边拿起我的书包。"吃好饭了?"
"嗯,你呢?"我拉着她的手。"不是说我自己去吗?"
"昨天晚上我就告诉自己,让你自己走过来的。本来想得好好的,可今早一起床就全忘了,起了床就往你这里跑......呵......"
"......"我的心头一热,"没吃早饭?"
"其实吃不吃都一样的!"她怕我生气拉住我手说。
我甩开她的手。"等着。"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从志叔手里抢走给犸姬的早点,然后留下志叔满脸不可置信的疑问,你不是刚刚吃过嘛?
"呶,"我递给她,"还热着呢,快吃。"
她接过去,一脸的满足,定定看我。
"再不吃就凉了!"我敲一下她的头,她才反应过来比张嘴去吃。"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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